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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锁重楼-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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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再一次!再一次!”雨杭喊着,觉得自己比她还痛。“你尽管叫出来,不要忍痛,你叫吧!叫出来吧!”
  她叫了,但是,声音是沙哑的,无声的,喉中又干又涩。她又快晕倒了。“不许晕过去!”他喊着,在她嘴中又塞进一片人参。“你必须清醒着才能用力!梦寒,好梦寒……支持下去!用力!孩子的头已经快要转过来了!不许闭眼睛,不许晕过去!”
  这样强而有力的命令是不能违背的。她努力大睁着眼睛,不让自己失去意识。努力按照他的吩咐,一遍又一遍的去做。
  整整一夜,痛楚周而复始,翻江捣海般的涌上来,但是,那强而有力的声音,始终在她耳边响着。一声声的鼓励,一句句的命令:“不可以放弃,不可以睡着,不可以晕倒,不可以松懈……听到了吗?你的生命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没有权利放弃,懂吗?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不敢不回答这样有力的声音,不敢不顺从这样有力的命令,她听到自己一直在说:
  “听到了,听到了……听到了……听到了……”
  这样拖到天快亮的时候,一声儿啼终于划破了穹苍,梦寒那未足月的女儿书晴,终于终于出生了。这孩子差一点夺去了梦寒的性命,带来的却是崭新的喜悦。梦寒含泪的看了一眼书晴,再含泪的看了一眼雨杭,就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虚脱的晕死过去了。“怎么办?怎么办?”慈妈惊慌的对雨杭喊:“她又昏厥过去了!”雨杭扑到床边来,翻开她的眼皮,察看她的瞳仁,再急切的拿出听筒,听她心脏的跳跃声。当他听到那颗饱受摧残的心脏,发出沉稳的,规律的跃动声时,他的眼中竟在一刹那间被泪水所充斥了。抬起头来,他对着慈妈微笑起来。
  “她会好的!”他轻声的说,鼻子有些塞塞的:“我们差一点失去了她!但是,她总算熬过去了!她会好的,她是我见过的人里,最勇敢最坚强的一个,这样的女子,苍天会眷顾她的!”是吗?苍天真的会眷顾梦寒吗?
  当梦寒在生死边缘上挣扎的时候,靖南正在杨晓蝶的香闺里胡天胡地。戏散场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他当然不肯就这样回家,带着大昌大盛,他就到了晓蝶的家里。叫人去买了酒菜,他就和晓蝶腻在一块儿,喝酒取乐。对于梦寒,他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摔了一跤,怎么可能有事呢?他放心得很,不放心的,是晓蝶那颗飘浮的心。
  就喜欢晓蝶的轻狂,就喜欢晓蝶的放浪,就喜欢她那几分邪气,和她那特殊的妩媚。靖南在晓蝶那儿喝得醉醺醺,乐不思蜀。真不知道,世间有如此美妙的女子,怎么家里就有本领给找来一个木头美人?
  这晚是注定有事的。原来,这杨晓蝶是属于一个戏班子,到处巡徊着表演,最近才在白沙镇落脚。本来也只预备停留个一两个月,不料在白沙镇却大受欢迎,就和吉祥戏院签了个长约,在这儿“驻演”起来了。等到靖南迷恋上晓蝶以后,吉祥戏院的生意更好了,靖南是大把大把的钞票往这儿送。把那个潘老板乐得嘴都阖不拢。可是,那杨晓蝶岂是等闲人物,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早已见多识广。对靖南这样的公子哥儿,更是了如指掌。她明知这是一条大鱼,却钓得有些碍手碍脚。原来,晓蝶自幼和班子里的一个武小生,名叫方晓东的,青梅竹马,早就郎有情妹有意,暗地里是一对小夫妻了。这方晓东对晓蝶,是非常认真的,看见靖南天天来报到,他不禁妒火中烧,和晓蝶也吵过闹过,奈何晓蝶见靖南腰里多金,出手阔气,人又长得白白净净,一表人材,竟有些假戏真做起来。这,使得那个方晓东更加怒不可遏了。
  这晚,方晓东决定不让自己袖手旁观了。当靖南正在和那晓蝶卿卿我我的时候,方晓东带着几个兄弟,杀进门来了。靖南已经喝得半醉,见晓东其势汹汹的冲进来,心中有气,大骂着说:“什么东西?没看到你大爷正在喝酒吗?撞进来找打是不是?”方晓东不理他,迳自对晓蝶说:
  “你告诉这个呆子,你是我什么人?把这场莫名其妙的戏,给我结束掉!”他回头对靖南说:“戏唱完了,散场了,你也可以走了!”“混蛋!”靖南破口大骂:“吉祥戏院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晓蝶是我的人?你这样搅我的局,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大昌大盛,给我打!”大昌大盛奉命而上,但,晓东早就有备而来,几个兄弟一拥而上,双方立刻就大打出手。这一交手,靖南就吃了大亏,那方晓东是个武小生,自幼练武,早就练成一身好功夫。抓着靖南,他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把靖南打得遍体鳞伤。如果靖南识时务,知道见风转舵,或者还不会那么惨。偏偏靖南是个不肯吃亏的人,平常在家里是个王,那里肯受这样的气?嘴里就大呼小叫的喊个没停:
  “你这个王八蛋!我马上让潘老板炒你的鱿鱼!你给我滚蛋!以后你没得混了……晓蝶早就是我的人了,你少在那儿自作多情,晓蝶那一个眼睛看得上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她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我曾靖南的了……”
  方晓东气极了,随手拿起一个大花瓶,对着靖南的脑袋,重重的敲了下去。当书晴刚刚出世,梦寒好不容易度过了危险,终于沉沉睡去的时候,靖南却被人抬回来了。
  别提曾家有多么混乱了。一屋子的人,全挤在大厅里,围着靖南,哭的哭,叫的叫。雨杭这天是注定不能休息的,从产房里出来,还来不及洗一把脸,就又拎着他的医药箱,扑奔大厅。看到一身是血的靖南,不禁吓了一跳。慌忙扑过去检查,靖南已经人事不知,额上一个碗大的伤口,血流如注。雨杭先看瞳孔,再数脉搏,他赶紧安慰着众人:
  “别慌!别慌!他失血很多,但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我们先把他抬到床上去躺着,大家赶快去准备热水毛巾纱布绷带!”奶奶勉强维持着镇定,重重的吸了口气,严肃的说:
  “曾家的子孙,有上天庇佑,他会逢凶化吉的!把他抬到我房里去,雨杭!我信任你的医术,梦寒难产,你都有办法救过来,这点儿外伤,应该难不了你!我把他交给你了!”
  “我尽力!奶奶!”雨杭说。
  整个早上,大家围绕着靖南。雨杭缝合了他的伤口,打了消炎针,止住了血,也包扎好了伤口。该做的都做了。靖南一直昏昏沉沉的,偶然会呻吟两声。等到伤口完全处理好了,雨杭累得已快昏倒,靖南却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当靖南清醒过来的时候,是那天的下午了。全家没有一个人去休息,依然围绕在他床前,他醒来睁眼一看,那么多人围着他,那么多双眼睛瞪着他,他一时弄不清楚状况,就错愕的说了一句:“你们大家在看什么西洋镜?”
  “你被人打破了头,你还不知道吗?”文秀一听他能开口说话,眼泪就掉下来了:“快把全家人的魂都吓得没有了,你还在说些怪话!”“被人打破了头……”靖南眼珠转了转,忽然想起来了,身子猛的往上一抬,嘴里紧张的大喊着:“晓蝶!晓蝶在那儿?快给我把晓蝶找来,免得被那个方晓东给霸占了……”这样一抬身子,才发现自己头痛欲裂,不禁又大叫一声“哎哟”,就跌回床上去。“别动别动呀……”一屋子的人都喊着:“你头上有伤口啊!”只有奶奶没有叫,她深深的看着靖南。眼底涌现的,不再是怜惜,而是忍耐。她嗓音低沉的,有力的说:
  “你没有晓蝶,你只有梦寒!现在,你已经做爹了!梦寒为了你,九死一生,差一点送了命!以后,全家会看着你,你把你那颗放荡的心,收回来吧!我不许你再胡闹了!”
  靖南的头住后一仰,眼睛一闭,呕气的说了句:
  “死掉算了!”雨杭心中一沉,再也看不下去,掉头就走到屋外去了。
  第六章
  一个月过去了。靖南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但是,他的情绪却非常低落。
  这天,他对着镜子,研究着自己额上的疤痕。那疤痕颜色又深,形状又不规则,像一条蜈蚣似的躺在他的额头上,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用梳子,把头发梳下来,遮来遮去,也遮不住那个疤痕。他又找来一顶呢帽,戴来戴去,觉得十分不习惯。他越看越气,越弄越烦。偏偏梦寒、慈妈、加上一个奶妈全在对付小书晴。那个瘦瘦小小,软软绵绵的小东西真是威力惊人,在那儿“咕哇,咕哇”的哭个不停。三个女人围着她团团转,一会儿这个抱,一会儿那个抱……满屋子就是婴儿的啼哭声,和三个女人哄孩子的声音。靖南一阵心烦意躁,奔上前去,一把拉住梦寒说:
  “好了好了,你别一双眼睛尽盯着孩子看,你也过来看看我,关心关心我行不行?”他指着额上的疤:“你看看这个疤,要怎么办嘛?”梦寒对那个疤痕看了一眼,整颗心都悬挂在小书晴的身上,匆匆的说:“疤就是疤,谁都没办法的,时间久了,自然会消淡一些的,不要那么在乎它就好了!你让我去看看孩子吧……她今天一直哭,不知道那儿不舒服,她这么小,又不会说话,真急死人!”说着,她就要往孩子那儿走去。
  “孩子孩子!”靖南忽然发起脾气来,攥住梦寒,不让她走开,大声嚷:“你看你对我一点儿耐烦心都没有,从前你眼里就没有我,现在有了孩子,我看你更是连我死活都不顾了!”
  梦寒又急又气又惊讶,自从他受伤回来,因为她也在坐月子,没有精神去跟他呕气,关于他在外面的风流帐,她就不闻不问。但是,她总觉得,他好歹应该有一点歉意。就算没有,对新出世的婴儿,也总应该有一点关怀和爱意,如果这些都没有,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她抬眼看了看他,心里实在有气,就用力推开了他,说:
  “你想找人吵架是不是?对不起,我没工夫陪你!”
  “我非要你陪不可!”靖南居然耍起赖来:“要不然我娶老婆干什么?这一个月,都快把我憋死了,被奶奶看得牢牢的,那儿都不能去!一定是你和靖萱在奶奶面前说了我什么,才害得我出不了门!”“你少无聊了!”梦寒压抑着心中的怒气。“谁有耐烦心去奶奶那儿告状,你自己惊天动地的打了架回家,你以为还瞒得住奶奶吗?你现在不要因为见不到想见的人,就在这儿找我的麻烦!你明知道全家没有一个人会在乎你额上那个疤长得什么样子,你那样耿耿于怀,只是怕某人会嫌你丑了……”“某人!什么某人,你说说清楚!”靖南大叫了起来。
  “全家都知道的那个人,杨晓蝶!”“哈!”靖南怪叫:“原来你也会吃醋啊,打从秋桐牌位进祠堂开始,我就觉得你奇奇怪怪,还以为你是女圣人呢!原来,死人你容得下,活人你就容不下了!”
  梦寒吸了口气,勉强平静了一下,冷冷的说:
  “你想出去,你就出去吧!我不会拦你,也不会去告诉奶奶,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只要别妨碍我照顾女儿就行了,你请便吧!”“好好好!”他对着奶妈和慈妈说:“你们都听见了,是她赶我出去的!奶奶问起来,你们别出卖我!否则,我把你们两个统统解雇!”说完,他就转过身子,拂袖而去。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把梳妆台上的那顶帽子,拿了出去。
  梦寒这才能过去看书晴,此时,书晴已停止了啼哭,用一对乌黑的眼睛,瞅着梦寒,梦寒把她紧紧的拥在胸前,心底,涌起了无尽的悲哀。这天的靖南,很成功的溜出了曾家大院。他受了一次教训,学了一次乖,也知道要保护自己,他带了阿威阿亮等四个最会打架的家丁一起出去。他们逗留到深夜才回来。靖南这些日子,因为梦寒坐月子,他又在养伤,就搬到了书房里睡。他半夜回来,没有再去打扰梦寒,摸黑回到自己的书房,悄悄的睡下,也没有惊动家里任何一个人。幸好奶奶这天有点感冒,提早上了床,不曾问起靖南。因而,家中除了那几个家丁以外,谁都不知道靖南在这天闯下了大祸。直到一星期后,雨杭才得到消息,气极败坏的来找靖南。
  把靖南推进了他的书房,他劈头就问:
  “你几天前在吉祥戏院,砸了人家的戏院是不是?”
  “这……”靖南做出一股无辜相。“我不是给了他们钱吗?砸坏的东西我都赔了,那个潘老板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有什么好抱怨的?”雨杭生气的大吼:“你还做了什么事?你自己说说!你把那个方晓东怎样了?”
  “别嚷!别嚷!”靖南小声说:“给奶奶知道又要禁我的足了!方晓东啊……谁教他闯到我手上来呢?上次他打了我,你也不帮我报仇,一天到晚要我息事宁人,害我破了相!我不过是把他欠我的讨回来而已!怎么?只许人家打我,就不许我打回去吗?”“人家只是打破了你的头,可你把人家怎样了?”雨杭大声问。“怎样怎样?”靖南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他破了我的相,我也破了他的相!如此而已!一报还一报嘛!”
  “你……”雨杭气得发抖:“你岂止破了人家的相?你根本毁了人家的容!这还不说,你还打瞎人家一只眼睛!”他揪住他胸前的衣服:“你怎么这么狠心呢?人家是唱戏的,靠脸皮吃饭啊……你毁了人家的脸,又打瞎了人家的眼睛,就等于要了他的命啊!”靖南呆了呆,怔住了,半晌,才睁大眼睛说:
  “没那么严重吧?你不要危言耸听!这是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我已经去过吉祥戏院了,每一个人都说,就是你让阿威阿亮死命往人家脸上踹,这才打得那么严重!干爹已经问过阿威他们,大家都承认了!你还想赖!”“你告诉了爹?”靖南生气的嚷:“你不帮我遮掩,还去告诉爹,一会儿又要闹到全家都知道了!惨了惨了!奶奶准会把我关起来,我惨了!”靖南话刚说完,牧白的声音已经接了口,他大步的走进来,脸色铁青:“不是他告诉我的,是石厅长告诉我的!这事已经惊动了警察厅,你搞不好就有牢狱之灾了!此时此刻,你不关心把人家伤得怎样,只关心你自己还能不能出去风流!我们曾家,是忠义传家啊!怎么会出了你这样一个儿子?我连死后,都无法去见曾家的祖宗!”“惊动了警察厅?”这句话靖南可听进去了:“怎么?”他瞪大眼问:“那个方晓东居然告到警察厅去了?”
  “人家可没有告,如果告了,我们还可以公事公办!现在没告才可怕!”雨杭说:“警察厅会知道,是因为知道的人太多了,那吉祥戏院又不是为你一个人开的,现在门也关了,生意也不能做了,戏也无法唱了……你以为整个戏班子的人能袖手旁观吗?方晓东的哥儿们能咽下这口气吗?”
  “那……”靖南觉得事态有些严重了,用手抓了抓头说:“那要怎么办呢?”他看着雨杭:“你快去想办法,让那个潘老板赶快开门做生意,武小生多的是,再找一个来不就成了?要不然唱唱文戏也可以呀,干嘛弄得戏院关门呢?这样吧……”他转身就往门外走:“我自己跟他说去!”
  “你不许出去!”牧白把房门一关,对靖南疾言厉色的说:“你就不怕别人再找你报仇吗?你要了人家一只眼睛,人家可以要你一双眼睛!”
  靖南机伶伶的打了个冷战,猛的咽了口气。
  “那……”他的声音真的软了:“爹,你要想法子救我呀!你们两个肯定有法子的……对了,对了,用钱吧!给那方晓东一笔医药费,把这件事给摆平吧!我不会那么倒楣,再碰到一个不要钱的!”牧白听了这话,真是又气又恨又无奈。他看了一眼雨杭,眼里带着询问之意。雨杭狠狠的瞪了靖南一眼,说:
  “我已经去打听过了,据方晓东的哥儿们说,方晓东知道自己的眼睛失明以后,就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然后,就离开医院走了,目前人已经失踪了!谁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靖南怔了半天,然后跌坐在椅子上,吐出一口气来说:
  “唉!你也厚道一点嘛!这个结果早说嘛,白白吓出我一头冷汗!”“你这个冷汗没白出,他人不见了,你才应该担心呢!”雨杭说。“担……什么心?”靖南面容僵了僵。“他不见啦,失踪啦……八成也是畏罪逃跑了,我想这样吧,咱们先去告他一状,总之,是他先打破我的头呀!这叫先下手为强,怎么样?”
  “停止吧!”牧白悲痛的看着靖南:“停止这种仗势欺人的行径吧!为你刚出世的孩子积一点德吧!你夺人之妻,又废了人家的眼睛,你还要告人家……你于心何忍?”
  “什么夺人之妻?”靖南的脸涨红了:“那杨晓蝶是我的人,和我是海誓山盟的,爹,你得帮我把她弄进门来……”
  话还没有说完,雨杭一怒,放开了靖南,转身就走。嘴里说:“干爹,你家的事我真的不管了,我无能为力!我上船去,还是去帮你做生意比管你的家务事要好些!”
  牧白伸手,一把抓住了雨杭,几乎是哀恳的说:
  “你别走,你别走!你说说看,要怎么办?”他转头怒视靖南,声音转为严厉:“你能不能安静两分钟,听听雨杭的!”
  靖南不大服气的嘟着嘴,不说话了。
  雨杭无奈的转了回来,定定的看了靖南好一会儿,叹口气说:“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要和那个杨晓蝶彻底断掉!绝对不能再去了!吉祥戏院那儿,我们只有花钱了事,戏班子里的人,我会一个个去摆平,让他们先开张营业。然后,放出各种风声,说我们要和方晓东和解,假如有了回音,能够找到方晓东,咱们马上下帖子,邀请镇上梨园中人,甚至由曾氏族长出面斡旋,摆酒道歉。并且提供一个好的工作机会给方晓东,让他的后半生不至于走投无路,这样,或者可以化解这场纷争。怎样?要不要照办呢?”
  “有这么严重吗?”靖南怀疑的问。
  “有这么严重!”牧白说:“从今天起,你给我安安静静在家里待上一阵子,等这件事解决了,你才许出门!”
  “还有一句话,”雨杭盯着靖南:“家有贤妻,你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把外面的花花草草,就此一刀砍了吧!”
  靖南一肚子的不服气,但是,看到牧白和雨杭都是满脸的沉重,心里嘀咕着,嘴里却不敢再说什么了。
  靖南在家里果然安静了好一段日子。
  他搬回到梦寒房里睡,每天哼哼唧唧,猫不是狗不是,什么都看不对眼。梦寒已经学会一套自保的办法,和他来个相应不理,只求耳根清静。她把绝大部份的时间,都放在书晴身上,这使靖南更加不满,说梦寒是个“浑身没有一点女人味”的“木头人”,然后就唉声叹气,怪天怪地怪命运,怪爹怪娘怪奶奶,给他娶了这样一房“不解风情”的媳妇!怪完了,他就用手枕着脑袋,看着窗外的天空出神,想念着他那个“风情万种”的蝴蝶儿。
  两个月过去了。一切都风平浪静。吉祥戏院在雨杭的安抚和资助下,又大张旗鼓的营业了,生意照样兴隆。杨晓蝶依旧是吉祥戏院的台柱,艳名四播,场场爆满。那方晓东一直没有踪影,大家似乎也把他遗忘了。靖南的人,虽然没有出门,对吉祥戏院的种种,自然有亲信来报告,所以,也了解得很。听说那杨晓蝶又有好几个王孙公子在“捧场”,他就着急得不得了。恨不得插翅飞到吉祥戏院去。
  这样苦苦熬了两个月,他终于熬不住了,串通了阿威阿亮,偷溜出去了两次,都是戏一散场就回家,不敢在外面多事逗留。那杨晓蝶见了他,就对他发嗲撒娇,百般不依的,说他没良心,把她给忘了。弄得他心痒难搔。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不敢去晓蝶的香闺,早早的回来了。居然也没有碰到任何事情。平平安安的出门,平平安安的回家。因而,他对雨杭的警告,大大的怀疑起来。本来就不喜欢雨杭,现在,对雨杭更是不满极了。他对梦寒说:
  “雨杭这个人有问题,表面上是帮我,我看,他根本是和爹串通好了,把我给困在家里……”他的眼睛瞪圆了,突然想了起来:“搞不好你也有份,怪不得雨杭说什么‘家有贤妻’的话……对了对了,就是这样,我中了你们的诡计了!那个方晓东被我这样一顿打,那里还敢再出现,早就吓破了胆,找个地方躲起来了,永远都不会出现了!”
  听了他这样的话,梦寒实在没有办法装出笑脸来搭理他。转过身子,她就去奶妈那儿找书晴了。靖南看着她的背影,气得牙痒痒的。“神气个什么劲儿?不过是念过几本书嘛!这女子无才便是德,实在是至理名言!”
  这晚,他喝了酒,喝得醉醺醺的。所有的顾忌和害怕都忘了,一心只想去找他的杨晓蝶。半夜三更,他偷偷的从后门溜了出去,身边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带。提着一盏灯笼,他一边摇摇晃晃的走着,一边唱着二簧平板:
  “在头上除下来沿毡帽,身上露出滚龙袍,叫一声大姐来观宝,你看我头上也是龙,身上也是龙,前面也是龙,后面也是龙,浑身上下是九条龙啊!五爪的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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