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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梦-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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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林林总总,五花八门。
  余皓从幼儿园开始就感受到了鲜明的阶级差距,到初中时既自卑又敏感,自然不愿加入那男生的团体,成为食客的一员。但他有个关系很好的哥们儿,工薪家庭,从花轮处学到了许多,终日与他混在一起,三不五时找花轮借钱,动辄两三百,多的话一次能有上千。
  后来,那煤老板的煤矿摊上点事,自省之余将儿子耳提面命地训了一顿,克扣掉大半零花,从此花轮风光不再,包养的食客也就此作鸟兽散。然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余皓那哥们儿发现提款机关了,一时难免心里有落差。
  于是他上完体育课,把花轮的钱包给拿走了,翻了翻,把里头几张现金拿去用,钱包想塞回他课桌里头。结果刚放回去,学生陆陆续续回了教室。花轮发现钱包被偷了,赶紧告诉老师。
  班主任也是个人才,知道不好挨个搜身查包,于是让花轮先不要声张,通过观察寻找,尽量人赃并获。终于放学时,花轮亲自从他课桌里搜出了自己的钱包……
  “为什么?”傅立群问。
  余皓平静地答道:“他太紧张,随手往桌子里一塞,放错位置了,我正好坐他隔壁排,同一个位置。”
  余皓当时很是据理力争了一番,不走运的是,他身上恰好就有三百,那是他奶奶给的,一个月的生活费。吵到最后,他和花轮打了架,花轮早就看他不顺眼,毕竟风光时几次招揽,始终不来当他的食客。余皓则气愤于自己被冤枉,一个杯子就砸在了花轮头上。
  事情闹大以后,花轮的妈来学校,带着花轮姑妈在医院给花轮开了个三级伤残证明,扬言这件事绝不姑息。最后余皓奶奶也来了,当着许多人的面给花轮的妈下跪,这件事震撼了整个年级,也彻底震撼了余皓。
  “整个年级,只有英语老师替我说句话。”余皓平静地说,“她说的那话我现在还记得。她说,‘花轮从前招朋引伴的时候,余皓都不跟他们一起玩,现在又怎么会去偷他的钱?’。”
  后来余皓在档案里被记了笔,终究还是毕业了,初中毕业后,那哥们儿朝他坦白出真相。余皓本想过了就过了,那哥们儿却又找他借钱,结果被余皓无意中发现。他被几个社会上的大哥带着学吸毒,所以总缺钱。余皓借了他钱,再趁着他在朋友家吸毒时报了警,把他送进了戒毒所。
  接下来这些年里,那哥们儿戒毒出来,再也不联系余皓,余皓高中毕业后有次回家,路上见了他,朝他打了个招呼,对方只当看不到。
  “喝点水吧。”陈烨凯泡了杯葡萄糖水,递给余皓。
  傅立群从没碰到过这种事,若非高考前生了场大病考砸了,也不会来这个三本,听余皓的故事,就像看见了咫尺之遥的另一个世界。
  余皓喝了点水,开了个头,他就忍不住想倾诉,朝陈烨凯说说话,仿佛能将那股郁气宣泄出来。
  “后来呢?”陈烨凯又问。
  后来余皓就非常防备地读完了高中三年,其间他因为一些原因,读了些有关心理的书籍,他知道自己的性格与成长环境有着斩不断的联系。他的奶奶非常强势,强势到母亲完全受不了这婆婆。父亲死后,母亲一度带着他到东河水库附近去玩,还给了他一个铲子、一个小桶,让他帮挖点螺蛳。
  水库底下很滑,稍一不小心,就会滑进水里去。
  余皓在讲述这段过往时,陈烨凯与傅立群都有点不寒而栗。
  “你别想多了。”傅立群安慰道。
  余皓说:“就是那意思,小时候不懂,长大以后想想就懂了。”
  余皓渐渐地开始认识自己,而越是认识自己,就越想封闭自己,砌起一道墙,在那堵墙内,他才真正拥有了自由。他沉默寡言,唯一的亲人只有年迈的奶奶。学习是为了她,高考也是为了她,有时候他甚至心想,如果不是不忍心折磨奶奶,也许这个世界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什么快乐的事。
  “怎么会呢?”陈烨凯说,“爱情、友情都是很美好的啊。”
  “爱情是很美好的。”余皓自言自语,“我知道。”
  “你这种小帅哥。”陈烨凯说,“跟个忧郁王子一样,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改天我给你介绍个。”
  “不用了。”余皓生硬地拒绝了陈烨凯,他有一段过往没说,隐瞒他们的是:初中那偷人钱包的哥们儿,是他曾经的暗恋对象,而就在送他进戒毒所后,他终于朝他表白了,换来的,却是一顿发疯般的大骂与充满了恶毒的嘲讽。


第4章 期待
  陈烨凯笑笑道:“我就随便说说,你别介意。”
  余皓点点头,高考前他甚至没有目标,奶奶又得了乳腺癌,医生建议保守治疗,为了让她高兴点,余皓决定还是去高考,老人新陈代谢慢,癌症伤害算不上迅猛,这病情况好的话可以撑个两年。余皓不敢报外地的学校,毕竟也没法带着她一起去上学。
  就在将近半年前,今年六月,余皓早上去考最后一门,奶奶还给他热了牛奶,放了面包。下午考完回来以后她就走了。
  先前看病治疗欠了不少外债,余皓把房子卖了,还债还差点儿,他决定不上大学,先在本市找份工作,把剩下的欠债还完,再离乡背井,告别过去,人生从头开始,找找活着的意义。
  结果暑假他送了两个月外卖,又改变了主意,主管深受学历之困,朝他说。
  “回去念大学,哪怕混个文凭,都比拿着高中学历找工作强,读书改变命运,不读书,你到了哪里都只能重复自己的老路。”余皓解释道。
  “说得挺好。”陈烨凯说,“不过我觉得,读书也不全为了命运,朝闻道夕死可矣,读书体验是快乐的,而大于它的回报。做什么事,也别总奔着‘有用’去。”
  余皓不太明白,但从来没人告诉他这些,听了就点点头。
  接下来,他攒了几个月的薪水,入学了。学费与住宿费都只能先欠着,一月四百生活费,充话费、当家教的交通费、天冷添被褥……众多名目开销,得花到放寒假。搬进宿舍时,他曾经是希望与室友搞好关系,重新开始一段人生的。但从军训开始,他就渐渐发现,困扰他许多年的问题仿佛永远都在。
  军训时室友抽烟,他抽不到一起去;军训结束大伙儿聚餐请教官吃饭,一人五十,五十是他四天的伙食费,他也不去。室友叫上他去网吧包夜,一晚上十八,还要吃吃夜宵,二十五,两天伙食费,去不了。别人说请他,他没钱回请,也不愿意白花人家的。
  室友凑钱扯了个网,他是出了,想玩玩免费的手机游戏,让生活不那么枯燥,结果下迅雷的下迅雷,看视频的看视频,搞得他恼火死,因为这事儿,和他们吵了一架。
  “苹果手机是奶奶给我买的。”余皓很珍惜这个手机,他在收拾奶奶遗物时,发现了这个包装好的,准备考上大学后交给他的礼物,上面有摔过的痕迹。
  “我准备把它卖了。”余皓说,“拿来当伙食费。”
  陈烨凯说:“没必要,赚钱虽然难,却也没到这地步,留着吧。”
  余皓终于认清现实,放弃了融入大学这个人情社会的打算,恢复了高中时的生活,把自己封印起来,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读读书,希望能拿个奖学金,而贫困资助的申请,他把证明备齐了,最后也没给他。都考这三本学校了,还读什么书?装给谁看?
  “助学贷款呢?没去申请么?”陈烨凯说。
  “还没批。”余皓答道,“学院说,材料不齐备,需要我妈的签字,可我妈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出不了证明。”
  陈烨凯“嗯”了声,说:“回头问问去。”
  后来,余皓在寝室里受到了孤立,就像一枚阴郁的野生菌般,总让人觉得不自在,碍眼。寝室常常有说有笑,他回去就戴着耳机躺床上,室友故意揶揄他,只当他听不见,其实他全都听见了。
  期中考前,室友想抄他的英语试卷,他没答应也没拒绝,大伙儿就默认他答应了,结果开考后,他也没给人递纸条,这个行为最终引起了寝室的公愤。当夜熄灯后,他们拿被子把余皓一蒙,把他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又倒了几杯冷水进去。
  “艹!”屏风后正睡觉的周昇终于听不下去了,一坐起来,走到余皓病床前,问,“哪几个?405的吗?老子让他们好看!”
  陈烨凯完全没想到屏风后居然还有个人在偷听,怒道:“你给我坐下!”
  陈烨凯看上去斯文有礼貌,方才那话竟是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周昇不得不给他面子,只得坐在一旁。
  傅立群笑道:“红毛练过拳击,一个可以打他们一整班。上回我俩在外头见几个人对个女孩拉拉扯扯,他上前一拳,对方就躺了。”
  “那你打去?反正打伤了人,别人也不好喊你赔,肯定赖着他,去不?”陈烨凯朝周昇道。
  周昇一想也是,没人敢惹他,肯定又要让余皓背锅。
  余皓看着他们,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些感动。要是当初进学院时分到他们当室友,说不定会好得多。但也许相处久了,他们一样也会讨厌自己吧。
  那天晚上,他记得非常清楚,睡到一半,被子一蒙头,醒来后他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揍自己揍了很久,最后一哄而散时,余皓没有掀开被子,只蜷缩在被里,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淌。
  “让他们当心点。”周昇朝陈烨凯说。
  陈烨凯道:“你才是给我当心点,他们寝室谁被打折腿了,我就找你了,你是第一嫌疑人。”
  周昇:“……”
  余皓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不用了,谢谢。我都想开了。”
  周昇问他:“冤枉你偷东西这事儿,你那寝室里头肯定也出了不少力没跑了。做人怎么能这样?就不怕被雷劈吗?”
  余皓说:“不怪他们讨厌我,我有时候,其实也挺讨厌自己的。”
  众人:“……”
  再后来,傅立群替他介绍了那份勤工俭学的工作,缘因见他在球场旁喝自来水,其实余皓自己心里也清楚,之后就再不去打篮球了。家教一次付他八十,每个月去上四次,他很珍惜这个机会。
  学生最开始不大配合,余皓也没骂她,只在家长面前实话实说。上了七次课,那小学生可能想把他赶走,就把表放他包里了。他起初没想明白,发现包里多了块表,因为从前的事,一度非常警惕。
  他以为是室友塞他包里,就把表拿出来,搁在桌上,也不吱声。结果大伙儿注意到那块表,也没说什么。
  余皓愈发疑惑,正想把手机卖了,顺便带着表,问了下回收旧货的,这表多少钱。得知价格后就惊了,正准备在自习室外贴个招领布告,学生家长就报警了。
  他每次去对方家里,都直接进书房,虽然觉得这家人有钱,但从没想到表是从这儿来的。他直到警察来之前,始终以为是在自习室上收东西随手收错了,或是背后那排的人,把表搁在桌上,不小心正好掉他包里。
  “这些话,你告诉薛老师了吗?”陈烨凯问。
  “有些说了,有些没说。”余皓疲惫道,“他不信我。”
  陈烨凯说:“薛老师是好老师,怎么这么说?”
  “他的眼神和我初中班主任一模一样。”余皓答道,“有次老师抓我抽烟,我不抽烟的,吃饭时拼桌,被隔壁桌熏了烟味,老师就认定了是我,他们对我都有偏见,解释太多也没用。”
  “换我我也不活了。”周昇感慨道,“活着真他妈恶心。”
  众人:“……”
  “那你从小到大,就一个朋友也没有吗。”陈烨凯不理会周昇,朝余皓说道。
  陈烨凯这话,只是为了下一句作铺垫,说出口后等着余皓的反应。余皓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只想摇头告诉他,自己走到今天,一半是困顿,一半也是性格使然吧。但就在他想说“没有”时,突然想起了梦里的将军。
  “还是有的。”余皓说,“我决定好好活下去。”
  陈烨凯心想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但还是笑着说:“我也是你的朋友。”
  “我也是。”傅立群笑着说,“有些事,别太钻牛角尖,过了就好了。”
  周昇道:“我听你说的,就想起一部片子,叫《这个杀手不太冷》里头有句经典台词……”
  陈烨凯听不下去了,打断道:“输液输完了,走吧,你感觉怎么样?”
  余皓好多了,护士过来给他拔针,陈烨凯打算带他们吃火锅去,所谓“大伙儿一起庆祝你的新生”。
  余皓中午吃的那顿上路饭已消化得差不多了,他隐隐约约,心里还有点儿难受,是自责的难受,也是对“朋友”关系的抗拒感,仿佛与陈烨凯、傅立群甚至周昇认识久了,他就会渐渐讨厌自己。
  一切感情只要不开始,就不会有结束,没有期望也不会有失望。从这个角度上说,余皓宁愿刚认识的朋友们,自己去吃火锅,让他一个人自己慢慢地走回去。但周昇不由分说,把他拖了过去。
  陈烨凯刚点完菜吃了几口,就接到学院的电话,只得把单买了提前离开;傅立群则打包了两个炒饭,带他回学院,免得天黑不认识路。剩下余皓与周昇,对着四人份的菜。
  周昇叼着烟,加了瓶啤酒自己喝,给余皓一直夹菜,说:“回寝室你就说,我罩着你,谁再欺负你,让他等着。”
  余皓不知如何与这名社会青年大学生相处,只得拘束地点头。
  周昇又说:“陈烨凯那条围巾,你猜多少钱?”
  余皓:“多少钱?”
  周昇说:“够交咱们一整年的学费。”
  余皓:“……”
  周昇说:“算了,多吃点吧。”直到两人勉强把菜全吃完,余皓都快吐了,周昇才把他送到宿舍楼下,让他回去。
  “火机给我。”周昇拿了余皓火机,说,“没收了,回吧,明天见。”
  秋风吹来,一夜间郢市全城降温,余皓冷得直发抖,回寝室时,室友全出去通宵上网了,他躬身把床下的编织袋拖出来,里头有他全部的家当。
  房子卖了,剩下几个装着照片的相框,里头是奶奶和他的合照,还有过塑的,高中毕业时的全班大合照。拍毕业照那天,他在医院陪奶奶检查,没在照片里。
  余皓收好照片,想找件羽绒背心明天可以穿,却发现了压在编织袋底下的木匣子。打开匣子时,余皓的手微微发抖。
  里头是一副象棋。
  兵、炮、车、士、马……
  他想起了小时候,父亲教他下象棋的那天,教他认哪个是兵、哪个是帅。他喜欢红字一方,于是它们化作了长城下飞舞的深红色大旗,势若潮水,不可抵挡。
  他想起了父亲死后,奶奶陪他下棋的光阴,总是他赢,而奶奶下象棋,在他的记忆里就从没赢过。
  “百战百胜!”小时候的他将了奶奶一军,奶奶便笑着摆棋盘,重来。
  余皓收好棋子,躺上床去,在这空无一人的黑暗里,进入了梦乡。
  “晚安。”
  他对自己说,明天要好好生活,就像让自己重获新生的梦境里,将军所说的话。余皓始终相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出现的时候,恰好是他生命里的最后一刻,会做这样的梦,也许意味着他的内心深处,仍抱着努力活下去的一点期待。
  “回来了?”将军的声音说。
  余皓蓦然惊醒,大叫一声,从地铺上坐起身,将军单膝跪地,守在他的床边,犹如一个忠实的守护者。
  “怎么……怎么又是你?”余皓震惊了。
  第一次做梦,余皓只以为是个自然现象,现在第二次进入了梦里,再次遇上了他。
  将军盘膝席地坐下,抱着胳膊,举动因一身铠甲摩擦而显得有点笨拙。
  “你把烽燧点起来以后,暂时是安全了。”将军认真地说,“不过想找回自己,还得继续努力。”
  “不不。”余皓难以置信道,“等等,这……这是真的?”
  他转头看周遭环境,自己正置身一个民房里,木墙木柜,一张地铺。
  “这是你的梦。”将军如是说。
  “我知道这是我的梦……”余皓有点混乱,说,“可这梦,怎么跟个连续剧似的?”
  “很奇怪?”将军说,“这里是你意识世界的固定表现形式。起来,出去看看?”
  将军把手伸向余皓,将他拉起身,示意他推门,余皓推开民房的门,刺眼的光消失后,现出广袤山岭、丘陵与沃野,牛羊成群,徘徊于山野之间。天空晦暗,然而比起长城高墙上,已经亮了不少。
  余皓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将军随之走出房外,顺手关上门,解释道:“梦的世界很大,随着你的经历,边界也会不断扩展。”
  “我没梦见过这里啊。”余皓皱眉说。
  “一定梦见过。”将军低头调整金属手套,手指舒展与抓合,随口说,“你只是忘了,这次我的力量变强了不少,应该能把你平安护送到图腾前去。”
  “图腾?”余皓转头看将军。
  “边走边说吧。”
  “图腾,是你内心一直以来坚守着的东西,也是俗称的‘本心’。它所在的地方,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决定了你的‘自我’如何表现。”
  大草原上牛羊成群,脚下有着土石铺就的道路,将军与余皓一路前行。
  “你仍然相信希望,只是长久以来越来越边缘化,被赶到了意识世界的尽头,差一点点,就掉进潜意识世界里。记得上一次站在长城边上么?”
  余皓:“是的,我……我一直想跳下去,感觉到背后不停地有人在推着我。”
  将军说:“现在,你回头了,所以我要带你回到图腾所在的地方,让你重新掌控这个世界。”
  “然后呢?”余皓问,“我会怎么样?”
  “你会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将军简单地说,“或者说,变‘回’曾经的自己。”


第5章 护卫
  余皓离开村落时,看见路边还有牧羊人,这令他非常诧异,牧羊人朝他狐疑地望来,余皓便也转头注视他。
  牧羊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他们是你梦境里的NPC住民。”将军说,“现在不要去随便招呼。”
  离开村落后,一片茫茫大草原,一声大象的鸣叫吓了余皓一跳,不远处草原湖畔,有一头大象正在湖边饮水。
  “为什么?”余皓又朝将军问。
  将军回答道:“每个人,每做一个梦,都会发生在这个大世界里,像块被补上去的拼图,添了新的部分。譬如你今天梦见躺在野外,野外就是你新诞生的梦的一块。你梦见什么人的时候,梦里就多了这个NPC,这些NPC都是永久的,是你对外界之人的印象。现在与他们对话,也许会有麻烦。”
  “什么麻烦?”余皓说,“为什么有麻烦?”
  将军突然停下脚步,说:“听见什么了?”
  余皓什么也没听见,将军挡在他身前,反手朝背后摸,抽出一把阔剑。余皓注意到剑比起第一次见面时变大了不少。
  “有人来抓咱们了。”
  话音未落,远处马蹄声响,一队士兵朝着村落冲来。
  “在那里!找到了!”似曾相识的声音吼道。
  紧接着上百人朝着村落冲来,将军当机立断道:“跑!”
  余皓一脸茫然,这里是个开阔的平原,逃向哪儿都会被发现,而刹那间利箭射来,擦过他的侧脸,将军一个转身,将余皓按在地上,以背脊保护了他。箭簇如同暴雨般当当不绝,射在他的铁铠上,射出许多凹痕。
  趁着一波箭矢结束时,将军喝道:“到湖边去!躲起来!”
  下一刻,驾驭战马的士兵冲来,余皓逃开时匆忙一瞥,只见骑兵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形成包围之势,个个身穿黑色皮甲,身体散发着黑气。那带头人竟然是……
  “走啊!”将军喝道,旋即抡起阔剑,迎向带头的队长狠狠就是一剑!
  领头之人顿时人仰马翻,将军扫开兵器,居然单枪匹马,与上百骑兵撞在一起!
  余皓逃向湖边,湖畔有一树林,将军让他“躲起来”,他却紧张地望向远处,总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而湖畔正在饮水的大象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注视着他。
  草原上的骑兵越来越多,将军想且战且退,奈何勾索却从四面射来,缠住他的手腕,将他拖倒在地上。骑兵驾驭战马,从他身上狠狠地踩过去,将军猛地一把抓住马腿,将那战马掀翻在地。
  接着,一声唿哨,大地震动。
  一头大象雷霆万钧,沿着草原冲向这伙骑兵队,天地万物仿佛随之震荡起来,大象背上正骑着余皓。
  “让开!”余皓一声大喊。
  那大象鸣叫声如吹响了冲锋的号角,只是一撞,骑兵队伍便瞬间溃散!将军在地上侧身翻滚,避开它柱子般的巨腿,吼道:“你差点踩死我!”
  余皓喊道:“上来!”
  将军抓住一匹落单的战马,翻身上马,冲出了包围圈。大象四处践踏,骑兵纷纷落马,各自逃开,手里端着长戟,欲再战时,大象却转头,朝领队之人冲去。
  那领队狼狈不堪,喊道:“余皓!你这个小偷!”
  余皓:“……”
  将军喊道:“那是谁?!解决掉他!”
  余皓:“那是我们年级辅导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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