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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往事-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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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应我的是一个砸到门板后摔碎的物件。我站在她门外,微微低下头,心里难受得紧,面上则故作轻松:“什么东西碎啦,爸给你买新的。咱别饿着,先去吃饭,这回听你的,你想吃啥?”
  “……”
  “要不咱去吃鹿鸣春?你不说它家的烤羊腿和蹄筋好吃吗。”
  “……”
  “依宁,”我又敲了敲门,“宁宁……”
  “走开!”
  这回撞门板的声音发闷,撇的大概是个枕头。
  我的头更低,视线直落到鞋尖。刘国卿上前拽拽我袖子,小声道:“她不愿意动就不动了,回来给她带点儿。”
  我转头看了眼打扮好的小妹,接着收回目光,挪向了依礼。依礼已经有了少年模样,我对他道:“你是哥哥了,一会儿照顾好妹妹,别让你小姑累着。”
  依礼跟我并不亲近,却也点了头,走去拉住依宸的手。我十分欣慰,再对刘国卿道:“你们先去,正好我也不饿,回来带几笼烧麦和两碗羊汤就行。”
  刘国卿欲言又止,末了点头,领着几个小萝卜丁去吃饭。还说我请呢,这下子又劳他破费了。
  独栋大而破落,一楼客厅少了许多摆件,更显空旷凄凉。不过阳光充足,落在身上,有一种暖色调的光彩。我带着这光抬起手,再次敲门道:“宁宁,他们都走了,就剩我一人,你出来,我看看你。昨天太匆忙,没来得及仔细看,你现在多高了?有你妈高没?”
  我在门外絮叨不停,最后一个字消弭,空寂的房间静得人发慌。
  我吸了口气,再缓缓地、均匀地呼出去,抚平胸腔的闷痛。半晌,点了根烟,我盯着指间忽明忽暗的橙色的花,在细长的烟雾中继续道:“宁宁,你出来呗,让爸抱抱你,看看还能抱动不。”
  “……”
  我笑一声:“要么你抱我也行。”
  “……”
  我几乎站不稳,便倚着门板坐到地上,头发凌乱,分外狼狈。烟灰哆哆嗦嗦抖落到裤腿上,蹭得一道黑一道白。这是我在这栋房子里,从未发生过的失误。我举起手臂,握成拳头,骨肉与木板最后一次疲惫的碰撞,我说道:“之前给你的信你看了吗?爸真是那么想的,你是我最疼的孩子,你这样,爸不好受。”
  “……”
  “你要真烦我,那一会儿饭回来我就走,完你得乖乖吃饭,听着没?”
  “……”
  “真是大了。”
  我小声嘀咕一句,不知道她听没听见,但她一直没出声,连东西都懒得撇了。我没事儿做,只有接二连三地抽烟。估计刘国卿他们也吃不踏实,没一个小时就回了来。我把烧麦和羊汤放在依宁的房门口,大声道:“闻着味儿没,香吧,你特喜欢的马家烧麦,还有羊汤,一会儿趁热喝。”
  说完嘱咐小妹道:“我和小刘有事儿得先走,现在你是这个家的家长了,好好看着几个孩子,依宁也能帮你,但她脾气倔,一会儿你哄哄她,让她把饭吃了。”
  小妹道:“好。但是,哥,你现在住哪儿?万一我有啥事儿得找你呢。”
  我看了眼依宁的房门,扬声道:“住春日町,依宁知道,到时候你让她来找我就行。”
  小妹道:“好吧,真搞不懂你们父女俩闹什么别扭。”
  我浅浅一笑,朝依宁房间一指,轻声道:“你别说她。”
  小妹无奈地摇摇头,蹲下来抓起依宸的手冲我挥了又挥;依礼也恭敬地说了声“爸爸再见,刘叔叔再见”。刘国卿随我刚走出大门,忽然在拐角凑过来,斜睨着我道:“刚才你和你小妹说什么?小刘?”
  我不懂他有什么不满,他可不比我小嘛!
  刘国卿哼哼两声,说道:“不许说我小!”
  “……”我无语至极,不理他,继续迈步向前。他追上来,又说道:“或者叫大刘也行!”
  我烦不胜烦,停下脚步,往下一瞥,嗤笑道:“就你?还大刘?”
  “你再说,你再说?你再说,我今晚就让你再深入了解了解!”
  我心一荡,要是女人,此时害羞是别有风情,可老子憋了两个月了,被他不知廉耻的一挑逗,恨不得当即幕天席地,便说道:“行,等回家的,我看你当不当得起一个‘大’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准嫌少!这可是有限的空闲拼出来的!
小剧场:
6:老婆和闺女闹矛盾,老婆伐开森。磨事,没有什么是一张床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再加上沙发、桌子、浴缸、阳台。。。。。。
1:(ノ`Д)ノ你他妈给老子滚!

☆、第二百一十二章

  刘国卿一番插科打诨,也存了安慰的心思,一晚上是柔情似水。可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便间歇说了几句“没劲透顶”,刘国卿生出恼意,力道没变,却是将一腔似水柔情化作长流细水,源远流长,积厚流光,横无际涯,浩浩汤汤。
  我悔不当初,却入地无门,咬着牙硬挺着没讨饶。没想到他竟愈加兴奋,翻来覆去折腾个遍,我趴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住头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终于等他尽兴,我在心里默默给自己上了柱香。
  他压在我身上不动,也没下去的意思。我咬着牙喘足了气,闷声道:“之前我一直想,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你弄到下不了床。”
  “……之前?”刘国卿忍笑亲了亲我的耳根,道,“现在不想了?”
  “不想了,”我翻过身去搂他,额头抵额头,蹭了又蹭,“我是破罐子破摔,还有了安喜安乐。都说一回生二回熟,也就习惯了。但我知道你,平日看着软绵绵跟个小羊羔似的,实则最受不得辱,脾气一上来,蔫儿狠。”
  他低头笑了笑,狗似的舔了下我的嘴巴,说道:“哪有?”
  “没有吗?”我盯了他一会儿,见他不打算开启心灵上的坦诚,不由得心灰意冷,眉目涩然,“那我问你,老毛子砸场子不是无纪律瞎砸的,先是从西南边没啥人的工厂开始,再到市里,如今才到了北边。春日町可是比大北关更靠南,你堂堂伪满警察署文书的家,就没人惦记?”
  他不以为意道:“你心思太重了。”
  我郁郁道:“之前我打算做个闲人,是没想到苏联会怂恿学生,从而一发不可收拾;现在不同了,我也不指望你能跟我交个底儿,只劝你一句,既然是联合政府,就不要再想些子虚乌有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要尽早退出这趟浑水。”
  刘国卿道:“想这么多干啥。”
  我推开他,一咕噜半坐起来,说道:“你别跟我玩滚刀肉那套,国际上承认的是国民政府,我们的军队才是正规军!你以为光靠你们一群杂牌军,就能——就能独坐江山?如今能和国党平起平坐,已经是你们最大的造化,莫再妄想更高的……我说的你得往心里去!”
  刘国卿纾解了欲望,正是个好说话的时候,更有些昏昏欲睡,是以避而不谈。他胡乱应了两声:“知道了知道了。”然后揽过我的腰,捏了捏小肚子道,“你是不是胖回来了?”
  老子恨铁不成钢,看他就闹心,又听他说我胖,一时气急,抓过枕头捂他脸上,同时隔着枕头揍了他几拳。刘国卿昏头涨脑,等透了气,忙解释道:“我是说你之前太瘦了……诶呀!媳妇儿,手下留情!”
  我指着他鼻尖骂道:“跟你说正事儿就没个正形,老子他妈的好心好意提醒你,你倒是给我一推四五六,你——”
  他忽然握住眼下的食指,对准指尖亲了一口。
  我瞬间感到一阵无力,好像刚才的气势是凭空,是虚无。
  刘国卿轻声道:“依舸,我也不想狠,但两军对垒,不狠行吗?”
  我一愣,便再没醒转,只呆呆地望着他,如一只木鸡。没想到他会把公事摊开在床上,正大光明地讲。毕竟,我俩的关系,于公于私,只可隐晦,不可见光。
  “既然你这么想……”许久,我开口道,“你就当我刚才说的都是废话吧。”
  我重新趴下来,裹紧了被子,背过他,一字一句道:“往后,我再不会留手。”
  第二天一大早,我特地去了趟医馆拜访杨大夫,讨了碗加了藏红花的汤药。杨大夫却道此药对男子不如女子有效。我是急病乱投医,顾不了许多。事在人为,做了总安份心,不成的话,那是老天的安排。
  下午又去见了王美仁。新政府进驻的,仍是伪满的日式政府大楼,只将日语标识换做了中国字,其他外观陈设,丝毫未变,于我是熟门熟路。王美仁知道我太太的情况,所以没有当即指派差事,我顺道将新住所的事儿提了一提。他动作也快,不过一个星期,便在堂子街找了一处,是前清的肃王府。我受宠若惊,连连推辞——笑话,我家才几个人,下人早走个精光,哪里需要住七进院落的王府?徒落人话柄!
  我借口孩子们受了惊吓,再住市里恐怕不妥,希望能在乡下找间房,远离是非,待日后整顿完学堂,正好让小崽子们通通住校去,省心!
  王美仁端坐在办公桌后的宽大座椅上,手边奉着一杯热茶。他握住杯柄,小啜一口,纹丝不动地笑道:“依舸,你呀,老油条!”
  我心里一咯噔,确信他大张旗鼓的找房子,实为试探。如果我兴高采烈地住进肃王府,虽说不懂规矩,却也好拿捏,拒绝反而糟糕。以后只得谨小慎微,凡事不做出头鸟才好。
  又过几天,王美仁在西郊布置了一处独门独院,若非地处偏僻,倒堪称是一座精致的别庄。我去看了一眼,觉得不错,便通知小妹早些搬过去。
  连日辗转,眼瞅着就到了公历新年。太太仍然没醒,我让柳叔先回来,擦拭按摩一事又请了个有经验的老嬷嬷,只是时不常还要去亲眼瞧瞧,忙得脚打后脑勺。
  王美仁手里攥着我一家老小的生活水准,不怕变卦,于是仁慈地决定过了春节,我再去参谋部报道。这才缓了口气。
  算起来,和刘国卿的冷战,也持续了数月。
  春节一家人又是凑不齐,我心里梗着一道伤,不敢往依宁跟前儿凑,便在年关嘱托了柳叔购置年货;年三十白天又去看了太太,给护工和老嬷嬷过年费;傍晚才回到春日町,和刘国卿包饺子。
  两个人的新年,没有大意思,小滋小味倒很足。将近五个月,我也思考得很通透,得出四个字:得过且过。
  刘国卿喝了点小酒,酡红着脸,借着酒劲道:“依舸,你不要生气……”
  我更没了火气,醺醺然骂道:“你从来都不让着我……”
  “不一样,”他的眼里翻涌着浩瀚的悲伤,“我爱你,但是不一样……”
  酒精侵占的大脑罢工了片刻,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不一样?”
  他直起腰版,目光炯炯,忽然眼眶就染了红,泪珠子一颗一颗砸到醋碟里:“依舸,我难受。”
  我晃晃脑袋,醉意挥之即去,清醒呼之即来:“嗯?哪儿难受?”
  他捂住胸口以下,哭得更加厉害:“胃疼。”
  我撂下筷子,吐出嘴里没来得及嚼碎的半粒饺子,扶住他道:“怎么突然胃疼了?我先扶你回屋去躺着,喝点热水。”
  刘国卿卧床未几,喝了热水,胃还是疼。我看他疼得受不了,便带他去医院。外面风雪大极了,天上没有月亮,路灯也黯淡。人们都在家过年,连乞丐都不见,更不说黄包车。
  刘国卿面如金纸,浑身直哆嗦。我给他套了厚厚的两层棉衣,里面又裹了条毯子压风,将他背到背上,临出门前,又抱了张棉被。街道的雪最深处没过膝盖,我低着头,不时和刘国卿说说话,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医院。
  医院有一个大夫和两个护士当值,正在吃饺子。那大夫瞧了刘国卿的病症,说是饮食不规律,患了胃炎,本来没大事儿,偏生喝了酒,才不好。
  护士拿了药,又给刘国卿挂点滴。他早没了动静,不知道是醉了,还是疼昏的。我坐他旁边给他揉肚子,又向医院买了热水袋熥上。等他睡稳当了,我扒扒他的鬓角,揪下两根白头发,随手丢在地上。
  病房只有他一个,没个声音怪吓人,我清清嗓子,说道:“这回可好,你和我一样,以后都不能喝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忙反而更得勤快!快表扬我!

☆、第二百一十三章

  刘国卿病愈,我却旧疾重发,肺像个勤劳的风箱,呼哧呼哧制造噪音。到了夜里,更是咳个不停,只有喝药润着,却不见好转。
  于是初五这天,我和刘国卿打算去上香。我们上香一直是在太清宫,这次揣了心思,拐去了慈恩寺。
  慈恩寺的香客只多不少,还有朱门人家来作法事祈福的。老主持却选在这时候闭关,刘国卿不得见,只好凭缘分去碰,可入眼的都是些大和尚,哪有小光头的影儿?
  蹉跎半日,眼见着午饭敲钟,香客可以留饭,与师父们共用素斋。大过年的,我们可没有想不开,好东西都没吃够,谁会去吃素?只好惆怅地又在慈恩寺里转了一圈,方死了心,出了寺门。
  刘国卿宽慰道:“一路看到的,多是做粗活的僧人,既然其中没有安喜,想来他过得不错。”
  我说道:“他才几岁,立起来还没个笤帚高,大概过两年再大一些,就能瞧见了吧。”
  刘国卿道:“也不知主持师父赐了他什么法号,只怕过几年,他面目一长开,我们又不知道法号,会不小心错过去。”
  我停住脚步,看到不远处有个馄饨摊,便拉着刘国卿过去坐下,一人要了一碗馄饨和一枚卤蛋。自从知道他有胃病之后,一日三餐食谱用量,我记得比他都清楚,因而控制得好,这几日都没有再犯。刘国卿直说原来不甚在意,不想疼起来真要人命,也就乖乖听候张罗,我说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说怎么吃就怎么吃。
  馄饨顺溜,吃下去胃舒服,摊主又是个干净整洁的小妇人,手脚麻利,我们刚坐下,便上齐全了吃食。我颇为受用,拿了勺子,边吃边道:“说起来,安喜总归是过继给了邹绳祖,我们只能算叔叔。之前邹绳祖打算去美国,又向我问起过安喜,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带着安喜一块儿走。”
  刘国卿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如同嚼蜡,半晌问道:“那他现在还打算走吗?”
  我也食不知味,握紧了勺把,忡忡道:“他是一定得走的。”
  美国呀,那不一定是个好地方,却是个最适合从头开始的地方。
  刘国卿道:“你不是约了邹老板出来喝茶,我和你一块儿去。”
  初八之前,酒楼茶肆都不营业,只为了讨个“发”的彩头,掌柜会相应地出台一系列的限时优惠以招徕顾客,大街上又有杂耍把式,小孩儿最喜欢;还可在冰面上尽情疯闹,打雪仗、放鞭炮、抽冰嘎、滑冰车,比除夕夜吃饺子都开心。
  其中,顶数小河沿最热闹。我们约在小河沿的凝香社,打定主意好好乐呵乐呵。毕竟这一年,过得太难了。
  二楼雅座临窗,楼下是卖冰糖葫芦的小贩,旁边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个喷火的汉子,小孩子骑在父亲的脖子上,全神贯注得火星子直往眼睛里钻,手里的糖葫芦要掉了都不知道。我看着直乐,叫来刘国卿一起看,说道:“依诚小时候也这样,你说小孩儿咋就一门心思呢?”
  刘国卿慢慢喝着茶,回道:“小时候才懂心无旁骛,长大了事情繁杂,反而没了从前的哞劲儿。我记得我们小时候在北平的天桥底下,一溜达,不知不觉一天就没了,但感觉一天咋那么长,现在一眨眼就一年,感觉时间过得太快,到底是心境不同了。”
  我笑道:“可不是,一想想,我都要四十了!吓不吓人。”
  正闲聊着,邹绳祖挑了帘子,带进来一身寒气,我禁不住咳嗽道:“外面忒冷!快进来喝口热茶暖和暖和。”
  刘国卿把他的手炉子塞过来,盯着我重戴上手捂子,方罢休。邹绳祖皱眉道:“我记着这两年你肺好点儿了,怎么今年又重了许多?”
  我说道:“这玩意儿不能除根儿,烦得很,哪个大夫都说不能冻着,最好去四季皆夏的地方将养。诶,我可是喜欢冬天,白花花的,看着心里就痛快,这心里一痛快,咳不咳嗽也就不在意了。”
  “就你满嘴歪理!”邹绳祖骂了一句,却是不再提,转而说道,“我听说你太太的伤了,这不是着急的事儿,你得自个儿宽心。弟妹瞧着是个有福的,新年新气象,没准一开春就醒了。”
  “但愿如此,”我不愿多说,接着口茶掩饰,然后说道,“诶,你不是要去美国吗,啥时候走?”
  邹绳祖给自己添了茶,闻言说道:“咋也得开春。”
  “光你一人儿?”
  “自然不是,”邹绳祖道,“我还想和你说呢,我得带我儿子走啊。”
  我沉默下来,刘国卿在一旁见我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便接了话道:“他现在在慈恩寺,你走之前,记得匀出个时间让他还俗。”
  邹绳祖道:“知道了。”又笑道,“到时候你俩得陪我一起去,那小子铁定不记得我这个爹了,你俩得给我作证。”
  刘国卿难得对邹绳祖露出个笑靥。我捏着茶杯,吸着凉气道:“我前一阵儿也打听了,去美国的船票不好弄,你是怎么个行程?是从大连上船?还是安东?”
  邹绳祖道:“安东不走国际线,大连倒是走,可船票千金难求,有路子都不一定能搞到。我的是从香港走的,途经上海。现在满洲国亡了,我们是中国人,去香港、去美国,都不需要通关证,很是方便。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安喜。”
  我叹息道:“这话说着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但我还是得说,你……你别带安喜了,你带我妹妹和她闺女去吧。”
  邹绳祖愣了一愣,刘国卿更是失声道:“你说什么呢!”
  我定定神,轮流看着他们:“安喜在慈恩寺里,吃上顿饱饭不难。和尚又是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眼下日本人也走了,咱们自个儿人当家,更不用怕会有祸患波及。反倒是我小妹,一个寡妇带孩子,多有不便,她又没想再嫁,我合计着,把她送去她公婆那里,一来让我外甥女认祖归宗,二来也就近孝敬两位老人,三来……她能有个照应,有个家……”
  刘国卿道:“她留在这儿,你、我,都能照应,犯不上撵人家呀。”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我怕有一天,咱俩都顾不上她了。”
  刘国卿生了闷气,大口大口地牛饮。我的心脏紧缩成一团——手心手背都是肉,割舍哪个,我都会流血。但是明知残酷,也必须做出选择。
  邹绳祖道:“可是我手里就两张票,三个人有些为难。”
  我说道:“我外甥女才五岁,算不得个人,坐电车小孩子也不要票不是?大不了不要行李了,就抱着她。”
  邹绳祖道:“还是不妥当,到了登船时候,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可来不及。”
  “那你想想办法,怎么整?”
  邹绳祖沉吟道:“倒是有条路,不过迂回了些。是从沈阳到上海,再从上海到厦门,坐船去台湾,再从台湾去美国。时间几乎要比直接从香港走慢了一倍,但是好弄票。”
  刘国卿插嘴道:“好弄票的话,你弄上四张,把安喜也带着呗!”
  邹绳祖叹气道:“我说的好弄,指的是换票。相比于香港的航线,从厦门直接去台湾的也不少。”
  我奇道:“如今太平年月,台湾也已回归,在厦门和在台湾不都一个样儿?怎么还会航路紧俏?”
  邹绳祖道:“多是滞留大陆的内陆的日本人,日本撤兵,你们也知道,采用弃民政策,撇下一群老幼妇孺。有不死心的,就从厦门到台湾,再从台湾去日本——内陆已经没有去日本的船了。”
  我拍板道:“就这么办吧。哥,你的恩情,弟弟记一辈子。”
  邹绳祖道:“不用你记恩情,记着我就好。”
  我哈哈一笑,举起茶杯,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  恩。。。。。。然后大家都懂的。。。。。。真不忍心呀。。。。。。QAQ

☆、第二百一十四章

  料定一件心事,浊气散了不少。然而扬眉吐气没几天,邹绳祖又找我聚了一次,我以为是船票之事进展受阻,于是匆忙别过王美仁的酒局,赶赴小河沿。不料船票倒卖顺利得很,反而是在白小姐的新春沙龙上,新出席了一位老熟人。
  茶杯咣当摔回桌子上,我惊道:“你确定那是依航?!”
  邹绳祖抓过抹布,慌忙收拾残局,说道:“我还没老眼昏花,他可是欠过我三万块钱,又是你弟弟,我能看错?”
  我骂道:“这臭小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老依家还盛不下他了!居然敢跟我姐夫姓起了赵!”
  邹绳祖道:“你先别忙着骂,万一人有啥特殊情况呢,你不还有个化名叫刘可舟嘛!”
  我怒道:“那能一样吗,我那是—— ”忽然一怔,敛去几分怒容,见邹绳祖脸上盘踞的试探,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他也是我这情况?”
  邹绳祖重又沏上茶,说道:“谁知道呢,却也不能排除不是?”
  我喃喃道:“若果真如此,也算他长出息了。”
  探出了小弟如今的住所,我耐心地蛰伏到二月二龙抬头这天,才备上厚礼去往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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