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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光-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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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正煊果然放开他,又像照顾病人一样,手牵手把他送到沙发上,叹了口气:“再睡会儿吧。”
  齐珩拉起薄毯搭上,对陆正煊笑了下,闭上了眼。
  当天晚上七点,天色微微擦黑,岭北区烂尾楼里,全部安排好后,岳拾钦坐在车里,跟赵副局说,“您觉得这次能清干净宋家在临岐的势力么?”
  赵副局弹了弹烟灰:“这边一收线,马崇宁那边立马带队去封宋家产业下的所有娱乐场所。方邃同检察院一起查账。我和老廖往省里再递交0510专案以及这次的详细调查报告。刀快才行。”
  林孟禾低声道:“头儿,来了。你再确认一下突击队的内线。
  高砚非和江尧已经在三楼了,岳拾钦和林孟禾检查好枪,从车里下去,往楼那边摸过去。
  岳拾钦没有下行动口令,楼里却开始有枪声。岳拾钦的耳麦里随即出现嗡鸣。
  “陈狗,你什么意思?”
  有人发出破钹似的笑声:“说趁火打劫不太好听,听说宋哥要撤了,兄弟们这些年承蒙他关照,送他一程。”
  岳拾钦大体听出来,黑吃黑,虎狮之尸,群狼分食。宋家这还没死,就有人迫不及待来分了。
  枪声越来越密集,岳拾钦勾了下耳线:“高砚非,尧尧,你们俩和狙/击/手伏在二楼,先废了双方几个背着狙/击/枪/的,突击一队和二队,带闪/光/弹上,主要目标是控制现场作案人员,全体都有,带好眼镜,三队四队尽量分散开,守好现场,不能漏人出去,随后查货。行动。”
  警方一出现,交战双方立即乱了方寸,几乎没有任何伤亡一锅端了。
  现场一片混战,刚开始清理。
  赵成南一进来,岳拾钦正去给他汇报情况,看见他接起个电话,隔着烟尘,赵成南的脸逐渐扭曲,林孟禾站在他身边,觉到不对,眼看着他整个人几乎站不稳,忙扶了一把。
  赵成南看见岳拾钦,颤着手,指着他:“快,快去星月塔。”
  岳拾钦离他有十来米:“什么?”
  赵成南似乎用了全身力气吼他:“快带人去星月塔!树宝和柳未青在星月塔!”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岳拾钦抓住赵成南的手机,“树宝怎么了?”
  手机画面是连线视频,“赵成南,没有想到吧,你们藏了奚弘谦这个名字二十多年,还是给我找到了,还搭上了柳未青。”
  宋军富手里的枪抵着柳未青的太阳穴,对着镜头冷冷一笑,手往下一挪,一枪打在柳未青腿上,柳未青嘴上有胶带封着,闷声一哼,倒了下去。
  “赵副局,这两个人,换你那边一场交易,货和陈狗你带走交差,放我的人走,怎么样?”
  宋军富身侧除了两个手下,是钳制着奚树辞的宋歌,匕首抵在奚树辞颈侧,微见细细一条渗血的伤口。
  岳拾钦抓过手机,“不要动他,我答应你,我去星月塔见你。”
  跟赵向南一摆手,示意他暂时稳住现场。自己往星月塔。
  林孟禾对二楼的江尧打了个手势。江尧会意,背上装备包,跟着岳拾钦。
  宋歌挑眉一笑:“岳队,最近被你传唤的,我皱纹都多了好几条,你可真是有风使尽帆,非要把我们往死里逼。”
  说着把匕首往下一压,没进奚树辞肩膀一寸,血迅速顺着匕首染红了宋歌的手,奚树辞不能说话,痛的眼前一黑,挣了一下。
  岳拾钦开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的发抖,“宋歌,你听好,他们如果有事,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宋军富一把抓过奚树辞,向半人高的顶楼护墙上摔过去,奚树辞撞上去又滚回来,宋军富踩在他背上:“奚弘谦的儿子是不是!”
  屏幕上奚树辞皱着眉,肩上的伤口把白色的上衣染红了一大片,岳拾钦觉得自己身处罪案现场爆破后的那一瞬间的失聪,尖叫吵杂声,都与他隔绝了。
  他看着奚树辞的脸,车上仪表盘指针,高速的急转弯时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宋军富满口咒骂,宋歌时不时的笑声……他看不见,也听不见。
  眼前全是奚树辞的血。
  江尧矮身坐在后面,到了星月塔的时候,江尧几乎被晃出脑震荡,下车是滚下来的。没有在路上和这辆警车同时殉职,江尧觉得是自己命大,是这辆警车出门前拜了变形金刚的全家照。
  韩约临时调来的人手已经在楼下做好布防,“头儿,宋家有备而来,顶楼有一架小型民用直升机。他们的要求是赵副局那边放人,所以人质的性命应该可以保证,但是,他们脱身也很容易,恐怕两边都很难留下宋家的罪证。我们要做好这次清缴宋家失败的准备。”
  岳拾钦没答话,冲开人群往电梯口跑。
  星月塔一百多米高,宋军富只让岳拾钦一个人上去,江尧跟着他:“我跟你上去,我在倒数第五层下,摸到顶层见机行事。你一个人到上面肯定要被他们下了枪,太危险了。”
  岳拾钦拍了拍她的肩,点点头。
  电梯里的楼层数据有节奏的跳动,岳拾钦这时候,才感觉到腿软,靠着轿厢壁缓缓蹲下,把头埋在臂弯里。
  江尧第一次见岳拾钦哭,他们岳队,这么多年,没有一次出任务情绪上方寸大乱,任务再艰难的时候,也没有。
  江尧没开口说什么安慰的话,她只要想一下,上面的人换成是沈寄庭,她就说不出来。
  前段时间沈寄庭在一个案发现场做尸检,被死者家属在脸上挠了一爪子,江尧抓住那只手,一个过肩摔把一群围观者震慑的噤若寒蝉,然后给沈法医吹了吹伤口,掏出创可贴粘上。
  那只是个创可贴就能粘得住的创口,而岳拾钦现在,是剜心之痛。
  江尧一直不知道奚树辞对岳队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会不会也像沈寄庭之于她那样——
  “我在深海和荒漠里呆的太久,久到忘了世界上除了冰冷的海水和粗粝的沙土之外,还有温柔的掌心和蓬勃的心跳。”
  但是现在她似乎懂了一点。
  那是穿过亿万光年的金光,越过了生命和岁月,尤在理想之上。
  电梯跳停,江尧闪身出去,轿厢继续把岳拾钦送上顶楼。
  岳拾钦一出现在楼梯口,子弹擦着他耳侧在他身后的墙上留下弹孔,带出急速的气流,震慑着他的耳膜。
  宋歌拖着已经神智昏沉的奚树辞,宋军富厉声道:“岳拾钦,把身上的枪扔过来。手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奚树辞似乎是听到宋军富叫岳拾钦的名字,挣扎了一下,颈间的皮肤便又在匕首拉扯了一下,血珠落成线的又开始顺着宋歌的手往下流,又让他发出一声□□。
  岳拾钦把腰后的枪摸出来,扔在墙角,叫了声:“树……”
  他怕叫出“树宝”两个字,会让宋歌捏到软肋,对着奚树辞摇摇头:“不要动。”
  这是今天晚上,到现在为止,他跟奚树辞说上的第一句话,声音像被雨淋湿的枯枝败叶,像没有拉紧对不上调的琴弦,嘶哑的痛。
  岳拾钦摊开手:“宋军富,你要的条件,我都答应,我亲自过来,你应该放心,可以把人交给我了。拖得越久,人质状况越不好,你们越没有谈判的资格。”
  宋歌身边有手下拿着平板电脑给她看,与赵成南那边的视频连线显示,宋家的人,已经撤出烂尾楼,那边也打了电话,已经开始上车撤离现场。
  宋歌示意手下把镜头转向岳拾钦:“赵成南,不要给我耍跟踪那些花样把戏,不然我现在就能把岳拾钦和奚弘谦这个儿子给捅穿。”
  宋军富拿枪指了指倒在身边的柳未青对岳拾钦说:“你放心,我开枪的时候心里有数,没伤到动脉,血流五个小时才会死,只不过是疼一点。我对他够仁慈了,至于奚弘谦这个,让你们市局捂了二十多年的宝贝儿子,我都没动他一指头。”
  宋军富说着伸手摁了下奚树辞肩上的刀口,舔了下手上的血,嗤笑:“这点伤,算个屁。”
  奚树辞痛的脸色瞬间褪成一片惨白,额上的冷汗和被疼痛逼出的生理性的泪水混在一起,腿一软就往下跪,宋歌死死地拖着他。
  岳拾钦冲上来几步,“你他妈这条疯狗。”
  岳拾钦的耳麦里出现江尧的声音,“岳队,突击队在楼下就位。两名狙击手正在往楼顶攀援,西北墙角,你注意引开他们的方位,让狙击手视野清晰。以免误伤人质。”
  岳拾钦迅速判断,往右侧几步,宋军富以为他是去捡枪,抬手一枪擦了岳拾钦左臂,没伤到骨头,但是血很快染了整条衣袖。
  岳拾钦就地滚了一下,宋军富和宋歌微微转了个角度,正面对着他,他笑了一声:“宋军富,奚弘谦死了二十多年了,你这么多年是做了多少次噩梦,这么怕他。”
  停机坪上的直升机按宋家的计划,准时停落下来,螺旋桨轰隆隆的声音也盖不住宋军富野兽般的怒吼:“要不是因为他,宋家这么多年,能只敢让宋歌露面,我和大哥都躲得像条狗一样?何纪/委真是够意思,虽然很多年不合作了,但如今还能把这么重要的救命情报给我们。”
  直升机上有人喊:“军哥,兄弟们那边撤了,我们就赶紧也撤吧。”
  岳拾钦看到江尧刚才报出的方位上,隐约有动静,打了个手势。
  一枪爆头,宋军富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背后有人开枪。
  宋歌尖叫了一声,但反应奇快,身形一动,拖着奚树辞转了个身,情急之中撕开了奚树辞嘴上的胶带,匕首顺着奚树辞之前的伤口又刺下去一寸,奚树辞从昏迷中,再次被痛感惊了一身冷汗,叫了一声,“岳拾钦……”
  岳拾钦听到他开口,心口一震,对着狙击手喊道:“不要动。”
  宋歌手里没枪,岳拾钦趁着刚才瞬间的骚乱,摸起了地上的枪。现在宋歌和奚树辞的位置变动,最有利开枪的是岳拾钦的位置。
  岳拾钦左手朝着直升机那边给了狙击手一个手势,右手抬起给了宋歌正中太阳穴的一枪。
  狙击手换□□,把直升机的驾驶操作室和螺旋桨打成了筛子。
  岳拾钦把奚树辞抱在怀里,奚树辞整个人已经怎么都叫不醒了,肩上的刀口还在往流血,脖子上的划痕,看上去触目惊心,岳拾钦全没了刚才跟两人周旋和开枪的冷静,疯了似的喊道:“医护人员,快叫人上来给他止血。”
  江尧和突击队从外墙翻上来清理现场,紧急医护人员扛着医药箱从楼梯口上来,把柳未青和奚树辞放上急救床,一边打镇痛做紧急处理,一边往医院赶。
  医护看他整条胳膊都是血,拿剪刀剪开他的袖子给他处理伤口,他跟着奚树辞到医院,看着奚树辞进了手术室……
  他蹲在墙角,手术室门口三三五五的人,站起来,坐下,走动,他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全是幻觉,是奚树辞小时候拿着课本在校园里读书,是奚树辞抱着一盆胭脂红的海棠从楼上睡眼朦胧的下来,是奚树辞抄着锅铲炒菜……
  他知道有人来问他话,他听不见,只听见自己心脏,惊吓似的,怦怦的,像是在自杀式的撞岩石,震耳欲聋。
  他突然怕的要死。
  手术室门开了,他使劲摇了摇脑袋,在一片耳鸣声和心跳声里,听见非常遥远的一句“病人没有大碍。”
  一颗心终于不再往石头上撞了,轻轻地落入了胸膛。安心地眼前一黑。
  岳拾钦半夜惊醒的时候,高砚非睡在他旁边的陪护床上,他趿着鞋子出门,去护士站问了下奚树辞。
  奚树辞还在加护病房,他在病房外面看见岳郎和徐荷梨守在奚树辞身边,笑了笑,换上无菌衣进去。
  奚树辞从出了手术室,到现在一直没醒,医生说是失血和精神刺激的原因。
  岳郎看见他进来,就跟徐荷梨出去了。
  岳拾钦摸了摸他的脸,轻轻叫了声:“宝贝儿。”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岳拾钦没在奚树辞身边待够半小时就被护士赶出去了。就坐在玻璃门外看着他。
  凌晨的时候,奚树辞动了动,岳拾钦还没去喊人,护士已经过来了,看着眼岳拾钦一脸紧张的模样,“不用担心,麻醉退效,他有感觉是正常的。”
  护士查看登记了奚树辞身边仪器上的各项数据,俯身问他几句,出门问道:“你是岳拾钦?进来吧,你可以跟他说几句话,不要太久。”
  岳拾钦想握他的手,可他手上有淤青还有针管,他不敢动,怕碰疼他。只好拿指尖抚他的脸和额头,“树宝,你能听见我说话是不是。别怕,没事了。我在呢。”
  奚树辞动了动嘴唇,“嗯”了一声,又渐渐入睡了。
  爷爷奶奶上午一到病房门口,奶奶就哭了,拉着岳拾钦:“怎么了呀这是。昨天去上班的时候还好好的呀。”
  一早就到医院的岳郎和赵成南,对奚老深深的鞠了个躬:“对不起。”
  奚老颤着手指了指病房里的孙子,叹了口气,拖着拐杖坐在病房外,久久不说话。
  之后十几个小时,奚树辞时醒时睡,醒的时候,护士只让岳拾钦进去跟他说几句话。
  过了一天转到普通病房,精神好了许多,也能进食,古街几家奚树辞平时爱吃的,一天三顿的往医院送饭。他身上最严重的伤在左肩和脖子,吃饭是岳拾钦一勺一勺喂的。
  他看着岳拾钦抬手时不太自然,问道:“你胳膊……”
  岳拾钦看了眼左臂,笑说:“不碍事儿,子弹擦破了点皮。”
  奚树辞噙着岳拾钦喂到他嘴里的水果,突然探身起来,岳拾钦起身扶着他:“怎么了?”
  奚树辞就着他俯身的姿势,仰头吻了一下他的脸,或许是扯到脖子上的伤口,极轻地“嘶”了一声,才道:“就想亲你一下。”
  岳拾钦听他这话,忙把头低了一下凑到他嘴边:“亲吧,够不着怎么不说,伸着脖子伤口疼不疼啊?”
  奚树辞笑了笑又把嘴唇贴上他的脸。
  “满意了么宝贝儿,把剩下的半个苹果吃了吧。”
  奚树辞吃完东西,把摊开看了几页的书推给岳拾钦,岳拾钦给他当了一下午的有声读物。
  除了卿卿我我的腻歪,没人提星月塔上那场死里逃生。
  岳拾钦是趁着半夜奚树辞睡着的时候回市局的,岳郎和赵成南还有刑侦队,都在等他,这两三天,他在照顾奚树辞的时候,赵成南主持大局,已经迅速行动把宋家连根拔了。
  高砚非和韩约端着泡面桶打着电话,大概是遥控一些对宋家资产的清盘工作。
  岳拾钦问赵成南:“副局,那天岭北区现场,把人截回来了吧。”
  赵成南拍拍他的肩膀:“我跟尧尧连着线,星月塔你那边的狙击手和突击队一行动,这边就反扑回去,我们事前准备的也充分,几个路口都伏的有人。”
  岳拾钦点点头,拉着他和岳郎走到走廊尽头:“宋家落网,当年的专案理应可以结案了,奚弘谦也可以正名,树宝和柳未青的身份,怎么暴露的?你们想过么?”
  岳郎跟赵成南面面相觑,“儿子,这个事情,恐怕要从长计议,我和你赵叔都跟你说过,宋家之所以不安分,跟上面有关,树宝的身份,应该也是那边透露的,但我们只管查案,再等一段时间,自然会有结果。”
  岳拾钦笑了笑,顺手在岳郎的烟盒里摸了根烟,一想再过几个小时还得赶回去照顾树宝,树宝不喜欢烟味儿,又把烟塞回去,“省里那位何纪/委,该落马了吧。”
  岳郎和赵成南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岳拾钦没在往下说,说不出口,奚树辞的继父,何慕云的生父何丰,是省/纪/委何帆的亲弟弟。
  云凌嫁给何丰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岳拾钦想都不敢想。
  上面一场神仙打架,他的树宝就成了他们殃及的无辜。
  岳拾钦看着岳郎:“爸,这件事,凡是关于云凌的,不要在树宝跟前提起,行么?我会酌情跟他说。”
  岳郎点点头
  岳拾钦:“我回医院了,我怕树宝醒了找我。”
  走远了几步,想起什么似的,又折返回来:“一直没跟你们说,我和树宝在一起了,还要在一起一辈子那种。”
  岳郎微微皱了下眉:“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上次带他回去吃饭前没几天,我才表白的。”
  赵成南:“树宝自愿同意的?你没逼他?”
  岳拾钦笑说:“叔,我跟他从小长大,比你疼他。”
  赵成南看着岳拾钦的背影,拍了拍岳郎的肩:“赶紧回家准备东西跟奚老登门谢罪吧。自家的猪哄了人家的白菜。有你脸色看的。”
  岳郎哼了一声:“改天我得先亲自去问问树宝,别听他一面之词,这兔崽子又不是第一次玩先斩后奏。我就怕他压根没追上树宝,迂回到长辈这边,搞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那一招。你看看他,从鼻子到眼,就没个正经样子,树宝又不瞎。”
  岳郎眼里不瞎看不上岳拾钦的奚树辞,正坐在床边等岳拾钦。
  奚树辞趿着拖鞋出门,他走路的时候,容易扯到腰上那天晚上被踢伤的地方,就走不快,病房门口到电梯间二十多米,挪了快十分钟,一脑门的汗,腿也有点使不上力气。
  他扶着走廊墙上的扶手低着头想,岳拾钦要是再不回来,他就走不回去了。
  电梯门开的时候,他抬头去看,不是岳拾钦。他走到走廊上的长椅那儿歇一歇,坐下的过程实在艰难。
  护士过来问他:“我送你回病房吧。”
  奚树辞不能大幅度的仰头,显得跟犯错似的:“我在等人,他很快就回来了。”
  护士蹲下来,跟他讲道理:“你身上的伤不能在外面呆这么久。”
  奚树辞皱眉道:“十分钟好吗,就等十分钟。”
  护士转身回去,拿了条毛毯给他裹了一下,看了眼胸口的护士表:“已经过去三分钟了哦。”
  奚树辞:……
  这个护士好烦人啊。
  奚树辞看着脚尖发怔,他这几天一直没问岳拾钦,为什么绑架他的歹徒,会知道奚弘谦是他父亲。这么多年,父亲的样子和名字,对他来说,已经退成了墓碑上的东西。如果不是去扫墓,他都记不起来。
  那天在星月塔上,岳拾钦也说过奚弘谦。可是记忆里,他没有跟岳拾钦提过自己的父母。岳拾钦是刑警,他关注的人,跟犯罪有关。
  歹徒说,如果不是父亲,宋家不会那么惨。
  奚树辞拼命地回想,父母在他记忆里的痕迹。
  没有,什么也没有。
  护士站方向,那个给他定了时间的护士又过来了,电梯叮的一声跳停,走出来的依然不是岳拾钦。
  “树宝。”有人在叫他,声音急促,“护士,你看到108房间的病人了么?”从护士站那边传来的声音,接着,岳拾钦就出现在他视野里了。
  那个快要走到他跟前的护士也听见护士站那边的问话,停下脚对他笑了一下,转身看着岳拾钦,“在那儿呢。你赶快送他回去吧,他在外面太久了。”
  岳拾钦走到他跟前蹲下来看着他,笑说:“我上楼的时候,正好碰上有手术病人等电梯,上不去了,就跑的楼梯。”
  奚树辞伸开胳膊,岳拾钦起身把他抱起来,缓声说:“我到病房不见你,头皮都麻了。电话也不带,咱以后不这么干了行么?”
  奚树辞在他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像是安慰,也像是答应。
  岳拾钦在他身边,他睡得安稳。
  早上给他换药的护士忙的脚下踩着风火轮奔命似的,岳拾钦就去护士站取了药代劳了。
  他身上的伤不算严重,但是会痛,皮下出血和淤青也消得慢,他坐在病床上,岳拾钦把他上衣褪下来上药,背上和腰上都是伤。
  岳拾钦往他嘴里放了颗水果糖,“宝宝,疼不疼?”
  奚树辞摇摇头。
  有开门声,他俩都回头去看,云凌站在门口,奚树辞正背对着她,一瞬间,云凌眼泪就落了下来。
  奚树辞拉起衣服穿好,叫了声:“妈妈。”
  云凌又转身出去了。
  奚树辞急着下床,岳拾钦绕过去给他穿上鞋:“慢点,别着急。”
  云凌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捂脸大哭,奚树辞从来没见过母亲这样失态,他的母亲,一直很严肃,无论悲喜都不会动容。
  奚树辞给她擦脸:“妈妈。”
  云凌拉住他的手:“对不起,对不起,树宝。都是妈妈不好。”
  奚树辞印象里,这是母亲第一次叫他“树宝”,这么多年缺失的母爱,好像都被这一声“树宝”追了回来。
  云凌擦了擦脸,送奚树辞回病房,跟他讲他的父亲。
  青梅竹马的恋人,直到她抱着两岁的奚树辞在医院看到奚弘谦的尸体,才从岳郎和赵成南口中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公安系统的线人。
  云凌一边喂儿子吃早饭,一边跟他解释:“你父亲的死,是个意外,柳未青那个绑架案,是柳家内部出了问题,有人想让柳未青死,设局让宋家撕票,你可能不知道你父亲,让他看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死在眼前,那是不可能的。那次绑架现场除了柳未青,都死了。也就一直没有人知道你父亲的身份。”
  岳拾钦记得,赵副局跟他说过柳未青成为线人的原因,是奚弘谦。
  “你父亲手里拿到的罪证,没有扳倒宋家,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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