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人手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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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觉得他仅凭此技就能养活自己。
　　他不当回事，也有自知之明——他画的东西哄哄外行还行，专业美术生看了准得笑话死他。
　　此外，让他最烦的就是，很多同学让他给自己画肖像，还他妈是免费的！
　　还真把他当画工啊！
　　不过他还是喜欢画画，喜欢全身心沉浸其中的感觉，什么都不想，就看着笔下一点点成型的人或事物，这个过程总是能让他感受到幸福。
　　可能是刚开学，阅览室里人很少，也十分安静，只听得见他笔下沙沙的声音，他无意识地想：“对，就是这个声音。”
　　莫名烦躁与焦虑的情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宁静。
　　等他画完一幅回过神来时，才知道自己画了什么。
　　那是一个人的背影，面对着夕阳，脚下是行李，身旁是高楼和来往的人群。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想什么，也不知是什么表情，却让人觉得孤寂。
　　任阳怔怔地看着这幅画，连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场景竟然给他这么深刻的印象。他呆坐了片刻，觉得这一晚也差不多了，合上素描本，起身去了卫生间。
　　“任阳？”
　　没想到居然会在卫生间门口遇到画中人，任阳一愣，心里却咯噔一声，他看着李商水，半晌才道：“站这儿干嘛，不去尿尿？”
　　李商水很想提醒他是他自己愣了，却看他径直进去了，他也不好说。
　　“大半天没见你，你一直在图书馆吗？”任阳专心地洗着小手指关节处的铅笔灰，他从小写字画画都会蹭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姿势不正确的原因。
　　李商水听他这样问，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把找到兼职的事告诉他。但同住一间宿舍，早晚都会知道的，何况他这么关心自己。“嗯，任阳，我去找了兼职，就在美食街那里。你，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这么快就找到了？不过，明天就要开始军训，我已经把你的军训服领回来了。”任阳掏出纸巾，抽了一张给李商水，自己边擦边出了卫生间。
　　“谢谢，”李商水接过，仔细叠好又塞进了兜里，“原来大学还要军训？那中午就没时间了。我得去跟老板说一下。”
　　“为期一周呢少年，而且明天早上七点钟就要集合。现在九点多，美食街那一块应该还有生意，赶紧吧，我和你一起。”
　　李商水下意识地想拒绝，谁知任阳不等他回答就往阅览室走去，“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包。”
　　“幸亏美食街离学校不远，不然这会儿也不好打车。你跑得动吗，咱们得快点。”任阳背着包一马当先冲在前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图书馆着火了呢。
　　李商水看着他的背影跟着跑，有些喘，心也跳得厉害，看来晨跑的习惯还得捡起来。
　　不愧是大城市的美食街，这个点了人还是很多。灯红酒绿，霓虹闪烁的，李商水感觉不太真实，可身边人的呼吸却清晰可闻。
　　“我操，好久没这么跑过了。阿水，是哪家？”任阳双手撑着膝盖，气儿还没喘匀。
　　李商水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跳，带着任阳往那家餐馆走。见老板仍然忙前忙后，他不想冒然上去打扰，指了指餐馆对面的一个小广场，对任阳说：“我们去那边歇会儿吧，等人少了再进去。”
　　小广场上设的有客人休息的座位，任阳挑了个看起来干净的，又用纸巾擦了擦方才落座。坐下后扭头却不见李商水。
　　过了片刻，李商水不知从哪里买来一瓶绿茶，递给任阳：“请你的，今天谢谢了。”
　　“你呢？”任阳见他手上只有一瓶。
　　李商水也坐了下来，“我不渴。”
　　“好吧，真兄弟同甘共苦，喝同一瓶水也没什么。”任阳拧开瓶盖灌了一口，又伸手递给李商水，诚挚地望着对方，有点他不喝就不罢休的意思。
　　李商水看见他唇上有一抹润泽的水色，当下大窘，忙移开视线，道：“我真不渴，在图书馆喝了半天水。”
　　即便此时光线不是很足，任阳也看见李商水的侧脸有些红，他本来觉得没什么，可对方这个反应让他有了恶作剧的心思。于是他往李商水那边挪了挪，将绿茶往对方面前递了几厘米，声音幽怨：“你嫌弃我吗？”
　　任阳的声音突然响在耳边，李商水更觉得不自在，可再推脱下去就显得自己太扭捏，于是只好仰着头，将瓶口悬空，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他这样喝其实并没有接触到瓶口，可还是觉得别扭，这并非嫌弃任阳，只是不习惯。他从未与人共用过私人物品，并且一直认为这是对彼此的尊重。若说嫌弃，他更怕任阳嫌弃他。
　　任阳也很少做这种事，但对方若是李商水，他就觉得无所谓。而且李商水仰头喝水的姿势实在有那么一点性感，绷紧的脖颈和下巴勾勒出流畅的线条，显得上下滑动的喉结异常撩人。
　　任阳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继而发现自己某个部位发生了不可描述的反应，他一愣，不可置信地迅速转移视线，也不再调戏李商水了。
　　居然会对一个男人产生反应！是太久没撸了么！
　　任阳这一安静，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李商水有些不明所以，试图起个话题：“待会儿你要不要跟老板自我推荐一下？”
　　任阳还在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听李商水岔开话题，忙如获重赦般接道：“我看可以，正好挺无聊的。”
　　李商水点点头。
　　“走吧，去跟老板说，再晚宿舍该关门了。”任阳感觉到自己的反应下去了，才站起身来。
　　“要军训一个星期？”老板揉着腰叫道。
　　“老板，你看你等一个星期，就多了俩帮手，何乐而不为？”任阳满嘴跑火车，也不知道这自信是打哪儿来的。
　　“你确定你能干？”老板对任阳保持怀疑，毕竟任阳看着不像是能干这种苦力活的人。
　　任阳血气方刚，最受不了别人用这种不屑的语气跟他说话，当即便跟老板杠上了：“老板要是能把名额留到我们军训后，我保证干到你满意，不满意不要钱。”
　　李商水：“……”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儿呢。
　　老板应该也听出来不对劲儿了，黑着脸揉着腰说：“小伙子话不要说这么满，也罢，那就等你们一个星期好了，说好了一个星期啊，一天都不带多的。”
　　李商水拉着任阳连忙道谢。
　　饭馆从业人员除了老板，流动性都很大，老板愿意给他们时间，可以说是很心善了。
　　两人沿着逐渐变得安静的街道慢慢往学校走去。夜风轻柔地拂过，将白日的燥热吹得无影无踪，橘黄色的街灯向远方延展，温柔地为夜归人照亮来路，颇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阿水，你……想家吗？”任阳本来想问他是不是很缺钱，但刚认识不到两天就问这种问题，似乎不太友好。
　　李商水正专心体会着城市的夜，冷不防听任阳这样问，觉得有些好笑，两个大男生居然会讨论这种女孩子的话题，可把“想家”两个字在心里辗转过了几遍，却真的生出了点想念。不过他不打算承认：“不想。我觉得这里很好。”
　　任阳就知道会是这个回答，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笑道：“其实我也不想。”
　　“但是我想我妹，她才六岁，古灵精怪的，暑假的时候整天粘着我，烦都烦死了。可一旦离了家，又挺想她的。哈哈，我是不是特贱？”
　　李商水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宠溺，在夜色中跟着任阳弯了弯嘴角：“是挺贱的。”
　　“阿水你是独生子？”
　　“不是，我有个姐姐。”
　　“那岂不是很幸福？姐姐多懂事，知道护着你，哪像妹妹，完全就是一小公举。”
　　李商水不置可否，或许别人有姐姐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他，却不是。他无意跟任阳解释，只说：“快走吧，再晚宿舍该关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尽量保证更新，虽然没有人看……


第6章　第六章
　　由于早上7点钟就要集合，宿舍人定了6点的闹钟，终于在六点半的时候把全寝室的人叫了起来。一行人草草地吃了早饭，卡着点儿到了田径场。
　　全校的新生都在那里，乌央乌央的，穿着军训服谁都认不出来谁。任阳稍微留了意，并没有见到梁西津，原来有钱人家的孩子连军训都不用参加。
　　辅导员例行讲了话，说什么水深火热可以锻炼意志，而且通过这一周的朝夕相处，各位同学肯定都能建立起良好的关系，能加深对彼此的了解，为日后的学习和生活打下良好的基础……
　　任阳听得昏昏欲睡，心想这还是幼儿园的那一套。
　　辅导员讲完，学校领导讲，一圈人讲下来都日上三竿了。布料结实的军训服捂在身上，任阳觉得透不过气，转头看身边的李商水，后者把衬衣扣得严丝合缝，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热。
　　“你不热么？”任阳拧着眉，忍不住问。
　　李商水：“心静自然凉。”
　　听他说这话，任阳觉得更加燥热难耐，把衬衣扣子解了两颗，袖子捋到手肘处，又以手作扇，试图带来一点清凉。
　　李商水突然将手掌按在任阳胳膊上：“别动，越动越热。”
　　他手心的温度出乎意料的低，任阳舒服地哼了一声，依言不动了。过了片刻，也不知是李商水手的作用，还是李商水话的作用，任阳感觉果然没那么热了。
　　领导演讲完毕，辅导员才带着他们去到分好的一片空地，和教官见面问好。
　　教官一身军装笔挺，看着也像是不怕热的。刚做完自我介绍，教官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军人的素质就是说一不二、令行禁止，既然你们参加了军训，就不要再将自己当成学生。如果谁犯了错，我不会心慈手软，该罚的一定会罚，也不会有性别区分。”
　　底下顿时响起一阵喧哗，女生们个个哀嚎，男生们则幸灾乐祸地笑。
　　“我让你们说话了吗？”教官面无表情，声如洪钟。
　　一个班二十来人瞬间安静了下来，似乎这才明白这位教官是来真的。辅导员在旁边站着，脸上挂着一副严肃的表情，然而试图绷紧的嘴角微微上翘，暴露了他此刻心底的窃笑。
　　任阳觉得很难受，此刻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地方就是思维，可他满脑子想的就是时间快点流逝，他好歇一歇喝口水，越这样想，时间过得越慢。
　　他用余光瞥了眼身旁的李商水——幸亏两人身高相仿，站队时站在了一起——后者依然笔直地站着，目视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任阳觉得此人很神奇，似乎能毫不费力地融入任何常人难以忍受的环境，完全有着军人的气质。
　　想着想着，他就想到了昨晚上李商水喝水的那一幕，在脑海中玩味了片刻，觉得一定要把这件事拿出来调戏一下李商水，到时候李商水的反应肯定会更精彩。
　　沉浸于脑补的任阳忘了此刻所在的时间地点，忘我地伸手摸了摸鼻子，却听前方一声吼：“你给我出来！”
　　任阳不明所以地看向声源——也就是教官，一脸无辜，想扭头看看李商水，又记着教官不让动，只能站在那儿等着看热闹。
　　教官看他没动，很有涵养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就是那位没扣领扣的同学，你过来一下。”
　　任阳这才明白原来叫的是他，饶是再离经叛道，此时他也不敢直接与教官针锋相对，也不想在第一天就给全班同学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于是，他老老实实地走了出去。
　　“知道我刚才在说什么吗？”教官努力和颜悦色地问。
　　任阳摇摇头，按照教官之前教的方式大声说：“报告教官，我刚刚走神了。”
　　教官一愣，也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坦白，咳了一声，说：“很好，那怎么惩罚你？”
　　任阳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任凭教官处罚！”
　　教官又是一愣，可能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学生，“那好，你做十个俯卧撑，对着全班同学大喊三声‘我错了’，就可以归队。”
　　任阳看了班里人一眼，都很陌生，表情都很严肃，随即眼光又在李商水身上定了一秒，见李商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这才豁出去了似的大叫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随即又原地做了十个俯卧撑，汗涔涔地归了队。
　　这辈子的脸都丢在这儿了。
　　刚站好，李商水就伸手碰了碰任阳的手，动作很快，也很轻，教官没注意到，任阳心里却一暖，没想到这小子心还挺细。
　　好容易熬到中午吃饭，任阳恨不得立马就地消失，偏偏高伟涛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大着嗓门道：“任阳阳，你知道老子憋得有多辛苦吗，想笑不能笑的滋味真他妈难受，你说你怎么就那么欠被教官逮住了呢？”
　　“滚！”任阳言简意赅。
　　李商水也想笑，但碍于任阳的情面，好歹是忍住了。如果是他自己，估计这会儿早就火速跑回宿舍了，简直不要太丢人。
　　不过他仍然好心相劝：“既然发生了，就不用想，越想折磨的越是你。”就像他不去想别人怎么看待自己的家庭一样，一旦想了，那就是地狱。哲人说，他人即地狱。一般人放在嘴边说说就算了，可李商水却是饱尝地狱之苦。此时劝任阳，他是真心实意希望任阳能豁达一点，别钻牛角尖。
　　任阳一把拉过李商水的手，作感动状：“还是阿水疼我！”
　　李商水：“……”
　　他的安慰好像有点多余。
　　高伟涛也受不了：“操！别腻歪了，赶紧吃饭去，吃完饭还能睡个短午觉。”
　　下午依然是在教官的指示下做个听话的机器人，除了热，任阳也慢慢习惯了。但他有些受不了晚上还要拉练——不光要做机器人，还要做个会唱军歌的机器人！
　　任阳五音不全，对唱歌也就不敢兴趣。往常给自家妹子唱儿歌，啥都不懂的妹子都会嫌他唱得难听，跟鬼哭狼嚎似的。气性大的哥哥从此拒绝再唱，妹子怎么撒娇卖萌都不管用。
　　现在他居然在教官的淫威之下，跟着一群人唱什么“军中绿花”，为了不影响集体的音准，任阳张着嘴只对口型，并不唱出声。
　　他不唱，却能听见别人唱。身边的李商水就挺配合教官的，唱得还不赖，嗓音干净清亮，咬字清晰，把一首略带伤感气息的缠绵军中情歌唱出了无邪的味道。
　　挺好听的。
　　没想到军训还能有新发现，以后无聊了就让李商水唱歌给他听。
　　军训虽然难捱，但一周还是转眼即逝，回过头看时，便会发觉时间快得不可思议。
　　可李商水却偏偏在最后一天上午出了个小事故。
　　可能是前天下雨淋到了——下雨还要冒着雨军训，教官美其名曰：锻炼意志——李商水有些小感冒，一直扛着没跟人说，以为没有多大问题，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那会儿依然是每天例行的站军姿课程，李商水做着教官教的标准站姿，目视前方。看着看着突然看见前面的牛君子趁教官不备，迅速伸手挠了挠后脑勺。
　　这个动作快得让李商水怀疑自己的眼睛，又觉得很滑稽可爱，忍不住牵起唇角笑了笑，谁知刚笑完他就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醒来时，就看见任阳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他还是没弄清楚状况，却觉得浑身没力气，胸口还有些恶心。
　　任阳语气略显焦急：“我操！你吓死我了，居然突然晕了！掐半天人中还不醒，差点就叫了救护车。”
　　李商水咧嘴冲他虚弱地笑了笑，是觉得有些头晕。没想到现在居然变得这么弱了。
　　教官见他人醒了，也不敢太勉强，大发慈悲地让任阳领着他去校医院。
　　“咱俩可好，我第一天出丑，你最后一天晕倒，绝配啊！”任阳因为不用再军训，嘴里又把不住门，丝毫不顾忌眼前这位刚晕过去的病号。
　　李商水：“……”
　　他现在不是很想理他。
　　“刚才我掐你人中，你感觉到了吗？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扇你巴掌了。”此人终于想起李商水刚刚经历了什么，“还有你是不是发烧了，你脸很烫，手也没那天那么冰。”
　　李商水也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可能真的是感冒恶化成了发烧，但他不想去校医院多余的钱，回去捂一捂出了汗应该就能好，于是只好说：“可能是热得吧，回宿舍歇一会就好了。”
　　任阳不信：“那天都晒了一上午你手还那么凉，这才一个多小时，不可能！”
　　李商水还是被任阳拽着去了校医院，大夫们悠闲地聊着天，见有人来，很是司空见惯地说：“又是中暑了吧？”
　　随后量了量温度，38。7摄氏度，温度不低，大夫很人性化地问是吃药还是打针。
　　李商水当然是能吃药就不打针，当即要大夫开几味药，任阳却不干了：“打针，退烧快！”
　　“是我生病，不是你！”李商水有些恼了，任阳关心他也该有个限度，不该替自己做主张，本来他连药都不打算吃的，毕竟十多年都这样过来了。
　　大夫很识趣地写了个药单递给李商水，让他去交钱取药。
　　旁边任阳见李商水脸色不对，话说得也重，当下也有些生气，感觉自己的好心被当了驴肝肺，可心思一转，又知道李商水肯定是心疼钱才不愿意打针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见大夫写好了药单，任阳便一把抓了过来，不发一言地替他交了钱领了药。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一定会写完！握拳！


第7章　第七章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了宿舍，李商水不舒服也懒得跟任阳客气，直接脱了外套就想爬床睡觉，倒是任阳很不计前嫌地为他端水送药，让他吃了药再睡。
　　“好歹也是个爷们儿，居然这么爱生气。你生气归生气，总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然明天怎么去打工？”
　　任阳觉得自己挺贱的，人都这么不待见他了，他居然还跟老妈子似的为人家着想。
　　李商水头晕得厉害，胸口恶心的感觉也迟迟不退。方才冲任阳发火，发完就已经后悔了，却拉不下脸来道歉，他接过水杯和药，垂着头说：“谢谢。”
　　吃过药，李商水面向墙壁躺着，也不知是因为病了还是怎么的，心里汪着一摊委屈，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开学前，奶奶就数次跟他说，奶奶什么都不担心，就担心他不能跟同学老师好好相处。知子莫若父，他父亲酒鬼一个，根本不会将多余的心思放在他身上，最了解他的还是从小将他拉扯大的奶奶。
　　李商水以为他这辈子都会绝情断爱，除了奶奶，没人会将他放在心上，他也不会将奶奶之外的人看在眼里，一辈子做一个红尘中的世外人。可没想到，任阳会没有任何征兆地私自闯进他的生活，带来传说中友情的温暖。
　　他像一只从出生起就在街边流浪的野猫，向来接收到的都是路人的漠视和虐待，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会向他伸开温暖的手掌。他试着伸出爪子去碰触，却由于长久戒备的习惯，对方一有风吹草动，他立马不由分说地挠了对方一爪子，在对方手背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抓痕。
　　其实对方只是想腾出手来抱着他而已。
　　他惶恐地看着对方，想上前道歉，又怕对方一怒之下伤害自己，而后扬长而去。他只能躲在一旁观望。
　　“活该孤独一辈子。”李商水在药效的催眠下满腹愧疚地睡着了。
　　虽然外面骄阳似火，但到底是九月份的天气，宿舍里十分凉快。
　　任阳一个人无聊地趴在书桌上画画。画色厉内荏的教官；画阳光下枝叶茂盛的香樟树；画自己被罚做俯卧撑的场景，还故意给自己的胳膊加上几条粗犷的肌肉线条；还画了把军训服穿得一丝不苟的李商水……
　　他看着纸上的李商水，模样周正，气质凛然，丝毫看不出脾气居然这么古怪。任阳叹了口气，抬手在李商水旁边写：“磨人的小妖精”，写完心情才美妙了一些。
　　他撑个懒腰，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看李商水睡得正熟，忽然也觉得困了。毕竟这一周都起早贪黑，养尊处优了三个月的肉体经不住这么折腾。又伸手摸了摸李商水的额头，感觉没那么烫了，年轻人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好得就是快，便放心地躺下睡了。
　　李商水是被高伟涛他们回宿舍的声音吵醒的，感觉头没有之前那么昏沉，鼻子却不太通，估计是睡前流眼泪导致的。
　　牛君子见他起身，忙过来问道：“阿水你感觉怎么样了？太弱了哦，连我都不如。”
　　李商水心想还不是看你的小动作一时大意了？转头却见任阳正迷迷糊糊地醒了，又觉得尴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高伟涛见两人双双在寝室睡大觉，艳羡之情顿时油然而生：“阿水你是不是和任阳阳窜通好了，你装晕，任阳阳带你回来，好逃避下午的军训汇演？”
　　任阳：“你他妈装一个试试？”
　　“我的演技太拙劣，再说也没有战友能配合我啊！”高伟涛试着翻了个白眼，感觉装晕还是挺有难度的，万一倒的时候别人扶不住他，那就悲惨了。
　　任阳没理脑子里灌满水的高伟涛，问李商水：“感觉怎么样？饿不饿，要不我去把饭买回来？”
　　李商水还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态度对待任阳，见他恢复了往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