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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愿的极夜与永昼-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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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再接再厉,等我也想拿最后这句话问你的时候,我们可以交换一下。”
  “那说定了。这件事吧,总之不是那女的一个人干的,你的人手里的东西太多啦,性格又摆在那儿,树大招风,众矢之的。不过好消息是,”他卖了一会儿关子,才说:
  “犯事的就是几个上蹿下跳的小子,他们家里……说不定你我都说得上话呢。”
  “你知道这件事我不好直接插手的。”
  “那我管了。算是给你的人的见面礼呗。”亓景忽然“啧”了一声:“下次把人带过来吃饭啊,不插手不想让家里知道,这么藏着,怕你爹管?”
  “那是我们的事。你今晚解决了这事,再提出来吃饭。”
  电话挂了李里儿就在亓景身下满血复活:“你他妈别乱说话!你才小公主!你全家小公主!”
  “你还咬我呢。”亓景压着他的肩膀重新把人按回沙发里,跪着压住他的腰身,不让他再有机会扑上来袭击:“乖,我们先把这盘飞行棋下完。”
  “你有完没完我眼睛都下花了。东西拿来,我要走了。”
  “不急,等一下还要给你点有趣的照片带回去,记得别让你纤细敏感的嫂子看见。”
  李里儿一阵恶寒,避开亓景的手反倒去揪住他的衣服:“我的天你这句话什么意思?不管从什么角度理解都很恐怖好吗?你讲清楚!”
  “你陪我玩飞行棋我就讲清楚。”
  他妈的又绕回来了,又是飞行棋,这个幼稚鬼!烦人精!李里儿躺下,真的开始装死。
  亓景见他不愿意,换了一个:“不喜欢我们换成大富翁?我去柜子里拿!”
  如果可以的话,李里儿现在马上口吐白沫给他看!“卧槽你柜子里全是弱智小游戏你幼不幼稚!你没有童年吗?你玩得过来吗?”
  身上的人勾着唇,桃花眼斜调而危险:“长夜漫漫,我们可以全部试一遍。”
  ……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朝钼蹙眉看着他勤劳刻苦的工作狂小助理两年来,估计也是人生中第一次迟到了,整整半个小时。
  “一脸纵欲过度。”他评价道。
  “怪谁?”李里儿昨天晚上终于认清朝钼把他卖身去陪弱智儿童玩游戏之后,内心深处的内疚已经一扫而光,他恹恹地喝着豆浆,把一个信封递给朝钼:“二少说摆平了,他还搞到一点有趣的东西。”
  朝钼挑眉接过:“看来你们进展不错,都交代家底了。你有没有告诉他谁给你起的名?”
  “朝钼!我靠是谁准你告诉他我大名的!”
  朝钼没说话,开始动手拆东西。
  李里儿见状也难得的静了下来,只是“滋滋滋”吸着豆浆,一脸漠然地看着他,直到看到他脸上稍稍变了变神色,转身出门工作。
  说实话,自从听了亓景“高冷大多闷骚,闷骚大多纤细敏感,更相信自己的判断,还喜欢乱想”这样乱七八糟的推断,他看到“有趣的东西”后深深地为老大担心。
  因为有趣的东西里好死不死,是那晚上偷拍的照片里连拍的几张。画面上,朝钼围住拥着他的岑愿,沉沉地看着镜头这边,眼底有着冷静之外的东西,而岑愿背对着这一切,一无所知。
  留着这张照片不直接把这一张发出来,拍照的人怕是在调查到朝钼以后为留有后路,留下来当做挡箭牌,可惜依他们的能力查的并不深,不知道还有亓景的存在。
  可是,亓景早上把坐在沙发上,迷迷糊糊沾着眼屎,还在看着大富翁的他抓起来的时候,摇着手里装着照片的信封,说:“于沛昀是谁?”
  李里儿摇头。
  亓景把信封拍在他头上:“反正我猜这东西变得更好玩了。走吧,送你上班。”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去选片啦,还要去拿鼻炎的药。不造能不能回来。

  ☆、酒酿汤圆

  岑愿再一次进到校办公室的时候,一切都解决妥当,C城报社的专栏也把采访刊登上了。他最终拿了几份报纸出来,舒了口气,给于沛昀打了个电话。
  “谢谢你。”
  “这次还真的不是我,有人比我快多了。”
  “我知道。也谢谢你。”
  “朝钼?”于沛昀哑言。
  他想到两年前,他努力了那么久以后,岑愿一个电话,让他们之间终于有了可以跨越接近的机会。岑愿不相信别人,不期望,不依赖。最难的就是去接受别人对他的好,没有后顾之忧地欠着谁什么。他当时多么庆幸,多么珍惜,他想,他对岑愿是特别的。
  后来等他觉察到岑愿对朝钼的感情,看到他们并肩而行,相坐而谈。他开始听他爸的话,跟着他流连官场内外,避开可能看见岑愿的地方。直到那天晚上喝得烂醉终于去找他,想把自己的想法统统说出来,不再考虑他怕不怕,躲不躲,却也看到他脖子上的痕迹。
  饶是那个时候,于沛昀也还在想:至少,不是谁都能成为,有可能让岑愿欠着的人。
  所以他即使离开A大,来到东京,一个人走过岑愿喜欢的地方,一个人行山走水,一个人看过晴空塔,一个人站在银座流离的人潮边缘,都没有像此刻这样难过。
  “于沛昀?你还在听吗?”
  他怔了许久,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在。”
  他说:“我给你的信封拆开了吗?给你看看东京的夜景,你不来,就羡慕我吧。”
  他说:“你哪天也给我拍一张照片吧,我想死C城的景色了。不过不能只拍风景啊,我也很想你,让朝钼给你拍吧。”
  他说:“拍得好看的话,以后你们来日本玩我可以免费当导游啊。”
  他说了很多,岑愿就握着手机一句句听。他还记得那天拆开信封的情形,于沛昀给他的“制胜法宝”,A6大小,淡色压花的衬底,后面用圆封封住。
  他揭开圆封,一支白色的风信子落出来,细小的花瓣齐整地压好,干燥温润地躺在岑愿手心。
  他抽出里面略厚的两张东西,是两张照片,岑愿一一翻过来。
  一张是岑愿和于沛昀第一次见面。
  那个通讯会上,岑愿抬着单反专注的找准角度给校媒体通讯拍照。于沛昀站在他斜后方,眯起眼睛看着他,忽然放下手里的单反,举起胸前的拍立得,在岑愿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同时食指用力,“咔擦”。
  一室沉闷的会议里,照片里的那个男生背上好似有光芒,轻薄,耀眼。
  下面落了日期,三年前,6月19日。
  第二张是东京,月色婆娑,镀银挥金。
  照片背后,于沛昀潇洒有力的笔记浸透在时光里。
  岑愿把眼睛闭上,再张开,睫毛颤抖着移回那支风信子上。花朵细细密密地朝向一边,一丝不苟地,热烈洋溢地盛开着,扑朔朔的好像带出风来,吹痛了他的眼眶。
  风里于沛昀声音轻快又沉稳,他仿若照片背后字里行间那样,那样地用力和认真地,叫了他一声:
  亲爱的岑愿。
  他当时就试想过千万种可能,他和于沛昀之间要怎么把这些事情说开,而现在看来,不用了。
  岑愿今晚不回家,朝钼挂了电话,沉默地看着桌上那几张照片。也好,等想清楚了,再和他解释。
  他吃了饭照例拉着小外八出门,给它裹了一身小袄子,它还不大乐意的样子,扭来扭去拒绝出门。朝钼看它执意要裸奔,只好又把袄子脱下来。
  今天格外冷一些,张嘴呵出的气结出白绒绒的轮廓。小外八吸着鼻子吐气咬尾巴,没有其他小狗陪它玩,自己也自娱自乐得不亦乐乎。
  朝钼呵了两口气,看着看着觉得自己这样挺傻,就抱臂站着,一个人没事可做。
  等快要回家了,玲玲倒是出现在小区门口,她走在一男一女中间,被两个人拉住小手。玲玲低着头,中年男女微微曲手,把她从地上提起来,她双脚凌空蹬着,咯咯咯地笑,嘴里叫着什么“凌波微步”,小小的身子暖洋洋地,有如朝阳。
  朝钼不自觉看过去,玲玲也抬起头,远远看见他,她放开手,往回跑上几步,在身后的奶奶手里接过一个什么,就从小区门口跑进来。她穿着一套红色的小唐装,丸子头,看起来胖手胖脚的,格外可爱。
  她风一样跑着就来,彭腾腾踏几步站在朝钼面前,扬着手递给他一个小糖人。
  白衣黑裤的小糖人,柔软的发旋,清秀的眉目,樱桃红的嘴唇。
  朝钼接过来,问:“这是谁。”
  “漂亮哥哥啊。”
  朝钼伸手把玲玲抱起来,架在肩膀上:“玲玲这么喜欢哥哥?”
  玲玲开心地拽着朝钼的头发,新奇地从这个高高的视角朝下看:“是啊,因为玲玲以后,要嫁给和哥哥一样好看的男孩子。”
  朝钼失笑,把糖人送到玲玲嘴边,玲玲扭着头躲开:“我不能吃,这是叔叔的。”
  “叔叔分给你一口。”
  “不行,这是给你的礼物。”
  “礼物?”
  “今天是小年啊,哥哥没和叔叔在一起过节吗?”
  “没有,哥哥忙。”玲玲的父母走近了,朝钼把她放下来,给她理理衣服,说:“那叔叔收下了,谢谢玲玲。改天叔叔也给你送礼物。”
  “好啊,你记得全部吃掉哦。”她恋恋不舍地撅着小嘴抱了一下围着他转悠的小外八,给了它一个“亲亲”,就转身跑了,继续兴高采烈地黏在父母身上。
  朝钼捏着手里的小木棍,无奈地摇摇头。
  才想起来,今天是冬至啊。
  小外八最后还是被套上那件傻不拉几的袄子拖出了门,朝钼废了老大的劲,把三百六十度扭头试图咬袄子的它塞进后座,然后开车绕去了城西。
  他记得这里有一家酒酿宅,相当有名。
  酒酿宅精选湘西的香糯米,俗用传统的大灶锅熬煮,凉透后把糯米饭放入筲箕,用山泉水焯洗。然后放入宅子自行烧纸的瓮型容器,每铺一层糯米饭,撒一层秘制的酒药,最上层为酒药和兑制温水,压实,酿制。酒酿宅的□□酒酿,每逢佳节,还会推出一些适应节气的小吃,七点开始,限量供应。
  岑愿很喜欢吃甜食。
  城西隔得有些远,朝钼把油门踩得呼啦啦的,小外八都在这不稳定的车速中渐渐安静乖顺地趴下来。
  幸好到的时候门口还排着长长地队伍。
  朝钼拖着一只雪白的萨摩耶,融入了这支长长地队伍。
  酒酿宅门庭若市,很多人慕名而来,亦有很多人一次买上很多份带回去,老人小孩一家人和乐乐地吃上一碗,沾沾小年的彩头。
  宅子里现做现卖,拖得有点久,一堆人却还是乌压压地或站或坐地等着,拿着小号码牌。朝钼身后没几个人就发不到号牌了,限量份卖光了。
  维持到九点半,他前面终于只有两三个人了。中途掏出手机,只剩下百分之二的电,折回车里找不到充电宝和数据线,没一会儿就自动关机了。
  只好百无聊赖地和小外八说话,拍着它的小狗头耗时间。半路竟然有两个高中模样的女孩子凑过来,张口就叫“朝大”。朝钼拉着狗站起来,长久匿迹搞得他自己都快不大适应。笑着接了几句话,朝钼给签了个名,却拒绝了合照。
  小女生早就听闻朝大对粉丝一向春山花开,能撩能暖。闲着等酒酿汤圆,就伸手摸着小外八夸可爱,自来熟地叽叽喳喳,问他什么时候再发歌。
  朝钼看着杂七杂八搁在儿子头上的手,莫名有些不高兴。他把在几个姑娘手里蹭地分外欢脱的儿子拉过来,起身去拿自己的汤圆,还笑着解释说:
  “它认生。”
  酒酿汤圆晶莹剔透,保温盒上围着一层保温的锡纸,外面是一封米色纸的包装,上印酒酿宅·小年·敛芳几个朱色小篆。
  朝钼把儿子拽上车,警告它不准把嘴伸到前座来碰保温盒,末了又在发动车子前屈指磕着它的头,加一句:“也不准让别的女的碰你,你妈肯定不会喜欢。”
  他直接把车开进A大的停车场,上了岑愿实验室的楼。敲开门,开门的是一个眼生的男生。
  也是,亓景登门杨家舌灿莲花了一通,杨荃荃家不是什么特别有名头的大门大户,女儿也只是又从小到大长在C市,被塞进A大怕也废了他家半辈子积下的大多钱和人脉。她修的新闻向,想必是打算走传媒吃饭。可惜亓景家的背景,摆着不给她路走,她老爹被她的破烂摊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只是呐呐地说会好好管教,接回家“养病”了。岑愿的值班的搭档自然也换了。
  “岑愿在么?”朝钼一手托着保温盒,一手拉着狗,开门见山。
  小男生看着迎头往门里挤的萨摩耶,愣了一下才答道:“学长不在啊。他今晚临时跟学校请了假,就走了。”
  朝钼皱眉道了谢,转身才想起来手机没电了,岑愿也联系不到他。平时他老是忘了带钥匙,今天自己在外面这么久,不知道他回家会不会进不去。急着又下楼,开车回家。
  直到打开家门,朝钼看见明显收拾过东西的客厅,才似缓了口气,却又积了一口气。
  他走进去的脚步有点迟疑,脱了外套认在沙发上,他扫了一眼应该是匆匆整理过的卧室,拿起小几上的钥匙,才慢慢坐下来,拿起桌上自己略显潦草的字条。
  就像岑愿刚来那天一样,一把钥匙,一张字条,与他一个人时不同的房间,不同的家。
  “今晚有点急事,你手机关机,又不在家,我只好先走了。去S省云县,怕钥匙丢了,留家里。那边信号不好,等我到了给你打电话,早点睡。”
  朝钼捏着纸条,默默骂了一身“操”,关键时候就没电,破手机。他把电插上,给许潘打了一个电话,左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保温盒,那边接起来:“喂朝哥?”
  孤寡老人语气仿若闺中怨妇:“死胖子,过来吃宵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份。

  ☆、欲求不满

  凌晨两点多,岑愿在十几个零零散散的打工者后面,从一辆破旧的夜班车上下来,再一次踏上了S省的土地。
  夜班车稍显破旧,染满泥迹,一路颠簸。司机和一众在外务工的人都是本省云川镇的人,镇子历年来发展落后,青壮年都出去沿海城市打工,除了年节,镇上只有老弱和小孩。这批人都是一家钢铁厂的工友,老板提前放了年假,高高兴兴地坐车回家看老婆孩子。路上遇上个清秀不俗的年轻人这个时候来镇上,都围赶着向他搭话。
  岑愿中午就接到张掖休的电话,一如既往的直白,不带客气:“岑愿你有时间吗,卧槽我这十一期的人出问题了一个,搭把手呗。”
  张掖休是岑愿大一那年就认识的人。当时岑愿还在北方念大学,两人在一个大学城,邻校。张掖休彼时已经大四,自己半创业半情怀,搞了个民间短期支教组织“星火”。
  民间,短期,套在支教两个字上,都充塞了如海如潮的社会争议:不严谨,不科学,拢钱,儿童身心二次伤害……无数字眼往上砸。可是张掖休从大二起家,愣是拉拔着这个组织三年一路壮大,虽然领头羊换了一批又一批,顽强的精神支柱张同志就是屹立不倒,越挫越勇,渐渐小有名气。
  这虽然多亏了一群听见支教就头脑发热、还有一批批打着情怀的旗帜和为了荣誉感前赴后继的人,但是也不得不说是一种社会的进步。因为张掖休很早就模拟形成了一组严苛的考核机制,三轮笔试,两轮面试,层层筛选。最后入围才能参与支教,这使得这个民间组织的支教团队质量良好,在当年才创办到第三期,就深受各地方政府熟知并欢迎。
  岑愿大一误打误撞报了名,过了审,进入队里当了教学副队。支教报名筛选提前一年,而正式准备工作几乎提前半年就开始,学期结束分为两批先后开展支教任务。
  结果当时学期都快结束时,岑愿接到张掖休的电话,通知他说直接把他提拔到队长。
  岑愿和他虽然邻校,却并无私交,甚至没见过面,在□□群里也没说几句话。可他们支队的队长却临时弃权不参加支教。张掖一向休亲力亲为,就私下在队里多方打听,发现大家不约而同地认同岑愿的能力,就做了决定。
  岑愿临危受命,倒是不徐不疾地应了。
  然后张掖休交代他:“对了,你刚接手,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打我电话,课业比较忙的话辛苦了。”
  “恩,知道了,谢谢。不过我学习不忙,应该还好。”
  “你们那变态学校,大三大四简直是竞争地狱啊。”
  “……我大一。”
  “……什么?!”
  张掖休自己定的几个原则之一,就是队长只招大三及以上。虽然是个不成文的规定,也颇有些不公平,但是为了这个劳什子组织能有条不紊地运作,他老人家操碎了心。
  现在心更碎了。
  可是自己说出来的话,不可能转眼就收,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换队长,还不利于军心稳定。
  于是那年就真的由岑愿破格带队,完成了那次支教。他们支队也确实稳扎稳打,还和当地校方和下来视察的政府人员关系良好,校方结束了还主动致电问张掖休有没有下一期安排。
  也因为这点小缘分,岑愿和张掖休这个“自来十分熟”的人成了朋友。后来张掖休尝试无数次想把他挖进去,岑愿却别说同意着差事,甚至那次以后再也没参加过任何一期支教。不过但凡张掖休在技术指导点拨新队成立忙不过来时,岑愿都任劳任怨,随叫随到。
  张掖休这个时候来找他上前线,估计真是火烧屁股了。
  于是岑愿想了一下,直接答应下来。张掖休倒是拿定了他会帮忙一样,给他把一路行程都准备好了。
  岑愿坐了飞机,搭了两趟夜班车,颠三倒四,背着简单的行李又一次来到了云川镇——这个他第一次支教的地方。
  奔波了一整天,岑愿累得够呛,现在落脚在云川镇中心,明天还得等车来,进到山里,去意州。
  司机和几个民工听说岑愿是来支教的,都乐呵呵地欢迎,两个人说岑愿的服务所离他们家很近,热心地给他带路指路,送他到张掖休找好的地方休息。
  夜很深了,四处都静。岑愿拿起手机编了两条短信,想想还是删掉。手机屏幕骤然暗下去,融入小旅馆灰暗败落的颜色里。岑愿左手的拇指不住地抚擦着食指关节,最终还是点开了通话记录,再次拨了回去。
  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很突然的,岑愿忽然哑了哑,什么温热的东西传遍四肢百骸,在这个冬夜里,烫得他一阵默然,什么都没说出来。
  对方同样沉默,却没什么耐心。深深沉沉叹了一口气,唤他:
  “阿愿?”
  低低沉沉,幻幻灭灭。
  朝钼其实鲜少这么叫他,他们之间,大多连名带姓。朝钼争取过好几次,要求有个爱称,都被驳回了。朝钼什么都顺着他,也就只能随他叫。
  他不知道的是,岑愿很喜欢、很喜欢叫他全名,好像这么叫着,这个人就真的全身全心地,被含在口齿间,似有深情。
  听见他的声音,岑愿慌忙答:“恩,是我。”
  朝钼坐在羊绒地毯上,对着面前冷掉的一盒酒酿汤圆和一盒逼着许潘吃掉的残羹哼了一声:“大人有大量,看在小纸条的份上,听你解释,十分钟不间断陈述。”
  “恩……”岑愿顿了一下,言语里有笑意:“我在S省,云川镇,明天进意州,一个小地方。现在在服务所休息了,不用担心我,就是几天支教,大约一周就回去。”
  “说完了?”
  “说完了。”
  “再说几句,十分钟还久呢。”
  “啊……我凑不够啊。”
  “不行,凑。”
  “我想想。”
  “赶紧的,再说不出来延时处理。”
  “朝钼。”
  “恩?”
  “我想你了。”
  妈的!朝钼简直想摔碗。
  “那你急什么,就不能见一面告诉我再走吗?”
  “机票订好了,时间紧,你又没接电话。”岑愿抱着臂,在满窗清冽的小镇气息里语带软意:“我错了。”
  好像是撒娇,好像是任性,他说我错了,朝钼指尖都不稳。自控地清冷淡薄如岑愿,有多依赖才会以这种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朝钼听过他说过千种不与他人听的话,看他露出过万般不与他人看的模样,可是这句我错了,却还是难逃情衷。
  “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年前吧。”
  朝钼几乎是条件反射:“那我过去……”话却被岑嬷嬷无情地直接打断:“停。你们公司逢年过节那么忙,你可得好好上班。可靠你赚钱养家的,年终奖没拿到别进卧室睡觉啊。”
  “我也好好教书,你过来碍手碍脚,还打扰我。”
  “而且学校里可穷了,也没你吃的,别来抢小孩子的饭。”
  朝钼满肚子闷恨地听完说道,催促岑嬷嬷老人家快点休息,挂了电话。自己却跳起来开始百度地图,百度天气,百度地形,然后满屋子检索岑愿带走的行李。发现岑嬷嬷不愧对称呼,带的衣服倒是合适。最后实在困了,也不知怎么,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隔天闹钟响起来,朝钼顶着黑眼圈进了公司大。李里儿紧随其后,溜到他前边倒着走着,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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