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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呓黄土-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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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6 贾家当政
抗战那时,冷庙沟贾家余脉不多。贾顺祥父亲贾廷忠这一支算是强壮,常年在外赶脚,陕北根据地都转遍了,见了些世面,接触了八路和根据地政府,思想进步,为新政府做了不少事,入了党。边区政府正在巩固地方政权,李广权死,冷庙沟地理位置重要,就派贾廷忠回村当了干部。
贾廷忠和他祖辈一样,心胸宽广,义气云天。回村就把李茂山叫来说:“俄虽是上头派回来的,但你该管什么还是照样管,咱们叔侄搭帮着一块儿搞好村里的事。”虽说六姓在冷庙沟共患难多年,结下兄弟情谊,廷忠和茂山论长幼是没问题的,要论叔侄那可就差着辈分了。贾家长期遗留下的晚婚习俗使得贾家总比其他五姓高出几辈。有较真的几个老辈人说,廷忠的辈分恐怕要和李广权的祖父同辈。不过,既不同姓,辈分称呼也就不太重要了。茂山感激廷忠不嫌,说:“叔,你有什么就吩咐,鞍前马后俄一定办好就是。”茂山精灵,父辈刚死,自己年轻,没有靠山,廷忠是上头派下来的人,巴结好了,将来也有出头之日。于是贾廷忠就把李茂山作为自己的副手,介绍入了党,又把段、曹两家拉扯着,相帮着算是建立了村政权。
廷忠在外面走南闯北时娶了个婆姨,生了个娃,叫贾顺祥。廷忠一直带着婆姨娃在外面闯荡。小小顺祥跟着爹也锻炼出一个豪爽的性格。
抗战胜利,廷忠又生了一儿,叫顺茂,过了两年好日子。胡宗南进犯,贾廷忠带领一帮民工跟随部队支前,运粮、抬伤员。十二岁的儿子贾顺祥也死活相跟上,炮火连天,血光淋漓,倒成全贾顺祥成长起来一个思想进步,血气方刚的少年。击溃了胡宗南,保住根据地,廷忠受伤,拄着顺祥的肩膀,一瘸一拐的回了村。仍当他的村支书,恢复生产,进行土改。腿脚不便,都是贾顺祥满处跑着招呼李茂山、干部、群众,开会动员。根据地一派兴旺景象。
毕竟廷忠见多识广,心里明白。不能让顺祥这么野跑,要识几个字,将来才有出息。刚解放,时势平和了一些,硬逼着快十五岁的顺祥上了乡里的小学。当时冷庙沟上学的还有曹贵田、段和生、李宝斗和李茂山最小的那个隔房妹子李茂兰。贾顺祥上学时,其他几个娃已经念了两三年。顺祥反而年岁大,班级低。贾顺祥野惯了,学习总也跟不上,就求茂兰妹子帮忙,其他男娃各有家事和耍处,只有段和生来凑。三人有时在李家,有时在段家,有时在贾家轮流学习。贾顺祥别看年纪不大,已经继承了祖辈高大英俊的体魄。乡里小学路途遥远,小溪不断,延河水急,都是顺祥背着茂兰一路走来。茂兰年小,不觉愧臊,悠然自得,山歌不断。段和生要换着背,却因身材瘦小,一步三晃,骨质凸凹,茂兰不舒服,下来又让顺祥哥背。你来我往,学了不到两年,茂兰他们升入高小。顺祥娘积劳成疾去世了,父亲伤病渐重,几乎不能下地,顺祥只好回家照料。
顺祥回来,又要照顾病重的父亲,又要抚育幼小的弟弟,还要替父亲招呼村里的事情。虽说忙得不可开交,但闯荡惯了,倒难不倒这个壮实英俊的青年,越忙越自得其乐。总想着给村里建设点什么。
先是变工队、互助组,后是合作社,村里的工作一茬接着一茬,虽是贾廷忠主持,其实主要是顺祥与茂山在张罗这些事,顺祥成了村里的积极分子,也入了党。
到了向高级社过渡。乡里三天两头不是下政策就是开干部会,廷忠腿脚不便,总是安排顺祥与李茂山成天跑乡里学习政策,领受任务。茂山提意见,说顺祥又不是干部,去开会怕是名不正言不顺。这倒提醒了贾廷忠,开了支部会,就选顺祥当副书记。村民习惯了轮流上台,一家当政的格局,再说这些党员几乎都是廷忠拉进来的,自然听廷忠的,因此贾顺祥当选副书记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高级社建立起来,顺祥当了书记,李茂山当了社长,段德盛当了会计,曹文隆当了副社长,算是组成一个班子。当然,这都是贾廷忠一手操持的结果。廷忠自己“退居二线”,在家养病。
不久,贾廷忠病越来越重,虽有些迷糊,却整天拉住顺祥的手讲百年村史,祖上功德,讲到最后气息细微,对耳嘱咐:一定要把顺茂拉扯大;‘青山常在,绿水长流’的祖训别忘了……两条遗训,重压心头。
贾廷忠死后,贾顺祥成为冷庙沟一言九鼎的人物。
李家有两项遗传从避祸建村起就根深蒂固,一项是对权利的渴望,一项是对土地的渴望。到了近代:广权、广田分别继承了这两个渴望,茂山、茂林也继承了这些遗传。李茂山当了社长,后来公社化后后又当了队长,但是那个时代的体制,书记总比队长大那么一点点。关键问题上不能说了算数。虽说贾顺祥的辈分可能要高些,但李茂山岁数大出贾顺祥许多,他与贾廷忠同台为政的时候,顺祥还满处跑着替爹召集开会,或者与茂兰妹子嬉戏打闹上小学呢。李茂山心中总有点不顺,但是城府也是有点儿的。
公社化后,冷庙沟成了大队建制。班子还是原样,只不过社长改称了队长。实际上按人口规模,冷庙沟就是一个生产小队的架子,无奈深入沟掌的冷庙沟离其他村都太远,只好独立成大队,单独核算。
对于冷庙沟的受苦人来说,无论是互助组、高级社、大队、小队,受苦都是一样的,一干活就是一大帮,赶羊似的下地,又赶羊似的回窑。汉子们的潜意识中,忽然觉得迩个砍下的每一镢头,绝大部分都不是自己的了,想消极吧,那一镢头里还有那么一点点是自己的,出大力吧,心有不甘——受得苦都替别人干了!有些迷茫……
婆姨、女子和碎娃们就不一样了,下地跟过节似的,叽叽喳喳、热热闹闹、打情骂俏、家长里短,集体生产把她们从窑洞中解放出来了,多了交流和发泄的空间。
第18章 第四章 乡村风云 第二节 山村往事 下半部分
5。2。7 饥荒之年
公社化后不知为什么,年成一年比一年差。冷庙沟的人觉着这光景不好过了。段家老二段和祥急急慌慌的从河东跑回来向他老子借粮,凄惶的说河东、河南饥荒蔓延,饿殍遍野。才知其他地方比他们更差,人心惶惶。
公社化后的第二年就雨水见少,庄稼萎靡,产量大不如前。第三年春天就开始旱,到六月收麦,没下一场透雨。夏粮几乎绝收。一夏,烈日炎炎,草枯树蔫,谷子跟狗尾巴草似地,稀稀拉拉刚没过脚踝,玉米枯黄,十棵有八棵无穗。秋底下了一场小雨,已经无济于事。秋粮收下来,打完场,分出公粮,剩下的粮食堆堆就跟谁家的娃娃坟,过去多用升斗分粮,很少用上合合,这次用上合合,分得斤斤计较。羊毛口袋都用不上了,面袋褡裢就能提回家。看得心酸落泪,明年的日子可怎么过呀。有婆姨当时就哭天抹泪奔向公粮堆,往队里的粮堆扒粮,被茂山喝住,叫人拉开了。这种灾年就特别显现出冷庙沟公粮负担的繁重。不是婆姨瞎闹,每个受苦人心里都冒出这样的想法:要是少交点公粮,这饥荒兴许能度过去。
年还没过完,一些人家已经闹起了饥荒。分到家户的红枣都磨成面,连枣核都砸开了;所有坡面的沙蓬都砍了个精光,榆树、沙枣树连皮带枝没了形状,窖藏的红薯藤叶剁碎了、与糠麸掺拌的各种杂物都当做了吃食,拉坏了嗓眼,憋坏了□□。娃们排着队哭喊着等在睑畔让娘扣□□中那硬邦邦的屎厥,有些碎娃三天拉不出来,满地打滚,乱翻白眼,已有碎娃埋到后山。吴友茂婆姨饿得啃窑掌上的咸土,肚子涨得透明,躺在炕上奄奄一息。贾混昌他爹摇晃着走到睑畔边上解尿,眼一黑栽下去再没起来。恐慌的情绪在冷庙沟中蔓延。村里婆姨、老人都窜到顺祥跟前寻粮吃,排着队要顺祥开出证明,出去逃荒要饭。人心慌乱,一场灾祸就要来临。
贾顺祥正值壮年,爹死族稀,无人张罗,加上心中有恋,一直没有婚配,只知忙队里的事情,以前也不知愁苦,这次饥荒来临,急得不行,茶饭不香,背个手,满山乱窜,他原不会抽烟,不管谁来,抢过人家的烟锅,圪蹴到一边,吧唧吧唧狠嘬,呛得灰头土脸,人像缩了一截,没了陕干大个子的形象——这要再饿死几个人,可咋办呢!
在村里,六姓中吴家和贾家最近,祖上当年同为武将,共同御敌断后,两家人口均少,辈分相当,相互走动就多些,廷忠在世时少不了嘱托吴德茂多提携一下顺祥,顺祥也多请教德茂叔。
这些日子,德茂知顺祥发愁,不时来贾家安慰,也想琢磨着出点主意,以解难关。那天夜黑,来到贾窑,顺茂已睡,主动给贾顺祥递过烟锅,说有一主意。顺祥并不惊讶,这个老叔神神叨叨,自己的日子都过得恓惶,能有什么雄才大略?接过烟锅只是瞎吸,并不言传。
“向李、段、曹家借粮!”德茂翘起满脸胡茬的下巴,冲着顺祥一字一板说出此话。吴家世代都是闯荡江湖、寅吃卯粮、借东挪西,受人接济的主家,此主意完全是世代遗传的思维模式,自以为是悬壶救世的大主意,郑重得很!
顺祥停了吸烟,眼睛怔怔透过绿豆大的油灯亮光看着黑洞洞的窑掌。这主意,顺祥隐隐约约想过,总被另一个理由推翻了:“借不借得出还在两说。即使借了,那以后怎么办,拿什么还。如果还不了,冷庙沟这六姓情谊如何延续,我贾顺祥在冷庙沟怎么当这个家。”生产队除了公粮,就是留点种子,从未积粮,这几年年成不好,公粮又重,全是分光吃光。以生产队的名义借粮,如何分、如何收、又如何还呢?
“今春要是再饿死人,甭说你这书记别想当,在冷庙沟还生的下去吗?冷庙沟虽说偏僻,还从来没饿死过人。”德茂加重语气又说:
“逃荒的让逃荒,借粮的给借粮。把这个春荒过去,地里返青了,咋都好说。先种一茬豌豆,箍定能接上茬。”……
贾顺祥虽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主意,却已山穷水尽,毕竟年轻,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与李茂山一说。茂山也不惊讶,也不反对,长时间的圪蹴在那里抽烟,站起来说:让俄再掂量掂量,你再找其他干部过过话,我再跟这几家商量商量。
李、段、曹家有些余粮,村里人都晓得。但也是极少几家,一是当年开荒多;二是家里劳力多的的那几户:茂林、广田寡妇,茂山从广权手里积留下一些;还有段德盛、曹文隆两家,几年下来,年成不好,估计也所剩不多了。
要说存粮,陕北就是谷子,那东西耐存得很。找个干崖,挖个土窖,口小里大,垫上石灰,铺上石板,或连口袋放进、或干脆倒进窑里堆在石板上,再用石板封上口糊上泥,几十年不会坏。兵荒马乱的年代都是这么存粮,躲过兵祸,回来,金灿灿的谷子好好地躺在窑里,碾了,捞饭、冉饭照样香喷喷,其他粮食不行。连官兵征粮,也只要谷米。因此集体化前殷实点儿的人家有点余粮,精贵的,存个十年八年的也不足为奇。
但让这些人家拿出存粮来,比登天还难。那都是汗珠子摔八瓣一撅头一撅头掏来的。迩个合作化了,再想攒些余粮已经不容易了,饥荒年头,精贵的比命,谁愿意拱手拿出来呀。再说,这么多年来,还能剩下多少呢。
茂山找了几家,意料之中,没一家同意的。茂林还把他臭骂一顿,说他胳膊肘往外拐;广田婶子哭天抹泪,说家里娃多,又没劳力,那点粮食就是命根子;段、曹两家更是不理不睬,说是你们李家拿,俄们也拿。并不意外,茂山也没窝气,回来和顺祥说了。顺祥没辙,还是让他多做做工作。
要说茂山不着急、不窝气,是因为顺祥当家,有意怂管,也才冤枉了他。他和他祖上一样是个爱揽权爱管事的人,像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不会撒手不管。而且他也确实去跑了、去问了。但是他心里明白,先不说这个主意出的是否高明,就冷庙沟迩个的形势是极难行得通的。所谓形势就是迩个冷庙沟的人际关系,特别是六姓之间的关系,过去那种受苦人之间的乡亲、邻里、拜识、兄弟情谊,已被集体、大队、队长、书记、工分、公产等等一系列的新概念所掩盖了。过去乡亲们之间互相接济、借贷,那是人情,相互之间都念着好呢。即使一时还不了,多少年,隔几代也有还的。即使还不了物质,这个情总在呢,儿孙几代见了面都要低头哈腰、千恩万谢,人心总能暖一下,尊严总能显一点。迩个不行,集体借、集体还,集体是什么?谁念它的好啊!可是不集体借、集体还,这地、庄稼、生灵都是集体的了,个人又拿什么保障去还呢!
茂山跟着他爹、跟着廷忠干了多年的公家事,对村里的人情世故、经济往来了如指掌,又是一个老成持重、思维缜密的人,对借粮这件事还真动了脑筋。夜黑,坐在窑里抽起闷烟思前想后:从借粮这件事想到从前、想到六姓;想到屈居顺祥这娃的委屈;想到今后——集体、收成、土地……;冷庙沟这么多的土地怎么就养不活这一方生灵呢……
5。2。8 开荒扩种
窑门吱啦一响,他兄弟茂林提着个长烟锅进来,上炕,拿起炕桌上的烟袋,狠劲舀了一锅,掏出火镰一下一下打燃火绒,吧嗒吧嗒抽起来。茂山知他这个兄弟既是个涩皮又是个闷怂,爱占便宜,又一天说不上几句话,但却是个极精明的人(李家人都精明,茂山心说),心里可有主意啦。因此也不睬他,抽自己的烟,想自己的事。待到满窑被烟笼罩得不见了灯影,茂林冒出一句:“拿地换粮嘛!”
茂山停了吸烟,透过烟雾盯住李茂林。
“看把你驴眼瞪得,开了荒,还愁还不上粮。”……一个惊人的谋略使李茂山灵魂出窍……
集体化以后,土地都成了公产,即使是荒地,也不能私开乱种。
解放后以地定产,以产交粮。解放前两年,村里人受广田、茂山影响,加上广权放任、根据地号召,冷庙沟开的荒地,比历代都多,解放后以此为准,核定耕地。刚核定农业税的那几年风调雨顺,年成又好,核定下来冷庙沟公粮比例就高上去了。冷庙沟又是独立核算,单独交税,每年一到打场分粮的时候,村里人就惙气,公购粮怎么就那么多,剩下能自己分的越来越少。如今这年馑就更惙气那公粮,因此就出现了在场上扒公粮的场景。
耕地是核定的,公购粮是核定的。多耕地,就要多交粮,种田纳粮,天经地义,历朝历代都是这样,这一般老百姓都懂,何况贾顺祥、李茂山这样的干部。农业税是新生共和国的根基,私种私分意味着什么,再偏远的小村干部也解下其中的厉害。
茂山找到贾顺祥说了李茂林的主意。
“开荒扩种?”听了茂山的话,贾顺祥惊讶的差点说不出话来。
“用开荒增收的粮还借出的粮。”李茂山说的铮铮作响。
“那能行?要是……”
“总比死人强,老祖宗从没让冷庙沟的人出门要饭,你贾顺祥能让父老乡亲丢这个人。守着这么多的荒山,再饿死个把人,亏他先人呢。”
一席话说得顺祥热血开始喷张,先人遗传下来的义薄云天的气概开始在胸中升腾。贾顺祥不是一般老百姓,他跟着父亲干革命多少年,知道□□政策的厉害。瞪眼盯着茂山,浑身颤抖的又问:“那要是……”
“冷庙沟山高路远,一年能有几个干部来。就是来了,这地广人稀的,谁又能查得清哪是熟地,哪是荒地。”茂山见顺祥涨红了脸还在瞪他,又说:“这事天知、地知。冷庙沟的父老乡亲都会给你撑腰呢。你们贾家一向都是为冷庙沟两肋插刀的主,迩个不会逑势了吧!”茂山不说“你知、我知。”、不说“给咱们撑腰呢”,只说“你们贾家”。
听了这话,那股老祖宗的热血在贾顺祥的心胸中翻腾起来,毕竟年轻,义气云天,为乡亲们两肋插刀的激情压抑了党员、书记的理智……
那时冷庙沟的生荒地还较多,一说开荒,李茂山顺手就指定九阳山和打谷峁一近一远的两块生荒地,贾顺祥看好的却是酒坛沟的梢林地。
一声号令,冷庙沟的人就跟疯了似的。说好,新开荒地打下的粮食只以工分配。男女老幼、婆姨女子、老婆娃娃全下了地,连狗、羊都撵到地里来了。春天呼啦啦的一条沟、一架山、一片峁子的掏过去,夏天又呼啦啦的一条沟、一架山、一片峁子的锄过去,秋底下又是呼啦啦的收的一干二净……那种热闹、红火、疯狂在冷庙沟从未见过。受苦人都不知道睡觉吃饭是啥滋味,娃不认爹娘、狗不认家户。
先收了一季豌豆,九阳山生荒地的豌豆长得又快又茂,五黄的太阳才暖洋洋的,豆荚已经开始爆裂了。赶紧收了,打了、分了,正接上青黄。豌豆分完,人们肚里稳了,眼却红了——谁家上的工多,分的就多。于是不管男女老幼,各家拼命的往地里投工。
茂林眼见这一片片荒地开过来,喜得浑身是力,赶着两个碎儿,宝仁、宝财,一天不落的下地挣工分。
盛夏,锄地大忙时节。
段德盛把在公社刚上学的小儿段和贵叫回来下地挣工分,和贵不情愿,哪拗得过他大,打着赶着上了山,多少一天也挣个几分,再不让去上学。喜得段德盛晕了头,就跟李茂山、曹文隆商量干脆把在城里上学的娃也叫回来。
冷庙沟在城里上到高中的有四个娃:李茂山家的独子李宝斗、段德盛家的老大段和生、曹文隆家的曹贵田,还有死去的李广田家的女子李茂兰。宝斗和贵田上的是肤县中学,李茂兰跟段和生上的是地区师范。
沟里有人进城捎话给段和生——他大让他回去锄地呢,叫也告诉宝斗、贵田,让他俩看着办。
和生就把这事告诉了宝斗、贵田。宝斗年初放假时就听父亲讲过开荒扩种的事。茂山对他说,此事事关重大,多留点神。于是宝斗对和生、贵田说:
“咱是冷庙沟的后生,迩个冷庙沟生死大战,咱们不能袖手旁观。俄们学校快放农忙假了,俄和贵田提前请假回去,你回去不。”和生说“俄回去问问老师。”
和生犹豫,其实是惦记着茂兰。回到师范,去找茂兰。师范男女生分开,茂兰又小一年级,宿舍在紧北边的第二层窑洞。把她叫下来说了。茂兰高兴得不得了:
“回呀,村里都在拼命,咱们可不能吃闲饭。”
“离放假还有些日子呢。”
“管他呢,这书不念了,请事假、病假先回,你不回,我回!”
“回,回。宝斗说明天就走。”
四个人急急火火的跑回了冷庙沟。
当年的贾顺祥正年轻气盛,本来就是个陕干大个子,羊肚肚手巾扎上头,粗布小褂紧绷身,羊毛带缠着熊腰,两个裤脚扎的紧紧的,一掌能把个大犍牛推一跟头,比现如今的李宝京、王坤山、吴长贵不知雄壮多少倍。振臂一呼,带领着众乡亲们从这山开到那山,那形象才美。引得茂兰直睄,眼窝子不离顺祥的身。
茂兰虽说还在念书,在陕北也算大女子了,出落得水灵灵的,又加性格活泛,人见人爱。上了学、有了文化,看了书,茂兰满脑子浪漫思想,哪里有偏僻农村的世俗封建。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对贾顺祥早动了爱慕之心,这次上山锄地,就追着顺祥转,“顺祥哥”地叫个不停。
茂兰上山,正赶上锄打谷峁的谷子,锄地的队线从坡底一直拉到峁顶,锄地苦轻些,地势又缓,有人边锄边就唱起了信天游:
“一个在那山上呦一个在那沟,泪格蛋蛋抛呀沙蒿蒿里愁。”
是从坡底下传上来的。
“羊肚子手巾呦三道道蓝,咱们见个面面容易哎呀拉话话的难。”
是从峁顶上传下来的。
陕北锄地拉成一线,如果有妇女,就把她们夹在中间,断得她们无法谝闲传,(锄地苦轻,下地的妇女多,生产队就要想尽办法让其出活,后话。)茂兰也只好夹在妇女堆中,听着这一上一下的歌声,她听出来了,下面是段和生唱的,上面是贾顺祥吼的。心里兴奋的不行。扯起脆脆的嗓音唱起:
“雾柳飘飘呀格谷穗穗抖,咱们拉不上个话话哎呀招一招手。”
茂兰不由得冲着峁顶挥挥手。
“别停下!”茂山的吼声传下来。陕北锄地一个挨一个,后面在上,前面在下,稍有停歇,后面就能感到。唱歌可以,不能停锄。茂山这一声吼带着催逼,也带着严厉,冲着大伙,更是冲着茂兰。
茂兰不管,这回手不停锄,又起了一调:
“六月的日头腊月的风,什么人留下人爱人。”
信天游的经典歌词,这词才撩人,满山的后生竖着耳朵听。茂兰别看年岁小,辈分大,宝仁、宝京那些碎儿娃子心里痒痒,不敢对唱。
“三月的桃花满山红,老祖先留下个人爱人。”
峁顶上飘过来的,洪亮而悠扬。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经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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