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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岗判官再就业-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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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怎么样?”
    张庶刚刚出门,就被吴贵一把拉住了。
    “吴大哥,你一直都在这儿吗?”
    “周相,你可真行啊,沉得住气、有涵养。”
    张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吴咎也没有对自己怎么样,难道他还期待着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吗?
    “……”
    “周大人,你自从走了一遭鬼门关,性子倒是温润了不少,听说之前在朝堂上把我们大人好一顿骂呢,如今却心甘情愿替他端茶递水?”
    原来是这样啊,张庶在心里点了点头,他并不十分清楚周蜜和吴咎之间的恩怨,不过这一切也跟他无关,别说自己现在不能激怒吴咎了,就算是端茶倒水他也并不觉得多么不堪,毕竟他是生长在一个只有分工不同没有等级之分的地方,就好像自己去外面用餐,从来都不会看不起服务人员一样。
    “这,吴大哥,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对了,你们大人说,他要双料茉莉花。”
    “哦,您跟我来,我去茶房让他们温一壶。”
    等张庶端着托盘走到厅堂门口的时候,发现吴咎早就等在那里了,隔着珠帘,隐隐的还看见那女孩子也在梗着脖子瞧着他。
    “怎么这么慢,进来吧。”
    吴咎冷冰冰地说道,自己一转身打帘子进了房间。
    张庶只好背对着他们,用自己的背部把垂坠的珠帘分开,倒退这进了厅堂了,看了看位次,安放好了一壶酒和两个杯子,看了吴咎一眼,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吩咐。
    “呵,兄长,这个人真的肯听你的话呀。”
    “当然,这是我府上的紫衣小吏。”
    吴咎看了张庶一眼,语气很轻蔑地说道。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怪不得总是让自己穿着原来的官袍,他在通过役使这个名叫周蜜的男人,来宣泄自己多年来心中的愤懑?虽然张庶知道这个人并不是陆寒,甚至他想要羞辱的也不是自己这个人,可是常年的旧家子弟生涯还是让他觉得愤怒。
    “你过来,把酒替我们斟满。”
    那个女孩子对他招了招手,这会儿她正坐在一把交椅上面,双手托腮,语气随意地使唤着他。
    张庶没有动,他骨子里不逊的成份喧嚣了起来,一个小女孩儿凭什么这样对一个中年人颐指气使,在帝都的风俗里,自己就算是二十岁结婚,十八、九岁的学生见了,也是要叫一声叔叔的,可是现在……
    “呵,他可不是你支使得动的人啊。”
    出乎张庶意料的是,吴咎竟然没有站在那小姑娘的一方,反而不咸不淡的出言维护了他几句。
    “你去书房吧,这里没什么事了。”
    吴咎摆了摆手,轻描淡写的说道。
    张庶推门出去,没太搞清楚里面的状况,难道他在那女孩子面前炫耀了自己这个高官阶的仆人之后,又不许别人使唤吗?还是这里面有又什么隐情呢。
    “周相,怎么样,没难为您吧。”
    不出张庶的所料,吴贵果然好像现代的八卦小报记者一样扒在外面的窗棂上,看他出来了立马就迎了上来。
    “没什么,说是往我去书房。”
    张庶的神情有些迷惑地说道,还在蹙着眉寻思着这两个人的关系。
    “这位李家小姐倒是常来,不过我看咱们家大人不太兜揽她。”
    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这张脸就算在前世也还是挺招惹孽缘的,张庶又想起了莉莉丝这个人。
    看来吴咎只是想通作践高级官员向相府的人表表忠心罢了,却又不能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汉官威仪,他的处境也够两难的了。
    “李相跟东宫的人不对付,才显出我们老爷的好来,两边拉扯着,我们大人有时候也是为难。”
    太子和丞相互相看不上眼的事情并不少见,这个李相很有可能是在平时得罪太子太多,所以很害怕他有朝一日会继承大统,到那个时候,自己难免灭顶之灾,所以要赶在皇帝驾崩之前找个莫须有的罪名,将太子换掉,而吴咎就是这个李相的爪牙,他碍于舆情不能做的事情,都要借助吴咎这个酷吏来完成,说白了就是别人的替罪羊。
    张庶心思缜密,通过吴贵的只言片语,大概得出了一个结论,可是他又觉得吴咎是个精明的人,会这么傻乎乎的掉进李相的圈套吗?还说是他已经有了察觉,才会像现在这样,吊着这个相府千金的胃口,虽然不喜欢她,却还是能够放下身段,虚与委蛇。
    比起陆寒,这个吴咎太累了。
    张庶叹了口气,心里竟然对这个暴戾的男人产生了一丝同情。
    不,自己不能这么想,其实陆寒更累不是吗?吴咎只不过是当了几年的酷吏而已,而陆寒,他当了多久的酷吏了?他只是从来不把那些血腥恐怖的情绪带给自己而已,吴咎都这么累,那陆寒到底有多累?
    “周大人,周大人?”
    张庶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就连走过了书房的大门都没有注意,被吴贵怯生生地碰了一下手肘,打算了他的思考。
    “哦,你看我,光忙着想事情了。”
    张庶打了一个圆场,抱歉地笑了笑。
    “大人,您的眼圈儿怎么红了?是不是想起……唉,劝大人宽心些,还好十四岁以下的子侄都只是充军,不算是……”
    吴贵想了想,还是没敢说出灭门两个字。
    “嗯,是啊。”
    张庶自嘲地笑了笑,看来这个周蜜的命运相当凄惨。
    “我在想他们,我的家人。”
    
    第109章 捣药
    
    张庶在书房里等了半天,也没见吴咎回来,他百无聊赖地研着磨,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甲轻轻地点在砚台上,又俯身嗅了嗅那种特别的香气。
    “跟我走。”
    “……!”
    就在张庶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了吴咎的声音,他似乎很不耐烦,显然是上面又有了什么差事派下来,这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当成长随了的节奏。
    “我……也要去吗?”
    “去。”吴咎好像是匆匆忙忙的拿了什么卷宗,走得很急,几乎没有停下来等他,张庶想了想,只好抽身追了上去。
    外面的官轿已经准备好了,张庶追上来的时候,吴咎已经上轿了,后面跟着他的全幅执事,张庶迟疑了一下,就看见轿子旁边吴贵正在向他招手。
    “周大人,这儿。”
    张庶走过去与他并肩而行,接过了吴贵手上递过来的包袱。
    “这都是大人平时随身的东西,吩咐让你拿着的。”
    “好吧,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张庶现在稍微融合进了画风之中,也学着吴贵的音量,低低的跟他咬着耳朵。
    “去刑部天牢啊,你没见大人脸色不太好吗?可能是这一批人都没吐出什么真东西来,不知道大人又要用什么法子啊,唉,不过也怪不得我们大人,剩下的那些人都不办事,吵吵着什么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刚才吴咎的脸色不太好,不会这一次自己又要面对什么血腥的画面了吧。张庶蹙了蹙眉,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空的见闻会不会对蚕豆的胎教产生什么不良的影响,不过他想起了那个小家伙儿的血盆大口,吞咽生魂的样子,摇了摇头,应该不会的。
    张庶偷眼看了一下吴贵,不知道怎么老实巴交的男人这些年是怎么在吴咎手底下挺过来的,不过看他此时此刻稀松平常的表情,可能这种事情都已经习惯的吧?
    以前跟老太爷去茶楼戏园子听过几次评书,里面倒是经常会讲起一种忠仆,只要是主人的言行举止,总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这个吴贵应该就是这种类型,这样的仆人一般都是保命的,不知道他在紧要关头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喏,到了。”
    就在张庶想得出神的时候,身旁的官轿忽然停下了,听到吴贵提醒的声音,他连忙稳住了身形,还是差点儿撞上了前面的轿夫。
    吴咎一打帘子,身形矫健地下了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吴贵很有眼色地跟了上去,还暗暗对张庶招了招手。
    ……
    刑部天牢的天井院里向来肃杀寂静,吴咎端坐在大堂外面的房檐下,侧歪着身子靠在交椅背上,坐姿不是特别端正,让站在一旁的张庶有些侧目。
    “提。”
    他轻轻说了一个字,阶下那些如狼似虎的亲兵一下子就动了起来,把张庶都吓了一跳。
    过了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张庶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哭泣的声音。
    该怎么形容呢,只能说他自己生长在和平年代,真的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凄厉的哭声。
    很快,他就看到了哭声的来源,原来是一大家子人,怪不得哭得那么凄惨,人群之中老弱病残不少,甚至还有个少妇手上抱着一个襁褓,里面应该是个还不足岁的婴儿。
    张庶因为孩子的关系,细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发现她也不过是打扮得比较端庄得体,脸上还很年轻,看上去应该十七八岁的样子,搁在现代还是无忧无虑的学生,在这个时空里竟然年纪轻轻就做了别人的母亲,这会儿正用自己的粉脸依偎着襁褓之中的孩子,看起来好像预知了自己的命运似的,正在与刚刚出生的孩儿做出最后的诀别。
    张庶心里咯噔一下子,不会是这个吴咎又要弄出什么新花样吧,这几天因为跟着他待在府邸的关系,他几乎都忘了他是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睛的魔头,可是被带上来的这些人,看上去应该只是一户家境殷实的一家人,到底会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呢?
    “把井口打开。”
    吴咎的声音非常冷漠地说道,随着他的吩咐,阶下的亲兵掀起了天井院当中的一块石板,由于那块石板的颜色和周围的三合土几乎一样,在吴咎说话之前,张庶几乎没能看出那原本是铺在地面上的一块板子,还以为是跟地面融为一体的。
    轰隆隆。
    十来个亲兵合力撬开了石板的一端,另外一头也有好几个兵丁接应着,才最终敲移开了那块厚重的石板,这时张庶才发现,石板下面,是一口深井一样的东西,只不过井口比一般的饮用水井要打上许多,那井口黑洞洞的,好像一头沉寂在地下很多年的上古猛兽,这会儿终于重见了天日,正张开大嘴,等待着吞噬无辜的生灵。
    “这是什么?你要干什么?”
    张庶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愿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人性使他暂时忘记了那个时空的尊卑,很冒失地开了问了吴咎一句。
    对方根本就没搭茬儿,还是吴贵在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做出了一个杀鸡抹脖儿的眼色。
    “把几位大人带上来吧。”
    吴咎慢条斯理地说道,随着他的命令,从天井院的另外一端,几个穿着官袍的中间人被一队亲兵推推搡搡地带到了那口诡异的井口边上。
    “张大人、李大人、王大人,下官有礼。”
    “呸!”
    其中一个中年人很傲慢地看了吴咎一眼,朝他的放下吐了一口唾沫。
    周蜜可能就是这样反抗他的吧?张庶心里想到,一面为那个中年人捏了一把汗。
    “呵,下官好心好意,保全你满门,张大人怎么这般无礼啊?”
    吴咎一摆手,旁边的亲兵撤去了帷幔,让刚才被带上来的一大家子人就这样暴露在几个官员的眼前。
    “啊?你!”
    张大人原本傲岸的身形在一瞬间伛偻了一下,紧接着又挺得笔直,朝着台阶上的吴咎喊道:“罪臣一人做事一人当!”
    吴咎冷笑了一声,摆了摆手道:“圣上叫严加审讯,随意提审大人府中一门老幼,大人若有不服,自可上达天听,却犯不着与下官计较。”
    “你!若不是你这个酷吏缴旨,圣上怎会如此昏愦。”
    “大胆!”吴咎忽然提高了声线,把一旁的张庶吓了一跳。
    “张大人,还不慎言?!左右,与我掌嘴!”
    侍立两旁如狼似虎的亲兵这会儿也不顾长幼尊卑的差别,扯起了张大人的领口,左右开弓一口气就打了十几个耳光,这个张大人看起来跟周蜜的身量差不多,应该也是念书人出身的文官,受不住这样的刑罚,才几下就被打得嘴角流血,连门牙都打掉了一颗,吐在地上叮咚作响。
    “……!”
    张庶看不下去,身体本能地向前挣了一下,却被吴贵扯住了后襟,一个劲儿地冲他摇头。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心里不断地告诫着自己,这个时空中的人,无论是吴咎,还是下面噤若寒蝉的老弱妇孺,其实都已经死了,他不能因为正义感上的一时冲动就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这样的话,在另外那个时空的蚕豆也很有可能会处于同样的境地之中。
    “是你?周蜜!”
    因为张庶身体前倾的动作比较明显,让被打得满地找牙的张大人发现了他的存在。
    “你,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站在那个误国的酷吏身边!”
    那个张大人似乎跟周蜜是旧相识,这会儿好像是见鬼了一样地看着他。
    “我……”
    张庶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关于这个张大人的任何记忆,只好别开了视线不去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有什么奇怪的?周相已经招了,这会儿紫袍加身,荣耀依然,下官劝各位大人还要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古训。”
    吴咎对底下的三个官员这样说着,眼神却似有若无地飘向了张庶,看了他一眼。
    “……”
    张庶明白他的意思,不光是在警告他们,也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多话,不然下场也未必善终。
    他并没有回应他的眼神,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侧过脸去不再与阶下的那几个官员对视。
    “好!周蜜!好个周内相!”
    张大人果然上当了,仰天长啸了一声,很不屑地啐了一口。
    “怎么,张大人这是不想同流合污的意思吗?那好吧,看来下官也只好当个恶人了。来人!”
    吴咎的语气一变,肃杀之气十分浓厚,四周的亲兵立刻回应道:“在!”
    “捣药。”
    吴咎眯起了眼睛,目光冰冷地转向了天井院另外一旁,那些早就吓得瑟瑟发抖的老弱妇孺们。
    捣药?那是什么。张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被少妇抱在怀中的婴儿,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110章 昭训
    
    “什么是捣药?”张庶回过头去看向吴贵,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对方朝他做出了一个用手蒙住眼睛的手势,示意他千万别看。
    张庶再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天井院,立刻就明白了捣药的含义,只见陆寒家里的府兵吆五喝六地,好像驱赶着牲畜一样挥舞着水火无情棍,把刚才那一家子抖衣而颤的男女老少纷纷往那口大井的井口旁边驱赶着,有几位病弱的老人因为受不住推搡,跌了一跤就直接扎进了井口里,只留下一声闷响,连呻吟呼救的声音也听不到,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直接撒手人寰。
    “早晚都要去的,啰嗦什么?!”府兵的呵斥声和一家子男女老少震天的哭声夹杂在一起,形成了一曲哀怨的悲歌。
    不知道是不是门阀旧族的关系,这一家子虽然悲戚啼哭,却并没有反抗得太激烈,几个看上去刚刚成丁的子弟都还算从容,推开了府兵的手,自己整顿衣冠跳了下去,就只有那个刚才被张庶关注过的年轻母亲,这会儿顾不得高门少妇的端庄,怀抱着婴儿,一手死死地捉住了井口,大声地哭喊着。
    “官爷,饶了孩子吧!”
    “哼。”
    被她扯住了衣襟下摆的府兵伸手一推,把那个女人推在了井沿上面,冷笑了一声。
    “你留着这孽种有什么用?生下来就是乐籍,一辈子给人作践的淫贱才儿,你这个做娘的也愿意?”
    “愿意!愿意!只要活着,总有办法的!”
    那女人此时此刻似乎被人剥掉了官宦女子身上最后的一层含蓄,展现在人性之中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你!唉,家门不幸!”
    张大人在天井的对面看着,身子已经堆遂了,剩下的两个同僚很有眼色地架着他的胳膊,帮助他维持最后的汉官威仪。
    “父亲,这是张家最后的血脉了,您救救她吧!”
    “呵。”
    面对着院子里这样生离死别的戏码,端坐在堂上屋檐下的吴咎竟然发出了一声哂笑的声音,让张庶忍不住蹙了蹙眉。
    “张大人要体面,如今闹成这个样子,还何来体面之说啊?若是再不肯招认,一会儿就要尝尝一门一家子骨肉做成的肉糜了,这样也好,你们几位大人关在牢里这么久了,还真是三月不知肉味吧?”
    “你!”
    那个张大人气得银髯乱摆汗透扎巾,用手指着吴咎,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让张庶为他捏了一把汗,心里担心老人家会不会突然中风,一下子就过去了。
    吴咎只等了很短暂的时间,见那个张大人依然没有改口的意思,对天井院里的府兵挥了挥手,几个府兵见状,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分别捉住那年轻母亲的四肢,在空中晃了两晃,连同着她怀中的婴儿一起抛入了井中。
    女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天井里只传来了那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些府兵对这凄厉的哭声充耳不闻,看到里面的人想把孩子托举上来,挥动着手中的水火无情棍,毫不留情地向下捣了进去。
    这就是捣药!他们是想把那些男女老幼组成的一个大家庭直接捣成肉酱?!
    张庶想起来了,之前陪老太爷看戏听书的时候,曾经听说书先生单独介绍过衙役手里拿的这种水火棍,据说里面的一端是灌入了水银的,只要掌握好巧劲,一棍下去就能让人骨断筋折。
    “住手!”
    他大喊了一声,一个箭步就往台阶下面蹿过去,忽然之间觉得手肘一紧,朝靴都已经踩到了第一级台阶上面,却硬生生地被人拉住了。
    “周大人,何事如此失宜?”
    张庶一回头,就看见吴咎已经攥住了他的胳膊,面对这惨绝人寰的一幕,他竟然还能神色自若地对自己微笑,用陆寒的脸在微笑!
    “滚开!”
    张庶气急了,就着这股子惯性一回身就是一个扫堂腿,虽然周蜜的身体远不如自己长期坚持习武的柔韧性,好在招式还在,让吴咎猝不及防,为了躲避张庶的袭击,只好先松开手,再要捉住他的时候,他已经三蹿两纵下了台阶,在众人惊叹的注视之下,一纵身跳进了那个天井里!
    “都住手!”
    就在府兵们迟疑着要不要连张庶一起捣了的时候,吴咎适时地发出了停止的命令,就连一旁侍立着的吴贵都吃了一惊,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自家大人和周大人之间还真是很难说清楚,莫不是惺惺相惜?不过周蜜保住了一条命,吴贵也替他开心就是了。
    张庶站在两人多高的井里,头顶上是斜照日头那熹微的光亮,他看着眼前的情形,想起了自己曾经在陆寒身上看到的修罗炼狱的原貌。
    一家子十几口人,青壮年的男子用自己的脊梁支起了一个简单的防护网,把老幼妇孺保护在里面,年老的妇人们又扑在较为年轻的女子身上,即便是这样,大部分人在挨了两三下水火棍之后,也只能死于非命,那个年轻的女孩子已经脑浆迸裂死在了井底,看样子是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着怀中的婴儿。
    孩子的哭声停顿了一会儿,竟然又响彻了起来,它是唯一的幸存者。
    张庶神情蓦然地扒开井底的那些残肢断臂,挖出了血泊之中的婴儿,那个孩子长得还很白胖,看得出它的母亲在怀孕的时候还过得非常优渥。
    “别怕,别怕。”
    张庶搂着那个襁褓,想起了蚕豆,他的眼睛湿了,却仰起头努力地澄了回去,他不想在那个人面前示弱。
    井口外面传来了呵斥和吵嚷的声音,张庶看了看井口的高度,垫步凌腰一纵身,没有能够像本体那样马上跃出井口,胳膊挎在了井沿儿上,腰身一纵,终于爬了出来,他紫色的官袍上面沾满了血污和脑浆,怀里抱着一个被血液浸透了的襁褓,就好像一只从地狱深处爬回的恶鬼!
    “周蜜。”
    张庶爬上来的时候,吴咎已经来到了天井边上,神色严峻地看着他,显然没想到他竟然会自己跳到那个足矣杀死他的恐怖深坑之中。
    “滚开!”
    张庶满身都是血迹,紧紧地护住了怀中的婴儿,他愤怒地看着吴咎,狭长的杏眼瞪得浑圆,好像随时都会瞪裂了眼眶,流出血泪。
    扑通。
    就在两个人对峙的时候,隔在天井院另外一边的张大人忽然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罪臣,罪臣……招了。”
    ……
    吴府。
    张庶第二次洗澡已经相当熟练了,他把满身血污的官袍丢在院门口,完全不理会吴贵的劝告,让他给自己找来了一件下人穿的粗布衣服,凭借着上次穿衣的记忆,磕磕绊绊地穿在了身上。
    “周大人,要不,您吃点儿东西吧?”
    吴贵从茶房里端来了清粥小菜,怯生生地蹭了过来。
    他是吴家的家生子,原先父母姓氏都不知道,奴随主姓,排的是荣华富贵四个字,他排在最后,却跟吴咎挺有缘分的,一直都跟在身边,小时候做书童,长大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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