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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呓黄土-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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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子同学,发小数载,家难大悲,出此下策,挟母远遁,刹成两界,兄悲思念,不想打扰,来此焚香,祷告安详,母子团圆,怡乐安康。”秀才才高,悼词一蹴而就,面对石冢默念出来,心中出了一口长气。
  祷毕,老贾指挥小芸和秀才拿出大绳丈量坝基,吩咐秀才记下数字,画出草图。嘱咐回去计算一下工程量,包括用工、用材。秀才估算下来,修建篦子沟大坝,不光是人力的问题,要水泥、要□□、可能还要工程机械。
  事毕,坐下歇息。秀才说:“真要修坝?”
  “嗯啦。”
  “豆子母子本就悲惨,埋在石下,连尸首都找不到。何必搬弄,惊扰亡魂,让他们安静一下不好。”
  秀才悲哀,说话有点转(zhuǎi)词。老贾虽文化不高,也是见过世面,听懂秀才的意思,沉默半晌,说:“俄也受过大苦大冤,刚抓走的时候,俄也寻过死,解(hài)下(hà)豆子的心思。俄真没想到豆子能做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打心眼里崇敬。要说他是□□,俄不信,都是人逼得没办法了。”
  沉默一会儿,小芸说:“俄也想让豆子母子安魂,但是背上这天大的黑锅,豆子能安魂吗?他做出如此举动就是想当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豆子多么希望别人能理解他。如果俄们把它修成一座大坝,造福子孙,那子孙万代都会抬头望着这座大坝说,那是知青金解都打的坝基,他的英名就会流传下去,俄们还可以在坝上树碑立传,也不辜负了豆子一生的愿望。”
  又是沉默。秀才心中却在翻腾:耿四和金豆,两个好友都惨遭不幸,天各一方。秀才满腹经纶,一生谨慎,虽说出身也不是很好,并未惹出事端。下乡两年多经历坎坷,见多了世事炎凉,活人遭罪,死人蒙冤,自己毫无正气和勇气,有何脸面面对拘押的朋友和死去的冤魂……
  老贾不会像这些学生娃那样沉默长思,他从大狱出来就厌烦了世事纷争,让李丕斗连哄带骗不得已当了几年书记,他早已对篦子沟豪情满怀,想尽办法卸掉“书记”的羁绊,现在在柳树青的支持下可以在篦子沟名正言顺的大干一场。老贾站起来壮声说:“你们学生娃说话都要带语录,俄今天也说一句:下定决心,愚公移山。从明天开始,俄就要在这里开工了,你俩愿干就来,不愿干就上大田。也许这就是俄下半辈子的活什了。”
  至此,篦子沟从早到晚响起了凿石的敲击声,单调而悠远。那沟里常常就老贾一人,来的最多的是小芸,秀才不上课也来。常来的还有一个人,就是柳树青。


第三节 试验田
  不知怎地,今年春耕不像往年那么咋呼。往年早起派工,各个掌柜满世界吆喝,人叫牛吼的,这个问去哪里、那个日噘:“日他先人呢,咋那远!”再就是寻犁找牛的,总要乱哄哄一个时辰。今年,天不亮,没听见组长队长叫唤,牛把式们早早的扛上犁,牵起牛就上了山。其他的人都扛着镢头一个个紧跟慢赶的奔向了各自的地头。
  这些天早上,少了韩生根和李宝京像狼一样的叫工。树青有点儿不习惯,常常起晚。去问老申,老申说:“还是你这个新书记有本事,搞生产还要定个规划,往年都是现想现干,夜黑里掌柜们才商量第二天的活。有了规划,各个掌柜早就分配好了,下工吆喝明天的去向。不用早起各个掌柜再瞎吆喝了。又应时、又妥当。你放心吧,都按计划干着呢。”
  树青就说:“你看俄跟那帮干活合适?”
  老申赶紧说:“天时不早了,你赶紧种你那试验田吧。”
  队上派不出人,也没有人愿逑蛊捣那没名堂的“试验田”。树青从坝上叫回赵熙芸,去背峁子种试验田。在前些日子整理好的一块梯田里,一个畦一个畦的把从种子站换来的各种谷种,分别条播在已经深翻的地里,再薄薄的撒上一点儿化肥,又细细的把地上的土坷垃捣碎,耙平。各个畦块插上写好的标牌。两人干的跟绣花似地,只能圪蹴着弯腰劳作,活计并不轻松。初春的暖阳把身上照的热烘烘的,两人都脱了棉袄,额头都冒出了汗珠。小芸埋头劳作,两鬓的发丝贴到了脸颊,遮住了眼帘,在阳光下闪着光,树青见了,不由自主的去撩她的发梢。小芸头一甩,眼一瞪:“别动手动脚的,腊月生的啊!”树青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她会发脾气,愣愣的站在了那里。
  小芸与树青相处两年多,深深了解这个善良、实在、耿直得可笑的青年。单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相濡以沫、耳鬓厮磨,渐渐心有所想、情有所钟。作为大龄成熟女性她何尝不想和他亲热。但是除了年轻姑娘的扭捏、矜持以外还有更纯洁和崇高的理由让她拒绝他的情爱。埋藏在心中很久的话,她必须和他摊牌。
  她走到他身边,蹲下,握着他的双手,看着他的眼睛说:“俄比黑五类还差的出身,是这个社会最烂的人,谁碰了都会倒霉。你是做大事的人,别这么没出息。你现在是党员,是干部,将来会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前程无量。沾了俄,一切就完了。文莉多好,找她去吧。”赵熙芸用非常平静的语调讲完了埋在心中多日的话语,内心却是汹涌澎拜、苦涩难当。
  她咬紧牙关,坚决的推开他,透过满脸泪花和飘发,浑身颤抖的盯着这个耿痴男孩一会儿,一字一顿的说:“我…们…不…能——”站起来,转身拿起衣服和锄头下山去了篦子沟。


第四节 大田春耕
  试验田种完。柳树青要捉牛去大田耤(jie)地。刘树生说,现在没有多余的牛具。
  这期间又让柳树青拉车送了回干草。干草就是谷子的秸秆,是牲口最爱吃的青饲料。但是山村里很少能拿它给自己的牲口吃,和麦子一样干草也是政府征购的农产品,支援军队喂养军马。年年都有征购任务,今年上头没有催逼,就拖到现在没送。申有福看柳树青又没了事做,就说你送趟干草吧。树青把干草送到征购站,人家说,现在军马逐渐减少,不需要这些饲料了。
  树青又往供销社送了趟羊皮,那是冬天饿死、冻死、摔死的羊只剥下的。
  那天晚上,老申又派了趟急活,叫他跑趟新窑沟换回些春荞麦种子。
  才把春荞麦弄净交给各个掌柜,老胡让他赶紧跑趟沿河湾换回些春洋芋,隔天又叫再去一趟沿河湾淘换些早汕谷种子。
  又带着几个婆姨把春洋芋浸泡切块上炕发芽,把早汕谷酿泡摊开晾干。还没给掌柜发下去,韩生根拉着老申来跟他商量着让他去趟瓦窑堡换回些毛黑豆种子。才远,两三天的路程。
  虽说这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跑腿活,值不当他书记去跑路。但这都是当紧春播用的,也都是会上定下的早熟品种,他书记不必像掌柜们各自带领一拨人忙于大田的一线生产,腾不出人来,这些跑腿的活也就是该当他做的,树青没有一句怨言赶紧颠颠的跑去都办了。
  送完干草、羊皮,换回种子又没事可做了,也没有人张(理)他。受苦人都说,你是书记,管大事的,想干啥干啥,人家怎么给你派活。
  树青就去篦子沟,老贾在凿石头,准备把凿好的石头砌坝坡,小芸给老贾背原石,并把凿好的石头搬到坝基上。老贾见树青来了,也不让他干活说:“你来这里干甚?还不赶紧去大田看看……”意味深长。
  树青听老贾说,一寻思,这些日子春耕大忙,尽让他干些没名堂的事,不让他上大田,总觉蹊跷,作为干部,还是要到大田里看看。第二天不等韩生根派活,一大早天不亮,悄悄扛上镢头,跟着一帮人出了村。这回是往前沟走,快到贺团峪时从右边上了坡,沿地边上了一架峁子,显然这片峁地刚被掏完,露出波浪般的黄土。再往后是谷子洼,就是梁子拦羊和瘸腿母狼对眼的地方。大家停下一字排开,开始掏地。
  树青踅摸前面这架峁子就是打谷峁了。谷子洼和打谷峁在冷庙沟的尽西边,是多年的生荒地,因与贺团峪有些纠葛,荒了多年。柳树青看过《开荒扩地规划》上面提到打谷峁,算是计划中的开荒地,那谷子洼没提呀(谷子洼已经紧挨着贺团峪了,本不想引起纠纷)。显然是多开的荒地。树青不言传,跟着埋头掏地。
  《开荒扩地规划》是在会上定的,按增收两成粮食的核算选择的开荒地块,有地名、地标位置、亩数、播种品种。柳树青签了字,也叫各位干部签了字。这些山、峁、坡、墚的地名,柳树青多数都认得,不熟悉的也叫上生根去核对了。因此心里都有底数。
  第二天天不亮,他又悄悄跟了一拨人。这回是上了脑畔山,从东崾岘上官道,沿着猪背岭往北,右边路过他第一次打柴的冯团峪。再往北,柳树青就没走过了。路中有一个窄墚,往东伸出一个小峁子,这个小峁子的坡顶也耤(jie)得差不多了,从峁子的北坡下去,不到半坡,一字排开,向上掏地。树青记性还好,他想这里靠着猪背岭,上面的窄墚就是鸡冠山,这个峁子应该是韩生根提到的猪背峁。这小半截坡是个阳坡,倒是很平坦,但坡度快接近七八十度了,有点像在酒坛沟坡面上掏的那种陡坡。树青想:这些地都在东山墚的东面,而且这北坡还这么陡,既不在规划中,又逾越了章程。
  第三天早上,天有点阴,比前两天都暗。柳树青又盯上一拨人,正集在一起,有点没头苍蝇,有人问,“上哪里?”
  “麻子坡”。
  “日憨呢,转甚?往南,上篦子沟呀。耶天还在那儿受呢!”
  “锅塌沟的麻子坡,往北磕。”
  树青大惑,原来村里有两个“麻子坡”,两个麻子坡一南一北,都不近。规划上的是哪个麻子坡呢?
  人群开始上脑畔山,三三两两,黑黢黢的,边走边谝。
  “篦子沟的麻子坡还没开完呢。怎么又去锅塌沟的麻子坡了?”
  “再往上掏,就到蓝翠屏了。老贾不让呢。”
  “咂!离他家祖坟还老远呢。”
  “怕坏了风水。蓝翠屏多美,留着给他大、娘、婆姨睄呢。”
  下了东崾岘,顺着涯根往东走一阵,再向南拐一个弯,有个刀把形小沟,西坡上有个缓缓的小台地,就是麻子坡。柳树青想起去年到这里收过豌豆。台地已耤(jie)完,这些人下到沟底,分成两拨,分别向东西两边的坡滩地挥镢掏地。地界不宽,长满了半腰深枯黄的蒿草,显是潮湿的老生荒地。树青想:两个麻子坡都被开了荒,其中必有一个不是规划中的。还有这洼地根本没有听说?
  树青抬头举目头上的崖顶,太阳还未升过岭背,阳光从一条平直的山脊上射散出万道光芒。
  掏地的多是老汉,边掏边把蒿草拢到一起,编绳打捆。
  树青问旁边的李茂山,岭上是何地,茂林说;“上头就是猪背岭官道。”
  树青说“那不就紧连着东山吗?”
  “紧连着东山的北坡。”
  “也算是东山的涯根了?”
  “是呢。”
  “这不是破了柳书记的规矩吗……”
  “谁说这是东山!”王坤山跑过来嚷嚷道。一见是柳树青,一愣说:“你怎么在这里?”
  “俄凭什么不可以在这里!”
  “不行,就是不行!”坤山也是个耿直脾气,说不出,也没法说出的道理。
  “你家的地呀,你要是地主,俄现在就斗争你。”树青有点蛮不讲理,一方面确有点气,一方面也是逗这个比他还耿直的后生。
  “俄家八辈贫农,不信你问俄叔。”坤山真以为怀疑他的成分。
  “你私开荒地,惊动东山,俄……”
  李茂林、段德胜一干老汉赶紧过来拉住柳树青:“不敢乱说呢,这都是去年的豌豆地,怕长不好,把地边上的草锄锄。”
  坤山急得没法,按他的脾气,说不过就打一架。一来他和知青向来不错,他结婚过事情知青送他脸盆、电壶、手巾、枕套不少东西;二来老贾千叮万嘱叫不要和树青冲突。
  坤山双手抱拳,举头弯腰,作揖鞠躬,只差跪下:“俄的个书记呢,你还是找其他掌柜干活吧,俄这里供不起你。”
  树青不想为难坤山,扛起镢头离开了麻子坡。王坤山这一赶,闹得柳树青满腹惆怅。他不知为何,朝夕相处了两年多的乡亲们与他这样生分,像防贼似的这样防他。
  从麻子坡出来,沿着沟底往西走,抬头一看远处就是背峁子,像一条卧龙似地从脑畔山上延伸下来。走着走着回头一望,梁子给他说的景色就在眼前(梁大山临走时给柳树青描述了他在锅塌沟拦羊看到和想到的景色),北边就是荞麦坡,东边就是麻子坡台地,就是梁子说要盖疗养院的地方。峭壁高台,是呀!真美,树青暗暗赞同梁子的眼力。可惜那台地被刨得黄土斑驳。再往前走就到了锅塌沟口了。一抬头,惊得呆了,满沟、满树,盛开的杏花、待开的桃花,洁白的梨花骨朵,还有那含苞欲放的李子花。早春的阳光在每一朵花骨朵上绽放出五彩缤纷的光芒,微风抖动着花瓣,努力张开,似乎都在争相放喉,歌唱生命,欢迎柳树青这位不速之客。树青似乎在花的世界、花的海洋中漂浮。树青陶醉,想起前年放假来此摘桃尝杏闻李的情景,不由口水溢流。
  芋子坑一池清水,半岸芋丛,翠绿摇旖。坑边湿泥,踏上台阶、跨过小桥,仍是那小桥流水、微瀑轻弹。
  上得硷畔,院落依旧、窑门紧锁,静怡而安详。梁子和玲子虽在这里拦羊了一个夏天,人走了,打扫得更加干干净净,不但他们住的院子整洁,所有的院子睑畔都像刚住进去的新房,整洁干净。不由想起前年冬天他和小芸打扫窑院的往事,是那样缱绻温馨,心中不免澎拜。树青忽然联想,里面是不是有个睡美人长睡不醒,有七个小矮人早出晚归的在远处劳作。
  睑畔尽头,树青给梁子划的那条线后面竖起一排栅栏。栅栏这边的睑畔扫得干干净净,栅栏东边却是原始原样,草叶铺地,溪水清清,连一个羊蹄印也没有。树青欣慰:真是个实诚的梁子。
  跨过栅栏,刚刚解冻,后沟阴潮,似乎刚被春天唤醒,地上铺了一层茸茸的小草,南涯根下一溜翠绿,直挺挺的冒出一排嫩叶,顶着一串细碎的骨尖,那是准备初夏开花的山丹丹。那只会蹦不会飞的翠鸟在潮湿的草地上蹦蹦跳跳,不时挑起晶莹的水珠。
  快到沟掌,抬头张望,初春时节崖上灌木尚未浓翠,小亭凸显,峭立在半崖上。树青急欲寻路上山,坐亭瞭景。忽一黑色毛绒滚到脚边,尖嘴啃鞋、拽裤脚。又是一只小狼崽,比上次见到的还小。树青附身,正要用手抚摸,一声长吼吓了一跳。抬头,一只狼前爪趴在亭凳上看着树青。不是瘸腿母狼,小得多,声音也细,眉心有一个白斑,是前年见着的那只狼崽,树青把身上带的午饭干粮,小芸给烙的一张葱油黑面饼,扯下一块,嚼烂塞进小狼崽嘴里,倒是不嫌,张嘴还要。亭外那只白斑狼再未吼叫,仰鼻嗅闻,歪头观看,然后冲着树青上下直点头,显是认得树青。树青晃晃手中的饼,白斑狼再不前来,也不走开,意在看护它的兄弟。树青不敢上山,他想,白斑小狼还有一个兄弟,肯定在上面的树丛中观望,也许还有更多的兄弟姊妹。看来这个母狼没歇着,年年都抱窝,像梁子说的,子子孙孙可不少了呀。
  柳树青想起梁子说的母狼伸冤的血腥场面,不敢上崖,在后沟流连良久,听翠鸟的叫声、看山丹丹花的微红翠绿,天籁般的静怡融化着心中的烦闷。
  退出后沟,来到村院。又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仔细观看。进了他们曾经打扫过的院子,在磨盘上蜷缩着躺下,闭上眼睛仿佛每一件落满尘土的什物都召唤他来抚摸。他似乎在挑选……挑选……挑选可以寄托他永远梦想的地方。焕然一觉睁开眼睛,他从灶膛里拿了一根烧成黑炭的干柴。走到牌坊底下,蹲在那块石板前,在小芸写的“我的桃花源”几个字后面,用碳柴在上面写道:“永保留   福子孙”。
  晚上,柳树青吃完饭想着跟着出工了三天,发现一大堆问题,虽说他早有预感,但是也太出格了,得找这些干部说道说道。刚要往出走,申有福和韩生根倒先来找柳树青。说有一副犁杖空着,腾不出人手,让柳树青捉牛耤(jie)地。树青说:“咱们会上签字画押定下的荒地,怎么又多出来了呢?”
  老申说:“嗨,这些人也真是,开着开着就把地头、地脑、疙疙瘩瘩、边边角角都给掏了。说是省的来回跑,也防着杂草漫到大田。”
  “猪背峁那么陡的坡都给种了,还有麻子坡沟底,就在东山崖根下,那是东山地界呀,说好不能动的,还有谷子洼,这些都没在规划之中啊!”
  韩生根说:“都怪俄,没交代清楚。回去俄再把那个规划对照一下,兴许是走错地方,也兴许是像老申说的顺手就掏了。以后每个掌柜俄都亲自交代仔细了。”
  树青不想再纠缠。悄悄跟了三天,越跟越生分,越跟荒地越多,不免心生悲壮。
  陕北人心里认定,只有开荒才能吃饱粮,只有开荒才能过富足安稳的日子,他们不相信学大寨、打坝修梯田那些鬼话。开荒打粮,是水到渠成、立竿见影的实惠。
  这些多年没开荒的受苦人,有了瓷娃一样的书记同意让他们开荒,就跟饿狼一样,越开越多,像当年李广田一样,越开越疯狂,见地则开、能种且种。哪管陡坡窄墚、背洼阴沟,眼里看到的尽是庄稼、粮食。哪还有什么约法三章,什么“东山不动”、什么“不砍老树”,一纸规划成了摆设。
  更何况还有一股阴魂、一道隐形的力量在推动着这股癫狂在肆无忌惮的急剧膨胀。他要的不光是吃饱饭,要的是增产,也就是业绩。那人多次悄悄来到冷庙沟,面授机宜,煽风点火,每次走后,受苦人更加疯癫,开荒越没了顾忌。谣传也就更多:冷庙沟每多卖一成余粮,则奖励多少返销粮、返销肉、返销油、多少布票……


第五节 对跪
  毕竟不能明目张胆、大张旗鼓。冷庙村沟深地偏,只要无人告状,任天王老子也查不出来开了多少荒地。只有瞒天过海。
  说实在的,干部村民虽然疯狂开荒,对这个瓷娃书记还是心存畏惧的。他在会上曾经大叫“一旦超出,俄就自绑上告”,这瓷娃心地纯正,说到做到。冷庙沟的村民经历过老贾被抓情景,不少人都签了字,要说他们没有一点儿后怕,那是假的。
  “因此要千方百计阻止那个学生娃书记睄见多开的荒地。”那个鬼魅似的幽灵,给这些懵混的干部、饥饿的村民出的主意。于是就有了春耕大忙好一阵了,柳树青还没下大田受苦。害得他偷偷摸摸跟去了几趟,窥得触目惊心,开荒已近尾声。
  起先干部们也没在意,随树青爱上哪儿就去哪儿,只要各个掌柜不带他玩就行了。没想到树青自己不歇着,偏要干活,还偏要下大田,闹得坤山几个小掌柜没办法。
  于是老申几个合计,还是正正经经的给树青安排活什,把他支得远远的,不要和开荒的受苦人照面。于是就叫柳树青捉牛耤地。
  树青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是哀莫大于心死,说他瓷,是他不想站到全村乡亲的对立面去;说他傻,是他不想像唐吉歌德那样去爬风车。实际上他早就抱定了像李俊生说的“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思想,来日方长,有篦子沟、有锅塌沟、有背峁子试验田,用他一生的时间一定叫冷庙沟翻身。他不想和干部们翻脸,叫捉牛就捉牛,叫耤(jie)地就耤地。
  一组人,三具牛,两个老汉,吴德茂和白增喜加上树青,由韩生根带着在村子附近的一些老熟地,翻耕、播种。三具牛都是老牲牛,骨瘦皮塌,慢得叫人心里窝火。韩生根倒不着急,不让抽、不让赶,一晌歇两趟,说是牛乏呢。生根不捉牛,帮着树青扛犁拿鞭,树青不好意思,让去给其他老汉帮忙,生根说您是书记,应该的。到地里,在离树青不远的地边整地,还不时的向柳树青那里张望。有时,树生、老申、老胡过来和生根在地头嘀嘀咕咕的叨唠事情,。
  开始耤的几块地离村较近,就不送饭了,各自回家吃饭。吃罢饭,韩生根还亲自来接柳树青上山。树青说,俄要屙泡屎。韩生根说:俄等着你。死活相跟上。
  村子附近的熟地都耕完了,时令已到暮春,天渐渐大热起来。踅摸一圈,熟地只剩背峁子的梯田了。由于新修的梯田,翻上些生土,多晾晒了些日子,只等到天热。树青他们三具牛就上了背峁子。梯田不像坡地那样要从下往上耤,可以分块各自耤地。韩生根分了一下工,柳树青负责耤最上面几块,德茂在中间几块,白增喜在下面几块。
  派了几个婆姨来跟着点豆。新整的地,生土多。种上一茬豆子,能养地。都是些喂牲口的杂豆、黑豆。本来,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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