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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情热-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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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他要弄清楚,吕扬为什么不怕。
  “喂?舅舅,我想查一个人。”
  付思收到短信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这算不算风波平息了的信号。但终于可以把那个小眼睛一样的东西从他衣服上拆了,他还是高兴的。他不喜欢那种无时无刻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虽然他知道程影不是那种人。
  程影是好人。是天下第一大好人。除了父母以外对他最好的人。
  摩挲着手机屏幕上“程影”这两个字,好像就能帮他挺直了脊背似的。
  不再恐惧,不再自卑,有程影在保护他。
  他也不想这么懦弱的。他心里很感激程影没有逼他坚强。
  真好。他捂着脖子栽到一边的被窝里。有点害羞似的把脸贴住程影给他的摄像头。
7。
  周一居然真的是风平浪静的一天。最后一节课,付思用余光胆战心惊地瞄着吕扬的方向。那人只是低头做题。自习课下课,做完作业的就可以走,可付思算最后一道附加题却怎么也算不明白。自主招生在即,放在平时,附加题放过也没什么。可眼下付思握着笔,却越算越急。
  班上的人眼看着都走得七七八八,值日生冲着空荡荡的教室喊了一嗓子,“最后走的关门关灯啊。”
  付思捏着笔胡乱支应了一声。
  一抬头,讲台上垒了整整齐齐的一堆作业本。
  作业本旁边站着一个人。
  付思看到那个人,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
  吕扬掀着眼皮,把自己的本子朝最上层一摞,似笑非笑地冲他点点头,“是在解最后一道题?”
  “嗯。”付思心里发慌,拧上笔盖收拾东西准备走。但吕扬不紧不慢的步子慢慢踱过来了,停在他的桌子前。
  “不是还没写完吗?怎么不做了?”两根纤长的手指摁住了他的本子,指尖正点在他为难的题目上。
  “附加题,可以不做。”付思收好了文具盒,想把本子也合上,但吕扬的指头横着,他不敢。
  “我教你。”
  “不用了!”拒绝脱口而出,抢着拍子有点急,三个字像毛刺似的扎出来,刺得吕扬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吕扬维持着一个僵硬的笑容,在他领口处逡巡了一阵,继续奇怪的怀柔:“付思,之前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和你闹着玩。现在我亲自给你道歉,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好吗?”
  付思想说不,可吕扬另一只手已经捏上他的肩膀,力道倒不大,可也捏得他肌肉发酸。在压力下坚持自我,他并不擅长。
  “那你讲吧。”文具盒被重新打开,付思递了一支笔给吕扬。
  讲解完毕,吕扬却并没有把笔还给他。
  那人笑得眼底泛凉,付思不敢多看,交完作业几乎是落荒而逃。
  “唉!”
  出了教室门,吕扬却又把他叫住。
  付思咽了口唾沫,转过来。
  “什么?”
  “摄像头,还戴着呢?”
  付思大惊,他怎么知道的?程影果然去找过他了?所以,今天的示好,是因为录像起效果了吗?那他现在说戴着好,还是没戴好?
  说实话的话,会不会对他就没有了威慑力?
  可要撒谎说戴着,又和程影交待的不一样。也许他们两个已经达成了什么协定,吕扬今天是特意来验收一下的呢?那他撒谎,会不会破坏程影的计划?
  眼看着吕扬越靠越近,可他还是没想好怎么答话。走廊上的灯接触不良,光线忽明忽暗的,闪得人眼睛疼。
  吕扬见他沉默,“笑容可掬”地靠过来,装作不经意地把手掌盖上他领上的扣子。视频的拍摄。角度,大概就是在那个位置。吕扬估算过高度,把可能安装摄像的部分完全挡住。哪怕他今天依然戴着,现在也只能录进声音了。
  “怎么不说话?”吕扬贴着他的耳朵耳语。付思躲不开,腰后被另一只手贴着,他又落在吕扬手里了。他不知道吕扬要打算怎么对他,因此无从反应。
  “没、没有…”他一开口,声音都在抖,他选择相信程影的判断。
  吕扬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观察着他面部最细微的变化,将信将疑地移开了手指。
  在付思刚要松下一口气的时候,扣子却“啪”地被人拽了下来!
  一颗尚不能让吕扬安心,第二颗、第三颗依次崩落。
  付思好端端的校服被拽成了大V领,暴力拆卸把他吓得不敢出声。尖叫憋在喉咙里,红着眼眶,视线不知道该往哪看。
  “真的没有。”吕扬握着一把扣子,摊开另一只手,让扣子逐次掉落。掌心里捏着这些黑色的圆片,就像捏着付思身体的一部分。
  付思没了扣子,衣服合不上,一大片洁白的胸膛裸露出来,又细又润。他瞧着吕扬反反复复喜怒无常的样子,并不像什么变好的苗头,捂着胸口想要往楼梯口跑。
  但得知他确实无法留下记录后,吕扬彻底没了顾忌,追着他,几乎是用驱逐的方式,把他赶进了卫生间。
  付思知道进了卫生间就等于进了死胡同,可他太害怕了。立即被抓住的恐惧挤压了他冷静思考的空间,他抱着能拖一时是一时的鸵鸟心态把自己锁进了一个隔间。
8。
  “录像的主意,是谁想的?”吕扬在隔间外头不紧不慢地敲击,叩门声一下一下像响在付思的脑门上。
  “不说话,没关系。你知道,发生在隔间里的游戏,总和水脱不了干系。你不想湿淋淋地走在马路上吧?”吕扬在威胁他,不回答就会倒水。
  付思掏出手机,刚按响一个键,却发现自己忘记调成静音。
  “现在搬救兵?他们谁的动作能比我快?”
  付思握着手机不敢动了。
  “快说。”吕扬没了耐心,踹了一脚门板。
  薄薄的一块板子根本不结实,付思急得直掉眼泪。
  “没有谁…没有…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想回家…”
  “好,我知道了,你这么笨,肯定不是你自己想的。”听见他的哭腔,吕扬的心情明显转好,也不踹门了,捏着刚刚抢下来的扣子玩。他克制了一整天,现在终于抓住机会好好放松一下了,并不急着把人很快逼到绝处。
  付思真的很蠢,如果要反击,就该先调查清楚,一出手,就捏住他的命门。现在这样不痛不痒地暴露一段视频,他虽然介意,但却没有被完全震慑住。
  这叫什么?
  这叫做,打草惊蛇。
  太失败了。
  付思蠢,付思背后那个小子更蠢。一群蠢货,也配和他斗?
  明明好好受着,替他解闷,都他开心就好了。非得节外生枝惹出这么多事来。
  “行了,我今天气也出够了,没时间陪你玩了。扣子嘛,还给你,你要是都接住了,一个不落地,我就让你回家,绝对不拦你,怎么样?”
  付思揪着衣襟,委屈得不得了,袖口被泪水沾湿了,可还是没能把脸擦干净。听见吕扬的话,知道对方把他当成小狗来逗,可也只能打掉门牙和血吞。他太害怕了,只想能尽快回家。
  他的抽泣声隔着门板传了出去,吕扬兴奋地舔着嘴角。他前两年其实没怎么留意过班上的这个人,瘦瘦小小的,一看就不属于他需要笼络的类型。直到有一次校运会,接力赛人手不够,付思也不得不顶上一个人头。他才注意到他。
  注意他也不是因为他哪方面有什么出众的才华。而是因为他哭了。
  对,跑个接力赛,没摔着没碰着,跑完就哭了。在一边抽抽嗒嗒地落泪。
  “怎么回事?”吕扬是组织者,名义上不得不关怀一下参赛的每一个人。
  “我跑得太慢了,对不起…”付思平时就不爱运动,突然猛跑一下子,就算心有余,爆发力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眼看他们班的优势被他的速度拖累没了,比赛还没结束,他就被自己的内疚冲垮了。
  “没事没事啊。”吕扬拍拍他的背,那把细瘦骨头一下咯得他手心疼。要不是初二下期班上转走了一大批人,也不至于派这么一个运动废出战。所以也不是付思的错。
  可当付思把脸扬起来,眼睛鼻子哭得红彤彤的,总是苍白的一张脸上被悲伤染上了艳色,那一瞬间,一下子就叫吕扬难以忘怀。
  哭得真好看啊。
  虽然是个男孩,但梨花带雨、翠蕊凝露什么的酸词却完全可以用得上。
  然后付思就被吕扬惦记上了。
  吕扬喜欢他哭。
  现在他又在他面前哭了。虽然隔着一块蓝灰色的木板,吕扬什么也看不见。但想象着他哭得可怜巴巴地还得仰着头等他抛扣子的表情,吕扬就觉得一阵满足。
  “接着!”丢出去第一颗。
  “咚”的一声,付思只顾着接扣子,身子一下子撞在门板上。
  吕扬摸着门板感受着碰撞带来的震动,很像直接摸在了付思身上。
  “小心点。”他猫哭耗子假慈悲地叮嘱道。
  付思摸着自己的手肘疼得喘不过气,蹲着半天站不起来。
  第二颗扣子“啪”地落在他的头顶。
  他赶紧摸下来收着。
  第三颗、第四颗没有间隙地砸下来,他用肩膀接住了一颗,另一颗落进他的领子里,蹭了一下他的肚脐,最后清脆地滑到地面的瓷砖上打转。
  那一声轻微的脆响,两个人都听见了。
  付思一愣,“哇”一声哭了出来。
  “太、太快了…我没接住…呜呜呜…”
  吕扬在外面忍笑,恨不得立即打开门把人搂在怀里捏一捏。
  还是他的,这小东西还是他的。
  谁也救不了他,抢不走他。
  “好,算我犯规。我走了,你早点回家吧。”
  付思竖着耳朵等着,直到外面除了水管的滴水声,再也没有别的响动。他探头探脑地走出来,看到外面空无一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迈步走出卫生间,先看到的是一团圆圆的影子。
  吕扬在门口蹲着,笑着看他。
9。
  付思被程影这样质问,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手足无措的傍晚。
  那天他以为自己安全了,校内和校外的痛苦一经程影清扫,仿佛什么都不会遮挡住他。
  可守在门口的吕扬弹起来把他压住,像折断一株田里刚冒出来的嫩芽似的。
  付思尖叫了一声,被吕扬推进隔间里去。
  “那天下午他对你干什么了?”这个问题程影从来没有找到过答案。不用明说,他们都知道是哪天。事情就是从那时候越变越糟的。
  墙边的蒸糕碎成一滩,付思被他一问,表情像比那蒸糕还要碎。
  很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付思把头埋进被子里模糊不清地道歉。
  那天是他去惹了吕扬吗?不是的。非要说惊扰,也是程影采取的策略不当,激怒了那个人。程影是好心的,没有错。所以付思只能觉得是自己软弱,太软弱。可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连让人软弱的机会也没有呢?
  程影说的对,退让不会制止痛苦的发生。可付思没有能力,也没有胆量去做出别的选择。就这样,一忍、再忍,仿佛就不会激化矛盾。
  他很像时间再退回那个时候,他什么都不会干。就这样忍着,忍到毕业,吕扬那种天之骄子,就会忘了他。他就继续过自己平淡无奇的生活。
  他不想…他不想成为那种焦点…
  程影见他瘫软在被子上,像整片脊背都塌了,心里一层层地泛酸。
  那些暴力的痕迹像花似的开在付思苍白的皮肤上,嘲弄着,仿佛痛苦也能带来美的错觉。
  那天付思电话里的声音是很平静的。
  他说,程影,要考试了,我最近不用手机了。有什么事情,都等自主招生以后再说。
  程影耳朵夹着电话,没有听出任何异常。他查到吕扬的父亲,居然是本市检察院的副检察长。
  舅舅也从事法律行业,被他问了三两句,非常敏感地止住了话头。当时他被舅舅会讳莫如深的语气迷住了,很想提前知道这些权力与权力的交换和运作的方式。他轻声安慰过付思,转头却把视频复制储存了很多份。
  付思放得下,他放不下。
  如果不是吕扬自己说漏了嘴,他永远也不知道付思打那个电话的时候,也许刚刚经历过非常难以忍受的事情。
  但一直到初三毕业,付思放弃升学。他始终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不说,两个人的关系逐渐像隔了一堵越来越厚的墙。
  程影不敢管他了。他不知道付思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今天的一切就仿佛昨日重现,他希望自己跑得快点、再快点,冲到15岁的付思面前,把他带走,带到一个没有人会伤害他的地方去藏起来。
  但不能。
  隔了十年的时光,付思已经把自己埋得太深。叫醒他的时机已经错过了。
10。
  “我走了。”付思状态不佳,程影替他把房间里的一片狼籍简单收拾了一下,手指搭在门口的椅背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你能不能再陪我一会?”付思哭够了,从被子里头抬头,眼睛肿得像桃子,费力地睁大,看向门边的人。
  这两天正是入秋的天气,半开的窗子已经被整理好,吹进来的风透露着萧瑟的干枯的味道。北方的秋天是很漂亮的,寂寥得恰到好处。付思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程影在这里,他舍不得。
  程影把手放下来了,重新走回床边,瞧着他垂下来的两条腿上全是印子,喉结滚动了两下。
  “帮你上药吧。”他清了清嗓子。
  付思的小腿握在他手里,贴合处,两人的肌肤都微微发烫。程影心猿意马地回忆起了某个光线昏暗的筒子楼。药水的味道有些泛苦,整个房间都散着那股苦味。好像抵消了付思身上不应有的甜。
  付思很甜,程影记起来。他的手掌忍不住加重了力道。
  “嘶——”
  “很疼?忍着点,淤血得散开。”
  越过了脚腕、膝盖、小腿骨,付思半条腿都覆上了药水的味道。有一两处破了皮,程影不敢给他上药,但瞧着那几处破损的红肿,却忍不住想要…
  舔一舔。
  付思会很痒、很痛。
  他的手掌来到了付思的大腿根处。
  “这儿我自己来!”付思刚刚呼救的时候叫破了嗓子,沙沙的声音像热茶似的滚过喉咙。可能是给他揉疼了,付思的眼睛里又泛泪,低头看着他,泪光盈盈的,像一只秋天偷懒未能及时南飞的鸟,被风吹冷了,瑟瑟地哀鸣。
  那段视频中付思的声音又被截下来,被人偷偷听过很多遍。哪怕源文件和备份都被彻底销毁,十年前付思无助的喘息却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程影觉得自己是被付思蛊住了。
  开始付思只是住在他隔壁,后来住进了他的眼睛里,再后来是霸占了他的脑子,现在又来揪扯他的心。
  付思、付思…
  他把药管递到付思手上,站起身。半蹲的姿势让他腿麻。密密匝匝的重新过血的那种针扎似的酸涩刺激得他的唾液腺过于活跃地进行分泌。
  付思把腿张开涂药,摸上了自己的皮肉才忽然记得害羞,“你别看…”
  程影背过身去,小心翼翼地咽口水,怕吞咽的声音大了,被付思听见。
  他不正常了。
  他不正常了十三年了。
  付思一边上药一边偷偷打量着程影,他刚刚受过惊吓,心慌意乱。现在有些缓过来了,程影来碰他,他就有些受不住。甚至有些感激程影力气用得大,他疼了,身上的反应才没那么糟糕。要不然…要不然被程影看到了,像什么话!
  他赌气按着肚子,心情糟透了。觉得自己无可救药。
  怯懦、贪欲、胆小怕事,他为什么是这么糟糕的一个人?
  “啊呀!”
  程影回头见到付思夹着腿,一手插在腿缝里顺着床边倒了下去。
  “怎么了?!”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人接着,听过付思的解释,哭笑不得。
  “走神,我把自己掐疼了…”
  疼了就老实了,付思余光盯着自己的小裤头。
  “真能耐啊你。”程影把他扶起来,瞧着本来只是红肿的部分,被他掐紫了一圈。叹口气,“还是我给你弄。”
  终于把付思大爷伺候得睡着了。程影走出宿舍大楼,在路灯下站住,怔怔地盯住自己摊开的手。五指打开又合拢,最后凑到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11。
  张克不见了。
  付思本打算自己辞职息事宁人,但人不见了,事自然也就没了。他于是乐得照常上工,免去了重新投简历找工作的麻烦。
  可能是张克自己怕了,“畏罪潜逃”。付思想。
  “小付,你来一下。”正给一批车模上腮红,组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
  付思压了压帽檐,侧着身子跟过去。化妆间里吵吵嚷嚷,好不容易被他挤出一条路。
  “今天现场有电视转播,几个发言的投资商和领导也有化妆需求。打个底,淡一点,自然一点。这个风格你拿手,等会收拾东西跟我走。”
  “哦,好…”这种临时的化妆任务实际上很讨人厌。化妆师和顾客第一次磨合,要求又不甚明确,时间也赶,其实很容易得罪人,又败口碑。组长是看准了他不知道怎么拒绝人,把一口锅想也不想就甩在他头上。
  但付思习惯了。
  他拉了拉口罩,这些大佬都有单独的休息间,秘书、助理、保镖环绕着,他化着妆,大气也不敢出。只剩最后一个人了,他打算先在门口喘一会再进去。
  化妆包搁在脚边,他把帽子摘下来当扇子给自己扇了扇。口罩挂在耳边被吹得一摇一晃,他蹲下来发了一会呆。
  这个周末不会太忙,如果不加班他打算回一趟奶奶家。上次的事还没有谢过程影,他准备邀请程影到奶奶家吃一顿饭。
  正想着,门开了。来人端着一杯茶,见到门口的一团似乎有些吃惊。
  付思顺着那人的一双长腿看上去,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此刻的自己有多么滑稽。
  “化妆师吗?”
  “对对。”付思连忙戴好帽子,拉上口罩。活像扮演着一个蹩脚的恐怖分子。
  “啊,请进。”那人似乎对付思的容貌有些好奇,把他带进门,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位先生贵姓啊?”
  付思不习惯和陌生人搭话,加上刚刚又闹了那么个洋相,愈发拘谨。被客套话一问,慌手慌脚地掏出一张名片,塞到那位助理或是亲信的手里。
  那人把他带到他需要服务的正主面前,替他做了简要的自我介绍,免除了他开口的压力,他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名片上“付思”两个字被仔仔细细地勾过,右下角空白处被红笔描了一朵牡丹花。
  这就不认识我了吗,付思?
  把名片收进怀里,吕扬盯着付思细瘦的背影勾唇笑开。
  十年的海外漂泊,时间果然太长。
  留给你的记忆记忆也还不够深刻,让你记不住我。
  好在,我擅长纠错。
  付思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回头见到是那个“好心人”,隔着口罩冲对方腼腆一笑。眼睛弯起来,甜得娇俏。
  吕扬笑回去,喉头发痒。
  笑和哭,那双眼睛都是这样弯弯的。
  他太久没有见过他哭了。
  就像瘾君子被迫戒断。
  付思一笑,笑得他浑身都渴。
  别笑了,宝贝儿。
  他舔舔嘴唇。
  哭吧。
12。
  程影刚到家,脱了鞋,拆了领带,醉意醺醺地摊在沙发上。他接了一个离婚官司,委托人平时没空,非要到了酒桌上才肯多说两句。愚蠢、倨傲。也许人就是这样。
  心里犯堵,酒多喝了两杯。
  正晕着,手机响了,是付思来电。
  “喂?程影?吃饭了吗?”“吃过了”三个字已经滚到嘴边,程影又把它们咽下去。付思平时很少主动联系他,这问话里的期待之意再明显不过了,他狠不下心去拒绝。
  “还没。”他扯了扯领口,皱眉答道。
  “我…我做了吃的,你要不要来一起吃?”
  “你回来了?”
  “嗯。”隔着电话,两个人的语气都不知不觉地温柔下来。
  “好,你等我一会,我过来。”
  放下手机,程影扶着墙去卫生间催吐。怕身上的酒味散不掉,他飞快冲了个澡。还是有点犯恶心,但终于不像刚才那么迷糊了。
  付思问他怎么头发是湿的,他随口敷衍了几句。
  “怎么回来了?这周过得还好吗?”他来主要是怕付思遇上事,在电话里不好意思说。上次的人,他费了一些心思查到了,解决了,但又怕那个叫张克的并不安生,私下里再做小动作。
  “挺好的。”
  “奶奶呢?”
  “今天初一,奶奶吃素,不和我们一起吃,吃完已经先睡了。”
  程影抓了一把头发,跟着付思进了餐厅。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劲终于上来了,他瞧着灯光下的付思总是晃悠。时不时冲他笑一下,又笑得很媚。搓搓眼睛,才发现付思早转过身盛饭去了。
  程影觉得自己状态很不好。
  付思身上那股甜甜的味道,一直缠着他,像要把他窒息了一样。
  “喝酒吗?”
  程影忙摇手。
  “那我喝一点。”付思给自己倒酒。
  今天的付思,好像确实和往日很不一样。
  “究竟怎么回事?”程影拦下付思的酒杯,强撑着打起精神。
  一股淡淡的酒香传来。
  不是酒杯,也不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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