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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骄_白芥子-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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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给他。
祝雁停撑着拐杖走上前去,亲手将那小石头拾起,嘴角难得有了一丝笑意:“多谢。”
小猫哧溜一下跑了。
“小石头是我的,你把它还给我。”
听到声音,祝雁停猛地转身望向门边,激动之下差点连手中拐杖都给扔了。
珩儿气呼呼地捏着手站在门边,瞪着他:“小石头还给我。”
“珩儿你怎么来了?”祝雁停有些喜出望外,高兴过后又免不得担忧,“你不怕你父亲知道了再说你么?外头的人怎么放你进来的?”
“我是世子,我说的话他们都得听,”珩儿哼道,“父亲不会说我的,我不要你了,我只是来要回我的小石头。”
听到那句“不要你”,祝雁停先是一愣,撑着拐杖艰难走上前去,珩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但没有走,祝雁停在他面前席地坐下,隔着门槛与他平视:“珩儿,……不要我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要了,反正你也不要我,你不喜欢我。”小孩气红了眼。
“我喜欢你啊,爹爹最喜欢珩儿了,爹爹怎么可能不喜欢你……”祝雁停有些慌,努力与他解释。
“父亲说的,你一点不喜欢我,你是大坏人,我不要你,你把小石头还我!”
祝雁停怔了怔,心下酸涩,沉默一阵,将那小石头递到了孩子的手掌中,低声喃喃:“珩儿,爹爹没有不喜欢你,你是爹爹生的,爹爹怎么可能不喜欢你,爹爹以前做错了,以后会加倍对珩儿好的。”
小孩将信将疑,不想理他,但还是没走,离得近了,祝雁停才好细细打量他,他的孩子似乎比前些日子要黑瘦了一些,大概是日日念书练武太辛苦了。
一眨眼,他的珩儿,如今都是王世子了。
从前他一门心思想要为他的孩子挣得一个王位,如今却是萧莨做到了,不只是王位,日后这个孩子或许还能与他父亲一样,走向更高的地方。
他到底,比不上萧莨,无论是在哪方面,都比不上。
憋了半天,珩儿还是没忍住问祝雁停:“你为什么不要我?”
“爹爹是大坏蛋,爹爹那个时候昏了头,爹爹对不起珩儿。”祝雁停诚恳地与他道歉。
“噢。”
小孩拖长声音,晶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祝雁停,祝雁停不解其意:“珩儿……”
“真的么?”
“真的,真的是真的!”
珩儿不再问了,抬起手,掌心在他额头上用力按了一下:“你是大坏蛋,也是大笨蛋,我才不要原谅你,原谅了你父亲会伤心的,我不要父亲伤心,我走了,你不许哭。”
一直到小孩捏着石头跑远了,祝雁停才愣愣抬手,在他按过的地方轻轻摸了摸,无声一笑。
入夜。
下人将烧好的热水抬进来,倒入浴桶中,浸泡其中的药草很快散发出浓郁的药香。
待到下人退去屋外,祝雁停才除去身上衣衫,艰难地挪进浴桶里,长出了一口气。
前两日虞医士又给他新开了个方子,如今倒是不用做针灸了,但得每日泡药浴,其实这身子骨好或不好,他自己并不在意,但也不敢再消极应付,怕惹得萧莨不快。
祝雁停靠着浴桶,轻闭起双眼,在热气蒸腾中,有些昏昏欲睡。
听到房门开阖声,也只以为是风吹动门响,并未在意。
萧莨在屏风之外的椅子里坐下,双瞳微缩,盯着昏暗烛火中映在屏风上的那道模糊的影子,未有出声。
窗户陡然被风吹开,发出唰唰声响,祝雁停正欲喊人,萧莨已经起身,走过去顺手一推,将窗户重新阖上。
祝雁停大概没想到屋子里还有人,哑声道:“你出去吧,不用在这守着了,有事我会再叫你。”
萧莨没理他,又坐回了椅子里。
等了半日,没有听到脚步声和推门声,祝雁停皱了皱眉,隐约觉得不对劲,问道:“你是谁?”
依旧未有回应,祝雁停心下一沉,慌忙就要站起来,动作过大牵扯到脚上伤处,又跌坐回去,水花却唰地全溅了出去。
“表哥?”祝雁停的声音有些抖。
烛台上的火颤了颤,衬着屏风上的影子愈加朦胧,萧莨终于出声,嗓音沉冷:“你今日又耍了什么手段,将珩儿引来了这里?”
听到萧莨的声音,祝雁停反而踏实了些,闭了闭眼:“我什么都没做,珩儿是跟着一只野猫过来的,我只跟他说了几句话,他就走了,真的。”
“你觉得我会信你?”
祝雁停不知当怎么解释,如今哪怕他什么都不做,萧莨也觉得他是在耍心思耍手段,完全不信他的话,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种下的果,只能他自己吞。
“……你别骂珩儿了,有火冲着我发便是,珩儿他还小,他不懂这些,他很亲你,你别伤了他的心。”
萧莨一抬手,将手边案上的东西挥下地:“你有什么脸说这种话?珩儿还小不懂事,所以便能由着你哄骗?你这算什么?你难不成还觉得自己是个心疼儿子的慈父?你配么?”
掉落地上的东西滚了几圈,停在了萧莨脚边,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眼瞳狠狠一缩。
是那个竹雕的笔筒,当年他亲手做的,送给祝雁停的生辰礼。
怒气蓦地在萧莨心口翻涌而起。
一次又一次,从前就是这样,祝雁停总有层出不穷的花样,看似桩桩件件的事情都藏着情谊,实则他从未给过自己真心,从一开始就是欺骗和利用,一旦发现自己不肯帮他,便将自己狠狠推开,到了今时今日,他只能在自己手下苟且偷生,便又开始故技重施。
当年他做这个东西时有多诚心,如今看到它便觉得有多扎眼。
祝雁停一句话都辩驳不了,听到破裂声响,他挣扎着撑起身,从浴桶中出来,拉下搭在屏风上的衣裳披上,拄着拐杖走出屏风。
那个竹雕的笔筒已经在萧莨脚下四分五裂,祝雁停怔怔看着,愣在了原地。
从前萧莨亲手给他做的东西,那个荷莲状的笔洗已经找不到了,大概早就在匪军打进来抄家之时打碎了,这个雁落竹涧的竹雕笔筒,是萧莨送给他的生辰礼,他一直随身藏着,才留到了今日,如今却也没了。
萧莨抬眼望向他,浓黑的双眼中泼洒着汹涌翻滚的怒意,胸膛也在微微起伏。
祝雁停觉得自己快被他这样的眼神烫伤了,不敢再看,狼狈道:“……你为何来了这里?就为了找我兴师问罪么?”
他的衣裳没穿齐整,只随意披了件外衫在身上,因为天凉而有些微的瑟缩,萧莨的眸色更黯:“这国公府里,哪一寸地方,我想去便去,需要与谁交代?”
沉默片刻,祝雁停艰难地走至萧莨身前,跪蹲下去,小心翼翼地将那已被踩碎了的笔筒拾起。
裂得太厉害,已经没法再修复了。
萧莨不出声地望着他,祝雁停微微低着头,皙白修长的脖子在烛火中似是晕染上一层暧昧的暖光,沾湿了的发尾落下的水珠沿着脖颈往下淌,隐约还有水汽萦绕。
萧莨伸出手,扯住祝雁停后颈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祝雁停的眼尾发红,眼中隐有水光,一动不动地抬起眼。
他身上的衣裳没有系腰带,被萧莨过大的动作一牵扯,衣衫又敞开了一些,胸膛已隐约可见。
祝雁停抬起手,握住萧莨的手腕:“表哥……”
眼见着萧莨眼中的神色冷下,祝雁停改了口,喃喃道:“你别生气了,你肯来这里,我其实很高兴。”
萧莨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祝雁停的头皮被扯得生疼,他攀着萧莨的手腕,目光里多了些不自觉地哀求之意。
萧莨猛地将人攥起来,甩进一旁的椅子里,欺身过去用力掐住了祝雁停的脖子,眼神发狠,胸膛起伏得愈加剧烈。
祝雁停没有挣扎,只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你要杀我么?你肯让我死了么?”
萧莨的手没有松开,一字一顿道:“你、休、想。”
直到祝雁停的眼睛里被逼出生理性的眼泪,不停张着嘴艰难地喘气,他才终于将人放开,祝雁停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五个鲜红的指印,刺目非常。
祝雁停趴下身,干呕了一阵,痛苦地咽下口中唾沫,抬眸望向萧莨,问他:“那日嘉南伯府的小郎君与你献殷勤,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掐他的?我与他有何区别么?你为何不肯接纳他?”
萧莨眼中的情绪不断翻滚,像极力压抑着什么,握紧的手背上暴起青筋,祝雁停自言自语:“我与他自然不同,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别的人就算被你收了也只能做小,哪怕你将我休了,新娶回来的也只会是继室。”
他说罢,盯住萧莨的眼睛,像是蛊惑他一般,呢喃道:“我与王爷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不是么?都这么多年了,我都未再尽过做妻子的义务,王爷就一点不想吗?过往这些年王爷日日在军中,可有人能为王爷纾解?如今我就在这里,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让我伺候王爷,可好?”
萧莨双瞳中的情绪愈加晦暗难辨,又似有黯光沉入,他一句话未说,祝雁停便当他是默许了,撑着座椅扶手站起身,颤抖着手去解萧莨的腰带。
手腕倏地被人扣住,祝雁停的身子一怔,萧莨冰冷的话语落在耳畔:“你就这么自甘下贱?你这么费尽心思讨好我,这次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祝雁停哑声回答:“我想让你高兴。”
萧莨往前一推,祝雁停跌坐回椅子里,愣神了一瞬,望着萧莨:“你不要我么?”
萧莨抬手,用力捏住他下巴:“你这副轻贱的模样,看了只会更叫人厌恶。”
待到脚步声远去,祝雁停才恍恍然地回神,默不作声地拾起地上的笔筒,轻轻摩挲一阵,埋首至双膝上,难过地闭起眼。
第76章 物是人非
八月初十那日,萧莨身边的人过来偏院这边传话,让祝雁停去正院里。
祝雁停十分惊讶,下意识地问:“王爷要我去做什么?”
来人的语气十分客气:“郎君您直接过去吧,去了便知道了。”
“好。”
祝雁停不再多言,稍稍收拾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重新束发过后,随人出了门。
他这两日已能丢开拐杖慢慢走路了,虽不怎么顺畅,好歹看着不再像个残废,来传话之人十分贴心地给他备了轿子,将他抬去了正院。
一路上祝雁停心里都在打着鼓,思来想去都猜不到萧莨叫自己过去的目的,到后面便也干脆不想了,总归船到桥头自然直。
祝雁停走进正院时,刚有朝中官员来议事完从里头出来,见到他无不目露异色。
他如今衣衫朴素、身无长物,又腿脚不便,虽说不上灰头土脸,但也着实没好上多少,落魄至此,哪还有半点昔日金尊玉贵的气度。
祝雁停有些难堪,低了头,避开那些人的视线,进去里头。
萧莨正在看文书,他现下身兼摄政王之职,每日里都有堆积如山的公务要处理,这国公府正院的堂屋里摆上书案,已改成了他平日里召见官员议事的场所。
外头人议论萧莨不另开王府,是因为想要日后直接从这国公府里搬去宫中,至于萧莨到底是不是这个心思,那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祝雁停走进来,萧莨并未抬头,一直在看手中的那些奏报文书,不时落笔批阅,祝雁停被晾在一旁,他没敢出声,就这么站在那里等着。
萧莨的眉头时而蹙起,时而舒展,这么看着倒似沉定得很,但昔日的那份从容温雅是再没有了。
祝雁停心中一叹,垂了眼。
他的腿伤初愈,站不得太久,不过半个时辰,便已有些受不住。
脚下一阵一阵钻心地疼,祝雁停咬着牙没吭声,萧莨一直没抬眼,倒是屋中伺候的几个下人注意到了,但没人敢提,眼见着祝雁停额头上冷汗都快出来,给萧莨伺候茶水的那个小声问了一句:“王爷,可还要换杯热茶?”
萧莨终于抬头,目光掠过祝雁停,微微一顿。
祝雁停勉力撑着,身子已有些摇摇欲坠。
萧莨抬了抬下颚,终于有下人搬了把椅子到祝雁停身后,扶着他坐下。
“腿伤还要多久能好?”萧莨面色冷淡,声音里没有多少起伏。
祝雁停低声回答:“已经好很多了,再几日应当就能自如走动了。”
“我不需要一个废人在身边,你回去吧,过两日再来。”
只说了两句话,祝雁停便又被赶了回去,他有些不明所以,但没敢问,萧莨让他走,他便回去了。
如此过了两日,祝雁停再次被人带去正院,萧莨依旧在看文书,这次他没有让祝雁停多等,直接吩咐:“你过来,帮我磨墨。”
书案边伺候笔墨的下人退下,换成了祝雁停,祝雁停不解其意,小心翼翼地上前,虽如此,萧莨愿意让他在身边待着,他就挺高兴。
杂乱的文书奏报堆满了书案,祝雁停磨完墨,萧莨又让他整理这些,祝雁停低声应下,分门别类按着轻重缓急帮他将这些文书整好。
起初祝雁停心中有些乱,猜不透萧莨到底要做什么,后头便也慢慢静下心来,无论如何,总比被关在那个小院落里好得多。
他原以为,又要像小时候那样,被关个十年八年的。
萧莨正在看一份西北来的奏报,自他入了京,西北之事便尽数交给了徐卯,关外打得如火如荼,凉州雍州那边倒还算太平,萧莨下笔如飞,快速在奏报上落下批示。
祝雁停只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萧莨他身上确实越来越有了上位者的气势,可惜自己一无是处,什么都帮不上。
晌午之时,珩儿念完书回来这边与萧莨一块用午膳,一进门瞧见祝雁停,愣在了原地。
祝雁停望向他,原本平静的心思瞬间乱了,整理着文书,不时抬眼看向他的孩子。
珩儿走上前,规规矩矩地与萧莨见了礼,萧莨终于搁下笔,将儿子叫至身侧来。
珩儿走到萧莨身旁,又看了祝雁停一眼,犹豫着没敢问,萧莨摸了摸他的头,起身牵住他的手:“走吧,用膳去。”
被撇下的祝雁停一时有些无措,小孩被萧莨牵走还不停回头看向他,他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
父子俩在餐桌边坐下,祝雁停立在一旁没敢动,布菜的下人上前来,被萧莨挥退下,他的目光落至祝雁停身上:“你来。”
祝雁停听话上前去,拿起了筷子。
珩儿有些别扭,拉了拉萧莨的袖子,小声喊他:“父亲……”
小孩的眼里有隐隐的哀求。
萧莨微蹙起眉,祝雁停赶忙先夹了一筷子菜进珩儿碗中,安抚他:“小郎君吃这个吧。”
珩儿怏怏收了手,低了头,默不作声地捏着筷子吃祝雁停给自己夹的菜。
萧莨周身的温度似更低了一些,祝雁停也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有些难堪,不明白自己又哪里做错了。
萧莨的口味祝雁停还记得,给他夹的尽是他爱吃的菜,至于珩儿,他只能挑着孩子能吃的给他,看他哪样吃得多些,暗自记在心里,又免不得有些心酸,他的孩子都四岁了,他还连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不清楚。
用过午膳,萧莨继续去处理政事,珩儿留在屋子里午睡,祝雁停站了这么久,水都没喝一口,饭也没吃上,这会儿又饿又渴,脚上也在隐隐作痛,只好在萧莨没再折磨他,让了他去吃东西,和那些下人一起,在偏房里吃。
这正院里伺候的人都是萧莨的心腹,从前就跟着他的,哪里不清楚祝雁停的不同,对他俱都客客气气,给他擦好桌椅,扶着他坐下,祝雁停有些不自在:“你们不必管我了,要不被王爷看到,怕会连累你们。”
几个下人略微尴尬,领头的管事叹气道:“郎君,王爷他只是一时拧不过弯来,您顺着他些吧,他还是在意您的。”
“我知道,”祝雁停点点头,“你们都去用膳吧,不用在意我。”
下人们将这间屋子单独留给祝雁停,去了隔壁。
祝雁停吃着东西,有些心不在焉,国公府的伙食向来都好,从不苛待下人,并不至于不能下咽,他只是想着珩儿,有些食不知味。
正发着呆,珩儿的小脑袋自门外冒出来,小孩背着手犹犹豫豫地挪进屋,问祝雁停:“你现在才吃饭吗?”
祝雁停略意外:“你不是在午睡么?怎么起来了?”
“我偷偷出来的,”珩儿跑上前去,将藏在身后的油腻腻的鸡腿搁进祝雁停碗里,“给你吃的,我叫嬷嬷去厨房里拿的,父亲不知道,你不要告诉别人噢。”
祝雁停一时百感交集,不知当说什么好:“……谢谢珩儿。”
“我才不是可怜你。”小孩冲他做了个鬼脸,又丢下句“你可别把自己饿死了”,转身跑了。
祝雁停回神时已红了双眼,捻起那鸡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他从前其实从不碰这么油腻的东西,但这是珩儿偷偷叫人去给他拿的,便比这个世上最珍馐的美食都要可口。
吃完东西,祝雁停又回了萧莨那去,这会儿倒是不用一直站着了,他被萧莨要求帮他抄书,可以坐在榻上抄。
未时,珩儿起床去校场练武,萧玒特地过来正院这边接他,两个小孩一块走了。
望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并肩走远,祝雁停的神色顿了顿,犹豫问萧莨:“你将他们放一块教养,完全不分彼此,……这样好么?”
萧莨终于正眼看向他,眼神有些冷,祝雁停赶忙解释:“我没有挑拨的意思,但是你既已选择了那条路,日后珩儿总归会被所有人盯着,还是,……你属意玒儿?”
祝雁停知道自己说这些必然会惹得萧莨生气,却忍不住不问,他还是有私心的,希望他的孩子能得到最好的,他只怕萧莨会为了他兄长,将玒儿那孩子摆在珩儿前头。
萧莨微眯起眼,祝雁停被盯他得不敢再直视他,半晌,才听萧莨沉声道:“他们还小,只是一起念书习武而已,并无什么,日后玒儿自会有他一份前程。”
祝雁停松了一口气,总算,萧莨最在意的还是自己儿子。
萧莨未多解释,他并非没有过那样的心思,只是念头转瞬即逝就被他舍弃了,若是当真那么做了,这两个孩子日后便再无可能和平共处,迟早会有反目成仇、你死我活的一日,那样他才是真正对不起兄长。
祝雁停就这么在萧莨身边待了下来,每日伺候他的一切琐事,一直到入夜才被准许回去。
八月十五这日,往年的中秋宫宴被移到了国公府,比起上回的私宴,这一次中秋宴更要正式许多,百官都来了,这国公府,俨然已成了另一处别宫。
宴席的时间也推迟了一些,申时才开始。
自萧莨进京后,被关了这么久的祝雁停第一回 出现在人前,以萧莨跟前伺候的小厮的身份。
萧莨高坐在主位之上,祝雁停跪坐他身侧,为他斟酒布菜。
堂下众人面面相觑,这位帮着逆王祝鹤鸣作威作福的僖王,化成灰他们都认得,先前萧莨不在京,倒是他们一直忽略了,这人的另一层身份,他还是萧莨的男妻。
祝鹤鸣死了,这人却苟且偷生着活了下来,这当中免不得有萧莨的私心,只是如今冷眼瞧着,他却以低贱小厮的身份,出现在萧莨身边,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沦落至此,谁能说萧莨不是存了故意磋磨之意。
有心思活络之人,瞧见萧莨这般态度,这会儿已有了些想法,暂且按捺着没有表露。
祝雁停实则也没想到,萧莨会故意让他在众人面前露脸,那些各有深意的打量目光让他分外难堪。
他不怕死,甚至无数次想过一了百了彻底解脱,但到底做不到超然于世外,什么都不在意。
萧莨是存了羞辱他的心思,还是为了其他,这会儿祝雁停浑浑噩噩的脑子里也想不明白,只机械地重复着为萧莨斟酒夹菜的动作,暗自乞求着这场宴席能早些结束。
他麻木地拎起酒壶,斟酒时双手微微有些颤抖,心慌之下酒水漫过了杯沿,洒了满桌。
祝雁停手忙脚乱地搁了酒壶,想去擦拭,慌乱中带倒了酒杯,这下更是连萧莨的衣襟上都沾到了酒水。
祝雁停扑上去为他擦拭衣裳,被萧莨不耐烦地挥开手:“你没长眼睛么?”
萧莨的声音不算高,但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众人看在眼中,在场之人几乎都听到了这一句。
祝雁停低了头,哑声道:“抱歉……”
萧莨起身,拂袖而去。
堂下鸦雀无声,祝雁停孤零零地跪坐在桌边,愈显难堪,他却不敢动。
萧莨半日没回来,下头嗡嗡议论声又起,祝雁停听着那些不断钻进耳朵里的字眼,无力地闭了闭眼。
两刻钟后,萧莨换了身衣裳回来,又像无事人一样在原位坐下,让祝雁停继续给他倒酒。
祝雁停更加小心,全神贯注,不敢再出任何岔子。
一直到日暮,宴席终于散场,百官来了又去,萧莨则还要回去后院,陪着卫氏他们吃家宴。
这会儿祝雁停的心绪已逐渐平复下来,心中隐约有了猜测,跟在萧莨身后往后院走时,望着他背影的眼神里更多了些难受。
罢了,萧莨非要这么做,他配合他就是了。
一刻钟后,他们到了卫氏住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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