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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呓黄土-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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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青心里想着,下决心把这个赌博的毒根铲掉,不来点儿极端手段不行。把三人捆在一起绑在了坝地上。上次“诈粮”的事他处理的不错,受到干部们的夸赞,自以为具备了处理治安事件的能力,独断专行起来。
天亮后,飘起了大雪。奇怪了,人们也不睡懒觉了,也不用招呼,纷纷来到牛圈,默默的围看绑着的三人。一股复杂的心情在人群中流动。毕竟是乡亲,这么绑着,都会产生恻隐之心。但是要说村民们一点儿不痛恨赌博,也不尽然,尤其是老人、婆姨,闹得汉子们不打柴、不备耕,不暖炕、不亲娃;囤空粮尽,这来年的日子更加恓惶的没了指望。
树青看人来的差不多,就讲了几句话,喊了几句口号,无非是些大道理、大标语。宣布押送公社。人们没有响应,瞪大了眼睛,默默地散去,混昌婆姨大哭大叫的跑来,不让押送,哭着说:“不要两升玉米了。”被混昌骂一句:“倒灶婆姨。”一脚踢得老远。
一看弄出这阵势,树青有点骑虎难下。几个干部都来了,相互商量了一下。老贾说,“树青也是为咱村好,不镇一下也不行了。这次俄犯错误俄有责任,俄陪青娃子去公社。”申有福说“我也去。”
夜黑,雪停了,柳树青、老贾几个回来了,还跟来了一位公社干事。混昌他们没有再被绑。官生娘的哭嚎还没停歇,凄厉厉的从后沟传到前沟。
到了知青窑,树青舀了两升玉米给混昌装了一口袋,各自回家去了。不一会儿,广播响了,公社表扬了冷庙沟抓赌的事迹,号召各队学习。抓革命,促生产,学习大寨,趁着农闲,搞好农田基本建设,做好今年的备耕生产。
广播还没完,混昌婆姨的嚎啕声从后沟里传出来,老四突然殁了!这四娃不等碾米做饭,抓了一把生玉米咽进肚里,加上这些日子吃了些窑背土,拉不出来,生生的憋死过去了。
官生娘还没消停,混昌婆姨又长嚎不断,三条命闹得后沟人心惶惶。
第三节 饥荒之变
树青刚放下碗,桂芝来叫,说在她家开会呢。
申有福家坐的满满堂堂,冷庙沟的大小干部都来了。除了贾、申、刘、胡外,李宝京、韩生根、王坤山,段和贵、德茂老汉,还有桂枝娘也坐在硷地上。
申有福见树青进窑后,说:“咱们召开个联席会议,支部、革委会、贫协、团支部、妇委会一起讨论下当前形势和今年生产。”
树青寻思:“没想到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还有这么多机构。”
正在寻思着,李宝京开炮了:“还广播了,冷庙沟丢他先人呢!俄们这些干部的脸往哪里放。”
“是呢,这事在队里解决就得了,拿到公社去作甚。”韩生根说。
“青娃子真是个犟怂,蛊着把人送公社,一漫胡搞!”德茂老汉说。
“乡里乡亲,都是沾亲带故的,有话好好说,何必把外村的人也绑去公社。”树生说。柳树青想起,狗冒是李家的人,与宝财同辈,那个外村娃是树生改嫁到李家湾的娘(李茂花)生的娃,同父异母的兄弟。
“混昌家,今年这饥荒眼看过不去了,你把他这一绑,还死了一个娃,可怎么活呀?”王坤山说的这是啥道理,树青想:“哦,混昌算是他们贾姓一族的人了。”
“长礼也殁了,和他儿埋在一起。冷庙沟多年没饿死过人了,这日子咋过呀。”德茂说。
“你也是读书人。现在是干部了,要懂组织原则,要懂政策。再怎样,也是人民内部矛盾,不能绑人。”段和贵说话倒是慢条斯理。
大家七嘴八舌把抓赌的事说成了树青的重大错误,树青有点众口难辨。他也没机会辩,也不想辩。
老贾站起来说:“你们也不要为难青娃子了。丢人呢,作为书记赌博,太不应该。俄今天到公社也做了检讨。公社也严厉的批评了俄。今天召开这个联席会议,就是想说一声,俄虚心接受公社的批评和处理,俄这个书记不称职,今天在这里正式给大家辞职。”
王坤山说:“叔,你这是咋说的,不就耍这一回吗?咋就不干啦。”
窑洞里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申有福半天没言传,这时开口说:“还是请王干事传达一下公社指示吧。”窑里静下来,有福就用眼睛驽一下那位公社干部说:“你给大家宣读一下公社文件吧。”那公社干部拿出一张纸,念到:“何家坪公社党委决议:一、贾顺祥犯赌博错误,应本人意见,暂时停止贾顺祥的书记职务,仍是支部委员;二、柳树青代理书记,领导冷庙沟大队当前工作;三、立即开展学大寨运动;四、立即准备春耕生产;五、力保今年增产丰收。”
申有福说声:“鼓掌。”掌声先是稀稀拉拉,后又渐渐热烈了一些。
申有福又说:“讲个话吧。”
会议从批判会变成欢迎会。树青从被批评者变成领头人。
不能说柳树青不知所措,在公社时,公社领导和杨队长都找他谈了话,事情来的突然,不容他有什么廻寰的余地。回来一路上也在琢磨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但是还是有些尴尬。面对老贾和大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套话。一切推辞、谦虚、关照、提携的话都是空话,老贾、农民不需要这些,树青也不会讲。树青是老实孩子,是实在人。他不是对权力渴望的人,担子摆在那里,不容他敷衍,当务之急,还是先挑起担子。他在冷庙沟待了两年,几乎样样活什他都干过,对农业生产基本有个大致的了解。公社指示一共五条,马上落实的就是后三条。还是讲些干货吧。
“一、不许再赌了,从明天起,大家开始动弹。刘树生抓春耕生产”几个老人点头。
“二、赶紧把学大寨,农田基建搞起来,贾顺祥带人上背峁子修梯田。应付公社检查!”
“把篦子沟的坝也要修一下。”老贾在角落里说。一些人叨唠了起来:
“哪有劳力……”
“还是顾当前儿吧……”
“那哪是个坝,一堆石头。丕斗哥说那就是□□分子的破坏……”树生说。
“哪那么多废话!”有福捅捅树生。
“那也算是学大寨的事,应该办。等背峁子梯田修好了,还是贾顺祥负责修篦子沟大坝。”树青接着说。
“三、胡凤三,抓后勤:种子、犁杖,送粪、刮场。赶紧把牛棚盖起来。再打报告要救济返销粮。”老胡说:“你让秀才也帮忙一下。”
“四、申有福,你和韩生根合计一下,制定一个今年生产规划。”
“什么原则?”生根问。
“现在不定框框。先把春荒过了”
“增产不增产?增产多少?这可是公社要求的。”有福说。
“先把肚子保住。增产的事咱们再议。”
柳树青刚代理这个书记,就有人紧赶着要讨论那个重大课题,树青再傻、再瓷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稀里糊涂的把这事定下来。
看树青不接招,停(tìng)了一会儿,又问。
“什么时候交货?”
“越快越好。要书面的啊。”
“你要签字啊。”
“大家讨论,大家签字。 还有什么事?”两眼一扫,没人言传。“散会。”
四个支委一人一摊事情,新书记一上任,就这么雷厉风行的布置了工作。第二天,死水一般的村子开始有了生气,受苦人各自热火朝天的忙了起来。
其实受苦人打心眼里还在庄稼上面。赌博就是陕北的一种恶习,他们自己心里也痛恨,就跟鸦片一样。
第四节 饥荒之教
虽然树青雷厉风行的把会议开完。但是心底还是忐忑不安。柳树青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代理书记应该怎样当下去。树青是具有很多抱负、理想的孩子,而这些理想抱负也就是一些幻想和梦想的浪漫组合,并不实际,也没有经验。他急需要得到高人的指点。
一下就想到了陈家峁的李俊生。
树青他们班到陕北来插队的同学分了两拨,一拨到了冷庙沟,一拨去了陈家峁。都是在一起玩了三四年的哥儿们,去年杀猪还请他们会餐来着。
李俊生是个稳重实干的孩子,既能吃得大苦,也会勤于思考,并且极具领导才能和领袖气质。在班里很能聚住人气,同学们都愿意跟他玩耍。出身很好,却从不拉帮结派惹是生非。下乡两年,入党、当干部,早已是陈家峁的领头人,大队支书了。因此,生产队离不了他,招工、当兵都没他的份。
柳树青打算去一趟陈家峁,取取经。顺便把申请返销粮的报告送到公社。上次老贾送去的报告了无音讯,冷庙沟饥荒严重,能争取点返销粮,解决当前的难题,也好让他这个新上任的干部聚点人气。
陈家峁离公社较近,就隔着一条河,顺路。
树青、秀才到陈家峁已经天黑,陈家峁的知青也走了不少,只剩下李俊生两三个同学。在他们灶上吃完晚饭,等着李俊生回来。显然,李俊生这个大队干部很忙,很晚才回,一双军棉鞋没了鞋带,棉裤腿卷到脚腕,光板军棉袄破得到处冒出棉絮,油黑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似乎没有扣子,敞着怀,用一根布带扎着腰。打了一声招呼,坐下赶紧盛了一碗冉粥就喝。喝得差不多了,话也渐渐多起来。
虽多日没见,树青却倍感亲热,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忙碌、辛苦的样子,俊生就像镜子中的自己。他和其他同学一样对李俊生是佩服的,学习好、有号召力、不像一些出身好的那样跋扈,讲哥们义气,不歧视弱势同学。最值得钦佩的是,对任何事他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以理服人。树青来这里就是想向俊生讨教的:一来他对农村生产一定有自己的经验和办法;二来他当书记早,又离公社近,对上面政策了解和理解的就多些;三来就是纠结在树青心中的难题……
没等树青他们张口,李俊生就问:“你们这是去干啥?”
秀才说去公社申请返销粮。
俊生喝着粥,抬眼看着他们:“傻□□呀,这时候申请返销粮,不是让干部们做瘪吗?”又低头猛喝粥。突然停下又问:
“你们那里饥荒怎样?”
“很严重,已经有死人的啦。要不申请返销粮呢。”
“唉,我们村缺粮户也不少,今年受苦人的日子可咋过呀!”
“那你们有什么办法渡过饥荒吗?”树青问。
秀才又加问一句:“有什么法子让陕北的受苦人不挨饿?”
李俊生放下碗筷,从后腰里拔出一根烟锅。树青早知他有抽烟的习惯,拿火钳夹了一块红炭,帮他点上。俊生吧嗒了半天,一口一口的慢慢往出吐着白烟,眼神眯缝盯着红红的灶口,说了一句京城刚流行的昵话:“癌症,没治!”
树青大惊失色。
“你们也在这黄土坡上生了两年多了,广种薄收能养人吗?‘四不’方式能增产吗?打坝修田能保住水土,解决饥荒吗?”李俊生说。
“那开荒种地……?”树青冲口而出,他就是想顺着俊生的话,问出他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
“老天爷给了你们冷庙沟多少地,你们这么糟蹋!”没想到冷庙沟地多的传言,让李俊生如此痛心。
“难道你们就不开荒吗?”秀才厉问。
又沉默下来,李俊生换了一锅烟丝,狠吸了几口。一下子把思路就扯远了。
“当初只看地名,一个‘沟’,一个‘峁’。觉着沟低,峁高,丫的,朱学问说,人往高处走,到‘峁’上看得远,心情舒畅一些。那都是狗屁瞎掰。”
有这么回事。当初插队时,给他们三班去陕北的同学分了两个村子。李俊生、朱学文几个都是班上学习好、爱思考的同学,琢磨来琢磨去就选了陈家峁。树青、元兵几个生性随意,就去了冷庙沟。陈家峁虽说不算川面,但靠近河边,邻近公路,离公社又近,从地理位置上讲显然比深入沟掌的冷庙沟要强,开始大家都认为陈家峁的同学有眼光,成为一段佳话,很是炫耀了一阵。今天,李俊生提起这事怎么就惙气了呢?
“妈的个屁,离公社近,皇上不管事,太监天天查。啥事也干不成!”俊生忿忿,脏话连天。
“种点果树不行;种点菜送城里卖也不行;办个养猪场还是不行!”俊生激昂起来:
“靠着大路,办个茶棚吧,给你拆了。”又换烟丝,点烟,猛吸,吐烟:
“去年,悄悄让每家自留地多扩种一点,不知是哪个龟孙告上去了,狠狠批了一顿。你们听公社广播了吧?管他妈的批不批呢,幸好扩种的那点儿地,不少家户就靠着它熬过了年。俄们可没饿死人。”
“那队上没扩种?”树青还是关心开荒的事。
“光叫打坝修田,山坡都挖成了土滑梯,熟地翻成了生地。这能保住水土、能打下粮食!”俊生就是不提开荒的事。
“那总得看长远,想将来吧。”秀才说。
俊生停了吸烟,怔怔的瞪着树青、秀才两人:“俄的书生娃们,俄的老同学呢,那些理想、大道理不能当饭吃,能让老百姓活下来才是硬道理!”
如雷贯耳,惊得树青张大了嘴。
停一下又说“树青,在陕北当这个书记,你别想着实现什么抱负。就是一要让受苦人吃饱饭,二要能够敢于担当。所谓‘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准备受大苦大罪吧。”
一席话说得树青他们目瞪口呆、陷入沉思。
沉默,泛出嘤嘤的抽泣声,李俊生用手埋着头浑身在颤抖:“不是我没理想,不是我不坚强,这支部书记实在是没法干下去了。”浑浊着哭声的话语震撼着窑洞里的年轻人。这是在陕北当过干部的知青共同的心声。不是改天换地,不是率领农民奔小康,能让俄的百姓吃饱饭,就是好干部!
第二天,李俊生送他们下山,到了河边,俊生让他们回头看,面对延河,绿展展一片青坡,长满荒草和兰花花。坡的对面就是何家坪。俊生说:“你们看,我们这片山全是荒地,你们到公社可要照实说啊。”遂挥手告别。
秀才灵性,对树青说:“你反反复复问他开荒的事。他都跟你说扩种自留地挨批的事了,还能跟你怎么说。咱们马上就要到公社,万一说漏了嘴,把他抖出来,不就把他卖了吗。他刚才让咱们看他的青坡地,都是面向公社的,那就是做给公社看的。里面怎样谁也不知道,你就理解俊生他们吧。”
是醍醐灌顶,还是浇了一头冷水。对树青来说都不算是白来一趟,再傻再实诚的孩子也能听出里面的味道,何况还有秀才指点呢。他开始进入一种境界,这种境界一半是李俊生传染给他的,一半是他自己内心升腾出来的。
公社干部正在开会,一时无法汇报。他们在何家坪没有插队同学,没有落脚之地,想着文莉就在公社,一路打听找到文莉宿舍,也去开会,屋里没人,坐在门口等候。中午散会,文莉见树青来十分高兴,赶紧给他们打饭,让进屋里。文莉介绍说,下午公社领导还要开会,她们一般干部就不参加了。会议主要是安排春耕,度过饥荒,争取今年丰收的内容。按说这都是社、县两级农村工作的常规布置,年年、季季如此。今年为何如此紧张?
文莉说:“咳,上头怪罪下来了,说陕北老根据地怎么还是那样穷。”
“怪罪就怪罪呗。又不是迩个刚穷的。”树青不明就里。
“你们不懂上面干部的心理,政策是政策、政绩是政绩、面子是面子、官位才是硬道理。”
又低声说:“李丕斗也在这里。开秘密会议。说,不管用什么法子,今年要增产,至少两成。不许喊饥荒,谁喊穷谁倒霉!”
这么邪乎。树青心实,对这些信息还理不出他自己的头绪来,只想着把救济粮的事赶紧办妥。
秀才说:“还递报告吗?”
“递,干嘛不递。”
文莉说:“真是死心眼。”又对秀才说:“我见邮电所有燕子的信,估计乡邮员还没送,你不如先取回来。”
秀才一听,高兴地开门就往出跑。没有一眨眼的功夫秀才又跑回来了:“会散了,曹贵田见咱们来了,叫赶紧过去。”树青起身往出走。文莉还没捞上说几句话,甚是遗憾。
曹贵田把他们引进了会议室,室内已空,只有李丕斗正坐在中间的椅子上。
“冷庙沟形势怎样,不要辜负了领导的培养和期望。”
李丕斗掂量了良久,老贾不干,预料之中。老申不干,是太精明。有福给丕斗出了个主意:“找个知青”。说柳树青按陕北话说就是个“瓷脑”,老实巴交只知干活的一个“瓷”娃,这种娃好捏胡。李丕斗在冷庙沟需要一个替罪羊,把柳树青提上来就是实现谋划的一个棋子。今天既然来了,得让他开开窍,按照他的既定方针,挪挪棋子的步子。先表示领导关怀之意。
“不好,都饿死人啦!”树青说。
李丕斗皱眉。上来就报丧,真是个瓷脑。
“你们基层干部要想办法解决,跑到公社来干啥。”
“要返销粮、救灾粮、扶贫粮……”树青说了一大堆,把听说的名称数了个遍。还要往外掏报告。
丕斗脸铁青,看着柳树青说不出话来。划拨救灾粮款,是要一层层上报的,报上去要粮要款,就说明你的农业生产有问题,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总之地方领导是有责任的。刚刚向领导保证不要饭、不饿死人,保证增产增粮、丰衣足食,这就要返销、救济,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尤其自己包干、蹲点的地方。“真是个瓷怂!”李丕斗心里骂道。
树青一脸虔诚。
丕斗隐忍,心中千回百转。沉默片刻,重回笑脸。
“好好,但是你们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就拿走粮食。把你们这些干部都养懒了,不努力、不作为,明年又来要粮食怎么办。”弄点粮食给自己家乡,李丕斗还是有手段的。
“你说怎么办?”
“保证今年增产!至少两成,要在公购粮中体现!”
树青睁大眼睛,瞪着李丕斗:“不管用什么法子?”
“你是书记,办法你想,决定你下。违反政策,俄就抓你!”丕斗诡异的看着柳树青。当然李丕斗并不知道第二十二条军规,但像他这样的领导天生就是第二十二条军规的制定者,他得意自己的悖论就是高明。
柳树青不想纠结到他的悖论当中去,把救济粮报告往桌上一拍:“俄不管你什么政策不政策,您先把这事办了再说!”转身出了大门。
树青不像元兵和建光,他和李丕斗正面接触较少,既不敬他、也不怕他。要说他就是个瓷脑:你有千条妙计,俄有一定之规;他就是认准一件事非干到底不可。
丕斗怔怔的看着他出了门。
丕斗心想,这个瓷脑,不给他把救济粮办了,真撂了挑子,还是麻达。几天后,丕斗捎话来叫去拉救济粮,点名叫刘树生去,不去公社、不去县上,指定去解家沟。哪是什么救济粮,就是解家沟战备地道里存下的点儿战备粮。放在地道中等着打仗,无人经管,已经发霉。李丕斗主管战备,这点儿权力还是有的,或报废处理,或当救济粮也名正言顺。刘树生拉了几口袋回到村里已经半夜,悄悄的给丕斗家、和生家、有福家和自家送去一大半。剩下按救济名单一一分了,几乎每家一点。就这么一点点,冷庙沟的受苦人也是蛮高兴的,总比没有强。刘树生一个劲说是他丕斗哥弄来的,但是大家都知道是柳树青跑公社要下的,对柳树青渐渐另眼看待,拥护的人多起来。
第五节 饥荒之争
申有福和韩生根把今年的生产规划搞出来了。树青赶紧召开会议讨论。还是联席会议。在此之前,树青要求大家都做了估算,到底要打多少粮食才能交够公购粮,保证全村人口不饿肚子。
申有福拿出一张纸,在众目睽睽之下唸完了他们的规划。
会场沉默,有福和生根的规划,只规划了熟地,没说荒地。有福最后的结论也只说多种,没有说开荒。“开荒”这两个字似乎是个忌讳,申有福自己是不会首先说出来的。
当满窑烟雾笼罩着快看不见人的时候。
“只有开荒!”宝京憋了半天,这时硬邦邦的说一句。也就是这怂敢打这头炮。
“开荒,才能多打粮,才能熬过饥荒!”坤山这时也和宝京一条战线,蛮横的盯着树青。
“你妈的个屁,你们吃饱饭,让别人做班房!”老贾瞪着王坤山,骂道。
“柳书记,你看,这回坐了一窑的干部,你也不用担心,要是开荒,谁也别怂勾子夹□□毛。自己分粮,让别人受难!”德茂说。
“谁敢通风报信,谁敢得了好处卖乖,谁敢装怂溜号,咱们全村人不饶!”王坤山被老贾骂得躁起,站起来铁塔似地说的落地有声。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也不能为难了柳书记。毕竟这是违反政策的事。冷庙沟的事还是要柳书记做主。”申有福枪头正式转向了柳树青,把柳树青放到了火盆上,引得一屋干部的侧目。
柳树青不想在这个会上表现得懦弱无能,也不想让这些农民真把他看成瓷脑。他在冷庙沟待了二年多,李俊生的一席肺腑,使他深刻理会关于“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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