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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桃花:寻我记(四四)-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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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桃又何常不知道?以她对胤禛的了解,他若是认定了一件事,便是经年累月地等待、算计也终是要咬到口,从他对那些皇帝身边亲信隐藏、渐近式的接触便可知悉。昨夜她一时情难放纵,是必使他得了甜头一时再难放下。可她还是毕竟早作打算,她真的不想滚到他的情爱染缸里去被一种叫作嫉妒的情感左右了心志再难脱身。
这么一想,又鼓了鼓气,夏桃续道:“继续侧福晋也知道王爷的心思,就更应该帮助奴婢离开王爷。奴婢以为,除了侧福晋,即便是福晋也难与王爷相配。奴婢对王爷来说不过是一时新鲜,更为任何益处,王爷和王爷的大事真正需要的还是侧福晋您呀。”
年素尧盯着榻下神情庄肃的夏桃,突然觉得她已经完全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散漫、懒惰、全无心思的竹桃。
“侧福晋,我对王爷来说只是个威胁,以奴婢的身份,给王府带来的只有羞愧,只能让王爷脸面全无。王爷和侧福晋都是天家的身份,岂能叫奴婢抹了身份和脸面?”为了离开,夏桃不惜抹黑自己,“只能奴婢消失了,才能还王府本来的清明。侧福晋,若是皇上知道奴婢与王爷的事,若是皇上知道奴婢是个残花败柳,即便王爷再有本事,在皇上眼里又会怎么看王爷呢?……”
年素尧有些看不明白了。是女人都扒不得得了爷的宠爱一辈子霸宠固爱,可听这个贱婢的意思,从来都是恨不得离王爷远远的。如果她真的根本就不愿近王爷的身,又为什么一次次做出那见不得人的事?
“……你果真想离开王爷?”
夏桃直视着年氏,眼光里是满满的坚定:“是。”
“此事,不易。我又为什么要帮你呢?”
其实,夏桃手里并无任何牌,靠的不过是同前次一样的因由。可其实她只是想当个过客,并无任何年青人的创世精神。
“侧福晋,您想知道什么呢?”
年素尧一次次抖动着眼睫,半天才道:“我想知道,王爷会有多在乎我……我——是不是……他最在乎的……”
夏桃暗自一叹。年素尧就是年素尧,她虽然高傲的叫人忌妒,又何常不是真实的叫人喜爱。
夏桃一走,二竹便立时进了来,竹淑见侧福晋歪在榻上闭目无语,寻思了几回,还是道:“这贱人,还有胆子来见侧福晋。侧福晋,你可别心善被她欺骗了去。”
年氏睁眸瞥了竹淑一眼,接过竹清递上的秀扇:“你去小膳房里看看,我今日想吃些红豆,你便看着他们做一味桂花红豆糕,再添个黄鸭赤豆汤吧。”
那竹淑自去,年氏把绣扇丢给竹清,仍是闭目侧卧,由着竹清扇动。
好半想里,才听竹清道:“二小姐,寻到机会了吗?”
须臾,年氏只是轻摇了首,轻声自语:“今非昔比……”
这日七夕,雍王府一早便很是忙碌。几位阿哥的福晋、侧福晋近晚便要聚于府内乞巧,加之福晋们来了,不随驾的几位阿哥们也不可能不来,该准备的自然不少。
五、七、十、十二、十四、十五、
待到未时,圆明园外各式的马匹和车轿已陆续而来。
这种场合,便是身体不好如年氏、地位低微如宋氏,也不得不出场在牡丹台内主场。
与年节里的家宴不同,七夕的布置更为女眷们欢喜。花果、女红自不必说,连家具、用具都十分精美小巧、惹人喜爱,连平日里不怎么着光彩衣裙的福晋们也齐了鲜艳的衣色和精致的饰品出来,自然是好一番争论讨就。
这一次,钮钴禄氏做的“壳板”很为女子们喜欢。在七夕前几日在小木板上敷一层土,播下粟米的种子,让它生出绿油油的嫩苗,再今日当着众女子的面摆些扎好的小茅屋、小花木什么的,焉然成了田舍人家小村落的模样,十分的新颖讨喜。
阿哥们自有阿哥们的玩意,搭了戏台请了南面新来的戏班子,还有平日里不怎么玩的拜“魁星”等,也不过是天家里寻机逗个乐子,并无多少真诚意儿。
原本乞巧节在北方便不如南方热闹,这一群天家儿女也不过玩到酉时三刻便各自散去。
雍亲王本就不胜酒力,一时高兴多喝了两杯,席还未散便被扶了下去。
正文 第九十六章 七夕情种(下)
从躺在床上半天,到一遍遍在小屋子里来回走动,不吃不喝,什么也不想却又闪过太多想法。这便是夏桃七夕这半天的所有活动。
她知道自己懦弱,懦弱得极为讨厌,远没有穿越女们敢爱敢恨地汗渍淋淋。可她又有什么资本挣斗呢?
胤禛现在是喜欢她,但她能立在他面前强求他给她一份唯一吗?她现在是陷在爱情幸福里,可如果持续深陷其中当那一天她不得不离开时是不是还能有心去承受放手后的孤单生活?
她有一对极爱她的父母,虽然缺点满满,虽然管得太多令她窒息,她却从没有一刻想过放开他们只过自己的生活甚至再不能相见。很早她就知道,想的也满满都是父母相随的生活。
她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个坚强的人,所以根本没有信心陷得太深后可以净了心羽独善其终。
每个人都有他放不开的执着。或是名,或是利,或是权,或是人,或是情。当我们与过去挥别只能继续前行之时,那些真正放不下的执着才是活下去的支撑。
对夏桃来说,与胤禛的爱情便是过烟云烟,与父母的亲情才是生活的中心。没有人会为注定受伤的一段未知烟云放弃手中实实在在掌握的真实。
刘宝卿立在一片暮色中看那满屋子遛达的女子竟然突然蹲在地上抱头大叫了一声,顿时吓住了,半天才喊出一声“姑姑”。
马车的空间很小,却放着一边不小的边桌。一入马车,夏桃便挑了桌对面十分小的内监坐的低矮角凳子,由低往上偷偷看那高高于座的某人。
胤禛只是她进来时看了她一眼,便坐于后榻之上闭目不语。
马车加鞭飞驰,原本就诡意的气氛在颠簸中艰难僵持。
夏桃努力扣着可以保持平衡的边边角角,心里还总是怀揣着一个疑问:他会不会觉得她轻浮?如此忐忑,在下一个波荡中不及抓稳被狠狠颠起并向后甩去,眼瞅着头颈便要磕在座榻的边角之上。可睁开眼来一看,却被那原本养目的某人倾身护在臂间。
夏桃回过神来原是要推开他坐回原处,却被一股力量提了起来。
突得又一个颠簸,胤禛本是要把她提起放于座边,却没想到因为惯力到使她来了个“投怀送抱”。当下,两人都僵作了一团。
这个女子的躯体很柔软,既不像已经发福的那拉氏、李氏般肥圆,也不似瘦肖的年氏般干平,虽然个子不高胸前却很是丰盈,腰上虽有一圈子肥肉摸起来到也极是可爱。再想起昨夜难得的性质,一时情迷不但不愿放走反缩紧了臂怀。
颈脖间深深炙热的呼吸叫夏桃抖了一抖,呼吸间更满是属于男性的雄厚气味,这些温度和气味散发着一种仿如一直在等侯的醉人情愫,很快便削拨开了她逃避的意识和孤守的坚持,只愿深陷其中,不识时间。
她很干净。肌肤之上虽也有花香却淡淡似无,更多是清爽洁净的味道。虽然经过昨夜,他仍是不太适应可能的亲腻,甚至太半羞忍,可不得不承认,他喜欢与这个叫夏桃的女子间原本不以为然的房/事。那仿佛不再单单只是不得不为的欲望发泄,不再单单只是性/质所至偶尔为之的征服趣味,而似乎变为了一种可爱起来、喜欢起来、美味起来的事情。
这么想着,便有些燥热起来,窘压着轻推开怀中的女子,作咳了一声。见她又要坐回到那小的不能再小的矮凳角上去,便想不想地拉住她的臂膀,看她不解的眼神追问,便尽量不波不澜道:“就坐边上吧……小心再倒了。”
夏桃也不知怎的,很是听话且小甜蜜地在边上坐了,等着清醒些,狠狠把自己鄙夷了一把。
就这样,颠簸着,暖昧着,别扭着,马车飞快驰骋,终于在一面喧闹中停了下来。
就着胤禛挑开的车帘,夏桃见车外人海在繁灯之下缓缓游动,待到跳下车来,才知已是到了集市之地。那老四一声不说,只是不急不慢领着她往更为热闹之地行去。等着她想起回首去看,马车早已消失在人海里。
不知前方哪里忽然点燃了烟火划响了夜空,一声哗然下突得一群人涌上,致使夏桃控制不住身行被左右冲撞下便是几个起伏,待到稳住身子去寻,又哪里还能寻到胤禛的身影,不由迷茫了。
四周都是人群,却远不如年节南京路那般拥挤。后不知何方,前不见故人,依稀间,犹如往昔梦境,寻寻觅觅,不知凡生,顿时便失落涌上心头。
我是谁的谁,别人又是我的谁,到头来还是孤单而来,寂寞而归,任是波澜壮阔,也不过一叶偏舟,两路茫茫。仿如,她就是一朵故事里静静等待凋零的玫瑰花,在灿烂的世界里凄凉地死去。还要多久,这种无首又无尾的生活才能终结呢?
人们往往过一日是一日,并不去思虑前路如何,不是不在乎,只是太过渺小总害怕在时间长河里只是一粒注定无用、惨破的尘埃。不去看前路,便还能揣度“希望”,在每一个十字间希望,以此了以本就不值一提的残生。这“希望”不是梦想,只是仅有的一点点安慰。害怕孤独,厌倦平乏,渴望强大,却委于现实。这就是人生,总有些痛是极力隐藏的胎记。
悲哀着,突然便被一只极热的手相握了左手,抬头雾散间还是那冷冷清清的面色却始终坚定的眼瞳。
“走吧。”只是这二字,拉着她在极闹的节市里游动,两掌间火热的温度便烫热了她的眼眶,那一身月白的浅蓝忽然间便点亮了他的脸庞,让他鲜活、年青了起来。
原来,他也会如此青春、温柔。
于是便醉了,醉在璀璨的星火里,醉在有人相伴的现实里,不再刁然一生。
胤禛回头去看突然停下的人,被盯地霎时便红了面色。
那可爱的窘相叫夏桃瞬间丢了阴霾,冲上一步也不管四周有几多人海,垫高了脚尖便吻在他煞红的颊间。
四周很喧闹,两个人的世界却很安宁。
胤禛不敢相信,几乎一毫米一毫米移动着视线看向她,是完全灿烂盛放的桃花笑颜。
“哈哈哈……”
原来,她也可以笑得如此放纵。
“走吧走吧,逛街去。”夏桃丢开了顾忌,像她原本那般拉着还在呆立的四爷飞快地在人群间穿梭。
她的手不同于他的,温温柔柔的,叫他舍不得抛开来去,便任由她左右着没得什么走姿的快步,在一个个小摊位间留连,听她叨念着这个可爱、那个漂亮,虽然两手间已升了汗渍,她却始终不曾放手。不知为何,便觉得心也随之轻飞而起,起了许多许多未曾体会的快乐。快乐了,便自然地抛开了他人的眼色,只是挑起了唇角紧紧随着她走走停停、看看闹闹,偶尔搭上几句自己的意见。
能算得上是夏桃好友的不过两个,一个经年相隔两地,一个嫁人不复如初,逛街便总不能尽兴,大多时候一个人在街上游荡,才更觉得两路茫茫。
今昔,待到夜半回程,夏桃尽自然地枕在那老四的怀腿间安泰睡去,梦里,也满满都是闪烁的星光和身后始终相随的身影。
可再美的梦,还是会醒。当他们重新立在园门外,那一丝夏夜的冷风还是渐渐吹散了浓情蜜意。
“怎么了?”眼见一刻前还欢颜喜意的夏桃突然冷清了下来,回首寻她的胤禛不自觉仍是轻声相问,见到的只是直直与他相望一眼小心的某桃,不觉浅笑,上前几步仍是拉了她左手,一步步跨过园门、院围、殿槛……
当视线在昏明间载浮载沉仿佛前世今生般匆匆而过最终在四宜堂内一片光明,胤禛再没给夏桃游离的机会,极坚定地拥她入怀一下便吞噬了她的红唇。
他喜欢她,喜欢她哭,喜欢她手间的温柔,喜欢她只向她绽放的放纵娇颜,喜欢她红而不艳的唇柔,喜欢她腰腹间软软可爱的肉感,喜欢她——亲身相依在身下辗转相连的承欢,喜欢她带给他的这种无止无尽的心欢神宁……不论是清淡还是炙热,无论是安宁还是喧喜,都只是她能给他一直在渴望却从来只是压抑的身心触动。再不想一个人,再不想只守着冰冷一个人前行。所以,他不会放手,再不会放开这个女人。夏桃,你再别想离开,既然你已如此让我难放,除非有一天你变得已面目全非,就别想有一刻逃离于爱新觉罗胤禛。你注定,只能是我的。
这时的胤禛远比昨夜更为张狂、炙热、可怕,那浓重的压迫感叫原本想着反抗的夏桃越渐失了力气,当坦/露间二人交叠于床榻之上,一切都已晚已。
整个夜晚,胤禛主导着一切,那浓得化不开的制欲/感完全征服了夏桃这棵一直渴求被征服的桃花。
爱吗?爱。没有人可以形容两相炙爱之人情/欲交/融时的极乐之感。
胤禛觉得他重新年青了起来,不,是真正在年青,有属于年青男子无尽的火热欲/望和情感波动,无论是盘坐式还是骑/骋式,原来只要他喜欢那个人,便不会觉得肮脏而满是极/欲的快感。
灯烛之下,夏桃觉得她死了,被征服后辉煌得死去。这是种泪光挥尽、激情迸荡、情缠窒死的辉煌死亡。她只愿,就此死去,不再有憾。
这一次,清醒到最后的反而是胤禛。夏的双腿还曲在他的腰侧,人却早已昏沉过去。而他自己的欲/望尤惯性地耸动在她的极软之中。
夜之下,虽是身乏,两身湿汗,他却很为满足,只想如此抱着了以度日。
原来,心始终缺着一角,就是在等着这么个人,她可以无光无彩暗如春桃,却可以不知不觉填满他缺失的心房。没有什么身份是必定的,没有什么心智是必需的,她只要这么静静存在着,便已是圆了他所有的快乐与幸福。
夏,我会对你好的……只对你好……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兴风初起
日头偏中,年素尧正看着内府女子们给四格格绣的衣样子,便见竹淑一脸子不乐意地进前道:“侧福晋,竹桃那个贱婢又来了。”
年素尧皱了皱眉,很不能理解竹桃的用意。若说她是为王爷好到七分不像,若说她是对王爷无意到有七分样子,只是这婢子远不似从前,只怕表面的功夫、暗里的意味未必便显在明处。
夏桃还是那么直挺挺老实地跪在下首。她一觉直睡到此时,醒来便直奔竹子院。经过昨夜,夏桃只是更为惊慌,一次能算偶然的放纵,二次可就明显有湿身的前兆,更何况,这种暗里浓情多了,只怕一是要传进他人的眼中二是再想轻松放手就不再只是弹弹灰泥便可行的了。
所以比之前次,她更有几分焦虑,也顾不得边上不肯退去的二竹。
“侧福晋,昨日奴婢所求之事还请侧福晋早予恩典。”
胤禛装醉出园游会之事原本府里未有传开,年氏不过偶生怀疑王爷未醉之事,这一刻见夏桃如此急切,到肯定了五分,更怕这个下作的奴婢因由更近了爷身去。一时间,年素尧到觉得夏桃是来明里逃避暗里显摆恩宠的了。
“你就那么想出去?”
“是。”
年素尧眼尖着看出绣品里的一处挑针,丢下几去,自有竹清拾了起来。
“罢了,我替你想法子就是。只是——你要知道,这可再不如前容易。你自回去吧。”
夏桃想想也是,只好转身退了出去。
见竹桃离开,竹淑上前道:“这贱人又来寻侧福晋,只怕没安好心。”
年素尧看了竹淑一眼时,正有院子里的二等婢子招了竹清去耳语。
待竹清说与年氏听,竹淑只见主子一声冷笑,却掩不住七分恨意。
“收拾下,竹淑随我去给福晋问安。”
年素尧过到梧桐院里,福晋那拉氏正与内府各管事理着七夕宴后余下的事务,她到不急,直等着那拉氏忙完,并与之同食了午饭。
屋里去了些杂人,除了那拉氏本房的大婢子还有现已帮着理事的武格格宁静和侍妾蝉音。
“福晋,我这里有一事,不知如何是好,才来请您一个示下。”
那拉氏心间一动,面上却一派安祥,只与言道。
“福晋,夏桃那婢子或是从我府里出来的,固此次尽接连两次求到我那里去,别的我到可以做主,只是——”年素尧断了话句看向那拉氏,仿是不好说道。
“妹妹有话直说就是,自有我与你作主。”
可那年氏还是低首一派犹疑不定。
“禀福晋,我家侧福晋确是不好开口,到不是因为多大的事,只是那夏桃本已卖于王府却一心想着出府去。这不,昨、今两日一早便由到侧福晋面前来,说是能求侧福晋想个法儿把她调离了王爷身边去最好。福晋,你听听,她如今的身份是福晋给安排的,可此婢不想着福晋的好竟求到侧福晋面前去,知道的只当她是原来侧福晋带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侧福晋如此不与福晋相和呢。”那竹淑嘴快,巴巴说了一通,却叫屋里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几层意思。一自然是侧福晋年氏不会当福晋的家,二是那夏桃胆大得很竟是不满福晋的安排,三更是叫人诈舌——这夏桃竟然不买王爷的帐尽想着离王爷远远的。王爷与这夏桃间的暖昧之事几乎是内眷都心明的事,虽然不明白那无脸无身无品的夏桃有什么好竟勾引了王爷,可王爷不见意她那么个破败身子、无貌脸的谎话精就是她的造化了,她竟然上敢不买王爷的意思?!
一时间,屋里各人暗垂眼眸心间几个转弯。只年素尧盯了一眼福晋的眼色,而竹淑的神色也于众人眸里游过。主仆二人都不觉动了动眼色。
半日、一日、再一日,不管天气如何炎热,夏桃自躲在小屋子里一遍遍模仿《兰亭序》。
说来也惯,你若说夏桃是极为柔弱胆小的女子,她偏不喜秀丽的柳体自幼独爱大气的颜家行书;你若说她潇洒自在,她偏一次次愣头往小门小道里挤破。是青春不再也好,是雄心渐失也罢,大多之人都有她极高极大到极微极小的转变,夏桃也不过如此。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xì)之矣……
原来这短短三百余字,不只是况世的绝书,还有如此绝然的人生智慧,可三十年来,她又何曾有一日是真的细味字里行间的真情?不过因其天下第一行书的名头而委其声浪罢。
一字字极认真地临摹,一字字细看其间的意味,如此待到第二个夜晚来临,也不知是舍不得放笔还是放下笔便寻不到清静的心神,夏桃还是不愿放笔。
直到那木制的大门被“嘭”的一脚踢开,某位大神一脸恶煞地立在门外。'TXT小说下载:www。fsktxt。com'
可惜了那“生死亦大矣”的最后一捺,尽随着他那怒极的一脚冲出了洁白的纸张,渍污了昏黄的桌面。
该来的,终究会来,不会因为你祈求便能躲过。
夏桃很平静,胤禛却很怒躁。
她凭什么,她凭什么?她凭什么以为招惹了他之后还能自在地退出?
前夜她没有出现,他只当她是害羞。昨夜她没出现,他只当她仍是羞难。
可原来不是。当秋蓉今天告诉他,她尽是要求年氏把她从他身边调离甚至还想离开王府离他而去、一去不返。
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如此反反复复、收放自如、百般捉弄于他?
冲上去揣来那纸张一看,却有右下角一块撕余在夏桃的掌下,再看那残部几字,不由更是气愤:“‘游目骋怀’、‘放浪形骸’,你到真是自在得好呀。”这些追求洒脱的字眼印在胤禛眼中无意于肯定了夏桃逃离于他的心思,嘶啦、嘶啦,那宣纸便成了碎片,隔着案桌,胤禛突得拽拉过夏桃的左臂,叫她的腹部猛磕在桌角上,刹时便疼出一身冷汗。
“为什么要离开本王?为什么招惹了本王转首便走?你以为你是谁?嗯?本王对你不好吗?本王对你不好吗?!”
胤禛的火气直接扑在夏桃的脸面之上,震得她两耳嗡嗡,却根本无暇相顾。
本是全情相倾不得相报恨不得撕裂她的胤禛猛然见夏桃额上豆大的汗珠一粒粒划落,便皱眉松了些微手力:“你怎么了?”
夏桃顺着他的松力重依回桌间,另一只自由的手紧捂着极痛的腹部,面上满是痛苦之色。
“夏——”胤禛再顾不得其他,转过桌子扶住夏桃,满眼愈见她额上的冷汗,“夏,夏你到底怎么了?来人,来人——”
夏桃只觉得这痛已好久不曾光临,虽然觉得身体被抱了起来,突然来袭的疼痛还是叫她实在不能忍受,连喊“妈”的力气都没有。等着这一阵腹中绞痛过去,却发现头顶之上不是自己那灰色的蚊帐而是月白之色。
“你怎么样?”胤禛纠结锁眉的样子出现在视线里,“有没有好一些?别胆心,大夫马上就到了。”
她不过是痛经的老毛病,大学毕业后已经年不曾犯过,却不想这一次如此痛苦。听他提到大夫,虽然腹中还是痛觉尤在却扶着他的手臂半起而身,咀嚼了半天想阻止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王爷,柳大夫到了。”苏培盛跨了门进来。
“传。”
“不要。”
四目相对间,夏桃还是觉得在老四面前丢脸好些:“不要——我不过是……不过是……”
“什么?”胤禛问出口,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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