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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往事-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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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下来的任务。就像你说的,国军将领千千万,上头却独独点你的名,你自个儿也合计合计——大姐都告诉我了,你是咱爸从外边抱回来的,刘国卿虽然说得模棱两可,但——”
  我耳朵一动,再也装不成置身事外:“你说谁?刘国卿?”
  依航大笑道:“说起这个,哥,没想到吧,你最好的朋友可没与你诚心相交。我真应该感谢你把我送去天津,嫂子认识的那个什么刘太太,你说她能是谁的太太?打一开始刘国卿就在算计你,你还把他当朋友!哈哈哈哈!”
  我咽了口唾沫,脸上血色尽褪,张口欲反驳,却一个音也组织不起来。
  ——依航和他媳妇儿孩子的通关证件都是刘国卿办的,冯虚则多在京沪两地活动,把依航弄去天津,冯虚便可就近……不、不对,刘国卿说他不知道冯虚背着他入了地下党,他说他们不清楚彼此的事业,他说——
  他说的,我还能信吗?
  我低声向依航笑道:“少挑拨离间,你算个什么东西,值得刘国卿他两口子大费周章,把你弄去天津调教成共产党?你说的我一个字儿都不信。”
  依航道:“你爱信不信,赶明儿我把刘国卿拽过来,让他当面和你说,你再信也不迟。”
  我没搭理他,脑海中却不用自主地蹦出一个画面:太太和孩子们刚住进南城,我去与他们道别。离开后,在大姐家前门的街道上,刘国卿踽踽独行,手里提溜个烤地瓜。
  依航像只斗胜的大公鸡,意气洋洋地踱了几步,见我面色灰败,越发自得:“你庆幸去吧,你是我哥,我还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要换别人,给你留口气能交差就不错了。”
  我用尽最后一口中气,指着门道:“滚。”
  依航朝外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差点忘了,哥,我给你留脸,你自个儿把衣服脱了。”
  我面红耳赤地伤心道:“不准侮辱我。”
  “你自作自受愿得了谁?我看你光着身子,还能跑到哪儿去。”
  我低下头,闭上眼,手指颤抖地将刚刚系好的扣子重又扯开。
  依航指了指身下:“屁股也得光,鞋、袜子都脱了!”
  我颤声跟他讨价还价:“你给我留点体面。”
  “脱!”
  “依航!”
  “我叫你脱!”依航一声咆哮震天响,“尊严都是自己给的,这话我原句奉还。我他妈把你当人你自己不当,非要当婊子,怨得了谁,再磨叽,我叫下人们都进来,让他们当面看着他们主子脱衣裳!”
  我将嘴唇咬出了血,强忍着羞耻,赤条条像刚从妈肚子里蹦出来的大号哪吒,立在桌子后面,以挡住最私密的那处。
  依航收了整套衣服,哼着歌头也不回,志得意满地离开了。我躲进被窝里,如同一个无所遁形的笑话,眼球上布满血丝,好像长满倒钩的鞭子,鞭挞每一寸在所难免的皮肉,深入骨髓。
  假作真时真亦假,刘国卿,我究竟能不能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噜啦啦~
依航属于扭曲的俄狄浦斯情结,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去世,只能从大姐那里得到母爱,受到大姐对老依的厌恶的影响,以及老依的忽视、重女轻男等等偏向,依航无法反抗老依所代表的“权威”,所以他只有臣服,并发现了权威的美妙,于是厌恶的同时,又开始崇拜权威。
崇拜与怨恨并存,换言之爱恨交加,导致依航阉割焦虑非常严重,由此诞生出浓厚的弑父情结,这个“父”自然就是老依啦~老依也是自食苦果——狮王总有一天会被年轻的儿子干掉的【笑cry】

☆、第二百一十七章

  无所事事的日子乏善可陈,朝不保夕,又度日如年。依航送来了伤药,并两个面生的小丫鬟,嘱咐两人服侍我的日常起居。至于被我逃跑而连累的那俩下人,再没出现过。
  隐隐窥到依航雷霆手腕的冰山一角,加之无衣蔽体,没了庇护,心底弱小的恐惧骤然在放大镜下清晰可见。我萎在床上,不顾炎热,无药可救地将所有能搜集到的布料裹在身上,终日杯弓蛇影,一点儿风吹草动便栗栗危惧。
  新来的两个小丫鬟年纪不大,浓眉秀目,满脸画着青春活泼。她们在乡下地主家里做过长工,直面我的赤身裸体,犹如在看剃了毛的猫,不露半点儿羞涩。二人分工明确,一个缝补女工,一个洒扫帮厨,粗手粗脚,心思却细。我近日来别有幽愁,面目阴沉地抓着裹在下半身的床单片刻不撒手,她们便变着法子跟我说话。
  但她们毕竟还是孩子,时常用夸张的语气和拙劣的演技与我讲述她们从前的趣事,令人付之一笑,又不禁心酸——需要两个解语花来安慰,我真是个废人了。
  时间已进入七月,军队早已驻扎本溪。不知参谋部那群老狐狸如何评判我的失踪,我也没功夫揣度,目前有个最要紧的事儿——
  我低头看了看小肚子。
  之前同依航置气,又存有逃跑的心思,对身体并不过分关注,只以为是沾了暑气,才导致嗜睡、恶心、食欲不振等失调的病症。可如今冰盆子半天一换,消暑的水果不断,还专门配了个小厨房,总之除了被束缚了自由外,我如一个混吃等死的帝王,便是作上天去,神仙都不会管。
  可病症没有任何好转,我又有过经验,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掰指头算了下,时间恰好是去四平前。刚刚两个来月,便随着我经历了许多风波,照这样计划,必须要在肚子大起来之前,好歹混件宽松的衣裳以遮挡,明年年初怎么生下他也成个问题……
  不知道依航要关我多久,他既然说是任务,那么随时上头会让他把我上交,到时候更不好办。
  我敲敲额角,脑袋混成一团浆糊。当务之急是将他遮掩住,否则依依航的尿性,不闹的人尽皆知才怪。
  于是我叫来两个小丫鬟,说道:“你们能联系上你们主子吗?”
  俩人对视一眼,回道:“他要是回来,必定会叫我们去问话的。”
  问什么不言而喻。我又问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其中一个笑了起来:“这谁说得准?兴许明儿后儿就回来啦!”
  我叹了口气道:“他要是回来,叫他来一趟。”
  另一个年纪略大些,更小心谨慎,问道:“主子,是不是咱们有什么地方伺候得不周全?您跟咱们说,咱们改。”
  我心道,要是你们能解决就好了,口上却道:“跟你们无关,就是想见见他。”又道,“马上就是咱们大姐的生辰,我总得备份儿礼。”
  说曹操曹操到。当天下午,依航满面春风地进来,看来官场得意:“你拿大姐作伐子,不就是有话跟我说,你说吧。”
  我若无其事地吩咐道:“五十岁可是个大生辰,要备重礼。我合计在鹿鸣春包个包厢,咱姐弟仨个和几个小的,好好庆贺庆贺。”
  依航道:“用得着你说?但你甭妄想了,大姐烦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生辰,你可千万别去给她添堵。”
  我压着火,深吸口气,说道:“我就提一嘴,免得你忙,再给办砸了。”
  “你——”
  “现在说我的事儿,”我下半身围着薄被,朝茶壶扬扬下巴,让他给我倒茶。他抱着双臂,就坐在桌前,却置之不理。我胸中郁塞,脾气更加暴躁,“你他妈瞎啊,不会倒杯水。”
  依航嘲弄道:“你是没手没脚吗?要喝自己倒!”
  我恨得咬牙切齿,直想将他塞回娘肚子里回炉重造,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装作没有这段插曲的发生,将对茶水的渴望丢在一旁,再次深深吸气道:“你不是说只要我不跑,一切都好说?你大概不知道,我受过枪伤,肺又有毛病,需要喝药。已经耽误了半个来月,我很不舒服。”
  依航道:“这好说,你平时的药在哪儿开的,开的什么,告诉下人,让他们去配。”
  我颦蹙眉头道:“都是医馆熬好送来的,我哪里记得方子?再说许久没有请过脉,方子变了也说不定。”
  依航眯起眼睛道:“你什么意思?”
  我说道:“你去请大夫来,如果不放心,就安排人在旁边看着。”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掰过我的脸仔细看了看,说道:“瞧这面相,是瘦了挺多。吃什么吐什么,难道不是胃有毛病?要是实在难受,去给你请个大夫来好好看看也无妨。”
  我说道:“此前一直是妙手医馆的杨大夫看,他知道我的病史,再换别人太麻烦。”
  依航斥道:“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说罢当真去请了其他大夫来,据说医术高超。我心中暗笑,存了看依航笑话的心思,说道:“你哥在奉天略有薄名,没准哪个人就认识我,认出来了,对你们名声有碍。不如把床帐放下来,只露出手腕给他可好?”
  这小小要求无可无不可。小丫鬟放下床帐,我躺在枕头上发笑,没一会儿功夫迷糊着了,直到被依航的喷茶声惊醒:“你说啥玩意儿?”
  我迷迷瞪瞪地竖起耳朵,只听那大夫苍老的声音里满是喜色:“这位夫人有了两个来月的身孕,恭喜恭喜呀!”
  我憋住笑,不敢出声。果不其然,依航立刻将人赶了出去,临了啐道:“庸医!”
  我腹诽道:傻逼。边撩开床帐道:“也不能怪他,之前也有过两次误诊。我这病就这样,没把过几十年脉象的,还真容易出错。”
  依航狐疑道:“你诓我呢吧?”
  我耸耸肩,说道:“我肺寒,连着胃老出问题,脉象与怀孕的妇人相似也不足为奇,”又调侃道,“——还是说,你觉得他说得对,你哥一个堂堂大男人,居然怀孕了?”
  依航不懂善罢甘休和适可而止,前前后后找来了七八个。开始我躲在帐子后,依航受了三四道恭喜;后来我抛头露面了,余下的几个或讳口不言,或自觉才疏学浅。依航很是焦头烂额,不得已,请来了我推荐的那位杨大夫。
  轮到我认识的人,依航就搞起了严阵以待的大阵仗。可怜老迈年高的杨大夫和随他出诊的孙子,眼睛用黑布蒙着,双手在背后绑着,跟入了狼窝的兔子似的,众星捧月地被送进我的屋子,又在花团锦簇之下与我达成了会面。
  杨大夫宝贝的山羊胡子吹上天去,忿忿然一扥袍角,抻平褶皱,瞪眼道:“依先生?”
  依航一挥手,叫人给他们松绑。我干笑着圆场:“辛苦二位了,多有不便,还请见谅。”
  依航不悦道:“说这么多干啥?”
  我说道:“杨大夫年长,又给我看了多年的病,打个招呼难道不应该?”
  依航无视我充大哥的言辞,冷笑道:“废话能少说就少说,”一指杨大夫,“你,给他瞧病。”
  眼瞅着手指头落到手腕上,我突然说道:“最近只有肚子不舒服,其他还好。”
  杨大夫欲言又止,偷觑依航一眼;依航正拿眼横我,因此没有体验杨大夫的悟性,我们如平稳的三角形,顺利地得出了各自的主张。
  杨大夫收回手道:“无大碍,就是这屋子闷得慌,要时常通风,吃食也要注意。虽然是夏季,但也要披上件衣服,当心受风……”
  依航不耐道:“啰嗦什么,直接开药方。”
  我讽刺道:“你是巴不得我早死呢?”
  依航气笑了:“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都是命,跟我没什么关系。”
  我胸中憋闷,仿佛滚着一口热汤不上不下。杨大夫开好了药方,交给他孙子去配药,两个下人随之一同前去。杨大夫收拾医药箱之际,担忧地瞅了瞅我,我向他略一摆头,不言不语。出门前,杨大夫对依航老生常谈:“这间屋子不利于养病,最好换到正房,记得通风……”
  依航直接背过身去,视他为无形。
  我垂着眼睛,手搭在小腹上,不合时宜地打个哈欠,说道:“行了,我没事儿了,你可以走了。”
  依航面色铁青,冷哼着出了门。
  我凝视着他的背影,眯起眼睛,不经意地提道:“对了,刘国卿他——”
  依航回过头,露出一个恶劣的嘲笑:“憋了这么多天,我还以为你把人家忘了呢。你要自找不痛快的话,我倒是很乐意把他领来。”
  我微微一窒,别扭道:“我不想见他。”
  依航自负不凡,实则一枚蠢蛋,还小心眼,所以必会将方子找人重看。他不知道我与刘国卿的真实关系,亦不知我身体的奥秘,因而定会向刘国卿流露几分。
  我要的就是这几分。只要刘国卿还在奉天,老子就有本事让他寝食难安。
  ——只要他还在乎我,和这个新来的小崽子。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航弟弟,老依就是躺在床上,你也不是他的对手呀~
老依也是走投无路了,仗着肚子做诱饵来威胁,估计以后不会愿意想起来这段黑历史吧哈哈哈

☆、第二百一十八章

  
  依航将我挪回了正房,每天还可以开半个时辰的窗户通风——我怀疑是药味太重,恶苦恶苦的能苦出大门外去,全庄子猫狗人呜呼哀哉、叫苦不迭,告的状把依航整烦了,才做了让步。
  最苦的是我,嘴里苦、心里苦,吐的酸水还是苦!心火焦灼,脾气也日渐暴躁,茶碗茶壶摔了好几套。我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却不得不等,无望的感受充斥在庄子的每一寸空气里,每一次呼吸都是折磨。
  可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如果能预见,我宁可永生永世深陷无望之深渊,也不愿从中逃出,继续面对无望乃至绝望的世界。
  入了伏天,容易口干舌燥。我正抱着新送来的冰镇西瓜啃没完,忽然听到前院嘈杂的声响,便抬起脑袋,顶着满脸汁水叫小丫鬟去瞧瞧怎么回事。我心里颇有几分期待是刘国卿,于是伸长脖子张望。
  岂料俩小丫鬟双脚刚迈出门槛,就被外面一把嚣张的力道怼了回来,紧接着邹绳祖撑着好似破裂的眼眶,夹杂着风尘进屋,见了我鼻翼翕合,展开双臂将我紧紧地搂在怀里。
  我全身赤裸,很是尴尬,便拍拍他的后背,不动声色地绕出来,拿过帕子抹了把脸,方诧异道:“你怎么回来了?小妹呢?”
  说着又是张望,小妹没望来,却是柳叔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屋,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涕泪横流道:“大少爷,二小姐……二小姐她……”
  我心里升起慌张,赶忙定了神智,厉声道:“究竟怎么回事!”
  邹绳祖拉着我上下看看,似乎在检查身体,见没有损伤,舒口气,突然又郑重而严肃地道:“刘国卿有没有来看过你?不管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他!他和你弟弟是一伙儿的,把你关在这儿,他也有份儿!”
  我接受不得别人对刘国卿指手画脚,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但邹绳祖说得不无道理,无从反驳之下,只有用大声来掩盖满腹疑窦:“我他妈在问我小妹!扯这些有用没有的干啥!我小妹到底怎么了!你们哭什么玩意儿?”
  邹绳祖旅程艰辛,更添萧瑟之感。我悄悄攥紧了身下的床单,目光在他俩之间游移:“说话!”
  邹绳祖面露不忍,柳叔四肢并用地爬到我脚边,拽着我的手痛哭道:“大少爷,二小姐和宸宸……没啦!没啦……”
  喉咙上下一动,我屏息敛气,不顾体面,光不出溜地将柳叔扶起。可他老迈年高,站不稳当,只好将他安置在椅子里。我站在椅子边,提着围在腰间的床单,露出谨慎的微笑:“柳叔,我没打听懂,什么没了?你再说清楚点儿。”
  邹绳祖扳过我的肩膀,沉声道:“依舸,依舸你别这样,都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好她们……当时码头上人太多,船一靠岸,好些人往前挤……”
  “她们被挤下了水,”我为他将话接下去,双眼注视着他,冷静得不可思议,“那你呢?”
  邹绳祖垂肩含胸,如凛冬的枝桠,枯槁衰败。他闭目道:“……对不起,人太多了,我根本跳不下水去救她们……”
  我打个寒噤,突然觉得有些冷,五脏六腑疼得厉害。这时依航闯进门来,柳叔下意识起身去迎,却被一脚踹翻在地。随后而至的……
  随后而至的是刘国卿。
  两个多月不见,他憔悴了不少。明明我去四平前,他还是个精神的小伙子,今日却是个倦怠的中年人了。
  我缓缓坐在床沿上,低垂着双目,只听依航大骂柳叔道:“他妈的,你也跟老子作对!依舸是你主子,我就不是依家少爷吗!”
  柳叔哭到脱力,嗫嚅不成调。我累急了,连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茫然道:“依航,咱妹妹没了……”
  依航怔忪道:“啊?啥时候的事儿?”
  我摇摇头,不愿多言,呼吸愈发沉重,对他们摆手道:“你们……你们先出去,让我自个儿待会儿。”
  刘国卿道:“依舸……”
  我抿着嘴唇,无力地再次摆手:“出去,都出去……一会儿就好……”
  脚步声起,又关了门,屋里只余我一人。
  赤条条的一个人。
  我在后悔,后悔极了,时而在想若是不自作主张,不令小妹和宸宸走,她们现在还在乡下雅居活蹦乱跳;时而又想宸宸今年该上学了,她大概不很会英文,去美国读书会比较吃力,其实留在中国也不错……哦,她已经不在了。
  我脑海中的时间线出现了混乱,记性还差,总是在为小妹做打算,正做着美梦呢,突然蹦出了念头,才记起刚得的消息。
  小妹才多大?她虚岁刚三十。我三十岁的时候遇到了刘国卿,她却已经走完了一生。
  她小时候小小的,怯怯的,跟在我后面;我抱起她,给她吃糖,她会先问我吃不吃;晚上唱悠车调,这是她唯一会的满语;她小时候叫我阿珲,长大了叫我哥。
  ……我把我的妹妹害死了。
  头疼极了,身体疼极了,纷杂的情绪在身体中激烈地鼓荡,寻不到出口,全部汇集在小腹,身体却僵硬不能动。我的眼眶是干涩的,视线却模糊,没有眼泪,亦没有了神采。
  我好像死了。
  …………………………。
  熟悉的味道和气息环绕在周围。我松了口气,仿佛躺在蓄满棉花的床垫上,舒适放松。床垫暖如玉,我深呼吸着,每一口都是享受。
  忽然气息远去,我不满地呻吟出声,下一刻睁开了眼睛。
  刘国卿端着茶杯,蓦地转回头来,与我静默地对视片刻,缓缓来到床前坐好,将我的上半身靠在他身上,一手绕到前方喂我喝水。
  我的确渴了,饮满一杯,又饮一杯。喝足之后,刘国卿将面庞埋进我的侧脖颈,用力地吸着气。我死气沉沉地任他摆弄,问道:“其他人呢?”
  “都去休息了。”
  我疑惑地望望窗外明媚的阳光,不确定地说道:“大白天的,休息什么?”
  “……没什么,他们都比较累。”
  我放过这怪异的理由,有些迫不及待地拉过他的手,放在小腹上,叹息道:“若不是他,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见我了?”
  他竟避而不答,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冷么?”
  我这才发现自己穿了衣裤,身下换了新的床单。我感到奇怪,犹豫着去寻找刘国卿的脸,不放过他一点蛛丝马迹的表情:“不冷。是你给我穿的衣服?床单昨儿刚换的,怎么又换一遍?”
  刘国卿咬下牙关,将我揽得更紧,似乎要把我折断:“之前的脏了。”
  我越发觉得不对劲,惶惶然盯了小腹一会儿,忽然明白了。
  “没事儿。”良久,我恍恍惚惚地笑起来,“没事儿……又不是第一次了,没事儿,”我拼命地寻找借口,“前俩月又是喝酒又是中迷药的,哦,还抽烟……我不是故意的,在四平根本没睡觉的功夫,随时都有战事,必须得抽几根来提神……所以就算生下来,也不会健康,这样也挺好,是不是?嗯?”
  他把手指插进我的鬓发,仔仔细细地梳理着,一滴眼泪掉下来,打湿了头发,他轻声哽咽道:“不好,一点都不好。”
  我阖上双眼,掩去眼底的伤心和失望,却盖不住语调的凄苦和彷徨:“刘国卿,既然已经这样儿了,不如给我个痛快。”
  “……”
  “你有没有……”仿佛在冰冷的水里沉浮,我挣扎出水面换了口气,“你有没有骗我?”
  他不说话。他为什么不说话呢?
  “你慢慢和我说,从一开始说,你是……你是怎么打算的?”
  “……”
  “你要说实话,你不要骗我……”
  “我们不说这个好不好?”他满目悲凉,如同当众被扒去衣服一样难堪,“我们回春日町,你什么都不要管了,先把身体养好,我不会再让你受伤。”
  我置若罔闻地为他作补充:“从我们遇见的第一面,你就在算计我,是不是?”
  “不是,依舸,不是……”
  我的眼里点燃了希望的光:“不是?”
  “不是。”
  我想也不是。按照正轨,我们应该在他的就职典礼上进行第一次见面,而不是在那个那个纷乱嘈杂的北市场,不会有小偷,不会有芭蕉树,不会有滂沱夜雨,不会有高粱酒……
  我笑着问他:“那我们第一次做的时候,你是自愿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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