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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燃灯-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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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贴着墙的柳易面无表情道:“不。”
  山不来就他,宫季扬便自己去就山。他屈膝跪在榻上,倾身向前凑到柳易面前,捏住他下巴去亲他。
  他突然来这一出,柳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含住了嘴唇,只好无奈地闭上眼任他攻城略池,觉得这别致的调情方式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偏偏他还很不争气地吃这一套,真是没救了。
  “你道我为何要亲你?”宫季扬用食指托着他的下巴,和他鼻尖相抵,柔声道,“还不是你太难哄了,柳老板自己说说是不是?”
  “去你的。”柳易被他逗笑,抬手去推他,“起开,我要下去。”
  宫季扬哪有这么好打发,搂着他在榻上滚了半圈,把人压在身下继续亲,两人打闹一番才黏糊糊地起身,柳老板气急败坏地洗澡去了。
  “这下说我没金屋藏娇都没人信了。”他擦着脖子上的水,觉得嘴角都隐隐作痛,“宫季扬,宫大将军,劳驾告诉我,你是不是属狗的?”
  “我属鼠的。”宫季扬从身后抱住他,厚颜道,“专揩你的油。”
  “谢谢,免了。”柳易回头甩他一脸水,然后气定神闲地拉好自己的领子,转身出门。
  宫季扬在门里问:“这么晚上哪儿去?”
  “找彩旗去!”
  柳易的声音远远飘回来,他哈哈大笑。
  
  第17章 巧合(上)
  
  柳易自顾自地把算盘拨得哗哗作响,自以为算得足够精妙,可惜他不去惹麻烦,麻烦也会自己上门找他。
  因为宫季扬没见过人抛绣球招亲,在翌日清晨对他表示很想去看热闹。
  他花了两盏茶的时间想要说服这位爷,可最后什么也没做成,忿忿地端起桌上冷透的茶水喝了一大口,然后把他自认最有力的诱饵抛了出来。
  “我要回一趟霍家班,你要看热闹就带着齐深去吧。”
  然而宫季扬并不买他的账,虽然对霍家班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兴趣,却也没有放弃他想看绣球招亲的念头:“可我们可以看完再去霍家班,不是吗?”
  齐深对郭员外家的千金和她的绣球也没什么意思,但宫季扬想凑这个热闹,他自然是没二话说的。柳易对他也没抱期望,他对宫季扬惟命是从,让他在这种不涉及原则的事情上忤逆宫季扬,那是不可能的。
  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怕麻烦罢了,谁又会听他的呢?
  于是他只好自己溜达着出了客栈,抄了条小路,慢吞吞地散步到了霍家班。
  他一边走一边没好气地想,宫季扬惹了麻烦他也不去认领,让他们主仆二人自生自灭去吧。
  客栈离霍家班不远,可他走得慢,一路上到处晃悠,半个时辰后才拐过最后一个街角,踏进陈旧的戏园子门口。
  戏园子每月初一和十五开,每次唱三天。今天不是开园的日子,偌大的园子里冷冷清清的,深秋的寒意随风刮进袍子里,驱散了柳易仅剩的最后一点睡意。他拢了拢衣襟,推开半掩着的门,看到背对着他站在树下扫落叶的年轻人的背影,认出是谁来,笑着唤道:“文叶。”
  那人闻言回头来看他,眼前一亮:“长明,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带朋友来江陵走走,顺便回来看看你们。”他抬头看了一眼园子里那棵大榕树,伸手拍了拍老树的树干,权当和这老伙计问了个好,然后又转头去看文叶,“师傅呢?”
  “吃过饭睡下了,得好一阵才能醒。”文叶把扫帚放在一旁,打了桶水洗过手,然后来带着他往屋里去,“没想到你这个时候回来,人大概是不齐的,先去见见班主?”
  柳易点点头,接过他从桌上抱起的一摞洗净晾干的戏服,给他搭了把手,两人一起进了屋。
  文叶算是他半个同门,他被戏班师傅捡回来时什么也不懂,那时文叶已经跟着师傅在学戏了,对他多有照拂,柳易也对这位年龄相仿的小师哥很亲近。后来他拜慕容端为师离开霍家班,在蜀中听说文叶上台时受了伤,把腿摔坏了,还曾特意赶回来看望他。
  现在文叶也上不了台,只留在戏园子里做些不碍事的洒扫和梳妆工作。柳易走在他身后,看着他有点跛的步伐,周围又没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当年究竟是谁害你跌下台的?”
  文叶那时消沉了大半年,柳易回来时不敢问他,怕揭了他的伤疤。可文叶对害自己摔下戏台的人显然不是一无所知,这事就这么过了,连柳易都替他觉得不值。
  “……”文叶垂下眼帘,沉默片刻,还是低声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别问了。”
  他生得白净清秀,书卷气十足,一双眸子脉脉含情,身段也好,腿没废之前一直是师傅最看好的徒弟。即使现在已经长大成人,那股柔软干净的气质仍然没有从骨子里消失,是个让人瞧了就觉得舒服的长相。柳易知道他就是个包子性格,一直任人揉捏,有心想帮他却又不常在江陵,只好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跟着他进了放戏服的房间,一件件把衣服挂起来。
  “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文叶似乎对自己方才拒绝他感到有些愧疚,主动开口向他搭话,“师傅最近老念叨你,知道你回来了一定很高兴。”
  “说不准,可能过两天就走,也可能呆到冬天。”柳易想了想北疆和京城的局势,又道,“不过应该不会呆太久,毕竟还有别的事要解决。”
  比起天下易主这样的大事,文叶一直避而不谈的往事确实可以押后再议。
  文叶看起来有些失落,虽然只是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可柳易还是发现了。他低头笑了笑,“这样啊,那我去替你收拾房间,这几日你好好陪陪师傅……”
  柳易连忙制止他,道:“我住客栈,你别忙了。”
  虽然和宫季扬同房而眠实在是种折磨,但让他撇下那对不靠谱的主仆回来住,还指不定会收获多大一个篓子呢,他不放心得很。
  “……也对,你和朋友一块儿回来的。”文叶又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柳易看不明白的情绪,他将最后一件戏服挂好,然后道,“我领你到师傅那儿去吧,他近来换了个房间住,在里头,你自个儿去怕是找不到。”
  他转身的时候宽大的袖口随着动作扬起,柳易看到他从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臂上隐约有个花纹,可那花纹一闪即逝,立刻就被垂下的袖子遮住了。他皱着眉将视线移到文叶的脸上,却没再找到刚才那摸不透的复杂情绪,就像微风拂过的池塘,在涟漪平息后再也没了半点起伏。
  直觉告诉他,文叶身上有秘密,而且是和他有关的秘密。
  那个一闪而过的图案,虽然他没有看清,可隐约觉得很有几分眼熟。
  像在哪儿见过,而且绝不是霍家班。
  他们的师傅年岁已高,头发花白身体发福,眯着眼靠在躺椅上晒着太阳睡午觉,柳易进门时他还在欢快地打着呼噜。文叶笑着摇了摇头,像是在说“看吧,我说过了”,柳易也笑起来,绕到躺椅后头,伸手去揪老头的胡子。
  “哎哟,哪个熊孩子。”老头睡得正香,被他揪着胡子从梦乡拉出来,气急败坏地睁开眼睛,回头想找罪魁祸首,却正好对上柳易带笑的双眼。
  “是你一手养大的熊孩子啊,老方头。”
  “长明?”老头揉了揉眼,七分惊喜三分埋怨地推了他一把,慢吞吞坐起身来,“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还有没有样子了。”
  “我一回来就来看你,这还没有样子?”柳易一脸无辜地把文叶拉下水,“不信你去问文叶,我是不是打进门就在念叨你?”
  方师傅便也念了文叶几句,文叶是个惯没脾气的,也不会像柳易一样撒娇卖乖,笑笑便过去了,来替他取衣服披上:“天凉了,师父,记得多添衣服。”
  柳易留意着他的动作,可文叶的袖子好好的,没被他撩起也没被风吹动,手腕隐在衣袖下什么也看不见。
  “好啦好啦,我难得回来,去厨房做几个好菜来跟你喝两杯。”他寻了个借口让老头进屋坐着,自己拉着文叶去了厨房。
  “怎么啦?下酒菜我来就好了,你去陪陪……”
  文叶话说到一半,柳易捂住了他的嘴。
  “跟我来,我有事要问你。”
  柳易拉着他转进院子一角的柴房里,关上门后没有松手,而是抓着文叶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眼前。
  文叶起初还有些茫然,等他被柳易抓住手腕抬起手来时才反应过来,想要挣扎却已经晚了。
  柳易眼疾手快地拉起了他的衣袖,将他手臂上被衣袖遮住的刺青彻底暴露在两人眼前。
  可看过以后,他又觉得自己还是不看为好。
  那是李丞相的家徽。
  文叶将手臂抽回去,像对瘟疫一样唯恐避之不及地藏进了衣袖里,眼里满是被看破的不安和惶恐,“长明,你听我说……”
  “我听着呢。”柳易抱着双臂靠在墙上,也不担心他逃,只道,“你慢慢说,我想知道这个刺青是怎么来的。”
  他毫不掩饰自己知道刺青的含义这件事,文叶对他而言不是需要绑起来审问的人,他只想知道他和李丞相之间的联系,对其余细节暂时不想究根问底——他只是想知道,这个一直以来戴着善良老实的面具照顾他的,究竟是什么人而已。
  李丞相不养外边招来的人,据他所知,丞相府里能有这个刺青的,都是最忠心的死士,不轻易外出,一出门就要死人。文叶在他眼里一直弱不禁风,由于腿伤连重物都提不起,也正是因为如此,柳易看到他手臂上的一闪而过刺青时才没有立刻想起那是什么。
  文叶沉默许久,思前想后,斟酌了半晌才犹豫着开了口。
  “你方才不是问我当年跌下台的事吗?我现在告诉你,没人推我,是我自己故意摔下去的。”
  柳易怔了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藏得很隐蔽,谁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文叶无奈地笑了笑,右手按在自己手臂上有刺青的位置,“李辅贞不仅早就知道你是听风阁的主人,还知道你是谁的徒弟,为了未雨绸缪,早早在你身边塞了我这么双眼睛。”
  柳易是真的不知道,他被文叶这番话惊到了,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看他。
  “我就猜到你对我没有戒心,从小就这样。”文叶又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苦涩,“我若是自己主动告诉你,还不晓得你会有什么反应,所以我摔断腿后也不敢跟你说。”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柳易低声问。
  文叶是从小被方师傅养大的,他觉得出身应当不会有问题,而且他十岁才遇到慕容端,文叶成为李丞相的“眼睛”总不会比这还早。
  至于为何会接受李丞相的条件……人最大的软肋来来去去都是那么几样,又有什么好问的呢?
  “说了你也许不会信。”文叶垂下眼帘,“我起初,只是想走出霍家班罢了。
  “我三岁被送进这个戏园子,话都说不全就开始学戏,半点外物都接触不到,每日里只能见着那个高高的戏台子……你以为我会有多喜欢?”他看了柳易一眼,“我和你不一样,长明,你可以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可我只能一辈子呆在霍家班,带着我那张死契,一直唱到唱不动为止。”
  他说的这些柳易从未想过,可这又能代表什么?“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帮你,可你什么也没说,我怎么知道?”
  “我明白,都明白。”文叶看他的目光越发难以捉摸,甚至流露出一丝掩饰不及的艳羡来,“你是慕容端的高徒,又坐拥听风阁,只要你想,把我赎出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可是我怎么能求你呢,在你眼里我又没有这样的野心和渴望,只是个一起长大的戏子而已,让你把我带出去,我会更看不起自己的。”
  “李丞相给你开的就是这个条件?”柳易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你替他盯着我,他还你自由?”
  在他眼里文叶一直是真心爱戏的,他以为在戏台上露出的眼神不会有错,可他竟然看错了吗?
  “在你看来很难以置信,是不是?”文叶自嘲地勾起唇角,“可我就是抱着这个念头答应他的,虽然后来反悔了,但这就是真相。”
  柳易却不打算信他这番话,只道:“既然不爱戏曲,为何还要继续登台?你大可以别的身份盯着我,怎么会继续跟着师傅学戏,还在夜里独自跌下戏台?”
  文叶附和似的重复道:“是啊,我怎么会跌下戏台呢……”
  他声音软绵绵的,像陷在棉花里,找不到几分力气,说到一半却话锋一转,“因为我为了逃出这戏台做了那么多亏心事,最后却发现自己还对这地方抱有留恋,是不是很可笑?”
  他说得情真意切,不像假话,柳易听在耳中,心情复杂,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我违心地替李辅贞做了那么久眼线,甚至替他杀过人,最后却发现我不愿离开霍家班,也不愿再出卖你,只好找了这么一条路,让他以为我这个棋子已经废了。”文叶道,“我还会定时给他送消息,可消息是假的,他也多半不会再信了。”
  他终于抬头正视了柳易的双眼,露出一个哀愁的笑容:“我没有再做对你不利的事了,长明。”
  柳易正想说什么,却发现他笑过之后脸色越来越差,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他,“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服了毒,最近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文叶咳了两声,脸上还挂着那抹虚弱的笑容,他又看了柳易一眼,眼里不知是什么情绪,“本想给你留封信说明内情,你却恰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了,正好……”
  “先别说了,我扶你回去休息。”柳易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半扶半抱地将他拉起来,文叶却还执拗地要把话说完:“我对不住你,做了那么多年的胆小鬼,终究还是要当面跟你道歉的。”
  他靠在柳易肩上,伸手摸索到他扶在自己肩上的手,低声道:“对不起,长明,是我不好。”
  他说:“我对不住你。”
  柳易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无言地抱住了他,把他扛到肩上带回了房间。
  大半年没回来,文叶的房间倒是没有换地方,对这不大的院子熟门熟路,他绕过了方师傅午睡的地方,很快就找到了。
  “你好好躺着,我给你把把脉。”他把文叶安置在床上,手探到他的脉搏,没把一会儿脸色就沉了下去。
  “我竟不知你还会看病。”文叶倒是笑起来,“无妨,我明白自己还有多少时日。”
  柳易不擅医道,瞧个伤风还成,这种慢性中毒他看不来。他看着文叶的脸,怎么也生不起气,只好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我去跟师傅说一声,然后去给你买药,你今天别下床了。”
  他给文叶掖好被角,转身要出门,文叶却在身后叫住了他:“长明,你不怨我吗?”
  柳易的脚步顿了顿。
  “我恨你做什么?”
  文叶似是被他这话噎了噎,不知该怎么作答,片刻后才道:“我把你的底子全泄给了李辅贞,那些年你回来几次,做了什么,一字不落地全告诉了他……你不恨我?”
  他说着说着又咳起来,柳易却不怒反笑,反问他道:“我恨你能拿几个钱?”
  文叶没说话,他道:“什么也拿不到,那我干什么要跟你生气?你为了自己做这些,也没真心实意地想害我,还为了回头折了腿,我还恨你做什么?等着我忧心的事情多得是,现在先把你的毒解了才是正道。”
  他并非完全不怨文叶,可他又不知自己怨文叶能有什么用。木已成舟,他又回了头,柳易自小受他照拂,又能恨他恨到哪里去?
  把文叶中的毒解了,然后问出李丞相的企图,这比恨他有用得多。
  “谢谢你,长明。”文叶在他身后道,“药不急,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解不了这毒。你先坐下吧,李辅贞的事,我全都告诉你。”
  柳易回头看他,他靠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却如释重负地笑着,像小时候一样朝他招手:“过来吧。”
  柳易迟疑了一下,拉过床边的椅子坐下,又伸手替他掖好了方才散开的被角,文叶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道:“我只见过他一次,连话也没说几句,对他让我盯着你的目的知之甚少,很多都是从之后与我接头的人口中听到的。”
  “你见到他本人,是什么时候?”
  “就在你跟慕容端一起离开后不久,我猜他的人一直盯着你师父,看你们走了,广撒网想找个眼线,这才找到的我。”文叶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我提出要见他们的主子——他们或许真的很看重你这条线,答应了我,可我大半个月后才见到了李辅贞。”
  他眼里的厌恶之色一闪即逝,可坐在他身边的柳易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说了什么?”
  “大多都是许诺让我拿到钱离开霍家班远走高飞的漂亮话,只有寥寥数句是关于你的。他让我把你的身世告诉他,你每次回来做了什么都要向他汇报,写回来的信也要交给他……大致就是这样。”
  “可他盯着我要做什么?”柳易皱了皱眉,“我师父只是个江湖人,也没有自己的势力,他高居庙堂之上,大费周章来找人盯着我能有什么好处?”
  “我也不知道,但听他手下派来接头的人泄露的口风,像是他有件什么东西想找人押镖。”
  文叶看来也不知道更多了,只道:“我猜那样东西很名贵,要么是怕丢想保险,要么是怕被你师父下手。李辅贞这人老谋深算心机深沉,你最好跟慕容端提个醒。”
  柳易谢了他一句,见问不出别的了,嘱咐他先休息,自己出门去给他买药。
  他边走边想该不该信文叶,信又该信几成,走神走得路也不看,直到出了园子迎面撞上一堵肉墙才摸着鼻子抬头看人。
  宫季扬站在他面前,脸臭得像走路摔沟里一样。
  
  第18章 巧合(下)
  
  柳易揉着自己被撞疼的鼻子看他身后,没找到形影不离的小尾巴齐深,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他:“怎么了?”
  “我把齐深押在郭家了,”宫季扬一脸不耐烦地扳住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外走,“你去把他领回来吧。”
  “把他押在郭家?哪个郭……”柳易说到一半,突然顿了顿,回头不可置信地看他,“抛绣球招亲的那个郭家?”
  他简直惊呆了,这人怎么走哪都能惹一身麻烦?
  “别看我,这回可不是我惹的麻烦。”宫季扬冷着脸和他对视,“我只是路过抬头看了一眼,正嫌人多想赶紧走,谁知那郭小姐在楼上绣球也不扔了,死活要嫁给我。”
  明明该恼他到处招惹麻烦,柳易却不合时宜地被他的话逗笑了,伸手推了他一把:“你这话说得可真够厚颜无耻的啊,人家大姑娘哭着喊着要嫁给你,多大脸?”
  宫季扬却没笑,抓住他的手去摸自己的脸,一本正经道:“就这么大,你不是看着么,我还能骗你?”
  柳易窘迫地挣了挣自己的手,没挣脱,只好伸出一根手指去捅他的脸。
  “还不快撒手,像什么样子。”
  虽然早已习惯宫季扬偶尔出现的惊世骇俗之举,可这是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邻居指不定就有哪一个认得他,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宫季扬听话地松了手,却没就这么放过他,勾着他的肩膀边走边反复问了好几回同样的问题,直到柳易投降承认他丰神俊朗玉树临风才满意地就此罢休。
  柳易被他问得直翻白眼,知他是半开玩笑半当真,可心里的无奈半分也没少:“让无数闺中女子芳心暗许的宫大将军,既然明知自己这么容易惹情债,以后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老实实别乱跑,好不好?”
  宫季扬也不恼,反而侧过头朝他笑笑,一脸无害道:“那你可得把我看住喽。”
  柳易被他噎了一下:“我看住你?”
  “那是自然。”宫季扬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齐深哪里看得住我。”
  这位爷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可他半点也不想做栓牛的绳子。柳易叹了口气,认命地任他揽着,往他刻意避开的郭府走去。
  横竖药铺都在这条路上,他便顺路进去买了些解毒的草药,准备先回去煎了喂给文叶死马当活马医,之后再给小师弟写信问问有无解毒的法子。他提着包了草药的纸包从药铺门口出来,宫季扬百无聊赖地等在门口半晌,见他拎了好几个纸包,好奇地开口问:“谁病了?”
  “夜里再细说,先去把齐深带回来。”柳易道,“那郭小姐要嫁你,你居然把齐深押在别人家里,自己跑出来找我?她爹能让你就这么走掉?”
  “自然不能,所以我让齐深把他的护院全打趴下了。”宫季扬眼也不眨地应道。
  在江陵让齐深出手,还是在不清楚底细的人家里,宫季扬可真会捅娄子。他玩得轻松愉快,用不着顾及什么后果,可柳易半点也不想给这人收拾烂摊子。
  柳易头痛欲裂,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你离我远一点,先别跟我讲话。”
  郭府果然如客栈店小二说的,富丽堂皇,装潢大气而不失精美,坐落在大街尽头,好一副气派模样。事先搭起来抛绣球用的绣楼伫立在砖红色的院墙里,半截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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