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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哭别噎着-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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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暗下来的天色泛着迷人的深紫,大街小巷的路灯和霓虹次第点亮,晕成一团一团的亮斑,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两边交相辉映。
白日里缱绻的热浪散尽,昨天又下过雨,小风一吹,那些精致的流光就在风中轻轻晃动着,碎成一片璀璨的灯海。
三次,贝佳突然出现,打断了他酝酿了满腹的草稿,然后出于“公平竞争”的原则和素养,林沛然放弃了大概率会破坏天平的卖惨;
四次,他真切地想要找一个人托付性命,在郑文轩、姚乐阳和白玉三个人之中纠结,在他几乎已经选择了郑文轩、打算他肯戴上对戒的那一天就把全部告诉他的时候,郑文轩他,要结婚了。
林沛然昨晚其实已经破罐破摔,他在郑文轩面前说出了自己有病这件事,只是郑文轩并没意识到,他说的究竟是气话还是真相。
这个秘密,不如就和郑文轩的秘密一起,永远成为秘密吧。
既然对方都已经要结婚,他告诉他自己得了绝症,还有什么意义?那岂不是看起来更像丧失尊严的卑劣的死缠烂打?
现在,他要看着这条年轻的生命走向终结了。
生老病死对医者来说早如家常便饭,但还是会于心不忍。
到最后,老头还是放他走,“回家吧,回家也好……有事就及时打电话找我……”老中医埋头冲他摆手。
林沛然郑重向他道了谢,离开医院的时候,心头轻了一阵。
一件事解决了,还有别的事等着他。
郑文轩握紧了拳头,手臂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你就是个疯子!”
贝佳扬起了下巴,眼里闪着泪,质问郑文轩:“是你说的,你说过你会帮我的……不是你跟我说,只要我乖乖的不做出格的事,你就陪我把病治好的吗?”
“……狂躁症根本治不好!”郑文轩低吼了一声。
贝佳倔强胡乱抹了把脸,用听似冷静到可怕的口吻跟郑文轩说:“我不管,你答应了就要做到。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总是有希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什么也不用解释。但我今天就跟你说清楚,你不帮我,我保证24小时之内,林沛然通讯录上所有的朋友、同学,他的社交网络,还有林沛然他爸妈的单位、朋友,都会飞满你们俩亲密和上床的照片。”
“你猜,我会不会给你的脸打码?”
聊天记录里布满了他自己的气泡,全是清一色的样式,没有任何一条被屏幕左边来的消息截断。
林沛然仿佛知道了什么。
——“冬天”,又来了。
没有征兆,没有预警,又是这样,恍若一梦。
他觉得自己如同一只超负荷的、正在等死的骆驼,不知道哪个时刻就会落下最后一根骤然压垮他的稻草。
林沛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郑文轩很快收回了手,耳朵根渐渐红了,喉结不自然滚动了一下,生硬道:“那个、剥完我去洗个澡,你趁热吃,这东西放凉就不鲜了……”
林沛然“噗嗤”一声,低着头闷笑。
郑文轩的脸更红了,没好气道:“哪有、哪有你这样的啊……!真是……”
林沛然没搭理他,自顾自趴了下来,脑袋在床边垫着,嘴里嚼着虾肉正对着屏幕只笑,眉眼弯弯的,里面淌着清润的流光。
他只是吃了点白粥,就吐得死去活来,甚至吐出了黑色的血。他把白玉吓坏了,差点就被拖着去急救。
但最后还是没去,林沛然不想再去医院,也不想给经济条件不那么好的白玉添更多麻烦,哪怕白玉对此并不介意。
眼前一阵阵发昏的时候,白玉给他递过来的药,他都接不住。一连抓空了几次,白玉就叹了口气,直接把药放到他手里,让他自己吃。
林沛然咕咚咕咚一气儿灌下去,默了一会儿,偷偷把手机的密码锁改了,只留了一个抬腕亮屏和面部识别。
他抱着被子坐在床上,背靠着柔软的靠枕,清寒的月光从窗框上漏下来,轻轻落在他身上,将他融入一片薄雾般的淡淡的光影中。他抬头望着窗外,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眼神散漫而寂寞。
林沛然很不给面子地嘲笑起他来,并坚决拒绝吃掉那坨软趴趴的东西。
白玉也不会真的逼他吃,他黑着脸,没好气道:“林沛然,你故意的是不是?不许再笑我了。”
林沛然嘴上答应,脸上却还是笑眼弯弯的。
他今天精神头很不错,脸色都比平时红润了些,还能自己推着轮椅去阳台上晒太阳。
他跟白玉说:“我今天能看到光了,虽然感觉自己像一千度高度近视,但是不是昏沉沉一片噪点了……你说人心情好的时候,是不是真能自发清除掉身体里的癌细胞?”
郑文轩勾了勾嘴角,“你吐吧,我从前不把你扔出去,现在也不会把你扔出去。”
“……嗯。”
“难受得厉害吗?真难受就别憋着,哥绝不笑话你。你在我面前就别逞强了,我比你高,天塌下来我先扛着呢,你有什么不舒坦一定得先给我说,听到没?”
“…………”林沛然控制不住自己,他视线里一片模糊,嗓子眼像噎了一整颗桃核,哽得几乎说不出话。
好一会儿,那温热的感觉又淌过郑文轩的颈窝,像烫在他心尖儿上。
他三句不离本行,一味地讲着郑文轩不想听的东西:“……你说把主和弦换成降D呢?F小调我都写烂了,想多试试有趣的东西。降D、降E、Fm……后面接上大三和弦?听起来也还不错?有点像是悲情主调里最后的温暖呢……不过中间似乎还少个过渡……”
他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在琴上拨弄着及时进行的乐句,颤动的尼龙弦的声音零零碎碎落进话筒,流水般淌过夜色。
“好像也就挂四和弦好听——”
“沛然,”郑文轩打断他的自语,“难得找我,就是为写歌吗?”
林沛然的琴声顿了顿,“嗯……不然呢?”
林沛然抱着手机辗转反侧,心头像煨着一壶滚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从胸口一路烫到四肢百骸,把人烧得头脑发晕。
郑文轩什么也没说,可林沛然就是能明白,郑文轩那里的“进展”一定很喜人——他自己或许都没发现,他整个人说话的语气都变轻松了。
林沛然为他开心,终日飞在缥缈虚幻的云端的那颗不安的心,好像也慢慢落到了实处,终于不再随风飘摇。
也许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回到从前……林沛然只是这么想一想,眼眶就有些温热。
五年……再难再苦,他也守过来了;总有一天,他能骄傲跟所有人说,你看,我没有等错人,我知道,他从来都没变过。
“……我都什么还没问呢。”林沛然无奈扯了扯嘴角。
郑文轩那头极浅地叹了一声,“我怕你哪天等不及了,就……不要我了,我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沛然的心冷不丁被扎了一下,一种难言的刺痛涌上来。
他软着声音呢喃了句:“你傻不傻。”
*
九月,暑意未散,秋风已至。太阳并没有因为夏天的离开而变得温柔,反而一如既往浓烈地散发着光和热。楼下的桂花悄悄开了,晚风一吹,便裹着沁人的清香卷上窗台。
林沛然于是后知后觉发现,他养在阳台上的绿萝死了。
虽然这完全应该归咎于他养花草太过佛系,十天半月也想不起来往盆里添一次水,但绿萝这东西,生命力过分顽强,不论林沛然放养它多少次,只要在水里泡上几天,都会一次又一次生出新芽来。
林沛然觉得这次它应该也还有救。
所以他给花盆里续了水,想着过几天,大概就能看到幼嫩的小芽从腐朽的枯槁里钻出头来。
林沛然无奈看了一会儿,目光就软了下来,他小心把那张纸贴在鼻尖,深深呼吸了一次,轻淡的墨香中透着它主人身上的味道。他的嘴角不自禁扬起,勾成一个淡淡的弧度。
它在进到自己口袋之前,已经被某人贴身藏了很久,所以蕴着对方惯用的那种柔顺剂的味道。
林沛然攥着那张纸条,像攥着了什么珍宝。
“……好。”他轻轻回应,声音散在熙攘的站台。
一开门天花板掉一地白片儿的惨剧,可不敢再发生第二次了。他收起了钥匙和卡,算是应了郑文轩,给他答案,让他安心。
“活着不是罪罚,我们没有罪,谁都没有错。生而为人本就是一种痛苦,我们都在世间背负苦难而行。我希望终有一日,他能坦然面对世上一切苦难,能在有限的生命里真正活得洒脱。”
“……”白玉嘴唇猛地抽颤了两下,眼睛顷刻间红了。
他哽咽道:“……他很强大,不需要谁来救赎。”
林沛然的手臂举了起来,在空中漫无目的的寻找着什么,白玉怔了怔,连忙把手递过去。
林沛然抓住了他,然后顺着摸索,摸上他的脸。
林沛然胸口闷疼,疼到几乎无法呼吸,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像被一柄无形的刀子狠狠剜了进去、剖出心脏肝胆,一颗一颗掷在地上无情地踩。
他眼睛很涩,可是居然没有泪掉下来。
林沛然这才知道,原来到了真正难过到极点的时候,就连眼泪都不会给你痛快。
什么才是这世上最难过的事?
林沛然从前不知道。
夜雨停了,阴沉的天空水濛濛的,空气清新舒爽,倒是很给面子。
林沛然好像已经没事,就是精神还恹恹的。他不肯老实呆在宾馆消磨时间,一心想趁着最后一天再到没去过的地方看一看。
他来D市的时候,是抱着单纯而兴奋的喜悦,满怀期待地想要和郑文轩一起留下美好的记忆的,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可以放纵的机会。所以既然来了,在还能够任性的时候,林沛然不想给自己留下什么遗憾。
郑文轩拗不过他,只好答应陪他接着逛。
林沛然不想让他再继续担心,他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才终于让郑文轩暂时忘掉了贝佳的事,让郑文轩的眼睛里重拾坚定走下去的星火,他一点儿也不想因为生病就害得一切前功尽弃。
“……”白玉看了看他,手臂横过桌面,轻轻捶了一记在他肩上,“干嘛道歉?”
林沛然没吭声,但他知道,他勾起了白玉的难过。
白玉喜欢的人死了,死了很多年。
他远比任何人都厌恶死亡。
他本不该再一次用生死这样的事来伤害他。
林沛然费力缓了一会儿,勉强跟他说:“你帮我……拿点儿药吧……我箱子里褪黑素那个瓶子……还有白色的那个……”
郑文轩立马去做。
他开了灯才发现,林沛然简直就像从水里刚捞出来的,满头都是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他心疼得无以复加,“沛然,咱去医院吧,我怕你出事儿……”
林沛然的脑子好像在一瞬间变得清醒,他浑身抖了一下,拉了拉郑文轩,孩子气撒娇似的:“我不去……就老毛病而已,习惯了……你陪着我,我哪儿也不去。”
“……”郑文轩疼惜着捏他的脸,“习惯了”三个字,就像一柄利刃刺进他心里。
第二十六章
林沛然一字一句、冷静跟他说:“你可以发请柬给陶哥,给煞姐,给同事……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我还傻兮兮地等着你,等着你从D市调回来跟我双宿双飞?”
“……”郑文轩万万没想到,林沛然居然会知道这件事。
他和贝佳公开了,去拍了结婚照,定了日子,但还没领证。
贝佳的父母非常看不上他,因此,贝佳和家里吵架吵得昏天黑地。
他是真正的孑然一身穷小子,父母亲戚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人脉浅薄,收入低微;像贝佳那样的家庭背景,怎么可能瞧得上他呢?
D市的人们夜生活丰富,宽阔的广场周围,走几步就能看到在巨大的透明落地窗前、借灯光舞秀的短视频尬舞人才。路人们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些“目中无人”的年轻人,从他们的镜头前路过时,会见怪不怪地躲开摄像,给他们发挥的空间。
林沛然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惊异和莫名的好笑令他全程忍笑忍得辛苦,每每在和那些欢乐多的二逼青年错身之后,在他们背后捂着嘴疯狂抖动双肩。
“习惯就好,D市就是这个画风,自从某音火起来,你走在路上经常会看到,迎面走来的陌生人忽然毫无预兆一言不合就开始尬舞……”
“哈哈哈卧槽……”林沛然实在是笑得肚子疼,“果然尬舞不分年龄,这比广场舞大妈看上去还壮观!”
郑文轩看着他笑弯的眉眼,也跟着笑了,顺手似的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往人潮中去。“前面人多,你跟紧点儿,别一会儿丢了。”
他摸着那些照片,目光平静,若一潭死水。
然后,他极淡地叹了一声。
林沛然还是比他幸运,死心,总比绝望要强。
*
在做了充足的心里准备之后,林沛然联系了郑文轩。
所以,别再对他这么好了……也别再试图挽留他,他心太软,招架不住的时候,会很难受,难受到无法呼吸。
林沛然挣扎了很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淡漠又凉薄,他用那种一贯平静的语气,轻轻柔柔跟郑文轩说:
“这段时间,我已经想明白了。其实,我……”
他的手,死死扯住心脏,把它按牢在胸腔里,口中温声道: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啊。”
这个月已经有三个长期合作的老客户退单了,林沛然心里其实清楚原因,却对此无能为力。
像他们这种创作为生的人,最怕的就是业内的同行无节制地出卖底线。同样一首曲子,你五千给人做出来,对方只要两千块,品质上外行听不出高下,交付时间大差不差,不傻的老板都会选对家。
可这种竞争,是建立在年轻饭和不计成本的奋斗的基础上的,你年轻有精力肯努力,总有人比你更年轻、时间更多、更努力;你叫价两千,就会有人叫价一千,八百……
久而久之,五千的质量再好、再有封神的口碑,也会慢慢变得门可罗雀。
为了吃饭,就只有放下。身段,低下骄傲的头颅,贱卖自己的作品,让买家把所谓的名气和神格通通踩在脚下。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为金钱发过愁,如今真遇到了困难,反而茫然无措。
林沛然慎重思虑了很久,还是同意了医生的建议。他怕疼,治疗和不治疗、吃药和不吃药,生活质量差别是巨大的。他已经觉得很苦,不想让自己变得更苦。
存款还足够撑上几个月,在那之前,反正不是一个单子都接不到,不如走一步看一步。林沛然抱着这样得过且过的心态想。
可俗语有句话,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如果说金钱尚且只是他不远的未来要发愁的事,那精神和身体的折磨,就是摆在面前的另一座大山。
开始接受治疗的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恐惧癌症。
这个能轻易将女孩子视为半生的婚姻许诺又反复的男人,真的是他记忆里认识的郑文轩吗?
真真假假,什么都看不分明了。
深沉的绝望将他灭顶。
真的去想的时候,好像又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绝望的事:病痛可以适应,难过可以靠时间抚平,生存的压力人人都有,谁在这社会不是努力赚钱求生,大不了就是一死,而死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就是有种绝望,一点一滴的绝望,日常的绝望,平静的绝望,不求也不被任何人理解的绝望,看不到尽头的无望和失落、痛苦和死寂,如斯心情,汹涌着将林沛然淹没。
D市。
这天晚上,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郑文轩的电话被挂断了,长久的忙音嘟嘟地在听筒里响个不停,他颓丧坐在床边的地上,全身浸在深沉的黑暗里。
他房间的门打开着,走廊里惨白的灯光照亮了房间里一点点空间,他看见贝佳站在门口,脆弱、无助、可怜,神情惶恐而委屈。
她说:“文轩……我没地方可去了……我只能来找你了……”
他岔开话题,问白玉:“你都是怎么养绿萝的?为什么我家那个总是病蔫蔫的,叶子也没精打采,不像你这里的生气勃勃。”
白玉答说:“就是闲散着放养,有事没事添点水添点营养液,晒太阳不用太勤……没什么门道。”他犹豫了一下,扭头看林沛然,“你昨天不是问过一遍?”
林沛然的微笑忽然僵在脸上。
他愣了愣,然后不确定道:“我昨天……问过你?”
“……”白玉的眉头皱了起来,点头肯定:“问过。”
林沛然看破不说破,回他:“订好了,周五下午去,周一回。我正物色酒店,你住的地方是哪块儿?”
他已经怕了飞机,安全起见,能在地上跑,就绝不再上天了。老中医也建议他最好不要来回折腾,可谁让林沛然坐不住呢?日子每往后推一天,他就越焦虑,谁也不知道九个月前大夫给他批的“生死簿”有没有发生奇迹的可能。
他在肿瘤科看到的那些病人,死死生生,来来走走,只有他自己,凭着一股不知道哪来的韧劲儿默默挺到了现在。
他太清楚到了最后的人,会是一副什么样子,那些状态跟他完全不沾边。他觉得自己各方面的状态都还好,也许生命的尽头离他,还远不止三个月。
林沛然年轻,精力旺盛,肯吃苦,而且敢对自己狠……没有什么痛苦是忍不过去的。所以,他幻想自己的路还有很长。
白玉忽然喉头艰涩。
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用一贯的那种冷淡的语调说:“以后去看你的话,我会带一点。”
林沛然就笑了。笑着笑着,慢慢想到了些什么,眉微微皱起来。
他从睡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把它交给白玉,“我还有些人情没有还,你能不能帮我跟他们打声招呼?”
白玉爽快答应。
缺钱、病痛、精神折磨、圈子大环境的变化、郑文轩的冷淡……一桩桩一件件,好像全世界都在逼着他去死。
林沛然不得已选择停下工作,能睡就睡,能歇就歇,少为难自己。
他又开始反反复复的做梦。
梦里的郑文轩比较温柔,不会忽冷忽热的对他摆脸色,也不会和别的女孩子不清不楚,惹他难过。
他心中眼里,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只要自己对他笑一笑,他就兴奋得像只摇尾巴的二哈。
他只有一个永远都等不到的人。
但他面上还是雷打不动,好像什么也听不进去,执拗又淡淡地说:“性取向改不了的。我不想祸害谁家清白姑娘,也不在乎将来有没有孩子,反正咱家有乘海,传宗接代有他呢。”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林爸的炮仗脾气根本撑不了多久,林沛然稍稍一激,他就爆炸了,“……滚,你他妈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别在我跟前丢人现眼!我丢不起这个人!”
“……”林沛然死死咬着自己的牙根,一声不吭。
“让你滚听见没有!!”
郑文轩的眼睛却再也移不开了,他的脚步也挪不动,停下来的他挡住了后面的姚乐阳,以至于身后所有的人都不得不跟着停下来。
他忽然猛地冲上去,跪倒在林沛然跟前,小心翼翼去牵他的手。
那些好不容易被他忍住的泪、接到电话一路都没有落下来的泪、得知林沛然不在了也没有夺眶而出的泪,在看到他的这一刻,完全决堤。
工作人员想把郑文轩拉起来,免得他妨碍遗体告别仪式,但白玉静静按住了那人,轻轻摇了摇头。
林沛然的手指冰凉。
他不知道贝佳和郑文轩回去的路上都聊了些什么,但他能够感觉到这个人字里行间的那种兴奋不见了。
郑文轩在迷茫。
他累了。
林沛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也许他不该让渣文送贝佳回去……可出于一个男士的素质修养,他又认为在深夜保护独行的女性安全回家是必要的。
也许,错的只是场合,错在那个时候只有他们三个人,而他和贝佳并不相熟。只有郑文轩适合送她回去。
微波炉快速叮热了两盘小菜,白玉的饭食一如既往的清淡,他闷声不吭把碗筷摆好,在林沛然对面坐下,然后就埋头开始吃东西。
林沛然也抓起筷子,但指尖碰到温热的碗壁的时候,他就有些动作不下去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得了脑癌,没几个月了。”
他没敢抬头看白玉。
白玉扒饭的声音停了一瞬。
“算了,你在这等我一会儿。”他拍拍林沛然的肩。
林沛然刚想喊他,就见他三步并两步朝那小吃车跑了过去,挤进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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