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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往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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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还是会有些不是滋味儿,就好像完全暴露在阳光下的刺蝟,身上几根刺儿都让人看得十分清楚了,那人却始终站在阴影里,死活不出来。这样的话,不论关系到了何种程度,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舒服的。
  但话说回来,也不怪人家。人家又没让你亮你有几根刺儿。要怪还是得怪自个儿。
  天气很冷,即使还没有下雪,但看这架势,也快了。今天太太硬是要我套上了棉马甲,一出来就不得不敬佩太太的明智。后到了刘国卿家门口等他,看他还是薄薄的几层布料,被老子当场轰回去加了件棉大衣。就是这,现在还冻得直跳脚,尤其是耳朵,冻得最狠,我看不到自己的,不过刘国卿的耳朵已经红了。
  但是对小妹的想念足可以抵挡过冰冻三尺。
  刘国卿见我翘首以盼的兴奋样,递过来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根,吸了一口,问道:“多久没见着了?瞅把你乐的。”
  “能不乐么?”我把烟握在手里,没抽,随手别在了耳朵上,抄起袖口,跺跺脚,妄图把寒气驱走,“整整五年了,走的时候还是个小姑娘,现在变大姑娘了。”说着又开始絮絮叨叨,“小妹从小就粘我,比依航──就是我小弟,省老了心了。她这回回来也有二十一岁了,得想着张罗婚事了……”
  刘国卿直乐:“你这是当哥的还是当爸的?瞅你一天操心操的,啥都管。”
  我“啧”了一声:“爹娘没得早,那时候小妹还不记事,大姐又是刚嫁人,不能总回娘家。我是又当爹又当妈,可算把俩小崽子拉扯大了。要说是哥,还不如说是爸。”
  想到那时候,可真多亏了柳叔,要没他的帮衬,还真没把握不出纰漏。
  刘国卿笑笑,轻轻吸了吸鼻子,鼻尖都红了,一看就是冻着了,流了些鼻涕,于是从兜儿里掏出手绢递过去:“新的,给你了。”
  他有些尴尬,不过没有回绝,红著脸接过,按了按鼻子下方,没有擤。
  我别过眼,不得不承认,刘国卿真的挺好看的,擦鼻涕这样的举动都能让他做得很优雅,又不乏老爷们儿样。
  又等了能有十来分锺,又一批乘客出来了,接亲友的人们蜂拥向前,有些人高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或中文或外文的标识。
  刘国卿正要往前面挤,被我拉了回来,反而走出人群,寻了个宽敞地儿等着。
  见他不解,我笑着跟他解释:“我妹妹从来都是最后一个出来,不急。”
  果不其然,人群渐渐散去,出站口出来一位穿著宝蓝色洋装配白色丝袜,带着蕾丝宽沿洋帽的年轻小姐,头发烫了卷,窝在脑后,乌木似的,衬得肤若凝脂,嘴唇涂得红艳艳的,手上还带着白色棉手套,小指上带著一颗硕大的粉红钻,手里提着个旅行箱子,看上去箱子不沉,提得轻轻松松的。
  刘国卿和我对视一眼。我也有些意外,从前我妹妹都是穿着旗袍加小褂,在海外待了五年,习惯全变了。
  不过我妹妹还是太漂亮了。就亮相这么会儿功夫,来往的好几个男人管不住自己眼睛,一个劲儿往她身上瞟。
  老子不乐意了,这他妈是我妹妹,是随便谁都能盯着看的麽!
  刚迈开步子,她身边又多出个洋人,穿著典型的三件套式西服,拎了两个大箱子──比妹妹的箱子大多了。二人举止亲密,那洋人对妹妹说了些什么,惹得妹妹捂著嘴娇声笑了起来。
  刘国卿默默瞅我一眼,很自觉地跟在了后面。
  走到他们面前,妹妹才看到我,叫了声“哥”,扑上来在我脸上狠狠印了个口红印。
  老子彻底没话说了。我发誓看到了刘国卿肩膀在抽动!
  我看她穿得少,怕她冻着,便脱了外套给她披上。依诺先是不要,本以为妹妹长大了,懂事了,懂得心疼哥哥了,结果她说:“你这件外套和我的裙子不搭,不好看。”
  老子脸一黑,半强迫地把外套给她披上:“冻病了你就开心了!喜欢什么样儿的告诉哥,回去哥就给你买,买不着咱就做!这时候计较什么好看不好看?”
  依诺这才没推脱,把外套当成了披风戴,两只袖子系在了前襟上,然后笑嘻嘻的向旁边的洋人介绍了我,说完才挽住我手臂撒娇:“哥,我想死你了,你就别板着脸嘛!小心我回去找嫂子告状!”
  “还知道想我,小白眼狼,”戳了下她光洁的额头,“想我总也不回来?”
  依诺一撅嘴:“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没再纠结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那个站在一旁,一直看着妹妹微笑的洋人道:“这位是……?”
  “您好,”那人会讲些中文,不过发音不太标准,“我叫沃格特,艾伦·沃格特,Eino的未婚夫。”
  话音未落,伸出手来。
  老子嘴角一抽,没理会这个什么沃格特的示好,目光转向依诺,她在信里可没告诉我她订婚的事情。
  小崽子长大了,一个个儿的,翅膀都硬了。
  依诺在我阴鸷的目光下渐渐低下头。
  刘国卿见事态不好,他是很长袖善舞的,急忙伸出手去与那洋人握了手,一边道:“你好,我叫刘国卿,是依舸──”五指合拢,手掌向我倾斜,“的朋友。”
  放开手又对依诺笑道:“你好。”
  依诺偷眼瞅了我一眼,抿抿嘴唇,手臂却挽住了那个该死的──自称是她未婚夫的──洋人。
  她刚回来,应该高高兴兴的,不该给她脸色看,虽然老子很生气。
  转身向车站外候着的汽车走去,刘国卿要帮着拎箱子,却被拒绝了。
  上车的时候刘国卿主动坐在了前排,我、依诺,还有那个谁,坐在了后排。
  那个谁好像看出了老子很不乐意,用英文在一边和小妹嘀嘀咕咕,以为老子听不懂!
  刘国卿不时回过头来瞅瞅,生怕我要汽车夫停车,把那洋人扔大街上。
  不过老子还不至于那么小心眼儿,但心眼儿也不大,尤其是遇到拐跑了妹妹的人──还是个洋人!
  于是,在那个鬼佬再一次说出“你哥哥好像很不高兴,他会找我打架吗?我不会打架,但是他一定打不过我,他真瘦弱,像一只生病的火鸡”的时候,老子、终于、没憋住──
  “我要是一只生病的火鸡,你就是一头便秘的母牛!”
  依诺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那洋人面色先是惊讶,然后变得很不好看,接下来又是质问妹妹为什么不告诉他我能听懂他说话。
  依诺是老子从小捧在手心里当眼珠子哄大的,他一外人有啥权利指责我妹妹!
  我刚要开口,却被刘国卿堵住,对依诺二人道:“马上到家了。现在很冷,你们穿得太少了,一会儿进屋烤烤火。”
  说完警告地看了我一眼,别有深意。
  我闭上嘴,沉默地扭过头去,看着窗外风景。
  不是我守旧,不同意妹妹自由地交朋友。现在个性解放、自由恋爱这些个玩意儿闹得满哪都是,就连依宁也能说出个三四五六儿来。实在是因为东北有太多的中国人和白人生的混血,被其他中国或日本的小朋友欺负,叫他们杂种、黄毛鬼。且这些白人,大多只是在中国待上一两年,回去照样结婚生子。而被留下的一对儿对儿孤儿寡母,没有收入来源,又受人歧视,生活得很不如意。
  正是这种事见过太多,才不想小妹受委屈。
  尤其是这个洋人看起来很不懂礼貌!说老子是生病的火鸡?老子哪里像火鸡了?啊?!这头该死的便秘老母牛!! 
作者有话要说:  依童鞋,过度妹控这是病,得坚持吃药。。。ORZ
力巴:壮丁、苦力~
求留言呀QWQ

☆、第二十二章

  到了家门口,小妹像只小蜜蜂似的,拽着那洋人就往屋里冲,倒是刘国卿在进屋前拽住我道:“擦擦脸。”
  我没反应过来:“啊?”
  他忍着笑,指指自己脸颊:“你的脸,这边的,你小妹赏你的口红印儿。”
  我这才想起来,擦了半天没擦掉,不知是哪家牌子的唇膏,还很顽固,蹭了半天,反倒像上错了脸的胭脂,不禁有些脸热,说道:“算了,进屋洗洗。”
  小妹是很独立的,箱子被她和那谁都拿进了屋子,反倒没我和刘国卿搭手的份儿。
  进了屋,小妹去了楼上收拾行李,太太正在和那洋人寒暄。今天过节,家里上上下下都收拾打扮了一番,太太更是出落得像朵牡丹,穿着石榴红的如意襟高领长袖般肠纹旗袍,从左胸口道右腹斜攀著一尾振翅欲飞的金凤凰,尾部还栖在梧桐上。那凤凰绣得端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简直就要飞出来似的!领口袖口都包着细细的金线,领口竖立,扣著吉字扣,盼着讨个好口彩。更是盘起了卷发,露出饱满的额头,额前一缕美人尖勾得男人心神荡漾如痴如醉。
  对,老子说的就是那洋人!
  老子就是看他不爽,勾搭完我妹妹又要勾搭我媳妇儿吗!
  我刚要发作,却被刘国卿拽住了手臂,这时太太抬起头,笑着迎过来:“刘先生来啦,”说着戏谑地瞟我一眼,“我家先生可是见天儿念著你呢。你来了,总算能让他安静安静。”
  我脸又热了,恼怒道:“胡说什麽!”
  刘国卿尴尬一笑,没有吭声。
  那洋人站在旁边笑咪咪地看着我们寒暄,我瞅他就来气!可又说不上话,反倒被太太数落道:“你看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小妹好容易回来,你还给脸色看。去去,脸上一坨红的什么东西?快去洗洗。洗完烤烤火,回来又没穿外套,再冻着了。沙楞痛快儿的!”
  她这副姐姐样儿十足。我冷哼一声,抬腿向厕所走去。对著水池上的镜子一看,刘国卿居然也跟来了。
  我搓胰子洗脸,末了从镜子里瞅他:“咋了?”
  “没有,”他有些别扭,“楼下的人都不熟悉,正巧嫂子让我来劝劝你,大过节的别拉着脸。”
  嫂子说的就是太太,太太嘴刁,不可能就这么句话,便问道:“后面还有啥,都说出来。”
  “没了……就说你,脸沉著,驴脸瓜搭,跟长白山似的。”
  果然。
  愤愤扯过毛巾擦脸,忍不住道:“老子就是不像好人!”
  “别这么说,”他乐,“你就是操心事儿太多。儿孙自有儿孙福,找什么对象谈什麽朋友,你不要插手,省得他们还怪你。而且我看,沃格特挺好的,单纯,不会骗你妹妹。”
  我横他一眼:“你哪看出他单纯了?”
  “他说你是火鸡,被你反击了还会抱怨,但凡有点心机的人,都不会当着人面口无遮拦。”
  越听他说越闹心,皱眉道:“合着你跟他们成一伙儿了?”说着顺手抄起牙刷捅他两下,“叫你叛变!叫你叛变!”
  他很怕痒,笑着抓住牙刷的另一端,拳头相抵,心脏突地通了道电流似的,酥麻麻的。
  “我自然是跟你一伙儿的,”他笑道,“我可是你的文书啊,署长大人。”
  下了楼,小妹正在给家人挨个儿派发礼物。
  给依宁的是一大桶什锦巧克力,有榛子的,有葡萄干的,有牛奶的,也有黑巧克力。
  依宁没见过这位小姑姑,开始还揪着我裤腿躲在后面,结果拿了巧克力就咧开嘴叫了声:“小姑。”叫完也不客气,立马开了盖子。巧克力外面的包装纸撕不开,干脆上了牙,还是打不开,急吼吼地递给我,要我给她打开。
  太太拍了她的小脑袋瓜,啐道:“没出息。”
  给依诚的是一只派克笔,探头一瞧,竟是1921年推出的世纪大红!
  我记得当年发行时,世纪大红一支售价高达七美元,现在要更贵。小妹近两年并没向家里要什么钱,但看她的日常装扮,尤其是那颗豌豆大的、堪称鸽子蛋的粉红钻,可见生活是十分奢侈的。要知道,现在的钻石市场,都是些宝石粉制的劣质货,小妹这种,堪称有价无市。
  这样想着,眼睛下移,竟看到原本戴在左手小指上的钻戒,这会儿摘了厚手套,竟跑到了左手中指上!
  呼吸顿感不畅,再加上依诚吵吵闹闹说不喜欢,更心烦了,虎着脸对臭小子吼道:“吵什么吵!小姑给你的你就谢谢收下,哪来那么多废话?” 
  依诚有些委屈,默默收下。那洋人在一旁皱紧了眉头,显然为此看我不顺眼,老子看他更不顺眼!
  小妹急忙圆场,戳着依诚脑门笑道:“你小子占尽了姑姑们的便宜,还不领情?要说谢谢,一百个谢谢都不够。”
  她这样一说,我才记起,依诚以前不叫依诚,是叫依盛的,可是打娘胎里出来就是一病秧子。后来找了个算卦的,说是投胎错了时辰,名字要变一变,最好和爹一个辈分上,能把霉气掩掩。
  我儿子总不能跟着老子做兄弟,那乱了套了,“舟”字边的名字是起不得的,遂想到大姐小妹将来是要嫁到别人家的,一个辈分也不碍事。大姐名为依谨,小妹名为依诺,便让依诚沾了她们的“言”字边,由“依盛”改成了“依诚”。
  也不知是真起了效用还是怎么,随着依诚长大,也确实不似儿时那般体弱多病。后来老幺依礼出生,因着依诚的病,我嫌“皿”字边晦气,便擅自改了儿子辈名字的偏旁。
  想到以前,又对依诚怜惜了些,抬手揉揉他的脑袋,算是道歉。
  给依航的是一只照相机。我让柳叔叫他下来,却说是还在睡,遂作罢。
  给太太和大姐的是现下欧洲十分流行──在上海才刚刚兴起──的Max Factor化妆品。带了一款唇膏和一款粉饼。因着大姐不在,便让太太先挑了。太太要了唇膏。那粉饼是大前年出的,算是新品,太太想着把新的让给大姐。她对大姑姐、小姑子间的关系很会处理,有时候我都怕她太委屈自个儿。
  闹哄哄地分完礼物,老子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给我的,不由心中泛酸,半开玩笑地问小妹,她却振振有词道:“我回来不就是你最好的礼物吗?”说得我哑口无言。
  不过小妹说得对,她回来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但我不要赠品。
  这样想着,看了眼和小妹腻腻歪歪的洋人,在心中哀叹,也许刘国卿说得对,我操心过头了。
  女人们都进了厨房。中秋过节,下人们都回家了,只留下了几个无儿无女的老太太,帮衬着揉面和馅儿烤月饼。
  沃格特借着好奇,也跟了进去,不一会儿就哄得一群女人笑声不断。
  我和刘国卿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闲聊了会儿,踢他一脚,问道:“哎,你娶亲了没有?”
  刘国卿一愣,身体向后仰去,跟我拉开距离:“你想干什麽?你妹妹跟沃格特感情很好,就不要棒打鸳鸯了。”
  “放屁!”我道,“我妹妹许给你干啥?”
  许给他了,那不是要我把心脏活活劈开么?
  突然一愣,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心脏砰砰直跳,越发感觉不好。
  跟刘国卿亲近,自然是兴致相投,看他一个人孤单可怜,我才凡事都叫上他的。是这样没错。
  他见我半天没吱声,凑过来道:“我说笑的,你别当真。”
  “我没当真,”我说,“那你到底娶亲了没有?”
  “我有太太,”他微微笑,又有些秀咪,“没跟我过来。我这儿有她照片的,你要不要看?”  
作者有话要说:  沙楞:就是“快点”。。。
胰子:就是“肥皂”。。。
驴脸瓜搭:就是“拉著脸”((好形象啊囧。。。
秀咪:就是“害羞”。。。
Max Factor这个,查了下,“蜜丝佛陀”这个中文译名是张爱玲翻译的,但是没查到是哪年翻译的,所以为了保险,就上了英文字母ORZ。。。

☆、第二十三章

  刘国卿的太太很是俏丽,眉宇间更是英气不凡,英姿飒爽,称得上一声巾帼。照片上她一身骑马装,熟练地牵著马匹,对着相机笑容明媚。
  我拉开长袍最上面的那颗扣子透气,有些烦躁不安,但面上仍笑道:“此女子生当为人杰啊。”
  刘国卿笑着说了些什麽,我没有听清,转了话题,聊了聊近来署里的事,不觉间已然夜幕降临。
  晚上竟比白天更加热闹。太太换了身墨黑立领长袖水纹样旗袍,印着好些个简易蝴蝶的图样,盘扣也是蝴蝶扣,配了三复式珍珠项链,吊坠式珍珠耳环,妆容精致,云鬓齐整,端庄典雅,雍容华美。
  我赞美了这套旗袍的款式,又连带着赞美了上一套旗袍的绣工。太太道:“那可是我们捡着宝了,那凤凰是翠珠绣的,真是活灵活现的。”
  妹妹换了套红色的居家式西洋长裙,照样迷得沃格特找不着北,赞美之词流水似的从他嘴里跑出来,听得老子牙都酸倒一排。
  烘烤月饼期间,女人们围著炉子嗑瓜子聊天不提。依航也起了,拿了小妹送的照相机,很是得趣,总算有了些生气。
  这时小妹忽然提议道:“咱们照一张全家福吧。”
  众人纷纷附议,太太眉开眼笑,让奶娘上楼去把老幺依礼抱下来。
  我却拧紧了眉毛,这样,倒显得刘国卿形单影只了。
  刘国卿像是看出了我在想什么,主动请缨道:“我来给你们照。”
  依航对相机有些不舍,不过还是递了过去,再仔仔细细嘱咐了小心才撒手。
  虽然全家福里多了个白人面孔让我很是不甘,但总体来讲,是个愉悦的夜晚。
  连照了三张,小辈儿们又嬉闹了会儿,依宁依诚闲不住了,才散去。
  依航立时上去要拿回相机,看他宝贝得很,也不由舒心,好久没看到他这般有活力的时候了。
  不过,看刘国卿,对相机也是很欢喜的,眼睛一直瞟着依航手里的那台。
  烤好月饼,依航的媳妇儿也抱着儿子来了。我们围著炉子欢欢喜喜地聊着天儿,最后又变成了女人专场。
  依宁吃了好几块儿巧克力,分给了哥哥一些,把剩的像小耗子屯食儿似的都藏进了自个儿屋里。她不太爱吃月饼,被太太点了脑门:“身娇肉贵的,这不吃那不吃,干啥都赶不上趟!还当自己是格格哪,都依著你?过节不吃月饼吃什么?”
  依宁噘著小嘴儿吃了小半口,说什么都不肯吃了。
  今年天气过于寒冷,便没人要去外面赏月。依航咬了两口月饼,便说乏了。他媳妇儿抱着儿子也跟了上去,一家三口算是团聚。
  太太看着他们一家上楼的背影,叹了口气,不过没说什么,又聊起了近日新出的保养秘方、珠宝价格。
  我这才知道,原来沃格特家是珠宝商,家人都在美国,他留学欧洲学习小提琴,在留学时与依诺坠入爱河。
  再看依诺甜蜜蜜的模样,越发觉得孩子们长大了,我却老了。
  临近深夜,女人们也没有睡觉的意思。柳叔早把剩余的所有客房都收拾好了,今晚看来,是用不上那么多间了。
  刘国卿倒是眯了一会儿,在我上楼安顿了依航和他媳妇儿后,正巧看到他从我书房里退出来。
  见了我也不局促,丝毫没有觉着唐突了主人家的意味,反是笑道:“睡醒了,起来找厕所,拧错了门。”
  我犹豫着要不要拆穿他。书房的门,向来是锁着的。
  “走吧,”刘国卿道,“我好像听到了依宁在找你。”
  依宁找我无外乎就是想爸爸了,要么就是挨她妈骂了。
  可今儿却都不是,她抱着猫崽子,跟个小舍儿似的,拽着袖子要我蹲下,然后趴在耳边用气声道:“爸爸,我不想吃月饼,我想吃粘耗子。” 
  粘耗子就是苏子叶饽饽,夏天吃很消暑。但由于现在的粮食管制,到是有些年头没吃过了。
  “想吃?跟妈妈说呀。”
  “我说了,”依宁道,顺着猫崽子的毛,“妈妈说没有面。可是我看到了,有的!”
  说着怕我不信,硬拉着我袖子拽进了厨房。厨房案板旁边的小盆里还剩了些豆沙。
  弯下腰,顺着依宁的手指看到橱柜里还有两袋面粉,一袋是豆面,掺了苞米面,另一袋体积要小许多,好像是糯米面。
  我有点发愁:“你想吃苏叶饽饽,可是没苏子叶啊。”
  这回倒是刘国卿开了口,指着旮旯里的袋子,有些较不准似的:“苏子叶?是这些吗?”
  探头一看,可不是苏子叶。
  我把那袋糯米面拿出来,捏了些面,触感很细腻,是很上等的面。
  一刮依宁的小鼻子,蹭上了点面粉:“敢情你是有谱了,才过来找我要。”
  依宁哏儿哏儿乐着往后躲,大眼睛忽闪忽闪,充满期待地望着我。
  我更为难了,又不想让女儿对爸爸失望,但不得不实话实说:“宝贝儿,爸爸没做过,我们去问妈妈做好不好?”
  “不好!”依宁很失望,“妈妈不做给我吃。”
  “这……”
  这些面可能是要攒着等过年包饺子包点心,才不给闺女做零嘴儿。
  不过,闺女想吃……
  “那去问问翠珠姐姐?”我道,“爸爸没做过,怕做不好。”
  “可是翠珠姐姐在妈妈身边儿,妈妈不做给我吃……”说着说着,咧开嘴儿劈里啪啦掉眼泪。
  瞅了眼刘国卿,他也摇头道:“我也不会做。”
  我倒是知道流程,可是君子远庖厨,虽说我不自诩为君子,但大老爷们儿,谁下厨房啊?就是酒楼的大厨,回家也不做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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