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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往事-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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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做研究。
  这石门结实厚重,任他们翻出花来也掉不下一块碴子。我兴致缺缺地打个哈欠,忽然腹中一痛,竟似有什么东西动了一动。
  我不是雏儿,安喜在肚子里也动过,但没有这般早。才四个来月,只怕手脚都没有长齐全。伸手摸摸疼痛的位置,不知是否是错觉,这肚子比早上要大了一圈。
  怀胎九月,有肚子能在一朝之间膨胀得飞快吗?
  我咬紧牙关,转头对彭答瑞道:“老彭,我这肚子不大对劲儿。”
  刘国卿对“肚子”一词耳聪目明,连忙紧张道:“怎么了?”
  “有点疼……它还大了。”
  彭答瑞道:“稍安,我呆会儿会与您解释。”
  话音刚落,一股腥臭扑鼻而来,伴随着狂躁的嘶吼和四溅的涎液。头皮一麻,肚子也不疼了,拽着刘国卿就往后退,不厚道地留彭答瑞在前面抵挡。
  小鬼子惊惧间与杂毛犼交了火,耳边骨头碎裂之声不曾间断。他们用母语惨叫,那声音高耸,尖锐得变了形,听不出在叫妈还是叫爸,下一秒,便无声无息地掩盖在枪火与嘶吼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一半的时候word强制更新,没保存就退出了,只找回了几百字。。。从此养成了良好的save键不离手的习惯【笑cry】

☆、第一百九十八章

  队伍折损过半,杀戮仍未止歇。浅井与其副官、护卫向我们的藏身之处狼狈躲来。彭答瑞分出心思慢悠悠瞥了他们一眼,掌中凝出青芒,轻飘飘朝石门一挥,青色而光芒恍若疾发的子弹,穿透了密封的缝隙。
  石门安然无恙。然而仅仅在做出判断的瞬间,坚硬的岩石发出碎裂的声响,用内而外绽出裂纹。门后似乎是巨大的海啸般的风浪,洪水猛兽般击打脆弱的石板。脚下一阵冰凉,低头一看,竟是从四面八方渗出的细弱水流。水流上涨极快,只这么低头的功夫便已盖过脚面。与此同时,石门轰然倒塌,飞湍的激流喧豗不止,夹杂着石块砯砯如万壑鸣雷。我耳朵都他妈震聋了,闭着眼抹去脸上的水珠,眼睫毛湿哒哒黏在一块儿,难受得紧。
  刘国卿大声说着什么,我一句也听不见,只顾捏住他,不让他脱离我的手掌心。若是随洪水而逝,那便一起好了。
  奔流不知何方的石块堵住了杂毛犼的步伐,也堵住了我们的来路与去路。被稀释的血腥味升腾而起,浸入鼻腔,熏得我头晕眼花,直犯恶心。小崽子也来参合一脚,肚子顿顿的泛着疼,没个舒坦地儿。直至水淹到了胸口,我才缓过神来,耳朵恢复听觉,方着急忙慌道:“老彭!干啥玩意儿呢,你想想办法啊!”
  杂毛犼的嘶鸣仍在耳畔,它比我们人类高大,暂无性命之忧,但做困兽之斗,迟早还是要溺死的。同样困兽的还有我们,老子可他妈不想死在这畜生前头!
  彭答瑞搬开脚边卡住的一块大石,略略扫了一圈。队伍锐减到零星几个,残肢断臂漂浮在水面上,谈不上血流漂橹,却也触目惊心。
  浅井也扯下了道貌岸然的面具,神色凝重地望向彭答瑞,眼底怒涛汹涌,却不敢得罪唯一能依仗的救星,看得老子贼他妈解气。
  救星和日本人不一条心,对我还算恭敬。听我催他,他背过手,皱起眉,喃喃自语道:“这老家伙又喝多了。”再对我道,“此水名神瀵,虽混了钦原之毒,但灵气尚在,泡一泡并无大碍,别喝进嘴里就行了。”
  我做不到他的云淡风轻,额头青筋乍现,心急如焚:“就你个儿高!眼瞅着都淹过脑袋了,怎么进不到嘴里!”
  刘国卿搁水底下一扥我袖子,水面立时翻出波浪。
  “神瀵”“钦原”之词,中国通的浅井也不通了。他们中有人被杂毛犼吓得尿了裤子,一股子骚味,深蕴芝兰香气的神瀵之水都涤不掉。我要吐不吐,气喘吁吁地托住肚子,水的浮力缓解了身体些许的沉重。和方才一比,肚子又大了!一只手罩不住,两手还有富余。心下惶恐不安,却仍要顾及浅井,不敢多话,只在心里默念起各路菩萨,以求渡过难关。
  彭答瑞道:“您唤一声‘老祖宗’。”
  我一愣:“什——”
  话没说完,脚下一空,失重感配合着冷冽的毒水一股脑儿往下掉。我好像是挂在天上的星星,上不沾天下不着地,浮在半空中无依无靠。
  水落得更快,厚实的土地松得像豆腐渣掺屁,溜着缝跑了个无影无踪。来不及松口气,地上没个缓冲的物件,我搂着肚子,脑筋直接干蒙圈了。
  陆陆续续噗通几声,竟是浅井和幸存的宪兵与我们掉在了一块儿。我回过头去找刘国卿,他正四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而后与我大眼瞪小眼,从他的眼里才发现了不寻常——我压根儿就没落地,而是被包裹在一个巨大而透明的蓝色泡泡里,缓慢地飘浮在空中。
  这泡泡挺结实,违反了科学的认知。浅井摸不到头脑,命令队伍警戒。我摇晃而站,戳了戳泡壁,却是保护膜般的柔韧,水一般无形,触感细腻如婴儿的肌肤,特别好玩。
  彭答瑞自然不似我们凡人狼狈,施施然立在中央,对泡泡是见怪不怪,我便以为是他在急降中施的法术,此时却不见他撤去,大感奇怪。在泡泡里虽安全,我却更想站在他们之间。
  正小幅度挣扎着控制泡泡向刘国卿行进,逼仄的空间再一次大幅震荡。刘国卿矮下身子,后来干脆趴在地上,头顶揭墙皮似的砸下一块块泥土。众人灰头土脸,只有我安然无恙。不知彭答瑞使了什么法子,震荡骤然停止,一抹鲜艳的明黄晃荡过来。
  来人赤足散发,手里还提着酒壶,仿佛在逛自家后花园——这也的确是他家后花园。见了他,我双眼一亮,脱口而出道:“老鬼!”
  老鬼清俊的脸上露出笑意,轻斥道:“没大没小。”
  就相貌来看,我比他老。但他一个老妖精,活得自己都忘了年纪,因此挨他的骂,我也只好受着。再加上与他莫名的亲近,更是燃起了摆脱浅井的希望。
  说到浅井,祖宗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冻成了两块幽深的冰,朗声道:“区区蛮夷,也敢打我龙伯国宝物的主意?我脾气好,愿意给你们一次机会,再不计较。若是你们要走,我可以送你们一程;若是不走,便留在这儿等死罢。”
  有两个小兵面面相觑,萌生退意,悄悄放低了枪械。浅井回过头,面不改色地打了两抢,两人的眉心便多出个弹孔,身体委顿在地,手脚抽搐,却没了呼吸。
  浅井是个无甚特色的英俊面孔,笑起来温雅漂亮。他收起枪,说道:“这位先生,您大概还不知道,如今您所在的地方,叫做满洲国,与我的国家,大日本帝国,是友好的兄弟。满洲国的人民十分欢迎我们,我们也愿意帮助满洲国人民建设家园。只是囊中羞涩,满洲国人民才会特别告知宝藏一事。我们所作所为,全无私心,完全是为了友邦啊。”
  我听在耳里,简直为他发臊。论无耻,论脸皮,浅井当之无愧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等甘拜下风。
  祖宗的确脾气好,闻言竟笑了:“你们要的宝藏,可是金银?”
  浅井道:“金银虽俗气,却是万万不可缺的。”
  祖宗指尖青光点点,一弹指,数点光芒前赴后继地像一处聚集。这次没有地崩山摧,反是平静无澜,一条由无数夜明珠照亮的未知路坦胸露乳地出现在眼前。
  “尽头便是你们要的东西,”祖宗道,“能不能带走,便是天意了。”
  浅井笑道:“天意?我们不信天意。”
  说完一声招呼,寥寥宪兵在前方开路。浅井看着我道:“我要你与我同去。”
  我刚要斡旋,却只听砰一声,浅井被什么踹了肚子似的,折叠着飞进了夜明珠廊道。那姿势颇为动人,我“哈”地笑出了声。接着墙壁重铸,道路消失,蓝泡泡终于载着我踩到了实地。
  我兴奋地跑出来,拉过刘国卿与祖宗互通了名姓,心中郁塞一挥而散,扬眉吐气,整个人都通透得很。
  得意忘形之际,肚子蓦然剧烈地疼起来,我尚有许多疑问,此时一概顾不得,弯腰捂住发疯的地方,也成了折叠的姿势,这回却不敢笑了,只问了要紧的一句:“我肚子。。。。。。它咋能大得这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  别嫌少~

☆、第一百九十九章

  方才随意闲谈之际,刘国卿便若有似无地将手搭在我腰上,此刻听我喊叫,更撑得实了,另一只手捂在腰的对面,感受到肚子不可停止的膨胀,也急道:“怎么回事!”
  祖宗盯着我的肚子,两眼冒绿光:“小家伙,你莫不是忘了,这洞里可和外头可不一样。”
  我一卡壳,这茬自是不会忘,可是……可是这古怪——我哪会想得到!
  彭答瑞道:“洞中一日,世间一年。只是……不合常理之事,也不会发生。”
  我忍着难过,哑声道:“你什么意思!”
  彭答瑞道:“人长至青年,面貌经年变化不大。在此过一日,身体同样消耗一年的能量,而自面容却瞧不出明显来。但是腹中胎儿需要摄取足够的营养方可长成,所以您这次……还请……先紧着自个儿……”
  我如遭雷劈,刘国卿亦怔然不语,半晌才道:“彭先生,照您说的,我们该怎么做?”
  老祖宗插嘴道:“诶诶,这可是我的地界儿,你听信一个外人的算什么?”说着麻瞵一眼彭答瑞,挺直了腰板,胸腔里好似画满了竹子。
  刘国卿一听有门儿,伪装的镇静霎时粉碎成末,迭声道:“您有法子?”
  我瞪起了溜溜的眼珠子,老祖宗瞧着一乐,说道:“你当我这里的宝贝是什么?市井凡夫为那劳什子的阿堵物日日庸碌,夜夜奔波,多少腌臜事由它而起,偏偏无人看得透。贪念一起,心便黑了,整个人臭不可闻。一个人如此,两个人如此,人人如此,真可谓臭味相投!”
  我忿然不满道:“你可别忘了,你这儿的金银珠宝可还有我的一份儿。”
  老祖宗笑道:“最不值钱的,你们一个个儿都当它是个宝,真正的宝贝却瞧不见。”
  说话间,不知他碰了何处,四面墙有三面忽悠一转,俨然是另一个房间了。这房间陈设未变,乃是我与他共饮的地方。桌上尚摆三杯两盏,烛台却换成了鹅蛋大的夜明珠,照得房间如在水底,泛出粼粼绿光。
  犹记醉颜酡的滋味,但我现在实在没心情馋酒。挨着榻边坐下,将全身的重量依托在刘国卿肩膀上,也没好受许多。老祖宗说话带着古人的絮叨,令人不很耐烦,我皱着眉头,捂着肚子,直截了当道:“你再废话,它都足月了。”
  老祖宗道:“在你腹内,它长不到足月,便会化成死胎;你也会为它累得气少体虚,短了寿数。幸而我这宝贝,倒可一试。”
  说罢,桌案上的夜明珠应声闪烁,从中分离出点点如星斑汇集的银河,飘带般缠绕住他的手掌。这光点似有灵性,在掌间自在飘逸的舞动,似气非气,似土非土,甚是精妙。
  “这是……?”
  老祖宗说话办事都带着玩世不恭,此刻面容却渐渐严肃,说道:“‘彭祖乃今已久特闻’,此话你们应当熟知,可曾想过为何?”
  刘国卿道:“<黄帝内经>中有云,‘余闻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晚辈以为,是上古之人修习内功之法,练气所致,彭祖大抵亦是如此。”
  我说道:“别整些虚头巴脑的,”又对磨磨唧唧的祖宗大人道,“你手上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是盘古的精魄。”他一笑,那飘带腾空而起,好似仙女的披帛,漓落花粉似的光斑。
  我们皆仰头望向那条东西轻款腰身,正是个有自我意识的模样。有些碎末掉在头顶、肩上,只觉暖融融的,身体霎时轻快了不少。
  “精魄?是灵魂吗?”
  “……盘古大神死后,精魄化而为人,分五氏:伏羲氏、女娲氏、燧人氏、有巢氏、神农氏,便是后人所称的‘上古之人’。古今多少人乞求长生不老药,却不知人生而不平等,即便帝王将相,也不过是女娲甩的泥巴,焉能岁比大椿?后来五氏灭,人昌,只余我伏羲一脉,奉命守着残余的精魄,寸步不得离。惜哉千万年人神杂融,早失了上古血脉之纯粹。到了今天,也就是你能让我觉着亲近些。”
  许久没人言语,皆在消化这番“神话”。我却想到:既然是“奉命”守着精魄,说明这东西不可外露,更不提给人了,又怎会轻易便宜我?
  便问了。老祖宗道:“我说或可一试,自是要与你们讲明利害。固守精魄一事,逾今已久,稍加变通,也无不可。精魄不仅可让人起死回生,更是糅合了上古之力的精华,几乎使人长生不老。将精魄封存在胎儿体内,全无坏处。但它体内既有精魄,便不得踏出这洞府一步!”
  我张了张嘴,与刘国卿对视一眼,均哑口无言。
  不试,它便死了;试了,便困在这一方小天地,做个井底之蛙,与死了有什么区别?
  这时,彭答瑞忽然道:“你不过是想要个作伴儿的。”
  “不错,时间过得太慢,日子不好打发,有个小家伙,兹由我悉心教导……”
  刘国卿低下头,苦笑着与我道:“你说咱俩是不是命里注定留不住孩子?安喜是……安乐也是……”
  我别过眼去,眼眶微红。别说安喜,就连依宁他们仨,我也没留住。
  缘分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握在手里的沙子,执念越深,攥得越紧,留的越少。
  老祖宗道:“此事还得你们自己商议,并不强迫。”
  我没接话,反是转了话题道:“这么长的功夫,浅井他们大概在往外运宝贝了,你就这么眼看着他们掏你家底儿?”
  语锋带着迁怒,却字字珠玑。老祖宗宽宏一笑,说道:“此间由‘息壤’所筑。息壤见水即长,我则擅控水,可使它不断更改生长的方向。那些蛮族小童现在正兜圈子呢。”
  我实在无法将“蛮族小童”与浅井画上等号。既然此刻没有性命之忧,又脱离了日本人的掌控,便说道:“那我现在要是出去,它——孩子——是不是还能有一线生机?”
  失了精魄的夜明珠不复初时明亮,幽幽地在每个人脸上映出悚然的绿光。其实我知道这话问得蠢,已经违背生理本身的诞生,无法在世间立足,唯有此隅或可偏安。
  刘国卿呐呐道:“总不忍心……不让它活啊……”
  我转回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道:“它活了,却只能困在这里,这你就忍心了?”
  他闭上眼睛,眼角氲出一抹潮气,睫毛根根根挺立,轻声道:“知道它在,就有个念想……依舸,这是咱俩的孩子……”
  我何尝不知道,这是我和刘国卿的孩子。
  相顾无言。肚子已停留在一个临界点,并不继续长大了。身上只觉得轻省,却是做决定的时候。小腹尖锐地痛起来,是个尚能忍受的程度。我盯着精魄织成的翩跹飘带,想了一会儿,说道:“活着吧,还是活着好。”
  刘国卿的眼里迸发出光彩,不过转瞬即逝。我指着肚子,对看戏的祖宗道:“它不长了,我肚子疼得很,它大概已经死了。”
  说完喘了两口气。大概是它体型太小的缘故,竟是极为通畅往下滑。我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宽衣解带,只撵他们出去,然而除了彭答瑞,其他都不动。一个道:“精魄需要我做媒介转移到小家伙身上。”另一个则说:“安喜出生的时候我没赶上,这回我定要陪着你。”
  我累得慌,头脑也有些不清醒。模模糊糊只听得一句“矫情”,没来得及回嘴,只觉身体暖洋洋的,像泡在了温泉里,一根指头都懒得动弹。有什么东西渐渐从体内剥离。五脏六腑没了质感,身体空空荡荡,如同飞鸟的羽毛,中空外软,不蔓不枝。
  眼前绿光大盛,下一刻蓦然惊醒,一团小娃娃赖赖唧唧地哭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无人,丢上来就蹽。。。

☆、第二百章(第二卷·完)

  刘国卿正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姿势颇不自在。我先往娃娃的下半身扫过去,见没多出那一块肉来,心下方松口气,有些欢喜。再支撑手臂去看她的脸,身上却骤然脱力,这才惊觉从骨头缝里钻出的酸软。我重新闭上眼睛,只动了动手指头,刘国卿一张大脸凑近来,轻声唤道:“依舸?你是不是醒了?”
  我睁开眼睛眨了眨,声音喑哑:“扶我起来,我瞅瞅她。”
  刘国卿把孩子交给刚进来的彭答瑞,边扶我边笑道:“是个闺女。咱的小安乐长得可好看了。”
  小孩子刚出生是个什么情形,我再清楚不过,一个个儿都跟个猴儿似的,皱巴巴像开瓢的核桃,由父母来看,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做不得准。
  我自认比刘国卿多几分理智,但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刘国卿说的一点没错,咱的小安乐长的是好看。只不过现在小,小鼻子小嘴揪在一起,贴在雪白剔透的米糕饼似的小脸上,还没长出个人的模样。但可见浑身上下螃蟹肉般洁白,水豆腐般嫩滑。
  我伸手接过来,正赶上她睁眼睛,眼仁十足的大,几乎不见眼白。与她盯盯互看了好一会儿,才发觉她的眼睛不仅仅是紫葡萄般的黑,眼底偶尔还忽悠过莹莹绿色。
  碧波荡漾,就像东湖的水。
  这么漂亮的闺女,因我思虑不周,险些无法来到这世上;又因我一己之私,她的命运轨迹,已是脱缰的野马,由不得她自己掌控了。
  我还搁一边儿伤春悲秋,忽然小安乐被一双不知名的无形大手托到了空中。我的双手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她掉下来。怪力乱神之事经历的多了,这时也不慌乱;又瞥见老祖宗掌心青光正盛,煞是安心。一缕柔和而清浅的绿萦绕在她光溜溜的小身子上,安乐忘乎所以,摇头晃脑地追逐着光芒,竟露出个弯弯笑靥。
  光芒轻轻软软地分离成破碎的星辰,在安乐身上裹紧了,便是一件量身合体的幼绿色婴儿小袍。看材质,比丝绸还要柔软,接过来一模,温暖如水。更衬得她雪白莹润,晶莹剔透,活像一个雪疙瘩!
  老祖宗对新生的小娃娃品头论足:“你们叫她安乐?得,安乐就安乐吧,虽然听上去没有大志向,好像非常的甘于平庸,不过这里只有我与她,断不会嘲笑她的。何况一介女流,也不指望能有多高的成就,多大的出息。”
  刘国卿低声下气道:“您说的是,往后还请仰仗您多加照顾了。”
  这话我不爱听,口上有气无力道:“什么是成就、出息?咱的理解不一样。要我看,不管是谁,一生顺遂,那就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老祖宗笑了起来:“嘿,我这还没说什么,你小子倒教训起了我,真是不讨喜。”
  我皮笑肉不笑道:“闺女讨喜,不比我这五大三粗的汉子讨喜强?”
  老祖宗道:“这话不假。”
  话音刚落,忽听得一声闷响,整个山洞地动山摇,头顶掉落石块无数。我将安乐牢牢压在心口,整个胸膛为她挡了几块石屑,她毫发无伤,可这响声巨大,吓得她小嘴一撇,哭声也是惊天动地。我一愣:敢情出生时嚎的那几嗓子,是为识荆而假作的矜持。
  震荡一时不可停。我护着安乐,刘国卿护着我,眼见他被砸得头破血流,脑中忆起那神奇的蓝色泡泡,可使人免受外界伤害,便欻了个空子,朝老祖宗和堪堪进来的彭答瑞高喊道:“你们愣啥神儿呢!就这么干站着挨砸?”
  老祖宗无动于衷,只咬牙切齿道:“第二次了!才隔几天?又毁了我的洞府!”
  倒是彭答瑞光练不说傻把式,为我们在头顶支起一片青色结界。我趁此机会给刘国卿擦了把脸,他的额头被锋利的石尖划出了两道伤口,不过皮肉之伤,并不有大事。左右他毁容我也不嫌弃。
  安乐的哭声渐渐弱了,抽抽噎噎好不可怜。刘国卿心疼地摸摸她的小脸,严肃道:“这动静,只有爆破才弄得出。看来浅井他们被困得怕了,打算炸出个出口来。”
  洞中一日,世上一年,这话我们清楚,浅井却不知道,对他们来说,才过了一天不到。只是地面上的情形变幻莫测,耗时日久,于敌于我皆不利。且失联一年,不知横沟又会动什么狼心,为难我太太孩子。
  越合计越坐不住,可手中还有个小团子。她身体各处都是小小的,只有眼睛大,这会儿阖上了,安安静静的小模样,脸蛋犹存横七竖八的泪痕,我将她抱紧了些,竟不忍撒手了。
  我抬头问向彭答瑞:“你既有炸开石门的法力,便干脆把那些日本人也杀了吧。”
  彭答瑞道:“我不杀人。”
  我一口气没喘上来,连连骂他愚。彭答瑞不为所动,耳边毛毛扎扎的头发被耳朵带动,前后一颤,扭过面庞,说道:“有水声。”
  不用他说,墙缝一角便渗出水来。老祖宗面色一变,说道:“是放金银的屋子,”说罢转向我,“那屋子后面有一扇石门,后面是流水,他们把那扇门炸开了!”
  我放过彭答瑞,转而骂起了浅井。平时装的像个人样,脱了人皮就是一头蠢猪!我将不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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