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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呓黄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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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多年来对改善光景并没有见到多大效益。
今年年初来了十几个知青。老贾就想借此阵势毕其功于一役,乘着农闲,彻底把酒坛沟大坝修好,不让洪水再毁坝。
知青刚从京城来到冷庙沟时还是寒冬,虽是农闲,但是却一下子投入到热火朝天的生产劳动当中:一个是建知青窑,一个是修酒坛沟大坝。
酒坛沟,知青第一次下来的时候,满山满沟还是被雪覆盖的一片白色世界,坝基两侧的山坡上露出黄澄澄的新鲜黄土,黄白相间别有一番景色。狭窄的酒坛沟,一下子积聚了全村的劳力和新来的知青,僻静的山沟顿时热闹起来。
1。4。3 打坝分工
修坝的人们分成了三拨儿,一拨儿人在坡上挖土,并把挖撬下来的土推到坡下;一拨儿人在坡下用架子车装土,再推到坝上需要垫土的地方;第三拨儿人把推来的土摊平,用夯夯实。
酒坛沟的坝修了多年,坝两侧的坡地已经被削去了不少,成了一个直壁凹槽。知青看到两边的凹槽,一方面惊叹这些年冷庙沟人挖山不止的精神——两面坡的土被搬到坝上,应该能建两三座坝了吧!可是怎么还是这么个小坝呢?另一方面惊叹黄土高坡的土层之厚,两个凹槽被挖进这么深,挖走这么多黄土,可是断面上还是几丈高的精黄土,没有一粒石子。人们不敢直接在底层取土,把坡面分成几个台阶,在台阶上横向用镢头向坡里刨进一凹槽,再把两侧的土切掉,因承受不了的重力,上面的土方会轰然坍塌下来,溜到坡下,这种方法效率较高,但十分危险。在挖槽的时候,土方突然坍塌,会把人压在里面。有时,槽已挖了很深,土方却死活不塌,急死人。要效率高,当然是进槽再挖,只要够深度,它非塌不可。但如果谁也不敢冒这个险,只好在外面刨上面的土,刨薄了再跺,那费工就大了。
知青刚来都是一腔热血,争先进槽挖掘。一次,槽已近两米深,还是不塌。苏元兵抢着进去挥镢,槽内只有五六十公分高,人只能跪侧着身子刨土。忽然李宝京大叫:“毬势!赶紧出来!”说着就用背顶住了槽口上部,一手撑着槽底,一手就去拽元兵的腿。元兵被一骨碌拽下了坡底,槽顶大块的黄土就压了下来。李宝京被埋进了槽口的黄土中。坡上的人大叫着赶紧去刨土,坝上的人也赶过来了,幸好塌下的土大部分都顺着坡面溜下去了,几分钟后就挖出了李宝京,他还是脸朝下,背上弓的姿势。把他翻过来,满脸是土,呼呼直喘。等喘匀了气,眼珠四转,开口就骂:“驴日的,元兵呢?”苏元兵滚下坡也被埋了半截土,脸煞白,无甚大碍,爬上坡来说:“我没事。”宝京还是骂:“叫你娃能,毬毛能顶缸?圪羝能耤(jie)地?还不会钻板子,就敢往土窟窿里钻!哎约,疼死我啦!”李宝京一向瞧不起知青干活,骂的话实在难听。大家看他伤的不轻,都没有言传。抬着他回家歇着去了。李宝京的身子骨是真好,不久样样样农活又干的生龙活虎,就是背有点驼,精力还是旺盛的不行,还是骂人,骂知青、骂怂汉、打老婆、糟践小姨子……
装车、推车主要是一帮婆姨女子(nǖ zī),每辆车再配一个后生驾辕。措(cē)满一车土,驾辕的撑起车,两三个妇女放下铁锨在两侧帮着推(u)车。这就分出勤、懒来了。有的婆姨就知道站着谝闲传(pìǎn hān chúan),措不了几锨土,也不帮着推车,纯粹是来混工分的。米莲是最不惜力的小女子,一锨一锨土措的飞快,还要拍打两下,放下铁锨就推车,大冬天的后背褂子上已洇出了汗。几经修坝,坡底和坝体已经平直,没有坡度可以借力,加上新铺黄土,推上满满一车土还是相当费力的。推车的还赛了小跑,你追我赶,颇有点热火朝天的气氛。
坝上两个老汉把倒下的黄土摊平,找齐,一层黄土一两寸厚。两组夯分别在新铺的黄土上打过。一组六人夯,一组五人夯,六人在前,五人在后。六人夯是圆夯,磨盘式的巨石,凿了六个眼,穿了六条绳子,六个后生拽着,抬起大腿高,(一些地方打夯,甩起一人高,其实并不比冷庙沟的六人夯合理,一是石轻,夯不实;二是浪费体力;三是不安全。)蹾下,一点点往前走。五人夯是方夯,下大上小,半金字塔状,四根绳牵着四个角,夯中间凿一眼,镶进一根粗木棍。除四人拉夯绳外,中间还有一人手扶木棍掌握方向。夯起来时单手扶棍,手上稍带力;夯落下时,双手扶棍,两手加力。上力和下力不是光为了砸夯,而是要使夯保持平直方向。这样经过五人夯砸过的坝才平展亮实。虽是两夯前后,各走各的,但是动作非常整齐,上下齐动。
1。4。4 夯歌
这上下齐动,靠的就是打夯号子,两夯一人唱号,一领众和,这领唱的就是后面五人夯的扶棍人,叫“领夯”。这人一般都是老贾,很少让别人的,如果他出去开会或其他事,那就是老申,再往后就是德茂老汉,再不行就是吴长贵了。其他人要来领唱,这夯就没法打了,这真不是喧谎呢!领打夯号子,一要嗓子好,能唱出调来,能吼出声来;二要会编词,它不像其他山歌,一支歌一个词曲,它是用一个固定调,婉转反复,词却是句句出新,不能重复,这样才能提神鼓劲;三是唱手要稳重有威信,否则唱的七上八下,人心不服,夯打的就不齐,不但坝夯得不平整、颇实,还容易出危险。
李宝京在受伤前一天,见老贾不在,就死缠老申让他领夯。老申没法,让他上阵,千嘱万叮,老申自己到六人夯领绳。宝京领夯,实际有他想法,毕竟是个副队长,一方面认为自己还能服众,一方面又想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服众,自信和不自信都在心中膨胀。大家都知道打夯这玩意最能验人心,心不齐则夯不齐。李宝京年轻气盛,有的是力气,嫌老贾他们的夯调太绵沉,一上来就吼上了陕北道情调:
“妹子硷畔上睄(sào)哎—”
陕北打夯号子,一般是夯还没抬起前,领唱的唱一句,这时众人已经鼓起劲拉紧了夯绳,等他一唱完,众人应一个过门,就是固定的调子加一些虚词,后面跟不跟词,各村不一,领唱要求也不一。(陕北很多地方特别是川面打夯歌爱跟词,一般就是跟领唱的最后几个字,约定俗成,或很默契应答几个字,这种技巧,受苦人都会。词跟好了确实妙趣横生,提神提力。)众人唱和着,夯就抬起来了,唱完夯也就落下了。一落地,领夯的要赶紧接着唱。
道情调高亢,易调动情绪,特别是后面的虚词吼唱,一吼冲天。但是道情调并不适于打夯,变调多,太绵长。宝京吼这一嗓子,纯粹是哗众取宠。村里的后生娃一听宝京开头的第一句领夯,知道要上儿话了,来了精神,鼓起劲,夯抬得老高。
“哎呀乎儿海哟……睄哎—”宝财和狗冒挤了一下眼,怪声怪气的加了一句:“睄的那个谁(shùi)哎—”
号子应声不齐,松绳就有了个先后。六人夯还好,因是第一句,大家精神还集中,都还绷住了劲,老申还在旁边叫了一声:“稳住了!”,落地还算平稳。宝财和狗冒在五人夯这边造怪,落地时夯就向宝财歪去,幸好宝京力大,把夯棍死死稳住,方夯一角先落,砸了一个尖坑:
“天上日头落(lào)哎—”
“哎呀乎儿海哟……落(lào)哎—”宝财笑着又加了一句:“快落哎—……”
“黑下(hà)门不关哎—”
“哎呀乎儿海哟……关哎—”也有应:“不关哎—”
宝京也不管应得齐不齐,来了精神,夯一落地,接着就领下一句:
“等的人儿到哎—”
“哎呀乎儿海哟……到哎—”也有应:“不到哎—”
“上炕姐夫抱哎—”
“哎呀乎儿海哟……抱哎—”
“哪来的这么骚哎—”
“哎呀乎儿海哟……骚哎—”也有应:“这么骚哎—”
“哥呀最心焦哎—”宝京唱着,头就转向了推土的车子。
“哎呀乎儿海哟……最心焦……”应唱未完,一个土坷垃就打在了方夯的棍子上。众人笑得七仰八合,宝京被土块打的没抓住棍子,夯棍就弹向了狗冒,顿时脑门起了个包,捂着脑袋直叫唤。米莲正站在倒土的车边,眼瞪得滚圆,嘴嘟的老高,满脸的泪花,手里还拿着土块。
知青不知就里,米莲怎么生那么大的气,还怪她拿土块打人。小芸过去把米莲轻轻拉开,从她手里拿走了土块,一起簇着把空车推回坡下。
二女子和柳树青说,宝京和米莲是姐夫小姨子关系,陕北农村虽然宗族伦理还是讲究的,但是姐夫烧小姨子却是“官的”,虽说不认为它合理,但是没人去计较人伦纲常,反而乐得寻此开心。可惜,米莲是个刚烈小女子,宝京百般挑逗,宁死不从。这事,全村皆知,宝京领唱几句,村里后生就知道他又要烧小姨子了。宝财、狗冒这帮混小子正巴不得寻此开心呢。唱到最后一句,大家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只有知青还蒙在鼓里),后生们乐开了花,米莲却气的不行—在众人面前这样羞辱她,正好推土车到了坝上,拿起土块就砸了过去。
咳,大家都说,十四岁的米莲,遭罪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夯打成了个乱七八糟,还伤了人。李宝京根本不以为是自己领夯的问题,还大骂宝财不配合:“日你先人呢,有什么好笑的,你日你婆姨妹子老子毬事不管……”
老申怕出事,把李宝京又换了下来。狗冒受伤、宝财捣乱都换下来了,让几个新来的知青上,柳树青、耿瑞、邢飞捉上了夯绳,心中油然升起一种神圣的感觉。老贾回来,知道此事,跟老申说:“领夯咋能让后生娃日乱(lúan)。”宝京已经受伤,不再说起。老贾就把夯棍死死的把住。
老贾领夯,不紧不慢,就两句调,碾转反复。他唱一句,大家应个“海哟…”一般不叫人跟词,有时连“海哟…”也不叫你跟。
他的调子:
耿瑞后来去过康家坪大堤干民工,才知此调和川面上的夯调不同。在这深深的山沟沟里,此调源远流长,蔓延在酒坛沟狭窄的沟叉里,萦绕在受苦人的心头,夯歌一起,整个工地上,只听见工具的撞击声,人们的讲话也悄声悄气起来,最懒的婆姨也不敢谝闲(hán)传了。似乎整个工地处于一种肃穆庄严的气氛之中。这种夯歌打下来,能延续一两个钟点,打夯的人并不觉得多么熬累:
“打坝一年又一年—”
“海哟……”
“只盼沟里造出田—”
“海哟……”
“老天不管受苦人—” “海哟……”
“直叫洪水冲垮田—” “海哟……”
“今年来了城里娃—” “海哟……”
“苦菜扁食迎回家—” “海哟……”
“一同受苦再教育—” “海哟……”
“打坝修地头一下(hà)—” “海哟……”
“老汉后生齐努力—” “海哟……”
“洪水下来坝不塌—” “海哟……”
…………
这夯歌既不华丽,又不高亢,绵延单调,重复往返。柳树青一帮知青跟着这调声,彷佛回到了远古。拽着夯绳,不觉用力,思想却在飘荡。在坡上坡下挖土的男女知青有时忘了铲土,呆呆的拄在哪里听哪夯歌。
这次大坝修建,不但把往年冲开的裂缝给填上了,坝又加宽、加高了许多,远处看高高的像座城墙,站上坝顶,平展展的像个篮球场。柳树青踏着夯实的黄土坝顶,高高在上,遥望坝前坝后,似有一览众山的感觉,像是守城的将军,“固若金汤”一词悠然而出。虽说没见过什么大的水利工程,但是这样一个小山沟,建起如此大坝,他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力量能把它摧垮。
第五节 洪水过后的酒坛沟坝
洪水过后,支部书记贾顺祥就奔向了酒坛沟,几个干部和几个知青也跟着翻山去了酒坛沟。
下到沟底,一眼看见,一条裂缝又出现在沟掌,年初修坝时所有裂缝都给填平了,才开始种玉米的,显然是被洪水新撕开的。倒不像年初时那么宽大。坝中的土似乎高了许多,也平了许多。原来沟崖下的缓坡全成了平地,玉米也好像矮了一截,脚上的黄土绵绵的、软软的,似有弹性。
老贾已经迫不及待的奔向大坝,坝顶被水冲得失去方正,变成一个圆筒状,满是裂纹的横卧在那里,右边的排水沟被拉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缝。
树青、元兵他们也站到了坝顶,看到坝外奇形怪状的黄土堆积:破浪状、晶柱状、珠峰状……可以想象巨大的洪水翻过大坝,在坝前翻滚的壮观,因为坝前是一段极窄又跌宕的崖壁,洪水带来的大量黄土,在崖壁前形成了这绮丽的景象。
老贾软软的跪在了坝顶,抱住了头,嘴里喃喃的抽泣:“又没保住,又没保住。”就要哭出声来。
老申说:“快别嚎了,你好好看看,这坝就算保住了。”
老贾是看到坝变了形,排水沟开了口,坝地里的沟壕又被撕裂,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么大的洪水,以为酒坛沟大坝必垮无疑,花了这么大的人力,又是心痛不已。
其实洪水一部分是从排水沟涌出,一部分是从大坝顶上翻过去的。由于年初的加高、加厚,大坝的土才没有被洪水完全带走。再看沟里,那撕开的壕沟仅是很小的裂缝,没有年初那么大。沟里确实被土垫厚了、高了、宽了,平展了许多。
老贾睁眼环视,脸庞颤抖,露出喜色,喜极而泣,还是嚎了出来,震荡着沟底,震荡着每个人的身心。尤其是几个知识青年:一个偏沟小坝,能够让一个大队支部书记这么激动!树青和元兵顿时对土坝起了崇敬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
开篇就讲洪水,讲灾难(这场洪水是真实有水文记录的)。立意就是要讲陕北自然环境的恶劣,悲剧式的演进陕北自然环境被破坏的过程。本章两大内容,(洪水和建坝)采取了倒述笔法。
打坝引申出老贾这个人物,在修建酒坛沟大坝上的坚持与愿望。修建酒坛沟大坝的反复失败与艰辛。在酒坛沟大坝问题上反映出老贾和冷庙沟村民期望与保守。
这章中的“打坝夯歌”是这章的出彩部分。
第4章 第二章 吃 住
麦收过后,一场洪水,累得人困马乏、惊魂未定,加上大豆芽受伤回城,知青们情绪有些低落。实在熬得不行。大家热烈的希望在大半年昏天黑地的受苦过后,有一个短暂的歇息,就鼓动灶长柳树青去跟队里请假。
柳树青以集体灶的名义去请假,居然准了!要知道“五一”节前知青就吵吵放假,正是春耕大忙,那时还没有集体灶,七嘴八舌乱乱糟糟,队里哪能允许。
为什么柳树青以集体灶的名义去请假,就准了呢?
这还得从集体灶的建立说起,要说集体灶,先要说解决知青的吃住问题。
第一节 住
知青来到农村,第一年政府为知青安置,下拨了安置费和头一年的口粮。但是这并不等于知青就吃住不愁了。
十几个知青住进村里,不像一般干部进村蹲点,临时在谁家安顿一下,长此以往,还是要有他们自己的住处。
2。1。1 打新窑
知青刚来时正过旧历新年。虽然有过年和迎接知青的几件喜事,村里并没有多少欢乐的气氛。老乡给男女生各送来了一碗大块精白肥肉,算是祝贺新春和迎接“贵宾”,知青们连看都不愿看一眼。(后来听老乡说那是他们从沿河湾集上赁来的最高礼遇了,可惜这“礼遇”今后再也没有了。)他们站在硷畔上,前面是白雪皑皑的山峦,背后是黑洞洞的土窑洞。这些从华灯笼罩的京城来到这偏远山村的青年学生,失落感油然而生。
看着这破烂的山村、荒僻的山野,学生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广阔天地”会是这个样子。一想到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有些同学伤心的哭出声来。
老贾可不管这些学生娃有没有情绪,学生来的第二天就开始分配农活。一部分开挖知青窑洞,大部分就到酒坛沟修坝。正值农闲时期,村民本无活可干,也都跟着分成两部分挖窑修坝,干活就能挣工分呀。
挖窑离村很近,妇女老汉多一些,多数女知青也在其中。
新窑选址就在村口一处陡峭的坡面,先劈窑面、开硷畔。土方量不是很大,一群人上去,按照划好的线,切挖下去,把切挖出的土直接推到沟里,几天功夫窑面、硷畔就显出了雏形。然后是斩窑面、挖窑洞和平整硷畔。
斩(zǎn)窑面和挖窑洞都是技术活。村里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干这种活。因此挖窑的人多数都被赶去了酒坛沟。留下文莉几个女知青当下手。
斩(zǎn)窑面是把已见雏形的窑壁,精凿成笔直平整的窑面,就像城里楼房的外装修,那是受苦人住房的脸面,是不能马虎的。因此斩窑面是陕北建窑工程中很重要的一道工序,斩不好,不但难看,洪水来时还极易坍塌。有那讲究的家户用草泥抹面就更光鲜些。殷实点的,窑面箍上一层石块,即光鲜又结实,住上几代人不会塌。
要先在已近垂直的窑壁上开凿出能站脚的台阶,很窄,贴身站在这一脚宽的台阶上用小镢头一点一点的劈斩窑壁,人就像在壁上走、檐上行,全凭眼、手的功夫精雕细刻,人退着凿过去,渐渐露出光鲜笔直的窑面。当然这要技术精湛的打窑匠人。村里舍不得花钱请匠人,就让吴长贵上手。吴长贵是个村里有名的多面手,不管是农活和手艺活,样样都能拿得起放得下,只是技术不十分精湛,把个窑面凿成个斜嚓嚓(并不是90度垂直),后来雨水侵蚀,下部的窑面塌掉不少土块。才有了后来到前沟背石板,压窑檐,金豆子与鸽子洞的故事。
挖窑洞更是技术。窑壁要直,窑顶要圆。这些标准的几何形状也全是用撅头,一撅头、一撅头刨出来的。没见他们照图、没见他们拉线、也没见他们掉铅垂,全凭眼力,一孔孔规整的窑洞渐露雏形。村里能干这种活的还是吴长贵,队里也不想花钱雇匠人,就让吴长贵带上两个后生先干着。毕竟不是专业匠人,虽说看着还像样,吴德茂来了,却把吴长贵骂了个狗血喷头,说:“你这活也能让人生,猪狗都不愿进。人家知青大老远跑来,就生这窑,驴尿浇一头,也不嫌臊的慌。”德茂是长贵的养父,长贵不敢言传。
也确实,打窑是受苦人的百年大计,家户都盯得很紧。知青刚到,也不懂,也没人把心思用在这上面。也就是德茂骂两句。到后来知青看出这窑洞确实“盖”的不怎样也已经晚了,大家都不愿住它,这已是后话。
打窑最技术、也是最苦重的活是打烟囱。人要从窑掌炕尾位置向窑顶打洞,用一种短把小镢头,举过头顶,刨击上面的黄土,洞壁上先打出一窝一窝的台阶,人钻进直上直下的土洞中不停地用镢头刨头顶上的土,土顺着头顶、脸、肩膀、身体滚落下来。人下来时浑身黄土包裹,灰头麻面,没了人形。这种活真是陕北“苦”最重的活,没人愿干。但是新窑洞要是不起烟筒,即使不住人,放不久就会坍塌,因为里面的湿气抽不出去。要是住人,就更不能少了烟筒,不做饭也能把人憋闷死。因此“苦”再重,这烟筒也要起来,否则这新窑就废了。起先吴长贵也不肯干,后来老申和老贾商量,给加工分,加到十二分时,二狗子说他干。吴长贵说:算毬了,你哪干得了,还是我干吧,你在下面掣土。
一冬天,辛辛苦苦打成了七孔窑,空空洞洞,没有门窗、没有灶炕,没有桌椅板凳。剩下的这些活什都是要花钱的,工程暂时停了下来。轰轰烈烈打了七孔新窑,其实并没有解决知青的住宿问题,只好另想办法。
2。1。2 女生窑
新打的窑,没法住。队里只好把知青安置在一些村民的闲窑中暂且住下。
女生安置的几孔窑洞都不错。新华、小芸、文莉住的是那种侧窑。从窑洞门进去的是外窑,安置灶台、粮囤、农具等,没有炕(也有盘炕的,但多数都不睡人)。进门两三步左手挖有一门洞,无门,搭一个布门帘。进门洞四五尺厚,豁然开朗,一盘阳光灿烂的大炕堵在洞口。说它阳光灿烂,是因为炕头紧靠窗台,一扇木格大窗,贴着雪白的窗纸,把窗外的阳光洒满洞中的所有角落。洞中只有炕,再无其它设置。农户家一般的炕都盘在窑掌,离门窗很远,炕上就是最昏暗的地方。像这种紧靠窗户的大炕的侧窑,闲置的很少。女生住下就不愿搬走了,哪愿去住那阴湿昏暗的新窑,也比其他几处都好,三个女子直住到全都离开农村。
2。1。3驴圈窑
男生就不同了,南坡有一处闲窑,两孔联排、独门独户。知青刚进村时都挤在了这里。背坡阴冷,多年无人居住,蛛网挂帐,冷灶凉炕。多数村民都住北坡或后沟,南坡背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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