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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骄_白芥子-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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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雁停伸手摸摸儿子的脸,提醒他:“珩儿以后别总说死这字了,被你父亲听到不好。”
“噢,那你疼么……”
“不是很疼,还能忍,”祝雁停说着与他笑了笑,“爹爹没事,珩儿别哭了。”
“我没哭,”小孩抬手抹了一把脸,“我才没哭。”
明明眼睛都还是红的,这小孩也不知学的谁的,这般口是心非。
珩儿郁闷道:“你要赶紧好起来,晚上会放烟花,可惜你看不到了。”
祝雁停不在意道:“珩儿帮我看就是了,一样的。”
父子俩说了会话,有人进来提醒珩儿:“世子,该出门了,王爷在外头等您。”
珩儿拍拍祝雁停的手,奶声奶气却格外严肃地叮嘱他:“你要好好休息,记得要吃饭,伤口才会好。”
“好,”祝雁停叹笑,“珩儿也跟着父亲去,多吃些好吃的。”
珩儿从屋中出来,萧莨正在廊下等他,他身披着黑色大氅,神色冷肃阴翳,微抬着眼,怔怔望着前方的漫天飞雪,不知在想些什么。
浮玉飞琼堆满庭院,在烛火映照中却更显冷清。
珩儿走去萧莨身边,仰头望向他:“父亲,下雪了。”
“嗯。”萧莨淡声应下,依旧望着前方,眸中有光色沉下。
安静站了片刻,萧莨牵起珩儿的手:“走吧。”
父子俩沿着游廊慢慢往前走,珩儿小声与萧莨说话:“爹爹说他不是很疼,真的不疼么?”
“嗯。”
“可我看到他流了好多血,他还会好起来么?”
“嗯。”
“父亲你不要再骂爹爹了,他好可怜的。”
“……嗯。”
萧家的旁支都已来了国公府,先开了祠堂祭祖,之后一大家子人才坐下来,一块吃这顿年夜饭。
下午的事情,发生在众目睽睽下,外头早已传遍,但萧莨不提,别的人自然也不会提,各自堆着笑脸,推杯换盏,试图叫这气氛热闹些,真正有个过年的样子。
卫氏心神俱疲,吃到一半就说先回去。
萧莨去送她,母子俩一路无话,将卫氏送回住处,萧莨要走,被卫氏喊住。
“你嫂子为何会那么做,你是不打算告诉我了么?”
萧莨垂眸不言。
卫氏的声音哽咽:“我已叫她身边的人来问过了,你是当真不愿与我说清楚么?”
沉默一阵,萧莨终于哑着嗓子开口,将他一直苦苦掩盖的过往真相,告诉了卫氏。
卫氏红着眼睛跌坐在椅子里,眼角的沟壑似又多了几道,哽咽喃喃:“阿蒙竟是被人害死的,他是被人害死的……”
萧莨一句话都再说不出口。
“所以,……他知不知道这事?还是他也有份参与?”
卫氏已不愿再提祝雁停的名字,含泪的双眼望着萧莨,非要讨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没有,”萧莨涩声道,“若是他有,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留他在身边。”
卫氏盯着萧莨的眼睛,终究是信了,心头的悲凉却愈甚:“我知道了,……以后,你和他的事,我再不管了,你想如何便如何吧,……你回去吧。”
萧莨低声劝她:“母亲,您要保重身体,莹儿玒儿他们都还需要您。”
卫氏疲惫地摆手:“你走吧。”
祝雁停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一觉,直到听到有烟花炸响声,他睁开眼,艰难地撑起身,靠在床头,透过模糊的窗纸,能隐约看到外面天际光色的变化。
从前他不稀罕看烟花,如今却想看都难了。
安静呆坐许久,听到外头传来萧莨回屋的动静,祝雁停披上件大氅,艰难地下了床,走去门边,推开门。
萧莨正从屋外进来,见祝雁停站在西间的门边怔怔看着自己,瞬间沉了脸,满面都是冷意。
“……你回来了?”
“你不在床上躺着,又想做什么?”
祝雁停垂眸小声道:“我想去你那睡……”
萧莨不耐烦地皱眉:“你想、你想!你是不是觉着你受了伤,我就得忍着你?!你怎么不问问你为何会受伤?!”
祝雁停一怔:“……我以为你不愿告诉我,是因为……世子么?”
祝雁停说的世子,指的自然是萧蒙,也正是因为心里隐约知道原因,所以被杨氏刺伤,他没有半分怨言,哪怕萧蒙的死,他并不需要负责。
萧莨看向他的目光愈加阴鸷,祝雁停呐呐道:“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你觉得愧疚?兄长的死与你有什么关系?即便没有你,他也一样会死,我需要你说对不起?!”
“可你恨我,”祝雁停的眼中泛起泪光,声音哽咽,“你确实因为世子之死在恨我……”
“我不该恨你?他的葬礼你都不肯出现,从头到尾你几时将自己当做过萧家人?你的心里只有你那个没人性的兄长,你何曾想过我?!但凡你有一点心,都不该如此薄情寡义!”
祝雁停一句话都辩驳不了,只不停流泪,身子打颤已有些站不住。
他其实不想哭,也不想在萧莨面前表现得这么懦弱,但真的太难受了,身体疼,心也疼。
萧莨几步上前去,捏着他的后颈强迫他抬起头来,喝道:“不许哭!”
祝雁停用力闭了闭眼,想要将眼泪咽回去,被萧莨打横抱起。
祝雁停愣住,萧莨没再理他,只将他抱回了东间去,放上自己的床。
虞医士被叫来重新帮祝雁停检查伤口,他先头过于激动,又下了地,伤口渗了些血水出来,不是太严重,虞医士给他新上了些药,祝雁停咬着牙根没吭声,抬眸对上坐在床边的萧莨黑沉沉的冷眼,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不知再跟萧莨说些什么好,祝雁停干脆不说了,躺下身,小心翼翼地缩进被子里。
除了做那种事的时候,他还是第一回 躺上这张床。
原以为萧莨会去别处睡,没想到他洗漱更衣叫人熄灯后也躺上了床,俩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但祝雁停确实能感觉到身侧萧莨的温度,叫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或许是因为受了伤疼得厉害,哪怕萧莨对他冷言冷语不给他好脸色,他也想要贴近萧莨。
“……你睡了么?”
“你今夜不用守岁么?怎把灯都熄了……”
“你先头说的,我都知道了,以前做错的事我不会狡辩,这件事情上我弥补不了什么,所以被大嫂刺了我也不怨她,但再有下回,我会绕着她走,一定会小心。”
“我好疼,真的好疼,先前跟珩儿说不疼是骗他的,可我不想骗你,你今日这么生气,说我惹麻烦,……是否也有一点点,是因为心疼我?”
萧莨没有出声,黑暗中祝雁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至少他没反驳自己,这就够了。
起起伏伏的心绪终于落了地,祝雁停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在萧莨身旁沉沉睡去。
萧莨睁着眼睛,听着身侧逐渐平稳的呼吸,一直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放松。
第二日清早,祝雁停醒来时,萧莨已经出了门,外头能听到断断续续的爆竹声响,今日是元日,还有的忙。
喝了道药又吃了些东西,祝雁停的精神好了许多,找人要了个小荷包,塞了些碎银子进去,想着等晚些时候珩儿来了,要给他压岁钱,昨日可把那小孩给吓坏了。
辰时末,珩儿过来正院这边看祝雁停,与他一块来的,还有萧玒那孩子。
祝雁停略意外,珩儿已跑到床边来,仰头问他:“你好了么?还疼不疼?”
祝雁停笑着摸摸他的头:“不疼了,珩儿今日怎这么早就来了?”
“不早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祝雁停朝窗外看了一眼,下了一日一夜的雪已经停了,确实能看到新生的太阳。
“我们刚在祖母那里拜了年,我来看你,玒哥哥也说要来,我便把他带来了!”
萧玒走上前,犹犹豫豫地小声喊了祝雁停一句:“二婶……”
祝雁停赶忙又叫人再拿了个荷包来,塞了和给珩儿的一样多的碎银子,分给他们:“一人一个,岁岁平安。”
珩儿高兴接了,萧玒低着头,哑声道:“二婶,我是来替母亲跟您道歉的,母亲她病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刺伤了您,您别怪她。”
祝雁停一时不知当说什么好,这孩子只怕还不知道他父亲是怎么死的,想必萧莨他们也没打算告诉他。
祝雁停招了招手,将萧玒叫到跟前来,将装着压岁钱的小荷包塞进他手心里:“没事,我不生气,……你母亲,她如何了?”
萧玒呐呐道:“不大好,祖母不让我和姐姐去看她了,今早我们还是偷偷过去了一趟,她要么哭,要么便是发呆念着父亲,我和姐姐她都不认得了。”
祝雁停听着不好受,他刚来国公府那会儿,萧玒这孩子只有一岁多点,最是招人喜欢的时候,他还抱过这孩子,这么多年过去,萧玒其实也才七岁不到,却已长成这般少年老成之态,若不是他父亲死了、母亲疯了,怎至于如此。
“你祖母也是怕你母亲不认识你们,会不小心伤到你们,你们别怨她。”
“我知道,祖母也很难过,我和姐姐都没怪她,可我们担心母亲……”萧玒说着眼圈略微发红。
祝雁停拍拍他肩膀,珩儿亦拉住他的手安慰他:“玒哥哥别哭。”
待孩子心神平复些,祝雁停又问他:“你和莹儿,……你们平日里会否与你们母亲提到过父亲?”
萧玒摇头:“祖母不让我们在母亲面前说起父亲,说她听了肯定会更难过,所以我们从不说。”
祝雁停叹道:“你母亲这样,一直憋着发泄不出来,才会病得这么厉害,你们该与她多提提你们父亲的,哪怕她听了难过痛哭一场,也比现在这样好。”
萧玒微微睁大眼睛:“……真的么?”
所有人无论是他祖母,还是两个叔叔,甚至是母亲身边的老嬷嬷,都不让他在母亲面前提到父亲,可祝雁停却说,他们不应该这样。
“玒儿可知道你父亲从前的那些事情?”
“我不知道,”萧玒有一些难过,“也很少会有人与我提起父亲。”
“你父亲他是智勇双全的少将军,十几岁就跟着你们祖父上了战场,在西北边,无论是咱们衍人,还是那些夷人,听到你父亲的名字,谁不夸他一句了不得。”
之后那一个时辰里,祝雁停与两个孩子说了许许多多关于萧蒙的事情,说他是如何练兵、如何打仗、如何与人浴血奋战。
祝雁停从未去过西北,与萧蒙也只有短短几面之缘,关于战场、关于萧蒙,都只是听萧莨和别的人提过只言片语,如今却绘声绘色地说与两个孩子听,仿佛俱是他亲眼所见一般。
萧玒和珩儿听得入了迷,尤其是萧玒,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我以后也要跟父亲一样这么厉害,上战场杀敌!”
“好孩子,真有志气。”祝雁停笑着摸他的头。
珩儿凑过去,眼巴巴地问祝雁停:“那我父亲呢?我父亲不厉害么?”
祝雁停笑:“嗯,你父亲也很厉害,特别厉害。”
珩儿心满意足。
祝雁停又提醒萧玒:“我说的这些,你尽可以去说给你母亲听,她不认识你们没关系,你们多陪陪她,她自然就认识了,这些说完了,你再来找我,我会与你说更多的关于你父亲的故事,你和你姐姐可以将这些故事反反复复地说与你们母亲听,她会慢慢好起来的。”
萧玒十分激动:“真的么?”
“嗯,不要在你母亲面前提我,别说是我跟你说的,只要与她说你父亲的故事,她会很高兴的。”
“好!”萧玒大声应下,“二婶,谢谢你……”
“不用。”祝雁停道,若是杨氏当真能好一些,他也好心安一些。
萧莨回来时,两个孩子还赖在祝雁停这里说话,下人过来提醒他们,才牵着手一块出门去。
萧莨在外间更衣,见到萧玒与珩儿出来,将人叫过去,从剑架上取下一柄沉甸甸的宝剑递给萧玒:“这是你父亲的佩剑,以后你拿着吧,好好保管着。”
萧蒙随身用的宝剑被身边亲卫从战场上捡回,之后一直由萧莨收着,这剑十分沉重,剑刃锋利无比,他原本打算等萧玒再大几岁再给他。
萧玒郑重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抱入怀中,用力点头:“我会的,谢谢二叔。”
珩儿仰头问萧莨:“爹爹说,父亲和大伯都很厉害,是真的么?”
萧莨淡声问:“他还说了什么?”
萧玒替之回答:“二婶说我不该在母亲面前避而不提父亲,他方才与我们说了许多关于我父亲的故事,他说我应该与母亲多说说父亲的事,哪怕母亲听了十分难过,让她发泄出来不闷在心里也是好的,二叔,他说得对吗?”
“你自个觉着呢?”
“我觉得,……二婶说得有理,母亲就是太苦闷了,又没有人陪她说话,她才会一直走不出来。”
萧莨点头:“你若觉得是对的,就这么去做吧。”
萧玒闻言终于踏实下来,将手中的剑抱得更紧。
萧莨抬眸朝东间的方向望了一眼,眸光动了动,回神提醒两个孩子:“走吧。”
从初三开始,萧莨不再出门去参加那些繁琐的应酬,还有一个月就要出征,许许多多的事项都要准备,出不得半点岔子。
哪怕是在年节期间,他也时不时地要召见官员和心腹将领,只是这地点已经从前头挪到了这后院的正屋。
大多数时候,俩人都在东间里,祝雁停百无聊赖地养伤,萧莨伏案看公文,要么看书,并不怎么搭理祝雁停。
祝雁停有时会主动与他搭话,往往说不到几句,萧莨就会皱眉,要么就不再应他,祝雁停也无所谓,自己一个人也能絮絮叨叨说上许久,萧莨能听进几句算几句。
初五这日晌午,萧莨的亲卫来与他回报除夕那日发生的事情的始末,萧莨没去外间,直接将人叫进来,又让下人在祝雁停的床前拉了一道屏风。
祝雁停知道他是有意让自己听,便安静听着。
亲卫进门来,低声禀报。
萧蒙之事原本只有军中几位将领知道,前些日子萧莨的一个手下在家宴上吃多了酒,无意中说给了他一个兄弟听,他兄弟回去又随口与自己媳妇提了一句,结果被他媳妇拿去与娘家人说了,而她媳妇娘家恰好与勤王祝显德有些七七八八的微末关系,总之这事被祝显德知道了。
过小年那日卫氏看杨氏这段时日情况好转了些,便想带她多见见人或能解开心结,应酬女眷时也带上了杨氏一起,哪知道有人趁着卫氏不注意,故意在杨氏耳边议论了这事,杨氏虽疯了,关于萧蒙的事情却件件记在心上,说话之人提到怀王府,她便将仇恨挪到了祝雁停身上。
那将事情传出去的是军中的一个都司,本也是无心的,这会儿已经跪在外头负荆请罪了。
萧莨冷声叫人传话出去:“让他起来回去,看好自家兄弟和弟媳,暂且当做事情没发生过,别再叫人知晓我已查到消息是从哪里走漏的。”
亲卫领命下去,祝雁停一时有些无言,祝显德此举不难猜,自然不是为了针对他,只是想搅得国公府家宅不宁,分萧莨的心神罢了。
他略一犹豫,低声劝萧莨道:“为了祝显德这种小人恼火不值得,反正他也就只能蹦跶这两个月了,你别真如了他的愿,这个时候被分出心神去。”
安静片刻,屏风外头才传来一声淡淡的“嗯”。
第87章 昨日今朝
离上元节还有几日,一直在养伤的祝雁停闲不住,找人要了些竹枝、白纸和绸布的,从早起就靠在床头扎花灯打发时间。
珩儿清早过来,萧莨处理政事,他坐在案边练大字,只眼睛时不时地会往祝雁停那边瞟,对祝雁停手里的东西十分好奇。
看得久了,萧莨轻敲案板,低声提醒他:“用心。”
小孩立马坐直身,不敢再东张西望。
萧莨的目光淡淡扫过去,祝雁停正抬眼,与萧莨笑了一笑,萧莨没理他,垂眸继续看手里的文书。
祝雁停不以为意,专注手下的活。
他倒是不会这个,从前在王府里只见过那些下人扎,有一回起了兴致,随口多问了几句,只大致记着要怎么做,反正是消磨时间,就当练手了。
珩儿写了一个时辰的字,手腕酸痛时终于得到萧莨应允可以休息片刻,小孩从椅子上跳下去,三两步跑去祝雁停身边,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问出了憋了一个早上的问题:“这是什么呀?”
“花灯,珩儿想要么?”
小孩皱了皱鼻子:“我见过花灯的,不长这样,这个好丑。”
祝雁停尴尬道:“我手笨,不太会做这个,勉强有个样子就行,你别太挑剔了啊。”
“那这个是给我做的么?”
“嗯,”祝雁停说着又看萧莨一眼,压低了一点声音,与珩儿眨眨眼睛,“也给你父亲做一个。”
小孩小声嘟哝:“这么丑,父亲才不会要。”
祝雁停哼笑,你个破孩子,一点面子都不给你爹。
晌午过后,珩儿睡了一觉起来,祝雁停扎的花灯才终于能看出点样子,是个鲤鱼形状的,绘上颜色后,祝雁停自个瞧着还不错,心满意足地将之塞进珩儿手中:“送你。”
小孩一脸嫌弃:“……不好看,我不要拿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你这孩子真是,小小年纪还学会虚荣了,可你爹我只能将花灯做成这样,你就勉为其难拿着吧。”
小孩低了头,郁闷地拨着手里的花灯,手上力道重了些,没拨几下那灯的后半部分就散了架,珩儿一脸无辜地望向祝雁停:“坏了。”
祝雁停:“……”
萧莨搁了笔起身过来,默不作声地将花灯接过去,三两下全部拆了,手指快速抡着竹枝,该剪的剪,该折的折,搭出架子,再重新贴纸上去。
他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虽也是第一回 做,却十分熟练。
珩儿大概没想到他父亲还会这些,惊讶得看直了眼。
祝雁停目不转睛地看着萧莨,心头微酸,他都差点忘了,从前萧莨最喜欢的消遣,就是躲在屋中做这些手工活,可如今,自萧莨回到这里这大半年的时间,他还是第一回 再看到萧莨做这个。
他没这个工夫,也再没这份闲心了。
不出两刻钟,萧莨就已将花灯做好,依旧是鲤鱼形状,又拿了笔沾了颜料,随意几笔绘色,勾勒出栩栩如生之态,点睛之后,将之递给珩儿。
珩儿满眼都是对他父亲的崇拜:“这个花灯好漂亮!”
“嗯。”萧莨的神色依旧淡淡,摸了一下珩儿的头,又回了案边去。
珩儿提起手中的花灯给祝雁停看:“这个好看的!父亲真的好厉害!”
“是好看,”祝雁停回神点点头,叹笑,“珩儿喜欢就好。”
那之后祝雁停倒当真对这活上了心,回忆着先前萧莨做时的步骤,重新上手,愈加专注,在日暮之前,又新扎了三个花灯出来。
他在这方面还有些天赋,虽不及萧莨做的那个好看,但已经算是十分齐整了。
祝雁停将其中两个递给珩儿,叮嘱他:“蝴蝶的,送给你莹姐姐,蜻蜓的,送给你玒哥哥,你记得拿去给他们,不许一个人独占。”
“噢,那这里还有一个呢?”珩儿指着那个枫叶状的花灯问他。
“给你父亲的。”祝雁停小声道。
珩儿回头看萧莨一眼,萧莨低了头正在写东西,似未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入夜之后,祝雁停将那枫叶状的花灯挂到窗边,点上烛火,柔和的光晕逐渐散开。
祝雁停怔然看着,一时有些晃神,当年、当年他与萧莨认识,就是因为在上元节的灯会上,萧莨送了他一个这样的花灯,那盏灯后头一直挂在他房中,每夜都会点亮,伴着他入眠,直到他嫁来国公府,才将之收起,再后头便找不到了。
萧莨从公文中抬头,目光落至窗边的花灯上,微微一滞。
祝雁停敛回心神,轻声问他:“上元节的花灯会,今年还办么?”
安静一阵,萧莨淡声道:“不办了,世道不太平,没人有心情玩这个。”
祝雁停有一点遗憾:“那些小孩子总还会想玩的,……也罢,世道这么不太平,即便办了,你大概也不会让珩儿他们出府去看。”
相对无言片刻,祝雁停的声音更低:“这盏花灯,你要么?这是我做得最好的一盏……”
萧莨又看了一眼那花灯,眸光中似有什么情绪倏忽滑过,他收回视线,继续看手里的公文,没再接话。
等了许久,祝雁停心中一叹,果然还是不要啊。
上元节无声无息地过去。
十五之后,萧莨又开始早出晚归,有时甚至要与人议事到亥时才回,祝雁停心中隐约有担忧,这一南下,虽说他万分相信萧莨,可总保不准有万一,毕竟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谁又能说得准。
越是临近出征的日子,祝雁停心头的焦虑便越甚。
亥时末,萧莨终于叫人熄了灯,准备就寝,祝雁停实在没忍住,试着问他:“你能带我一起去么?”
萧莨冷冷瞥他一眼:“你去做什么?你是能打仗还是能杀敌?你除了会给我惹麻烦还会什么?”
祝雁停没将他的讥讽放在心上,只恳求他:“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至少、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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