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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雪成烬-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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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专注的目光,仿佛无数枚锐利的倒刺,霎时悉数扎入了卡索尔心里。一股强烈的怨愤与不甘凭空生出,支撑着他,缓缓立稳了身形。
  方才那招“千劫问”本是绝杀的一式,乃是他拼上性命的一赌,已然耗损了他至少九成真气。眼下,他虽尚能支撑着站稳身形,然实则内力已耗竭殆尽、弱如孺子,即便一个九流的剑客,也能一招致他于死地!
  好在……剑术,实则,并非他真正所长。
  在围观者种种诧异、轻蔑甚至奚嘲的目光之下,身为彝国国主的金发少年神色从容地缓缓闭合上双眼,继又缓慢地睁开,眼底神光陡然凝聚——
  那双象征着夙夜交界之时的眸子里,一瞬间仿佛掠夺了周围的雪色、与天际的日色,放射出某种亮如妖鬼的光辉!
  终于使出这招了吗……柳千寒脸容沉静不动,用那双依旧不起丝毫波澜的眸子,与他遥遥对视。
  四周空气一时间凝滞如亘古不化的冰山。然而,却有无尽蓬勃森然的杀气,遥遥散发开去,一时间浸漫了整座天仪台。
  站在天仪台上的每一个人,此刻都无比深切地感受到、那狂放凛冽的杀气!
  然而,几乎已经一盏茶时间过去,站在比武场地中央的那两个人,依旧面色沉静地相峙着,甚至连一根手指头也未曾略动一下!
  然而,在这种极致的沉静之中,却暗蕴无尽莫测的杀招,相互冲击、碰撞,仿佛浩瀚的天河,永无止尽地流转变幻,生灭不息;犹若汪洋浩海,恣肆奔腾!
  每一个瞬息之间,那无匹强大的杀招,都已在二人意念的驱动下,相互对决了不下千百次!
  短短一炷香时间过去,纵使在一旁观战的古月灵纱,脸色业已愈渐灰白下去——在座诸人中,唯有她一人,能够看见虚空中那些无形游走的、夭矫绵密的招式;也只有她一人,如此深切地关心着、此刻场中对敌的二人的安危!
  这种静窒持续了不过短短一炷香时间,就见卡索尔蓦然一口血箭飚出,仿佛被无形的剑气击中了一般,踉跄着跪跌□去。
  “殿下!”黄衣少女终于再也按捺不住,飘步奔向比武台,然而那个重伤的少年国主此际却蓦地抬起头来,挥手喝止了她——
  “灵纱,下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古月灵纱怔怔地看了他一眼,旋即蓦地转首望向柳千寒,那双晶透的紫眸中隐约闪动着某种近似乞求的光。
  此刻,柳千寒清虚的眼瞳里也隐有波光颤动,他下意识地转身看了一眼南面坐席上的冷汐昀——
  便见那个绯衣少女此刻俏容也褪尽了血色,变得如雪般的苍白,就如——他身前这个金发少年。
  ——这,就是“血契”的作用吗?从此,你们的一生,必将福祸相依、荣辱与共。
  此刻的她,是否,也在承受着与那个少年相同的痛苦呢?
  汐昀……柳千寒在心中默念着这个美丽的名字,突然无言地闭起了双眼,那张不沾尘俗的面容上,有某种莫大的悲戚之色,在渐渐沉淀。
  然而,便在那一刹那,但听少女清越的嗓音蓦地发出一声惊叱:“师父,小心——!”
  那是……灵纱的声音!
  柳千寒闻声微微一震,还未及睁开双眼,身形便已在意识的驱策下、迅速飞退而出。
  然而,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那一刹那之后,他缓缓垂下双眸,目光凝视在自己的左肩上——那里,已被卡索尔屈合的十指猛力插入,一直贯穿了他的肩头,再由后背透出!
  那是卡索尔趁着柳千寒思绪飘忽的间隙里,凝聚最后的力量,拼力施展出的最后一击!
  一击而中。
  然而,奇异的是,他被卡索尔掌力贯穿的肩头,却没有丝毫的血迹渗出。
  莫非这位名扬天下的柳先知,真的是个早已死去多年的人?
  封无痕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一幕,清俊的脸上已逐渐现出一种惊怒沉痛之色——为自己这个卑鄙如斯的弟弟、更为了与他相交相知多年的柳先生!
  而那个绯衣少女口唇微动,几乎是梦游一般,茫然地自从座中长身而起,与那个青衣的先知遥遥相望。
  四眸无声对视,仿佛有众人听不见的千言万语静静地在空气里传达;二人闪烁的眸光,在冷冽的风雪中无言凝望。
  风雪寂静。
  卡索尔的目光瞥过这二人彼此凝望的视线,一霎间,有些微的刺痛感游走过他心底、袭漫过他重伤的每一寸筋络——在这倥偬颠簸的一生里,他从未真心爱过任何一个人……或许,也包括这个绯衣女子在内。然而,此时此刻,却有某种强烈的怨愤与不甘,侵蚀着他已然疲惫交加的心。
  “殿下,不要——”在古月灵纱哽咽而颤抖的哀呼声里,就见那个身为彝国国主的少年,轻轻拂动了一下衣袖——
  在这个不经意的动作之下,霎时,便见有万千星芒从他袖底迸发而出——那是大光明宫冠绝天下的暗器,“劫渡金针”。
  针芒刺落虚空,犹若诸天星雨漫空洒下!
  “不!”那一刻,某种穿裂脏腑的疼痛,攫获了冷汐昀那颗久已不起波澜的心。她再也忍耐不住,恸声脱口低呼,那天然淡漠的声音里已泛起了些微的哽咽。
  ……为什么呢?这个男子,只不过与文彬生着同一张脸而已……他不过只是继承了他的记忆而已。他与那个多情而温暖的少年,是那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啊!
  她只不过,才见了他仅仅两面而已……可是为何,此时此刻,他却给了她与在得知永远失去文彬的那一刻、同样无以复加的心痛呢?
  柳千寒啊柳千寒……你究竟、是什么人?
  还是,你就是我梦寐中,思念了千万个轮回的、那位白衣的吹箫人?
  一颗久违的泪珠,无声地掠过她苍白的面颊。
  然而,便在下一霎,满座诸人的目光便瞬息凝滞住,脸上均皆现出某种不可思议的巨大惊骇之色!
  “阿雪!不要!”禁凌叶率先反应过来,思维还来不及运转,便几乎出于一种本能的意识,闪步跃上了 
 39、十四 风云际会(下) 。。。 
 
 
  比武台,欲去拦住那个冲动冒失的弟弟。
  然而,已是不及——
  就见那个素来痴懵的北靖国世子,此刻在万千人的目光下,挺身跪在柳千寒身前,展开了自己的双臂——那个动作,竟令人不由联想起,在遭敌人侵犯的危急关头里,张开翅膀护住自己幼仔的母鸡;或者,螳臂当车的螳螂……
  面对着眼前那个魔魅般的对手,少年的眼神里藏有几分怯意,然而那双护住身后男子的臂膀却异常坚定,下唇紧抿如刃,脸上写满了某种宁死不屈的倔强。
  此时此刻,在这沉重到令人窒息的静肃空气里,但听那个俊秀的少年从紧绷的唇缝间吐出坚定的话语,一字一句:“不许你伤害我的救命恩人!”
  在禁凌雪说出这句话的一刻,远处那个绯衣少女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凝望着这个瘦弱单薄的白衣世子——那是一种怎样的勇气啊?这个懵懂痴愚的孩子,竟是有着一颗连所谓的正常成年人都无法比拟的胆量与气魄!思及此处,冷汐昀双眸里不知流转过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无言地咬紧了下唇。
  胤天子此时正坐在九龙御案之后,怔怔看着这一幕,脸色已然阴沉到了极处。然而,碍于自己在这场比武开始之前,便曾立下约定:无论胜负结果如何,作为主办这场夺令大会的他,都不得插手干涉赛事。而此前,他亦并没有用“禁止暗器、毒药”等明令规范约束比斗诸人——没有规定这些条项,非是他没有想到,而是,他原本信心满溢,以为有柳千寒在,必可技压诸人、为他保全修罗令。怎料……
  “傻子,滚开!”此刻开口怒然呵斥的,正是彝国那位素来作风狠辣、雷厉风行的少年国主,卡索尔。一道锐利的精光从他眸中透出,直剜在北靖国世子脸上——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入质帝都的世子起,他便莫名地对这个痴愚少年心生烦恶。不仅因为他是北靖国的世子、将来要与自己争霸天下之人;更是因为,这个傻子对冷汐昀那种暧昧不明的态度,让他心中着实恼火!
  “再不滚开,我就——”此刻,卡索尔消失的功力正在一点点恢复。他抬起自己的右掌,真气在他掌中缓缓凝聚——虽然此刻,他的功力仅仅恢复了三成,但只凭这三成的力量,要想轰死眼前这个武力低微的傻世子,已是绰绰有余!
  “要了你的命!”唇间狠狠吐出这句话之际,但见卡索尔袍袖鼓涌,有无边真气自他袖底厉溅而出!
  台下诸人的心一瞬间都提到了嗓子眼。封无痕心下自是忧急万分,欲去援救,无奈此刻身负重伤,身形才刚站起,便被身旁的父亲强行按回了座椅上。
  然而此际,他再也顾不得父亲的反对了!
  就见在千钧一发的关头,这位天玄门此代最为出色的传人、白衣的少年剑客霍然震桌而起,身形如箭般向着比武场地中央掠去。
  然而,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砰——!”便在生死顷俄之际,虚空中突有风雷之声怒响。随即,某种浓烈刺激的火药气味在比武场中央渐渐弥漫开。
  众人面色俱皆一变!
  猝不及防之下,卡索尔被迫掣回掌力,缓缓抬起手,拭去自己左颊那道血渍。继而惊怒地转过头,朝着某个方向望去——
  就见那个绯衣少女,此刻正静静立在南面的席案后,手中持着一柄乌黑的金属物体,有些类似中陆人用的弩,却更为短小精悍。
  那是……来自朱曜纪二十八世纪,苏什弥亚联邦制造的——阿诺德“双鹰”型手枪!
  




40

40、十五 殊途(上) 。。。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沫,在那道血淋淋的伤口上肆虐奔腾。
  在距此七千年后、由苏什弥亚联邦研发的这种名为阿诺德“双鹰”型的手枪及A5弹药,那是被世界首席枪弹学者喻为“世界级极品”的枪弹。
  卡索尔下意识地抬手拭去了自己颊边的血迹,旋即惊疑不定地抬起双眸,凝望着那个站在远处的绯衣少女——那个少女手中正紧紧擎着一柄样式奇特的金属武器,双手稳定地扣紧了机簧,凛然无惧地与他对峙……那种冷冽而决绝的目光,仿佛在无声昭示着:只若自己再有进一步举动,便要一击致他于死地!
  卡索尔眸光微微一变,旋即垂眸黯然苦笑起来:汐昀啊汐昀,连你,也要背叛我了么?原来,即便是跟我结下同生血契的人,也是这样信不过啊……
  ……汐昀,你究竟,是为了谁?
  沉默的静窒之中,白茫茫的飞雪漫漫浸洒了他一身一脸。但见这个雄踞西域的霸主,此时却突然在风雪里仰天长笑起来——笑得那样狂妄、那样凄苦,每一次大笑,都有怵目的鲜血沿着他唇角滑落。
  然而绯衣少女依旧紧咬着薄唇,冷冷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连握枪的手,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许久许久后,待这位彝国国君狂肆的大笑声终于逐渐平复后,就见九龙御案后的胤天子面色阴沉地绷紧了唇,迎着司礼官问询的目光,澹台澈冷然拍案,一锤定音:“这一局,彝国国主卡索尔胜!”
  一言罢,不待司礼官敲响那面决判胜负的锣鼓,他便一抖袍袖,传令道:“摆驾回宫!”
  “恭送皇上回宫!”身后的一众侍卫、内官闻令,连忙齐声应和道。
  “传原御医,吩咐他留国师在宫中好生歇养几日——这几日里,好好为国师疗伤。”从座中长身而起之际,帝王突然回首,对着禁军统领裴仇低声叮嘱。
  “是。”那名禁军统领当即低首恭声应道。
  一对对龙旌凤翣、雉羽宫扇罗列架起,一把曲柄九龙金黄伞高擎在澹台澈头顶。就听天仪台上文武百官、诸国来使尽皆俯首叩拜,山呼道:“恭送皇上回宫!愿吾皇福寿康宁,万岁万万岁!”
  然而,待人声去尽后,唯有停留在比武台上的几人,仍旧迟迟未曾俯首恭送胤天子回宫。
  此刻的卡索尔神色有些萧寂地闭上了双眼,从那张平静而冰冷的脸上,看不清这位身为一国之主的少年内心的思绪;大胤国师柳千寒凝望着头顶云舞雪飘的苍穹,一脸若有所思之色;古月灵纱望了眼师父、又望了眼卡索尔,黯然低下了头;北靖国世子禁凌雪怔怔凝视着此刻手持枪械的冷汐昀——那个再度救了自己一命的、自己苦心痴恋的少女;而禁凌叶则看着弟弟,双颊边不知不觉滑落两行清泪……
  待胤天子的身影已消失在天仪台冗长的玉石阶梯尽头,才听那面锤定胜负的锣鼓被再度敲响,司礼官宣布道:“第四局……彝国国主卡索尔获胜!”雄浑的声音却已再不复先前的响亮,显露出一丝黯然与萧条。
  那枚象征着天命所归、为诸方觊觎的修罗令,此刻被一方镶金锦帛呈托着,司礼官缓步行向这位彝国少年国主身前,将之奉入那个最终得胜者的双掌中。
  待诸国使臣与帝都官员逐一离去之后,方才人声鼎沸的天仪台上,唯只剩下寥寥几人,关切地凝望着仍逗留在比武台上的五人。
  “殿下,我们该走了。”出声打破沉默的人,是那个身形清窈的黄衣少女,她走上前,轻轻扶住在适才两场比试中已身受重创的卡索尔,柔声劝慰道。
  卡索尔没有答话,只是沉沉地点了一下头。随即便在古月灵纱的搀扶下,缓步来至冷汐昀面前。
  细碎雪花缤纷飘落在那个绯衣少女的长发间,浸染得她满头霜华。她此刻仿佛一具冰雕人偶一般,脸上未见丝毫神情变化,四肢僵冷如冰雪,却依然维持着那个持枪的姿势,沉静不动。
  直至卡索尔走到她身前,她依然未松开那柄被紧紧擎在自己掌心的杀人器械半分。
  然而,卡索尔只是轻轻抬起手,为她掸去了乌发间的几枚雪花。随即,他做了一个令众人尽皆震惊不已的动作——
  他轻轻将那个方才差些便致自己于死地的少女,揽入了怀中——此时此刻,他的动作,是那样的轻、那样的缓,甚至浸透着几许温柔。
  他轻叹一口气,在少女耳旁声音沙哑地吐出几字:“汐昀,我们回家吧。”
  “家?”冷汐昀喃喃脱口,仿佛一时间尚未从梦寐中苏醒过来。
  “回彝国、回泰息翡……走吧。”冷汐昀感觉到那个金发少年的手有些颤抖地揽紧了她的双肩——这次夺令大会的最终得胜者、修罗令的持有者——这位西域第一霸主,此时握着她的手,徐步向台下行去。
  封无痕怔怔看着这个同母异父的兄弟从自己眼前离开,却只是不发一言地缓缓握紧了那柄祭雩剑,目光复杂地变幻着——
  卡索尔……你,好自为之吧!
  禁凌雪仿佛直至此时方缓过神来,从地上站起身,凝望着那个绯衣少女良久,数度张了张口,仿佛待要说些什么感激的话语,然而终究只是轻轻抿住了下唇。
  与卡索尔并肩转过身之际,绯衣少女的余光不经意地瞥向这位白衣世子,仿佛一瞬间从他闪烁的目光下懂得了他的意思,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向着这位北靖国的世子微微颔首致意。
  那一刹,在她那样平静至近乎淡漠的目光下,白衣世子双颊仍是不经意地升起了两脉绯霞。
  绯衣少女的目光却已移过他,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此刻立于他身后的那位青衣男子。青衣的先知也看了她一眼,沉静的目光中似有涟漪微颤,宛如极北溟海冰封之前、被秋风吹拂起的最后一缕褶纹,即又不着痕迹地隐去。仿佛那千尺寒渊,自此冻结。
  然而,冷汐昀却是微微一笑,笑容里浸渍着一丝涩意。旋即便迈开足步,与卡索尔并行离去。
  “姐姐……”白衣的世子凝望着那抹绯影消失在无垠的雪色中,他迎着风雪仰起脸,仿佛在极力凝干蕴在眼底的泪光,“我还会……再见到她吗?”
  然而,禁凌叶没有答话,只是默默俯□去,无言地抱紧了这个唯一的弟弟、这个世上她最关爱的人。
  “公主。”便在两姐弟无声静拥之际,却听一声恭谦的呼唤从背后传来。
  禁凌叶登时转过脸去,只见赵晋已正俯首上前,朝这位北靖国的公主行礼道:“公主,多年未见了……不知公主是否还记得老臣?”
  “好多年未见了,赵大人。”禁凌叶颔首有礼地一笑,继而缓缓叹息道,“叶儿怎会忘记赵老将军呢?想当年……在叶儿未足七岁时,赵大人还曾抱过我和阿雪呢……”
  “世事如流啊……”听公主谈忆起往昔,这位北靖国最忠心的老臣眼里不禁掠过一丝黯然和惭愧。随即轻叹道:“胤天子既已应允让世子平安归国,而老臣与帝都官员辞别后,这几日内也将要返回我国都天虞——不如,便允老臣护送公主与世子一程,可否?”
  禁凌叶沉吟了片刻,终于嫣然点头笑道:“如此,便有劳赵大人了。”
  “姐姐,我们要走了吗?”禁凌雪一直默默听着二人的对话,此时方从姐姐的怀中抬起头来,讷讷地问。
  “是啊,阿雪,还记得这位赵大人吗?”禁凌叶微笑着摸了摸弟弟的头,柔声问道。
  然而,禁凌雪才望了赵晋已一眼,便立刻有些无措地摇了摇头,一手拉着禁凌叶的衣袖,怯生生地道:“阿雪……阿雪不记得了……”
  禁凌叶神色微动,有水波在她眸底无声凝聚。
  就见她轻轻拍着弟弟的肩膀,叹息道:“没事的……赵大人是我们北靖国最忠心的大臣,他不会怪你的……”
  气氛有些尴尬地沉默着之时,只见封无痕突然缓步走向这对姐弟,脸上已再不见平日的嬉玩笑虐之色。他朝禁凌叶轻轻一拱手,行了个端端正正的江湖礼,正色道:“霜儿,此去山水迢迢,望你与阿雪一路珍重。”
  ——就算在她的身份已昭然于天下的今日,他依旧喜欢唤她“霜儿”……那是他们初识时、她的名字啊。
  念及此处,心中不由便涌起一阵悸动。禁凌叶默然咬紧了下唇,忽然间有泪盈睫。她扯动唇角,强自牵起一缕笑容,语音却有些哽咽:“封大哥,你也是,请多保重……这两年来,多谢你和柳先生的照顾了。”
  “你我之间,早已不必言谢。”封无痕涩然笑了笑,旋即轻叹一声,再不复言,默默转过了身去。
  待北靖国随行的侍卫簇拥着禁凌姐弟与赵晋已徐步走下天仪台、向着东南城门方向远去后,柳千寒才回过头来,若有深意地看了封无痕一眼,微笑问道:“真的舍得?”
  封无痕却是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继而挖苦道:“你这位‘绝情绝欲’的先知,心里是否又当真舍得呢?”
  然而,就听柳千寒轻轻叹息一声,从唇间淡定吐出的,却是一句令他惊讶莫名的话语——
  “如今的我,早已不再是那个无所不知的“柳先知”了。”
  迎着封无痕略感惊诧的目光,柳千寒依然沉静微笑着,淡然解释道:“已失去先知之力的我,还能算作一个‘先知’吗?”
  封无痕神色不禁一变,脱口问:“是因为……那个女子?”
  “为了谁,那并不重要。”但见柳千寒轻轻挥手,将衣衫上的雪霰拂去,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超脱凡尘的表情,“——重要的是,今日的我,再不是当初那位无所不知的先知了……甚至,还不及一个修过十年内功的凡人。因此,先知之名,柳某再不敢妄居;而国师之位,待皇上另觅新贤后,我也是时候该要退位了,呵……”
  淡淡的语声从他唇间漠然吐出,化作洁白的雾气,散入正月寒冬的空气里,渐渐隐没。
  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封无痕惊诧却又清楚地看见——在他被卡索尔一掌洞穿的左肩上,那个可怖的伤口,直至此刻,依然未流出一滴鲜血。
  
  ********************
  
  黄昏前,在这场万众瞩目的夺令大会上得胜归来的卡索尔一行人,策马驶出了京城,在帝都西郊不远的一座较为僻静的行馆留宿过夜。
  冬夜里的帝都行馆格外静寂,唯有细碎雪花簌簌飘落,敲击着屋脊的瓦当,发出绵密错落的声响,在万物陷入沉睡的夜晚仿佛清晰了百倍,如风动琴弦,弹拨着一支古韵优雅的旋律——
  “汐昀!”依稀之中,她仿佛又再度听见,那个温和的少年语音在耳旁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那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温柔,仿佛初春午后一缕明煦的阳光,照入她心扉最柔软的一处,却扎出久违的疼痛来。
  ——一种,夹杂着甜蜜与苦涩的疼痛。仿佛欲将肝肠为之寸寸揉断。
  她茫昧地睁开眼,就正对上了一双宁静温润的眼瞳——少年的双瞳犹如两眼深不见底的古泉,沉淀着某种温柔而深沉的光泽。
  一种久违的心悸仿佛纎尘一般自心底泛起。她缓缓坐起身来,抬起手,欲去抚触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却被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担忧地将她扶回床上。
  “文……文彬……”她似乎失声已久,双唇颤翕了半晌,才勉强从干涩的唇间挣扎出一句生涩的话语:“真的……是你?我不是又在做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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