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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往事-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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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书房,”我揪个葡萄塞他嘴里,“要看自己拿去。”
这个下午,于刘国卿而言是个难得的休息日。我一眨不眨地目送他颠颠上楼的身影,不禁会心一笑。
不过片刻他也拿着本小说下来,边走边道:“我觉得张恨水这笔名起得妙,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若是我们,大概会起‘水长’‘长东’,万想不到还可以称‘恨水’。”
我捧着小说,闻言翻过一页,老神在在道:“文人就是事多,我是听不懂这几个名字有啥区别。”
刘国卿摇摇头,笑骂一句“牛嚼牡丹”,然后道:“同是少爷,你的文学造诣可比金七少爷差得远了。”
“金七?谁?”
“金燕西啊。”
“不认识。”我挑起眼皮瞅他一眼,意味不明地反问道,“你认识?”
刘国卿诧异道:“你没看过金粉世家?”
我挥挥手里的书:“看过我还看?”
刘国卿啼笑皆非:“就是这书里的人物……算了,你慢慢看,我看我的。”
我偷瞄了眼,他看的是《春明外史》,同样是张恨水写的。
直到日落西山,阳光殆尽,第一册已翻阅大半,我的脑袋也枕到了刘国卿的大腿上。待房间真的暗了,他去开灯,这时大门响起钥匙哗啦的转动声,随后佐藤提着食盒走进来,将饭食挨个儿摆到餐桌上,再冲我俩一行礼,便出去了,全程动作麻利,一声没吱。
我伸长脖子,大白鹅似的去掂量伙食。横沟真是个爱国的家伙,给我们准备的都是日本人吃的,足足两大盘子寿司。我在日本呆过,倒是吃得惯,就是不知合不合刘国卿的胃口。
这般一想,便要尝尝味道。我把书撇一边,坐到餐桌前,还没伸手,却听刘国卿急急道:“诶诶,别吃!”
我转向他,他从门边向餐桌迅速移动,我的脑袋如同追随太阳的向日葵,也从右摆到左。不知怎的,想起他被我剪头发,最终被剃了秃瓢的日子,光亮的脑壳还真像个大太阳。
刘国卿坐到我身边儿,推开盘子,一板一眼道:“杨大夫说了,你现在不能吃生食。”
我俩同时低头去看肚子,一下午的安逸,我几乎要忘记它了。
再去看两大盘子的生鱼寿司,我无奈道:“那咋整?”
刘国卿却道:“横沟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出刑讯室的时候我吐了,保不齐他咋合计的。”
刘国卿沉默半晌,思索出了最佳的解决方案。他手指头分八瓣,在羽枝上跳舞似的,将寿司上的鱼肉、海苔和米饭轻拢慢捻地剥开,分尸了能有四五个,方对我道:“你吃米饭。”
雪白的米粒浸过盐渍,总还有几分味道。因为经济犯的管制,我们已许久没有吃过细粮,横沟的试探也算是因祸得福。我捏起一块,痴迷地对准光线,苦中作乐地想到,多少年了,可算瞅见大米饭粒子长啥样了。
暖黄的光线给指间晶莹裹上了一层微妙的暖意,冰凉的饭块也好像刚出暖炉,入口咸香。被轻盈不足一握的几粒大米撩拨了口舌之欲,我却满心满眼地惦念着刘国卿,便说道:“我刚才吃葡萄都吃饱了,你甭费劲巴拉地扒了,我再吃两块,剩下的你给包圆吧。”
刘国卿专注于指尖舞,敷衍似的说道:“你吃你吃……”
于是盛情难却下,我吃两块,再吃两块,还来两块……
连着有三天,一日三餐佐藤变着花样送生冷海鲜,有天中午竟是刺身拼盘。几餐下来,我饿得像颗缺水的小白菜,看小说都重影,阅读速度立刻降到谷底。刘国卿的肠胃也受不住,便与佐藤商量。不知佐藤是与横沟如何沟通的,总之第四天的早餐,餐桌上出现了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和白菜猪肉馅包子圆润洁白的身躯。
我心下痛哭流涕,面上也落了几点泪,不巧让刘国卿瞧了去。他笑道:“你怎的还哭了,不喜欢吃包子?”
我赶忙将罪过降到小说上:“这玩意儿看多了,变得娘们儿唧唧的。”
“那别看了,”他说完招呼道,“趁热吃饭。”
我抓个包子塞嘴里,顺溜几口小米粥,含糊道:“那不行,我刚看到大年夜,燕西偷摸陪清秋回家,正想看下面呢。”
刘国卿的吃相比我斯文,因此口齿清晰。他放下筷子,边给我剥咸鸭蛋,边说道:“左右是个齐大非偶的故事,为的就是赚眼泪,停在相互有意的地方,不失为一个好结局。”
我摇头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买卖,谁也怪不着谁。这里头,除了孩子,没一个无辜的。”
他笑道:“说起来,我俩也是个齐大非偶的故事。”
“你可拉倒吧,”我放下空碗,一抹嘴巴,说道,“就算我是金燕西那个纨绔浪荡子,你也比冷清秋多了一马蜂窝的心眼儿。”
刘国卿哈哈大笑,他身后是一轮正挂东方的夏日艳阳。热气感染了公馆回廊边的数棵花草,草木绿意葱茏,浓的要滴出来;海棠则是一株细嫩的绿茎,顶着一头大火球,沿着桃红柳绿蔓延出二里地,烧得整个奉天城万紫千红。
在这一片嫣丽盛夏中,浅井身着深秋枯草般的黄绿色军服,出现在早餐后的小公馆中。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520竟没有小天使给我说520。。。QAQ
今天521,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我爱你们么么哒!
☆、第一百九十六章
许是让张恨水笔触婉约的恩怨柔化了心智,我不假思索地冲浅井打声招呼,还问候了孟老板近况。
浅井披着人皮,笑出个人的模样,不避讳地说道:“孟老板忙得很,刚去北平演专场,劳您惦记了。”
我摁着膝盖站起身,因夏季贪凉,只穿件挎栏背心,小肚子无处遁形。我不动声色地吸气,使丘陵恢复平原,却不成章法,损时耗力。幸而浅井的注意被刘国卿吸引了去,趁此机会,赶忙套了件宽松的衬衫,终于敢翩翩与刘国卿挨肩膀头了。
浅井此番前来的含义,彼此心照不宣。他例行程式,先给我们出示了依宁和依礼的就学手续,还有俩小崽子的作业本,再是说道:“依先生慷慨贡献的线索,横沟中将十分重视,特地调我来主管此事。我们也是老相识了,不必打官腔,需要准备些什么,你们与佐藤一一说来,我们会全力配合。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你看可好?”
我自然说“好”,不过还有半块玉佩在马姨手里,得去小河沿取。待浅井别后,我去通知了佐藤,说是与下人对账,只字不提玉佩。佐藤办事爽利,第二日给安排得妥妥当当。
马姨老早就抻成个长颈鹿,在家门口等我。女人眼泪多,论瓢舀,且连绵不绝,险些水淹小河沿。我只来得及安慰她几句,玉佩一到手,装模作样看了几眼账本,便跟佐藤回了去。
刘国卿留在小公馆,没有与我同行。一离了我,他便心神不宁,看不进书;练了几张大字,摊放在饭桌上,怏怏不乐,活似个给人写字为生的穷书生。我回来时,他正将团的大纸团子当球踢,纸团无声无息滚到我脚下,被不小心踩成了纸饼。
刘国卿一抬头,肩头一懈,说道:“这就回来了,挺快的。”
我掏出玉佩搁他眼前晃晃,说道:“呆那么久干啥,早点回来,免得你没事儿闲得玩纸团。”
他心虚地将满地纸团踢到沙发底下,看得我发笑:“再无聊,就放个屁自个儿追着玩。”
他端了杯凉白开递来,本就窘迫,我又从旁煽惑,愈加羞赧。暴风雨前平静的最后一晚,只觉得时间不充足,做什么都不尽心、不痛快,书看得角齿狼牙,正气着晚香席卷逃家,迫不及待看她的下场;又想再看几页,便早早睡了罢。刘国卿与我存着相同的心思,一本书大半个时辰一页未翻,不知在发什么呆。
合上书,这仿佛合上了一个世界。我一偏脑袋,对他道:“想不想来?”
他反应了会儿,看向我肚子,呐呐道:“不行,你如今这……得悠着点儿。要是憋得慌,我帮你弄出来。”
“我可没憋得慌,”我意兴阑珊,重新翻开书页,说道,“反正没事儿干,要不你寻个乐子去?”
他手一伸,探到我的肚子上,上下左右地摸了个遍,方道:“那……给咱闺女想个名?”
我顿时来了兴致,打起精神坐起来,笑道:“你就笃定是闺女?要是个小子,你还找地儿哭去?”
“哭到不至于……就是……就是有些遗憾吧。”
我说道:“咱家倒是个儿比个儿的怪,人家朝思暮想想抱儿子,咱们倒是把儿子往外推。”
刘国卿腻腻歪歪道:“咱不已经有了安喜,一儿一女,凑个‘好’字儿,可是福气!”
提到安喜,也不知他个小馋猫在庙上整日介萝卜白菜的,适不适应。便叹道:“有儿子没儿子不一个样儿?安喜打小颠沛流离,不跟在我们身边儿,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往后有机会再见到,恐怕也认不出来了。”
刘国卿耸眉耷眼,拼出个落寞的神情。半晌强打起精神,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天无绝人之路。咱先想想名字吧。”
名字我大约摸有了个谱儿,不过看刘国卿蠢蠢欲动的蠢模样,便失去了拔尖儿的心思,说道:“你这样急,看来是想好了?”
刘国卿道:“安喜的大名是邹老板起的,单名一个‘可’字,只为了沾你的边儿,‘邹可’这名儿,听着不免简单。这回得我们做主,我想着,男楚辞,女诗经,不若从诗经里头摘。”
我摇头道:“诗经里面都是些讲女儿家漂亮、贤惠淑德的,你瞧瞧现在,有几个丫头还像早前似的三从四德?我倒是盼着她独立自主,像依宁那样儿,自个儿有主意,不依附男人,不吃亏,懂道理。”
刘国卿道:“也是,时代不同了,女人也解放了,自由了。”
我接话道:“其实这些都是次要,最重要的,是健康,平安,快乐。”
刘国卿转过眼珠子:“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了许多,最后只留下一个‘安乐’。平安喜乐。它哥哥又叫‘安喜’,它叫‘安乐’,小子丫头都能使唤。”
刘国卿皱眉道:“听着还是个小名……也罢,若是个丫头,这名字也好,听着就喜庆。”
聊了一晚的孩子,我们不知何时睡了过去。第二日清早,浅井带了几队宪兵,依言而来,随行的还有几个医护人员。本以为医护人员是跟着宪兵走的,不料他们当场在小公馆摆开针管药剂,叫我伸出胳膊。
浅井堆着笑,说道:“你也说不出我们此去需要多长时间,横沟中将最讲效率,需得双管齐下。不过抽一管血,没什么大不了,后续的叫下面折腾去,我们只管做我们的。”
我避重就轻地逞口舌之快:“浅井队长,您的中国话讲得越来越似我们满洲人了。”
浅井心宽,一味是笑。我却心焦。万幸早早将宝藏一事托出,若真落得个实验品的下场,不过几项检查,孩子便瞒不过去。现下他们便是查个水落石出,我已进山,他们也无可奈何。
抽完血,我与刘国卿没大胃口,只囫囵喝了几口粥,便上了浅井的车。
汽车夫随我的指示左转右移,不过午,便到了东陵山下。浅井见我下了车,却停驻原地,倒是不催促,耐心地环视青翠山色,笑盈盈地称赞满洲好景。
我不进山,是为了等小黄。虽许久不来,但彭答瑞曾给我带过一封信,说是山中地震频频,叫我不要来。过了这么久,也不知情形如何。我又不敢冒然进山,山中古怪颇多,最怕迷路。何况后面还跟着浅井,顾虑更多,实是前有狼后有虎。
几分钟后,茂盛的草丛摩西分海一般,淌出一条流动的黄金。“黄金”约两臂宽,大海碗粗细,长度一时望不到头,周身璀璨夺目,几乎与日月争辉。
宪兵队整齐划一地拉枪上膛,对准黄金蛇。我对浅井道:“叫他们放下枪,这可是我们的向导,小心眼儿得很,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
浅井一挥手,枪械疏落落回进枪套子里,但仍戒备。世人大都怕蛇,我第一次见大黄小黄,几乎崩溃,他们又有剧毒,叫我好吃一顿苦头。还是混熟了之后,通晓他们的性子,才不怕。
刘国卿却大胆,不待我动作,他上前一步,将我挡在身后,说道:“这蛇长角了!”
我越过他肩膀探头一看,可不是!金黄的大脑袋上拱出两个小鼓包,支棱出指甲盖长的角,竟隐隐有了分叉的架势!
我扒拉开刘国卿,蹲下一伸手,大蛇大慢性子,悠悠哉哉地滑过来,大脑袋搭在我手心里,红如牡丹的信子懒洋洋歪出嘴边。见状,我笑道:“你是小黄还是大黄?”
他歪脑袋往我胳膊缠,刘国卿一直抓着我的另一条胳膊,眼睛死死盯着大蛇的动向。我不理,只顾摸摸大蛇身上大而滑腻的金黄色鳞片,惊喜道:“小黄,你要化龙啦!”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想我没!!
☆、第一百九十七章
小黄摇头晃脑,嘚嘚瑟瑟地将尾巴尖翘到天上去,看来即便化龙得道,仍本性难移。世人皆说难得糊涂,他能得到大机缘的青睐,全赖骨子里潜藏的几分痴傻,这个蠢东西,也是傻瓜有傻福,权做大智若愚的另一段解读了。
我直起腰,对浅井如此这般地简介了我们的处境。他对小黄有着诸多好奇,却始终不敢更进一步。这对我和刘国卿来说,是好事。遂不做过多理睬,径自对小黄道:“这次不是来找你家那谁的,你直接带我们去那个洞就得。”
小黄一动不动,面上有些不情愿,信子收回大嘴里,用力摆摆脑袋。
我以为他记起上次在洞口等待数月的寂寞,便指天保证道:“这次你就是领路,我们到了,你就任务完成,可以回去了。”
小黄冥顽不灵,又见表达不清,忽然张开大口,尖利的毒牙阴光一闪,森森然如骸骨。刘国卿手一紧,拽我往后退,半个身子都糊了上来,目光凝重警惕。倒是小黄张着嘴,倏忽瞧我不见,竟是愣在原地,呆头呆脑地立起上半身,左顾右盼地寻人。
刘国卿不甚放心,不肯撒手。我只好在他肩膀后露头,对小黄道:“把你那俩大牙收回去,你怎么又忘了那是有毒的玩意儿?”
我与小黄最初的交道,便是中了他的蛇毒。后来彭答瑞说,小黄生性愚钝单纯,虽没有坏心,但也没心眼,还经常好心办坏事儿——咬我虽与好心无关,但究其原因,是我和邹绳祖突然闯入,吓着了他。他又没手没脚,慌张之下,便顺着本能,令毒牙上了场。
小黄顿了顿,乖顺地闭上嘴,歪头似乎在思考,末了颇感不耐,冲着刘国卿扇了一尾巴,把他撵到一边。我站在刘国卿身后,此时显出了全身,小黄尾巴忽忽悠悠地往我手腕上一卷,往前一扥,我只好踉跄着随他前行,口上哄道:“好好好,我们跟你走,你先把我松开。”
小黄这才心满意足。我活动下恢复自由的手腕子,朝浅井一招呼,一大群人呼啦啦跟在一条大蛇后面,蹑手蹑脚的样儿,简直是在排雷。
小黄威风凛凛的在前面带路,我和刘国卿在中间,浅井和宪兵队尾随于后。一路苍松翠柏,绿柳扶风,竟不见蚊虫飞鸟。我按下心中疑窦,只想是托了小黄的淫威。行了许久,身上略微困顿,以往不曾有;又惊觉重峦叠嶂,隐天蔽日,眺望不穷,便状似抱怨道:“还有多久,这山路也太难走了。”
训练有素的宪兵也汗湿重衫,扛枪的肩头压出一道深色的水痕。浅井有些气喘,面上倒是不显,听了我的话,眉头一挑,笑道:“东陵一带的山,我也有幸爬过几次,这条路很陡峭,我是没有来过。”
我与刘国卿都没有接话。中途小黄停下数次,扭头看看我。我从衣袖里偷偷向他摆摆手,他便一路滑行,没有给队伍休整的时间。
愈往深山,雾霭愈沉,醇厚如沼泽,几乎将人溺毙。刘国卿抓住我的手,轻轻一捏,向路旁使个眼神。顺势而望,这凝成实质的雾气已是不明朗的分界线,代表生机的绿意掉了队,身侧分花拂柳的枝外叶旧得发枯,毵毵的枝头上,零零散散的几片叶子已枯得发败。
心中不免惴惴。与刘国卿交换个眼色,我俩按捺住,不出声,只是交握的手愈发紧了。
枝叶随触随合,千回百转后,脚下终于不觉高低。顺着平路直行不过片刻便柳暗花明。视线清明时,迎头而来的是一只昂首挺胸的大白鹅。它抻脖展翅,嘎嘎叫唤,扑棱着似乎下一刻便要窜上天去,态度是十足的不友好。大白鹅行事乖张,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大抵是遇弱则强,遇强更强,拼着不讲理和不要命便是。因而表现极不文明,偏生气派十分伟大,我们一队人竟生生被一只畜生逼退了些许。
幸而彭答瑞尚有几分薄面。他十年如一日的蓬头垢面,眯萋着深藏精光的眼目,背着个简单的包袱,包袱之小与他的体型相比可谓九牛一毛。他拿脚面子扒拉开大白鹅,大白鹅便变换方向,乍巴去鸡窝飞扬跋扈。
近一年不见,不看还好,看到了,方觉想念。又见他带了包袱,便道:“你这是要上哪儿?”
他惯常的少言寡语道:“我跟你走。”
我一头雾水,瞥见浅井的脑袋,便要做介绍。浅井彬彬有礼的向彭答瑞一点头,却听彭答瑞道:“我知道你们的来头,也知道你们的来意,不必多言。”
话不冷硬,但也没留面子。彭答瑞性情如此,并非有意为之。我暗自偷笑一声,拽过刘国卿低语道:“就是他,我一直想让你见见的,咱军师。”
刘国卿了然,面目方显和颜悦色,对着小黄也有了好模样。浅井需得摆上日本人的架子,便由我出面问清缘由:“你惯是有神通的,这趟差事,人贵精不贵多,你去了不一定派上用场。你领我们到洞口即可,其他的,我们都准备好了。”
我担心他当冤大头,他是有本事,但在山里呆久了,不懂世事,跟着我们,命就拿捏在浅井手上,没了自由。我还想让他留在地上,等我们出来做接应。
彭答瑞对我虽恭敬,但不是毫无原则,说白了一根筋。但他实心实意对我好,这让我拒绝不了他。他的视线蜻蜓点水般落在我肚子上,又转瞬离开,说道:“里面有机关,你们过不去。”
这理由冠冕堂皇地扣下来,我再也无法反驳。小黄留在了家,眼巴巴地目送我们而去。浅井一路上对彭答瑞颇感兴趣,问清了姓名后,又开始问询宝藏一事。彭答瑞不搭理他,他照旧笑眯眯地自说自话。
“……您是这山上的猎户?这一带我令人清剿过土匪,却没人提过山上还住着人。看起来您与依先生是老相识了,山里埋着宝藏,您又知道地方,却没有动心,堪称高义……”
彭答瑞不知耐烦不耐烦,步子却急了些。抬眼辨辨方向,他左三步,前五步,再绕开一棵苍天老树,蹲下来一扣地皮,地面呼啦裂了个一口子,疏落落掉了些土,整个一块地面平摊着栽在了地下,轰隆一声,如闷雷贯耳。
我拦着刘国卿不前去凑热闹。土地塌陷,树林里乌烟瘴气,呛得人直咳嗽。彭答瑞回头瞅我一眼,然后身先士卒跳进了窟窿。
浅井和队伍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我,我没片刻犹豫,也跳了进去,几乎在落地的同时,刘国卿竟先我一步站稳,双手牢牢地撑住我的后腰。
我别扭地晃荡两下,拉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彭答瑞正在原地等着我们,见我们蹦下来,也不管浅井的进度,自顾自往前走。
从洞口延伸到未知黑暗的途径只有一条,宪兵队下饺子似的挨个儿蹦下来,我回头默数了下,他们留了两人在洞外守着,下来的宪兵头戴头盔,上镶照明电筒,一时狭长的甬道灯光大亮。
浅井最后一个下来,缓步走到队伍中游,置身于保护圈之内,迎着光明环顾四周。我也借了光,发觉脚下土地尚余一丝潮气,那些个酒坛子已了无影踪,或许都折损在了上次洞穴湖水倒灌的动荡之中了。
一想到酒,连带着记起了嗜酒如命的鼠兄。他尽是神出鬼没,后来与彭答瑞交好,想必现在仍在寻觅好酒的途中吧。
愈往尽头,气流逐渐郁塞,脚步清脆的回声仿佛被泥土吞噬,几不可闻。我与刘国卿、彭答瑞走在最前头,因此在他们耳边说道:“上次来,这洞里有个吃人的怪物,你们小心着些,那怪物要是出现,我们赶紧躲起来,老彭你那个结界就挺好用,到时候支巴起来,咱来个借刀杀人,争取把后面那群小鬼子都给了结咯!”
刘国卿道:“怪物,什么怪物?”
“犼,专门吃龙的那个。我回去专门查过,有书上说它也吃人。”
“你过来我俩中间走,”他说着让出位置,将我拽到他与彭答瑞之间,“我不管那怪物吃啥,但既然它要吃你,那你可别冒头了。”
我垂头一笑,也就顺了他的意。路近尽头,出现了高大的石门,上面有两处凹陷,正是我与刘国卿猜测需要放玉佩的地方。我们停下来不久,浅井姗姗来迟。宪兵队中的技术人员将我们挤到一旁,拿出探测器来似乎要做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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