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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呓黄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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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你3分!毬呢,搭上柴火还要割工分!”宝财跟建光说,诱惑太大,三个人一人匀出1分,好像要挖他的肉。
  建光笑笑,知青哪在乎那3分工分,就是想让宝财他们出点血。
  打平伙是陕北人凑在一起撮一顿的一种聚餐形式,这种形式合作化以后渐多起来。跟过年过节、婚丧嫁娶的吃席不一样,不是那种全村男女老少热热闹闹吃的流水席,而是几个人凑在一起解个馋。一顿下来,有时没几句话,人困马乏,吃完走人。打平伙关键是机缘凑巧,正好有那么一档子吃食,或冻死只羊、摔死条牛犊、供销社返销回来的猪羊肉等等,有些就是给全村分剩的部分。多数是公共的物件,一个人承受不起,分给全村又嫌少了,几个人看着眼馋,凑在一起,共同出点工分盘下来,在其中一家(或找个寒窑)当夜煮了,大家就在那里等着。刚从地里回来,累的七倒八歪的,煮的再晚也没一个早回的,生怕分的不均。哪有精神像城里人吃席那样推杯换盏、阔论高谈。煮熟了,大家眼睛顿时瞪得滚圆,一轮一人一碗,均的能拿尺子等。呼噜呼噜、稀里哗啦不论滚烫一齐喝完,又是一轮,哪有功夫猜拳行令、谝闲传(pǐan  hán  chúan)。有时老驴、老牛肉死活煮不烂,要煮到后半夜,能把人熬死。只许吃不许带,最后给主家少许留点汤,算是柴火、调货钱。吃下一肚子不得消化的老肉,直吃得肚子滚圆,走不动路,第二天在地里,少不得有几个打平伙的直往背洼里钻,招得队长、组长往死里噘,婆姨们也骂,哄的受苦人儿话连天。知青几个男生都参加过这种打平伙,缺油少盐的,还熬得一漫蹭不定,都说不是享福、而是受罪;再要说打平伙,馋死也不去。受苦人却是乐此不疲,到底油水少些。
  建光心想,正在放假,也不用熬夜,少受许多罪,又能享口福,扔了也是浪费,何乐而不为。
  建光把两副下水洗净,留了一副在盆里放回原来的凉窑中。提溜着另一副到驴圈,碰到秀才、耿四抱着一罐汤水出来,问建光:拿那肮脏东西做啥?建光说:打平伙。秀才吃过那煮不烂的老驴肉,一漫不爽。秀才说:别少欠了那些哈怂。建光说:白来的东西,还挣他3分呢!
  宝财眼尖,见少了一些零碎就问建光。建光理直气壮的说:“就3分工,你要吃多少?在哪里煮!”宝财眼直:“日他先人呢!就这点货什……。就在这儿煮!”指着驴圈灶上的大锅。宝财是个尽想占便宜不想吃亏的人,一分工换一顿打平伙,再不想多出一点血,要用驴圈饲养员取暖煮料的灶,同升老汉不干,宝财好说歹说只好分他一份,勉强答应了。也不铡草了,反正队长也不在,同升也“贿赂”了。宝财担水、洗锅,狗冒就用驴圈喂牲口的秫秸生火,同升有点心疼,遇到这帮混小子也是没法。建光把洗净的下水扔到灶台上,让宝财卸下铡刀胡乱抹了一把,两人提着铡刀把下水切了个细碎,稀里糊涂全扔进锅里去了。宝财叫狗冒回家拿盐、姜、蒜,顺便叫一声在牛圈起粪垫圈的二狗子拿些碗筷、调货过来。
  建光回老申家想把那瓶剩的酒拿来,倒一点儿锅里去腥。到了老申家才知公社来了干部,刚吃完饭在窑里歇着呢。酒都让干部喝了,建光有点儿不快,只好从杯、碗中凑了点酒根。老申没再上工,看见建光拿酒问他干什么,说打平伙,老申说,有好吃食晚上给拿点来,把那老杜好好打发了,村里少受点儿麻达。
  挑的都是隔年的羊蝎子,刚宰不久,天还没黑,鲜嫩的下水就煮的差不多了,就是羊肚(dǔ)子硬的还欠点儿火候。建光挑了几块肝放到一个碗里,声明这是老申吩咐给公社干部留的。宝财听了直生闷气,心想今天这顿打平伙没占到便宜,赶紧摆出五个碗催着建光分汤。建光拿勺一碗一碗的分,十只眼睛都射向了五个碗……天还没黑透,地里的受苦人还没回来,五个人连肉带汤喝了个一干二净。
  完事,建光把羊肝送到老申家,老申不在。桂芝娘说陪公社干部在官生娘家吃饭。半夜被桂芝叫起来,糊里糊涂陪着干部们又喝了半夜。
  3。9。2 密洞找矿
  建光酒醉,第二天还是放假,就睡了个懒觉。
  醒来日上三竿,建光是个勤谨之人,说是懒觉,醒来再睡不着,昨天同学们都去逛山、拜庙,自己却去打平伙,很是懊悔,想着今天也去干点正经事。干什么呢?——找矿去呀。
  原来建光在京城家就住在学校附近的羊肉胡同,那里靠着地质部,内部有个小小的地质博物馆,他小学就在博物馆组织的兴趣小组听课玩耍,几间房子的矿石标本不知看了多少遍。后来上中学后,又参加了学校课外地质勘探队(与博物馆联建),走遍了京郊的山山水水,对地质和矿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来到黄土高原,山连着山,凭着他的一点矿石知识和兴趣,认为有山也许就有矿,上工下工满处踅摸,这儿敲敲、那儿打打。老申问他作甚,建光说明原因,叫老申给指引一处找矿的去处,老申并不懂什么地质探矿,想是孙建光也和其他同学一样,只是找个玩处,城里娃寻幽探宝,做的白日发财梦,并不理会。昨天喝酒建光又问起这事,有福就说,你到后沟看看,那里峭壁连天,土石裸露,也许有你要找的东西。申有福也就是想当然的顺口冒说,心想,你就在附近逛逛吧。
  看官奇怪,这冷庙沟的知青好不容易争取到放假,怎么都不歇不休、不洗不涮,一个个都满山满洼的跑去看风景,哪来的这些浪漫情怀。
  都是运动停课闲出的毛病。那些年也不是天天有运动、日日去串联。有大量闲置的时间,又都是精力旺盛的青少年。打着打着篮球,就说,谁去过上方山云水洞,新发现的——七八个人骑上车就奔了城外,风驰电掣一般。几拨人在教室分堆打牌,听说颐和园后湖发现了慈禧太后放生的大鲤鱼,还带着金牌牌呢。呼啦啦十几二十辆自行车就冲出了校门,不少后架子上还带着人,不是从正门,都是直接翻墙去的后湖,扒光衣服跳进了湖里。游遍京城周围的所有景致,越是新奇、意外的越要去逛。时光苒荏,这帮小青年,不光是猎奇,逐渐升腾了对大自然的眷念之情。即使像建光这样散淡、老成的性格,也不乏对大自然新奇的探秘。
  孙建光到灶房拿了一个砸煤的小锤,一把手电筒,径直往后沟掌走去。村里人都去上工了,后沟静悄悄的,路过几处人家窑洞,过了混昌家,再往前走就荒不择路了。前面就是东山脚下,万丈峭壁,长满灌木,遮天蔽日,一展土屏遮挡去路。任何不明就里的人走到这里会以为走到头了,碰壁而回。孙建光不敢前行,在附近的峭壁上敲敲碰碰。
  混昌家的睑畔上窜出一个碎娃,问:“建光哥,你干甚呢?”是混昌家的小树桩,十二三岁,已开始下地干活了。
  “找宝贝。”建光笑着说。
  “啥样的宝贝。”
  “好看的石头。”
  “那俄带你一个好去处。”说着蹦跳着转过土屏,招手叫他过去。
  趟过左边的荒草,绕过土屏,到了东山峭壁崖下。一筒半开的天窖直上直下贯通峭壁,探头向上一看,半圆的筒壁,黑黢黢的万丈高深,透露出一个脸盘大的天空。走进天窖,左边有一洞口。建光打开手电,进洞一看,一个半圆形天穹,丈高的穹顶,四五丈的方圆——好大的一座天文馆天象厅——作为地质爱好者,天象厅孙建光去过多次,那土洞中的穹顶一下子就使孙建光联想到了天象厅。可是这土洞中除了中间有几块土台外,空空如也,别无他物。
  建光说:“哪有宝贝?”
  小树桩蹦到土壁下,指指:“你看那上面。”
  倒是镶嵌的有白白的石头。敲下来,圆个蛋蛋,敲碎,就是石灰石垉。这种石垉,在冬天给知青挖新窑时就出现过,凭建光的知识经验,那就是石灰石,没有任何矿物价值。建光摇头说:“这石头不好看。”
  小树桩不气馁,又蹦着去找,倒是有几块彩石,建光还是摇头,都是石灰岩的变种。最使建光感兴趣的是镶嵌在几个凝结在一起的石垉中的几个贝壳,这对地质研究是很有价值的。建光擦净装入口袋。
  建光沿着土壁又转了两圈,用手电照,用锤敲,除了土,就是那石灰质的土垉。失望之际,建光也从心底惊讶,这么高的东山底部,还有黄土,多厚呀!
  此处原是冷庙沟早年间兵荒马乱时代避祸藏人之处,原来只有冷庙沟很少几个六姓中的老人相传知晓,后来兵祸渐少,一些年轻人也知道了这个洞穴,成了玩耍苟且之处,外姓人员很少知道。孙建光来此找不到矿石,因此并不觉得此洞有什么特别之处,败兴而归。没想到后来柳树青也发现了此洞,引起了轩然大坡。
  3。9。3 重整新窑
  建光找矿无趣,又回到新窑踅摸他的住处。寻了半天,也就是胖涛他们住的窑还像样些。当初,他们几个要搬进来,盯着匠人把门窗做严实,窗台垫了石板,贴了窗纸,窑壁抹泥,还刷了层白灰,窑顶还箍了椽子。虽说龌气重,到底几个人住了些日子,窑中也有了些生气。不像其他窑洞,门窗歪斜,冷冰潮湿,黄土埃埃,跟山洞一样。于是决定与梁子、胖涛、金豆他们伙住。梁子拦羊去了,金豆子找元兵去了,胖涛在灶房。建光就跟胖涛商量:好好把窑洞收拾一下,搬过来住,说:“这么在地上凑合,要睡出病来”。胖涛早就有意想让建光搬过来,梁子、金豆不会生活,不爱收拾,窑里本来潮湿,两人的臭鞋烂袜仍的到处,闹的窑洞里乱脏哄哄。建光是个立整精明之人,也爱干净,与胖涛习性相投,建光一说,爽快答应。
  建光开始张罗:还是要像老四、秀才住的驴圈窑中的的那种床铺。打门窗时还剩几根椽子,截了勉强可以做桩。队里还有几块柳条编的大栅栏,可能是囤玉米用的,他跟老申说了,尽可以借用,粗条细密,拿来当床铺,柔韧透气最好不过。胖涛停了手中的活什,间或过来帮建光收拾窑洞。
  把床铺、箱裹搬到窑外硷畔,其中还有大豆芽的东西。两人挖坑栽桩、钉椽结栅,忙的热火朝天。期间,胖涛问:“你把下水洗啦?”
  “嗯,留了一副在窑里。”建光说。
  “那一副呢?”胖涛问。
  “打平伙了。”
  “那是梁子拿来给大伙吃的。”
  “不是大家都不愿意收拾,说要扔吗!”
  “谁说要扔的,我本打算今天收拾出来给大家吃的。”
  建光发怔。
  “算了、算了,剩下一副解解馋吧,你这一洗,省得我收拾了。”
  两人又去修床。
  听到老申家那里吵闹。建光丢下活什,奔了过去,见邢飞虎目拘押、元兵愤奋绑绳、金豆举镰欲砍、文莉口号连天,那个老杜被五花大绑摊在车上。围了一帮老乡,老贾在阻,老申在劝。箭在弦上不可开交。建光毕竟当过学生干部,有些城府。他知道在这山村里真要打起架来,伤人触命,知青其实占不了便宜,今后就没法继续待下去了。再说村里的干部都在场,也得给他们点面子,要不以后怎么处啊。建光自己不知哪来的一股拧劲,大声吼了那么一通话。他不知道情绪为什么突然就激烈起来。嚷完自己都楞在了那里。
  他一吼,新华走了。人们散去。老申拍了拍他肩膀。建光反觉恍然,凭着新华、元兵这些人运动以来诧叱风云的表现,这事岂能这样轻易善罢甘休,他又何德何能几句话劝阻了这些天之骄子。一方面孙建光在男生中还有点儿威信,毕竟在一个班里当了那么多年的干部。但是要说他的那点威望与受过领袖接见的李新华来比就差的远了。
  ……
  金豆过来拉了他一把:“走吧,一场好戏让你给搅和了。”
  建光恍悟,说:“正找你呢,赶紧回去帮我收拾宿舍。”拉了金豆回窑。金豆一看,他们的窑洞正在翻天覆地,也很欣然。住处一直凌乱不定,金豆人小,虽说插队,并不会料理生活,一直没有安定下来,总觉不暖。昨日在篦子沟哭了一场,心本不爽,早上起来,除了邢飞睡懒觉外,其他几个男生都不在窑里。去找元兵,元兵正为建基干民兵的事与刘树生掰斥,也不理会他。下午碰上捆老杜的的事,一下来了兴头,本想发泄一下,被建光一吼,散了伙。听建光说重新整顿窑洞,当然高兴。于是和建光一起忙活开了。
  整整折腾一整天,整出四张“床”来,两个在土台上,两个在硷地上。土台上的低一些,硷地上的高一些:四桩扎地,木椽环钉,柳栅绑定,一坐忽悠柔韧,松软无比。窑洞打扫干净,换上窗纸,挂上吊绳,手巾搭齐,茶缸排列,鞋袜都排到硷畔上去晒,焕然一新。最后把铺盖、箱裹往窑里搬,铺叠整齐。
  在豆子枕下抖出一个黑石,晶亮圆润,颜色极黑,手电一照,还有几丝透光,蕴藏矿宝魅力,建光把玩爱不释手,问是豆子篦子沟捡来的,喜欢就拿去玩吧。建光一早上到后沟没寻上宝,此时竟意外得一奇石,喜不自胜,把那贝壳化石拿出来送给豆子。豆子不以为然,建光说,有贝壳就说明古代这里有生物,有生物,就可能有化石燃料。还说,你那黑石奇特,有煤精之韵。好好收藏。豆子还是不削,说:还是你收着吧。
  晚上,胖涛、梁子、金豆见窑洞焕然一新,皆夸建光有办法,“到底是当过班干部的”。建光心中舒坦,随把铺盖也搬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孙建光后沟寻宝引出了对金豆子黑石的关注,从而引出了对篦子沟的勘探,孕育这一场更大的悲剧。
  谢谢编辑审阅。


第15章 第三章 放假 第十节 晚宴


第十节 假末晚宴
  晚上,大家应树青的通知,都到齐了灶房。
  这是插队以来最美味的一顿晚餐:新蒸的白面馒头就新鲜的羊杂汤。馒头白的耀眼、酥软绵人,羊杂鲜得爽口、香的馨人。吃得大家赞不绝口。
  建光心说比昨天打平伙的那顿下水好吃多了,真是糟蹋了,有些后悔。
  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柳树青说:“这顿美食,还要感谢大家的帮忙,首先感谢赵熙芸和陶玲的磨面。”大家一阵鼓掌。
  “再感谢梁大山拿来下水、孙建光洗出的下水。”又是一阵鼓掌。
  “再感谢杨涛蒸馍并做出这么好吃的羊杂汤。”鼓掌声更加热烈。
  陶玲说:“大家尝尝,这馒头可是两种,尝出不同来了吗?”
  “一种发甜”、“更酥软”、“细嚼起来不一样”、“更细”、“更香”……
  知道是洗过的麦子,惊叹受苦人吃饭的讲究。
  陶玲发言,梁子想起在首阳沟碰见她俩抱盘洗衣的情景,应该再记上一功:“玲子和小芸还帮大家洗了不少衣裳呢!”不但掌声,哄堂的感谢声。整个集体灶其乐融融,大家从心底感到集体的温馨。
  胖涛说:“今天改善伙食,还有一层意思:算是告别也好、饯行也好,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大家有点糊涂,树青说“胖涛的意思说他明天就要下地了。当初起灶时说好的,胖涛第一轮,他为大家做了一个多月的饭,辛苦了,我们大家感谢他。”又是一轮鼓掌。”
  建光这才知道为什么胖涛问起羊下水之事,越加懊悔。
  安静下来,柳树青接着说:“今晚叫大家来,一是会餐,二是想说几件灶上的事。第一件就是今后我们集体灶轮流做饭,不管是谁,一人一个星期。”树青说。
  “这也是当初说好的,谁也不许赖账。”陶玲说。
  “可以两个人吗?”金豆子小声说。他不会做饭,想和谁一起学着做。
  “只算帮忙,仅摊一人工分。”树青说。
  “这些事不是早都说好的吗,别罗嗦了,快说怎么排班吧。”邢飞急着说。
  “第二轮陶玲、第三轮我、第四轮赵熙芸……”树青一一唸下去,基本上是一男一女轮流做饭。唸完了又加一句:“女同学做饭时,男同学要帮着担水。”
  陶玲和小芸都说:“不用。大家下地怪累的。”
  梁子说:“算了吧,陶玲的水我担了。我要多用水呀,洗脸、洗脚、檫身、洗袜……”边说自己倒先笑起来,陶玲扔过来一根柴火棍子打在梁子身上。
  “大家有意见没有,如果确实有事大家可以商量着换一下。但要事先跟我说一下。”
  看大家没再言声,又说:“第二件事,我把伙食帐给大家说一下。”
  “别烦了,少盐没醋的那点烂账有什么好说的,没事早点睡觉,明天又要上工了。”邢飞嚷道。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大家的伙食账目还是要清点的。”建光说。
  “你把算清的账写好在纸上,明天贴在灶房门上不就得了。”元兵说。
  大家同声叫好,集体灶那点东西看在眼里、吃在嘴里,哪还有什么可查的,也就是树青、建光认真。
  “第三件事,灶上碳不多了,过两天要去冯富川驮碳。”
  驮碳是个苦差事,不但要受苦,还要有把子力气。
  “我们去吧。”男生除了胖涛做饭,就是金豆子、梁子没去驮过碳,他两举起了手。邢飞撇嘴。
  驮过碳的男生都知道,凭着梁子、金豆的身板根本玩不转那驮碳的活。一庄(用羊毛编织的长口袋)碳百十多斤,要把它掐到驴背上,没有一把子力气是不行的。半路掉下来,掐不上去,荒郊野外、驴跑碳丢,哭死都没人管。尤其是回来从杜梨沟上谷子峁那段路,驴驮重负、坡陡路窄,提心吊胆、惊心动魄。以前都是吴长贵带几个精壮知青、十几条驴去。累得半死、惊得心炸。去一次就不愿去第二次了。
  村里人都是砍柴烧饭。一般都是冬天农闲时砍下一年的柴,堆在窑外的硷畔上。进村一看谁家硷畔上堆得整整齐齐、密密匝匝的干柴,那么就代表这家人过的殷实,主家是个勤劳会过日子的人。知青头一年来,哪有时间砍柴;再说满眼干圪墚到哪儿砍柴。集体灶大灶火,柴火哪能赶得上十几人烧饭呀,只能买煤烧。奇怪西川这边几十条沟,没有一家煤窑,非得翻山到东川炭窑沟去买煤,无法车载只能驴驮,难坏了知青,也苦坏了知青。
  “还是多去几个人吧,大家相帮着少受点罪。”女生也知那活苦,小芸、陶玲几个心疼的建议说。
  “是呀,多去几个男生,一路好照应,也省得烦闷。”建光说。
  树青有点为难,正是农忙季节,请假休息已经让队里为难了一阵,再出去一帮壮小伙,队里肯不肯呢?
  “你去给老胡说说,不行再跟老贾央求,我也跟老申说说。”建光说。
  “好吧。”树青答应下来,这本是他份内的事。
  “第四件事,自留地大家要轮流去收拾。”
  李德生老汉也不会种菜,那菜园子种了不到半年就荒芜了,沟里受苦人大多不会种什么时鲜蔬菜。队里给了知青两块自留地,一块在前沟,地虽不小,却是缓坡地,离得又远,没有水也种不成菜。就种了玉米套种上豆角。其实那坡地玉米产量不高,权当豆角的攀爬架子了。陕北受苦人种豆角是当粮食吃呢,熟透了才摘。知青们却是当了时鲜蔬菜,随长随摘,务弄好了一夏天也收好几茬。
  按十五个人的自留地前沟没分够,紧靠大队部的东边崖畔上有个阳洼,队上就把这个阳洼分给知青做了菜地。开始老灶房就安在了队部,种菜就更方便了。树青在这块地上可下了些功夫,带人撒了些京城带来的西红柿、茄子、小菠菜籽。这块洼地原来是大队的猪圈(那还是刚公社化时,私人牲畜全部公养,就在大队部旁边开了个猪圈,后来荒芜了。),肥沃松软,阳光充足,很适合蔬菜生长。上半年雨水又好,一畦西红柿也就十几棵,满枝红果,天天摘,其它蔬菜轮流表现,把个受苦人羡慕的直踅摸知青送饭的菜桶。到底那个洼地忒小,平摊不到丈许,种的那点菜不够十五个年轻人吃的,京城人好吃菜,不像受苦人天天盐津苦菜就能过。前些日子没了蔬菜了,只好赶沿河湾的集上去买菜。拉上一车菜,放到凉窑里,也能吃个十天半月的。那时的菜还真不贵,一车菜才几块钱。就是费工费时。
  为吃菜,树青心急,一方面赶紧进城买菜,一方面他就踅摸扩大那块菜地。菜地所在的洼地两边胯子上沿崖畔还延伸出去一溜平坡地,不到两尺宽,长满了蒿草和狼牙刺。树青就想掏这两溜荒地。心想这好的荒地,多少也能种点菜。一个人一天恐怕干不完,就与孙建光商量,建光也是个过日子的人,觉着是个好主意,两人请假,掏地种菜,干的热火朝天。洼地面临后沟,听见官生娘在对面硷畔上冲他叫:“青娃子,开荒啦!”树青应了一声。一会儿,刘树生婆姨也跑出来冲他叫:“是建光吧,咋在俄窑背子上挖土,……”晚上,老贾、老胡、树生都找来了,一句话:“你们咋能随便开荒呢?”才二指宽的地,何至村干部们一起来指责。两人才感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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