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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骄_白芥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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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莨瞥他一眼:“你功课念完了吗?就想着玩?”
  萧荣哀求他:“别啊,今日七夕,你让我也出去玩玩吧。”
  “我约了同僚商议正事,不是玩。”萧莨丢下这话,进车里带上门,吩咐下人出发。
  马车远去,萧荣气鼓鼓地骂道:“连衣裳都特地换了身新的,偏偏选了今日出门,还说是去见同僚!当我是三岁孩童糊弄!”
  每年七夕夜里,京中的未婚年轻男女都会在护城河边聚集放河灯,祈福祈愿,也盼能有缘结识良人。
  萧莨是第一回 来,祝雁停与他约定的地方在人烟稀少的丛林边一处石滩上,他到时祝雁停已将一盏盏河灯点燃,独自一人呆立在河岸边,背影看着有些寂寥。
  萧莨在他身后伫立半晌,纷杂念头倏忽而过,飘忽起伏的心绪归于宁静,他提步上前,轻唤河边人:“雁停。”
  这是萧莨第一回 喊他的名字,祝雁停回头,粲然一笑,河中灯火连同天上星月,同时失了颜色。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萧莨回神,低声解释:“路上耽搁了些时候,……我既答应了你,便一定会来。”
  “嗯,”祝雁停轻颔首,“你不来我也会一直等着。”
  萧莨心念一动:“一直等着?”
  “是啊,一直等你,”祝雁停偏过头,笑望向萧莨,“等到你来。”
  “……若我当真不来了呢?”
  “还是等着,等到你愿意来为止。”
  萧莨未再接腔,只凝神看着祝雁停,直到他喃喃喊自己:“表哥……”
  萧莨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望向前方轻波荡漾、倒映星火的河面,火里荷莲水上开,十数盏燃着的河灯在水中飘飘荡荡,仿若琪花开出色界,如梦似幻。
  “你以前也喜欢放河灯?”萧莨忽然开口。
  祝雁停微微摇头:“没有,以前没放过,这是第一回 。”
  “为何?”
  “表哥是想问为何是第一回 ,还是为何今日我会特地来这里放河灯?”
  萧莨静静看着他,祝雁停低笑:“七夕放河灯多是为了求姻缘,从前我没想过这些。”
  “……从前没想过?”
  “是啊,以前从未想过,……表哥你呢?过往七夕节会做什么?”
  萧莨略想了想,答道:“母亲会带着家中女眷一起乞巧,我有时想起,会叫人将书房里的书都翻出来晒一晒。”
  “就这样吗?”祝雁停说罢又了然,“也是,表哥自小就与人有婚约,自然不用特地来求姻缘。”
  萧莨望着他,欲言又止,几番话到嘴边,到底没说什么。
  祝雁停托起一盏尚未点燃的河灯,递给萧莨:“表哥,你也放一盏吧,你若是不想求姻缘便罢了,就当是帮帮我。”
  萧莨接过,沉默不言地将之点燃,上前一步,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灯放入河中。
  河灯顺水而下,融进祝雁停放出的那些当中,连成一片昳丽星光。
  萧莨怔怔看了半晌,草丛间倏然飞出一片流萤,漫天飞舞,映亮了祝雁停带笑的眼眸。
  “都入秋了,这里竟还能看到这种小东西。”祝雁停伸出手,一只萤火虫正绕着他的指尖舞动,流光溢彩在他的指间穿梭,仿若什么神奇的戏法。
  萧莨下意识地抬手,握住祝雁停的指节,祝雁停微怔,抬眸望向他。
  萧莨亦回神,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窘迫,很快又平静下来,轻捏了捏祝雁停的指尖,松开手。
  祝雁停笑问:“表哥这又是何意?”
  萧莨深深望着他,眸光闪烁,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表哥……”
  “雁停,你……求的什么姻缘?”
  祝雁停似是没听明白:“求姻缘便是求姻缘,还能是什么姻缘?”
  “你,已有心悦之人?”
  萧莨问得犹疑,目光里隐有希冀之意,祝雁停凝视着他,一声叹息:“表哥,你当真不明白吗?”
  “我……”
  祝雁停黯然道:“我对你的心思,你当真一点都不明白吗?”
  萧莨怔然。
  祝雁停自嘲一笑:“你与柳郎君的婚约已了,我自以为有了可乘之机,一再与你示好,可荣郎君说,承国公府不愿与宗室再攀关系,你父母不愿,你也不愿,你母亲已为你另觅良配,你也答应了。”
  “没有,”萧莨脱口而出,“没有答应。”
  祝雁停愣神一瞬:“真的?”
  萧莨的呼吸略微急促:“雁停,我没有再与别人结亲,不想也不愿,你的心意我知,我的心意亦然,承国公府确实不愿与宗室再有牵扯,可我只想要你,你若是愿意,我会尽全力说服父亲母亲。”
  他推拒过,亦逃避过,满以为另定了他人便能平息那些鬼迷心窍的旖旎心思,可当祝雁停醉眼迷蒙地站在他跟前,神情难过地问他为何不再理他,所有一切便前功尽弃。
  或许自那日在上元节灯会上初见起,祝雁停就已然在他心中留下痕迹,只是彼时他尚有婚约在身,不能想,也不敢想。
  到了今时今日,他才终于承认,他想选择遵从本心,他想要祝雁停。
  祝雁停的双眸中隐有水雾氤氲,萧莨执起他一只手,轻轻握住,低声喃喃:“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祝雁停哑声道:“表哥,你若要了我,日后便定不能负我。”
  “不会,”萧莨握紧他的手,嗓音坚定,“愿以日月乾坤起誓,此生定不负相思意。”
  笑意跃上眉梢,祝雁停眼眸含情,回视萧莨:“好。”


第11章 珍而重之
  亥时,马车停在怀王府府门前,车内之人没有立即动身,祝雁停笑望着萧莨,轻声呢喃:“表哥,我到了。”
  萧莨的手覆上来,握住他的,轻捏了捏,双眼中隐忍着情意:“……很晚了,回去了早些歇息。”
  “嗯,你也是。”
  起身前,祝雁停似是想到什么,又坐回去,问萧莨:“你明日可是休沐?”
  萧莨点头:“是。”
  “那,我请你来府上玩可好?”祝雁停眸中带笑,目光里仿佛生出了钩子,勾得萧莨心旌摇曳又心烦意乱。
  祝雁停说过,他当年就想请自己来王府做客,如今再次提出邀请,萧莨不愿再辜负。
  “好,明日一早我便来。”
  下了车,目送着马车远去,祝雁停唇角的笑意逐渐淡去,怔然片刻,转身进了府门。
  翌日清早,萧莨辰时之前便到了怀王府,门房进去通报,不多时祝雁停亲自迎出来,一人在阶上,一人在阶下,于熹微晨光中相视一笑。
  祝雁停走下台阶,与萧莨信信一揖:“不知萧大人这么早便来了,有失远迎,请。”
  笑语中满是促狭之意,萧莨配合着他行揖礼:“叨扰郎君了。”
  他的腰间佩着端阳节那日祝雁停给的香囊,祝雁停的目光滑过,倏忽一笑。
  俩人并肩走进王府,过了二门,正碰上祝鹤鸣出来,似要外出,萧莨恭敬见了礼,让到一旁。
  祝鹤鸣停下脚步,笑看着他:“先头就听雁停说有客来访,没曾想是萧主事,不巧今日我要去外会友,不能亲自招待萧主事,还请见谅。”
  “王爷客气,下官受郎君所邀前来府上,本就该先来问候王爷,略备了薄礼聊表心意,还望王爷笑纳。”
  萧莨说罢,跟在他身后的下人将备好的见面礼奉上,是承国公府的私庄上自酿的几坛好酒和炒制的茶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不至显得过于谄媚。
  祝鹤鸣欣然收下,又寒暄了几句,交代祝雁停好生招待客人,先一步离开。
  祝雁停领着萧莨往翠竹院走,小声与他道:“做什么还备礼,太见外了。”
  萧莨道:“应当的,礼不可废。”
  进了翠竹院,祝雁停将院子里伺候的人尽数挥退,领了萧莨四处看。
  时值初秋,庭院中绿阴飞花、薰风淡淡,又有曲径通幽篁,后头便是一片茂密的竹林,莺啼百啭、潺潺流水声过耳,仿若置身世外桃源中。
  祝雁停笑问萧莨:“我这院子好吗?”
  萧莨赞许道:“很好。”
  祝雁停顿住脚步,笑吟吟地望着萧莨:“没有别的可说的吗?”
  萧莨神色略顿,眸光中隐约有些许难为情,叫祝雁停瞧着颇为新奇:“表哥……”
  祝雁停拖长声音,萧莨握住他手指,轻轻一捏,低声絮语:“雁停,我不知当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才能讨你欢心,我其实,性情木讷沉闷,无趣得很,阿荣跟你说过的,我除了办差,便镇日闷在家中,捣鼓那些旁人觉得十分没趣的东西,我只怕你不喜欢,觉得跟我在一块,过于无聊。”
  “我陪你一起啊,”祝雁停笑道,“你喜欢做什么,我都陪着你,我见到你就高兴,你哪怕一句话都不与我说,我也开心。”
  萧莨怔怔望着他,胸口饱胀着难以言说的情愫,半晌,他捏紧祝雁停的手,郑重道:“雁停,你信我,这辈子我都只要你一人,唯一的,仅有你。”
  他的神情过于认真,祝雁停眼睫轻颤:“……我信你。”
  俩人携手往竹林深处走,见一处溪泉泠泠、红数点点,停了脚步,祝雁停告诉萧莨:“这处溪水的源头是府中的秋叶湖,还连着外头的护城河,这些花都是不知名的野花,我瞧着挺好看的,便没叫人弄掉。”
  萧莨柔声应和:“国公府里也有一处春花湖,……你会喜欢的。”
  “我知道,早先就听人说过,只一直无缘得见。”祝雁停兀自感叹。
  承国公主与初代怀王是双生子,当年景瑞皇帝为他们建造的这两座府邸分列皇宫两侧,规制相类,还有同与护城河相连的两湾湖水,可惜之后这百余年,两家再未有通婚,关系逐渐疏远,便是祝雁停早就听闻过承国公府里的种种,却从未亲眼瞧见过。
  “下回,”萧莨道,“等下回我休沐,你来国公府,我带你去看。”
  祝雁停眉目含笑,微颔首:“好。”
  晌午,俩人在竹林间的凉亭中用午膳,祝雁停给萧莨斟上酒:“不知菜色合不合表哥的胃口,昨日忘了问表哥喜欢吃什么了,还请表哥勿怪。”
  “都很好,”对上祝雁停生动的笑脸,萧莨挪不开眼睛,“你在,……就很好。”
  祝雁停晃着酒杯,轻声一笑。
  午后天光悠长,渐将俩人身影拉至一处。
  未时,他们回去祝雁停的书房,祝雁停洗净手,盘腿坐上榻,亲手为萧莨煮茶。
  窗外落起雨,溟溟细雨笼着庭竹,隐有落珠声响。
  祝雁停将煮好的茶倒出,递给萧莨:“你尝尝。”
  萧莨敛下眸,水雾袅袅而升,茶香氤氲。
  祝雁停一手支着下巴,笑看着萧莨:“表哥,你在我这,不必这般拘谨的。”
  萧莨浅尝一口茶,望向祝雁停,四目对上,祝雁停捏住萧莨一只手,轻轻摩挲着指腹,片刻后,低了头,额头抵在他掌心之上。
  萧莨心神一动,轻声喊他:“雁停。”
  祝雁停闭起双眼,呢喃应道:“嗯。”
  掌心处升起的热度灼得萧莨心下一片炙热,他甚至不知所措,要如何将满腔的衷情,诉与他的心上人。
  祝雁停贴着他的手,喃喃低语:“表哥,你可以对我再亲近一些……”
  萧莨抚了抚祝雁停的面颊,将之拥入怀中。
  揽在腰间的手微微颤抖,祝雁停在萧莨耳边轻笑:“表哥,你怎么这么紧张?”
  萧莨不答,只将他揽紧,嗅着萦绕鼻尖的淡淡沉水香,是祝雁停惯常拿来熏衣服的,叫他逐渐安下疯狂跳动的心绪。
  祝雁停回抱他,轻舒一口气。
  祝雁停酒喝得有些多,说了没几句话便觉困顿,躺下身,牵住萧莨的一只手,安静睡过去。
  萧莨凝视着他温和恬淡的睡颜,手指轻轻摩挲他的眉眼,直到察觉祝雁停手心微凉,才喊了人进来。
  阿清抱了床薄毯过来,萧莨仔细帮祝雁停盖上,轻抽出手,起身走去书架边,打量着那层层叠叠种类繁杂的书册,叫住阿清,低声问道:“雁停他,平日里有何喜好?”
  阿清想了想,回答他:“郎君喜静,醉心于书本,偶尔会独自一人钻研棋谱,除了去国子监念书,甚少出门,也不曾邀人来府上做客。”
  萧莨略微诧异,下意识地回头望向蜷缩在榻上的身影,祝雁停每回见了他都是言笑晏晏的模样,他一直以为,祝雁停与他三弟一样,性情活泼爱玩爱闹,原来不是吗?
  随手抽出本志怪谈,翻了几页,萧莨又问:“他都看的什么书?”
  “什么都看,除了经史子集,各地地志、志怪杂谈、传奇话本,甚至医书、兵法、格物术亦有所涉猎,有时看书入了迷,能一看一整天。”
  “……他从小便如此?”
  阿清垂眸:“先王妃过身后便一直如此,后头几年郎君被关在这座院子里不许离开,王爷那会儿还是世子,身不由己,偶尔会偷偷派人来给郎君送些东西,旁的人郎君都不得见,郎君做不了别的,只能看书,老王爷没给郎君请先生,郎君只得自学,自个琢磨,连那些书都大多是王爷私下送来的。”
  萧莨心中一紧,那日在山寺里,祝雁停也曾轻描淡写地与他提过这些事情,他没想到实情竟有这般不堪:“为何,……他会被关起来?”
  阿清踌躇道:“萧大人,您还是亲自问郎君吧,这事小的不敢多议论。”
  萧莨轻蹙起眉,阿清见他没别的要再问了,躬身退了下去。
  萧莨有须臾的恍惚,将手里的书搁回去,不经意间带到旁边的一卷画卷,画卷滚落地上,萧莨弯腰去捡,待到看清上头画的是什么,顿住了手。
  那是他,是祝雁停亲手画的他,雨天撑着伞,在国子监外等人。
  萧莨将画卷拾起,怔怔看了半晌,这是去年,还是前年?他记不大清了,似乎是某日他从衙门出来,忽降大雨,他担心柳如许和萧荣未带伞,去国子监外等他们,那个时候,……祝雁停又在哪里?
  祝雁停看到了他,还画下了这幅画,可在上元节灯会之前,他从来不知,这个世上还有一个祝雁停,会叫他这般心心念念、见之不忘。
  心头翻滚起难以言说的涩意,呆愣良久,萧莨将画卷卷起,重新搁回书架上。
  走回榻边,祝雁停还未醒,面色沉静,双颊隐有红晕,萧莨坐下,握住他的手,手心依旧是凉的。
  静静看他片刻,萧莨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在祝雁停的额头上,落下一个珍之又重的亲吻。


第12章 我只要他
  过了五日,萧莨再来怀王府,亲自将祝雁停接去府上。
  祝雁停第一次登国公府的门,也备了礼,但不凑巧,公国夫人出外应酬去了,并不在家中。
  萧莨领着他在府中四处转了转,行至后园湖边。
  湖中秋色正浓,昨夜一场大雨后添了新绿,风烟中带出些微的寒气,水光并着山影,远方楼台依约有无间。
  俩人登上湖畔高处,驻足眺望,祝雁停低声感叹:“此处与怀王府中景致,果真一般无二。”
  萧莨道:“你喜欢便好。”
  祝雁停笑看他一眼:“为何要我喜欢?”
  明媚笑容中带着几分调侃之意,萧莨移开目光,面颊微红:“我知你喜欢。”
  祝雁停轻笑出声:“嗯。”
  在湖边站了一阵,有风拂过,见祝雁停衣着单薄,萧莨没多想,解下身上斗篷,为之披上。
  他从身后环住祝雁停肩膀,微低头,仔细为他系好带子,祝雁停比他略矮一些,这个动作恰恰好将之圈在怀中。
  被萧莨的气息环住,祝雁停失神一瞬,下意识地侧过头,唇瓣不经意间擦过萧莨的面颊,俩人俱是一愣。
  祝雁停先回神,贴上去,又在萧莨侧脸上亲了一下,萧莨深深看着他,眸光灼热,又似极力隐忍克制着什么。
  祝雁停一声叹息,主动吻上萧莨的唇。
  萧莨的双瞳倏地一缩,将祝雁停紧揽进怀里。
  唇瓣相依,辗转厮磨,炙热且缠绵。
  磕磕碰碰的一吻过后,祝雁停的额头抵在萧莨肩上,些微喘气,半晌,他瓮声问道:“表哥,你怎么也不会啊?”
  萧莨揽着他的手僵了一瞬,沉默须臾,他道:“雁停,你抬头看着我。”
  祝雁停抬眸,眼中隐有笑意,萧莨凝视着他,神情专注且认真:“雁停,我与柳家郎君,我俩是指腹为婚、父母之命,我与他发乎情、止乎礼,从未做过逾越之事,如今婚约已了,便是有缘无分,你对他,不必太过在意。”
  “发乎情、止乎礼……”祝雁停喃喃,“那便还是有情的。”
  萧莨一时无言,他与柳如许青梅竹马、志趣相投,若无变故,他们日后或许也能做一对琴瑟和鸣的恩爱夫妻。只是那日上元节灯会之后,他的心里便多了一抹模模糊糊的影子,那种转辗反侧和魂牵梦萦,他到后头才明白,那便是相思。
  所以柳如许一句解释未有先退了婚,他的失落更多是源自于不被信任,而非伤情,因为他的心里,已在悄然无声间,有了另一个人。
  萧莨不知该如何解释,见他神色难堪,祝雁停复又笑了:“我说笑的,过去的事我不在意,表哥也不必放在心上。”
  萧莨凝神望着他,沉下声音:“往事不可追,但我愿与你保证,从今往后,余生仅你一人,绝不会变。”
  “我知,”祝雁停笑着颔首,“你已说过很多次,我信你的。”
  萧莨平复心绪,不再多言,牵着祝雁停下了高台,往回走。
  祝雁停手心微凉,萧莨轻捏了捏,担忧问他:“你的手为何总是这么凉?”
  “小时候身子骨不太好,没什么大碍。”祝雁停不在意道。
  萧莨蹙眉,想起那日祝雁停身边伺候之人说的话,迟疑道:“你之前说过,小时候家中主母不让你出门,是因何故?”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祝雁停说着顿了顿,神色微黯,“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家丑,难以启齿罢了。”
  “家丑?”
  “嗯,”祝雁停淡声解释,“当年我继母进门没多久便有了身子,约莫两个月的时候又突然小产了,她与我父王哭诉,说是我故意冲撞她,那时我还小,才刚没了母妃,对她确实有些敌意又不懂得掩饰,我父王竟也就信了,要杖责我,兄长替我挨下那二十棍棒,卧床半年还留了病根,而我则被交给继母管教,她将我院子的门锁上,不许任何人包括兄长来看我,一关就是八年。”
  “八年……”
  祝雁停轻吁一口气:“是啊,八年。”
  萧莨握紧祝雁停的手,心下酸涩难忍,怔怔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他的雁停,原是这般长大的,亲王府的出身,带给他的却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磨难,一个幼稚孩童,在那么一小方院落里,一关八年,不见天日,他能长成如今这般模样,已是万幸。
  祝雁停顿住脚步,望向萧莨:“表哥,你不必心疼我,都过去了,你说的,往事不可追,那些不好的回忆也没必要再忆起,而且,那个女人一心想要她儿子做世子,但那小子福薄,没长成就夭折了,她自个也病死了,前尘往事俱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祝雁停眼眸清浅,笑容明亮,似不染半点尘埃,萧莨看着他,喉咙滚了滚,终究不忍心再揭他伤疤:“……走吧。”
  俩人执手回了萧莨独住的院落,祝雁停说想看他平日里做的那些小玩意,萧莨将之带去工房。
  不大的屋子里光线有些昏暗,右侧是种类繁多的各类器具,左侧一排排架子上则搁满了各式物件,竹雕、木雕、泥雕,大多是憨态可掬、栩栩如生的小东西,祝雁停一一看去,好奇问萧莨:“你为何会钻研这些?”
  “闲来无事消磨时候罢了,……做这些东西要的是细致和耐性,我幼时性情急躁,气性大,我祖父带着我做这些,为了磨炼我的性子,后头便成习惯了。”
  祝雁停一怔,随即捧腹大笑:“你气性大?骗人的吧?”
  萧莨这样温润的谦谦君子,怕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着第二个,他竟然说自己气性大?
  “嗯,”萧莨略不自在,低下声音,“你别笑了。”
  “好,好,我不笑,”祝雁停的眉目间依旧有掩饰不去的笑意,摆摆手,“你别看着我,我真的不笑了。”
  萧莨让他坐:“你等一会儿。”
  祝雁停依言坐下,萧莨则坐到一旁矮凳上,用清水润了润手,取出一截泥料。
  便见他神情专注,双手熟练地在模器上动作,将粘土捏制出形状。
  祝雁停手支着头,安静望着他,心思转了几转,渐将那些纷杂念头摒出。
  半个时辰后,萧莨将捏出的东西给他看,是一个荷莲状的笔洗。
  祝雁停笑问他:“是送给我的吗?”
  萧莨颔首:“是送给你的,待到画坯、上釉,送去烧制过后,我派人将之送去你府上,做得不好,你,……别嫌弃。”
  祝雁停弯起唇角:“表哥亲手做的东西,我岂会嫌弃。”
  “你能喜欢就好。”
  用过午膳,俩人去书房,萧莨的书房布置得简洁雅致,隐有墨香,窗外一棵梧桐,疏枝摇影,正值叶落萧索时。
  祝雁停四处看了看,目光落到桌案前的沙盘上,倏忽一顿。
  沙盘中是西北三洲的城郭与山川地势,亦有戍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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