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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倾秦王心:疑是故人来-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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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几米之外看似无情无绪,从容演奏的故人,心一阵阵地揪着痛。

阿离依然鄙视我,我看得出来。

“你说他的眼睛要是瞎掉了,不知道技艺还会不会和现在一样好?”赵政的声音忽然不咸不淡地切了进来。

乍闻之下,我一个激灵,心脏几乎停跳当场,他,他刚刚说什么?!

我转过脸紧张看他,他轻描淡写地瞟我一眼,又看向阿离,表情莫测。

“你说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明显发抖。

他转回视线静静看我,半晌不语,然后,忽地一声阴恻哼笑,“你倒是挺在意这位故人的。”

他知道我和阿离的关系,那次与阿离重逢昏倒后醒来,他问我是否认识阿离?我据实以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瞒得过他,问我之前,他必定已将阿离的底细调查清楚,我若刻意编造,反是害了阿离,但我并未告诉他我与阿离曾亲如兄妹,没必要,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样会害了阿离。

我惊恐地望着身边的男人,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他面无表情地回视着我。我又转脸看向阿离,那个一身雪白的男人正微垂了头,一脸风清云淡地演奏着。

我不可自抑地发抖,死死地盯着他,不能想象这仿如神仙的男人若成了盲人,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还是不想要那孩子吗?”依旧是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一刹之间,我…更多精彩全本小说到:恍(书)然(网)…大悟,他在要挟我,只不过这次的要挟对象换成了阿离,他在用阿离要挟我。

若我说要,那是违心之论;若我说不要,说不定就在下一刻,那个雪样无辜的男人就会因我而遭受到最残酷的惩罚。

要,还是不要,进退两难,我沉吟不决。

这样的沉默却足以勾起身旁之人的怒火。

耳边传来他粗重的喘息声,下一刻,我已被他捞至眼前。

“为什么?”他咬着牙,“为什么还是不想要这孩子?”他的眼几乎要喷出火来,“知不知道后宫之中有多少女人巴望着能为我生下一儿半女,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羡慕你,你为什么这么不知好歹?”

“你在考验我的耐性是不是,嗯?”他哼笑着点头,“好,很好!”说到这,他霍地一下站起,冲着门外一声断喝,“来人!”

两名内待应声而入。

他向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出去,不一会儿复又进来,身后又跟进二名内待,其中一人手上捧着一个不断冒出青烟的小铜盆,四个人在阿离身后站定。

阿离轻轻地止了演奏,神色仍是一派置身世外的淡然。他从容却又深切地望着我,仿佛下一刻再也不得见。

我和那人的对话你都听见了,是不是?既听见了,你又如何可以这般地从容不改?阿离……

我浑身颤抖地回望着他,心,被人刀刀寸斩。

迫人的寒意自身边凛凛传来,转眼,我对上那人冰封万物的眼眸。

“你想干什么?”我颤声问他,我的直觉告诉我,马上就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果然,他冷冷地哼笑一声,“很快你就会知道。”说完,他向那几个人递了个眼色。

那四人一拥而上,一人夺了阿离的筑,一人将他推翻在地,紧紧按住,另一人揪了他的头发,还有一人将那冒着青烟的铜盆,放在他的面前,他的头随及被人按下。

阿离无声地反抗着,只是徒劳。

他的头与那盆仅几寸之距,很快,他的脸就被盆中不断升腾的烟雾所包围,下一刻,他发出痛苦的叫声,那叫声象无形的尖刀,瞬间穿透肌肤刺中我心,痛得我无法呼吸。

“不要——”

我尖叫着向阿离扑去,却在还未起身时就被身边的男人按住,动弹不得。

阿离的叫声愈发凄惨,令人毛骨悚然,该是怎样的痛才能让这从来都是风清云淡的男子发出这般痛苦不堪的叫声。

不!!不要!!!

身体里似有一股力量在阿离的惨叫声中被唤醒。

“啊——”我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这股力气,猛地挣开赵政的禁锢,向着阿离扑过去。

第61章 第三十章:爱恨两难(3)

“滚开,滚开——”我扑过去,尖叫着,发了疯似地推开那些残害阿离的人,把阿离紧紧地护在怀中,“阿离,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阿离面如死灰,浑身不可自抑地战栗着,紧闭的双眼中,有血蜿蜒而下,触目惊心。他摸索着想要推开我。

我搂紧他,体若筛糠地看向几步之遥,操纵天下生杀的男人。

那人坐在案后,铁青着脸,冷冷望我,再不复平素温柔模样。这样的他看上去可怕又陌生,这样的他才是最真实的他吧。

“放过他,”我望着他,恸哭着恳求,“我会生下你的孩子,求你放过他。”

那人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眼中波光闪烁,半晌之后,他振袖而起,缓步向我走来。

我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在我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面寒如冰。我仰望着他,望着翻涌在他眼底的怒火与妒意,心中不免生出些许怯意,但我绝不能让他再伤害阿离。

“心疼了吗?”他的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我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径望他,无声地哀求他。

“改变主意了?”他俯下身,凑近我。

我望着他同样不带一丝温度的脸,只觉自己的心也掉进了冰洞,一瞬冰冻。

他看了我一会儿,又直起身,向那几名侍卫使了一个眼色,那四人又凑上前来,要将已然昏死过去的阿离从我怀里拉开。

“不——不要——,滚开——”我尖叫着,不顾一切地拍开任何一只企图碰触阿离的手,我紧紧地搂着阿离,我不能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绝不能,哪怕拼了我的命!

“住手!”赵政的声音蓦地响起,那些可恶的手在下一瞬倏然消失。

我搂着阿离,不住地打着哆嗦,我不想哆嗦,可是我控制不住。

我哆嗦着抬起头,哆嗦着语无伦次地求他,“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求求你别再伤害他。”

“什么都答应?”他哼哼地笑着,“为了这个男人你竟什么都答应?!哼,哼哼,他还真是了不得!”他愤愤地瞥了一眼阿离,“对你而言,这男人比你肚里的亲骨肉还重要,是吗?!为了保护他,你竟什么都答应!!”他哼哼地笑着,笑声中尽是不甘。

我仰望着他,心中百味杂陈。

我怕他会在下一瞬再作出什么可怕的举动来伤害阿离,而他失落的表情又让我心生怜惜。

“对我而言,他就象我的哥哥,”我低头看了一眼阿离,又抬头看向一脸恨意的男人,“我仅存的哥哥,所以,我,不,臣妾恳请陛下开恩放过他。”

“臣妾?陛下?”他象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大笑,笑了一阵后,缓缓地俯下身来,咬牙切齿地望进我的眼,“在我面前,你从来都是‘你’、‘我’相称,何曾如此卑微,现在就为了这个低贱的乐师你竟自称“臣妾”?!哼,我偏不让你如愿!来人!”

那几个人又作势欲抢阿离。

“不要,不要,走开,啊——”

手忙脚乱之中,一阵钻心的刺痛蓦地从腹部传来,紧接着下身似有一股热流涌出,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失去感知的前一刻,我看见赵政惊恐无比的脸,耳中是他焦急的呼唤。

“求你别伤害他。”勉力吐出这几个字后,我堕入了无边的黑暗。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的午后。【富士康小说网﹕www。fsktxt。com】

侍女说我差点流产,万幸的是最后总算有惊无险,她还说御医要我一定要当心,不要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情绪不可太过激动,动作也不可太过剧烈。

若他们不伤害阿离,我自然不会肝胆俱寒,也不会有那般激烈的反应。

我问侍女赵政后来如何处置的阿离?

侍女说赵政在御医为我诊视过后,让御医为阿离处理了伤势。

侍女的话让我稍感释然,缓缓喝下侍女递过的安胎药,苦涩非常。

赵政好多天不曾再来,这样也好,我正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昨夜,我作了一整夜的梦。

我又梦见了我的父王,母后,哥哥,以及所有逝去的亲人。自得知自己有孕之日起,我便时常梦见他们。梦中,他们一言不发,只是悲哀望我,慢慢的,他们的身上渗出血来,越来越多,越来越浓,他们痛苦地挣扎着,嘶叫着,面容扭曲,最后委顿于地,化为血泥。

与此同时,有阴森笑声渐行渐近,我看见一人自黑暗中缓缓步出,是赵政!他在我面前站定,冷冷地看着我,狂妄地,不可一世地笑着,笑声震耳,牙齿森白,有如噬人恶兽。

我自梦中惊醒,冷汗涔涔,心跳得有如脱缰野马,室内一片诡异腥红,窗外风声凛然,窗纸呼呼作响。

外面下雪了吧。

我合上眼,努力让自己重新睡去。

早上醒来,侍女来报,外面下了雪,很大。

果然。

今年的雪好象特别多,入冬不久,已连下数场。

我站在庆元宫的台阶上,放眼四顾,触目皆梅。

无需刻意,只是平常呼吸之间,便会有清洌暗香顺着鼻息流布四肢百骸。

雪仿似数不清的银色精灵在天地间曼妙起舞,随着风势的不同,时缓时急,时东时西,天地之间苍茫如梦。

好美的雪,好美的梅花,我一时生出错觉,仿佛重回我远在燕国,不知是否安好的故居——我的庆元宫。

从前在燕国,入冬不久,庆元宫中的梅花便竞相怒放,父王母后,还有其他的宗室亲人不时会来宫中赏梅,彼时,庆元宫中热闹非凡。

是谁?是谁在欢笑?

风中似有笑声隐隐传来,一声声,清脆如铃,好不开怀。

是谁?是谁在嬉闹?

我…更多精彩全本小说到:恍(书)然(网)…看见一名白衣少女在梅间穿梭嬉戏,风吹起她白色的裙摆,似玉蝶翻飞。你是谁?你怎么可以笑得如此无忧无虑,仿佛从不知愁苦为何物?

是谁?是谁在唤我?

是父王,是母后,是我所有的亲人,他们在唤我,一声声,煦暖如春,一声声,哀凄入骨。

你们来看我了吗?纷飞的雪中似有人在向我招手,微笑,挥手,道别……

别走!等等我!

我急着要去追赶。

“啊——”

脚下一空,我从台阶上滚落而下。

痛,从下腹转瞬传来,刺骨钻心。

第62章 第三十章:爱恨两难(4)

赵政(嬴政)

那孩子没了。

乍听到这一消息,我有一瞬眩晕,然后有什么东西在我脑中,胸中,轰然炸裂。我知道那是我的怒,还有我的恨。

为什么?为什么?!

就因为他是我的孩子,就因为你恨我,就因为你那些连魂儿都不知道死到哪去了的所谓的亲人?

可是,就算你恨我,那孩子不也是你的吗?不也是你的亲骨肉吗?!

你为何会如此狠心?

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你,好狠的心!!!

我冷冷咬牙,心跳成狂。

不可饶恕,绝对不可饶恕!

她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双目紧闭。

原以为经过那天的警告她已回心转意,却不想还是保不住这令我惊喜,令我期待的孩子。我想起御医刚刚跟我说的话,御医说她流了很多血,身体极其虚弱,须卧床静养。

我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一时爱恨交加。

在你心里这孩子不过只是莫名奇妙的意外,是你无法面对那些死鬼的心结与耻辱,对吧?所以,你始终都不肯接受他,所以,你最终还是放弃了他,以那种于他于你都不失为残忍的方式。

失足滚落?

既敢违逆我的意志放弃这孩子,又为何不敢明言,又何必费事编造这样一个拙劣的借口骗我,我若信了你,便是天下第一傻瓜!

大约感应到面前有人,她缓缓睁开眼,在看到我的刹那,她的眼闪了闪,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归为沉默。

我沉默地望着她,她亦无声望我。

她的眼中一片空洞,什么也没有,只是纯然的空洞,仿佛整个人已魂游天外,现在在我面前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而已。

过了一会儿,她眨眨眼,象想到了什么,脸上蓦地现出深深惧意。

她急急地向我解释,求我相信她,她真的只是因为神思恍惚造成的失足,才导致了意外的发生,而绝非有意为之。她还说无论我怎样惩罚她,她都心甘情愿,只是求我不要因此而迁怒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

我怒极反笑,轻声问她,“谁是无辜之人?是永巷中的燕人,还是那瞎了眼的乐师?如果他们无辜,那个被你蓄意杀害的孩子又算不算无辜?”

她象极冷似的不住地抖着,眼泪瞬间冲出眼眶,流了满脸。

我的心因她的眼泪刹那柔软,然而只是一刹,刹那之后重为深深的怨怒与恨意充塞。

“别怕,”我微笑着,“朕不会对你怎样,不过——朕很好奇伤害‘无辜之人’是何滋味,朕也很想感受一下这种滋味?”我猜我的笑定是可怖至极,不然她的脸上不会现出那般令人心碎的惊惧。我狠下心,不让自己再对她心软姑息。

说完这句话,我一拂袍袖转身离去。

衣角几乎就在转身的同时被人死死扯住,回头,看见她欠起半个身子,泪流满面地仰望着我,“不要,求你不要伤害他们?”

怒意随着她的哀求,节节攀升,“放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冷如冰。

她看着我,微怯却又坚定摇头。

心因了她的表情轻轻颤动,我发狠忽略,试图掰开她的手,竟是不能。

她伤心欲绝,哀戚万端,肝肠寸断地望着我,我狠狠咬牙,转脸不去看她,迈步前行。

重物跌落于地的钝响,伴着一声痛呼在下一瞬传入耳中,倏然低头,看见她已跌落于地,却依然执扭地不肯松手,口中兀自喃喃,不绝乞求。

我一时又疼又气。

“来人!”内侍、宫女应声而入,我让他们将姬梅拉开。

她挣扎着,哭喊着,哀求着,那些人费了半天的力气,在牺牲了我半幅衣袖的代价下,才将她与我分离。

她瘫坐在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里是挣扎中扯下的一片我的衣袖,凄凄望我的眼里盈满绝望。

望她片刻,我强忍住要走过去揽她入怀的冲动,转身快步离去。

坐在案前,我心思烦乱地批着奏章,有人进来禀报,姬梅求见。

三天了,每天她必在此时求见,而我也早已吩咐下去,不见。

在获悉她失掉孩子的一霎,我曾想杀了她,或将她打入永巷,一霎之后,我打消了这两个念头,这两件事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孜孜以求,我绝不会让她称心如意。

可是我又不甘心,不甘心在失掉了那个梦寐以求的孩子后,她不必为些受到任何惩罚。

想了想,最能令她肝肠痛断,生不如死的方式莫过于她所在意之人——永巷中的燕人和那名瞎了眼的乐师。

三天前,从庆元宫探视归来,我便命人每日押解二十名永巷燕人去庆元宫,我要人当着姬梅的面重重鞭打那些人,我要让她也尝尝切肤之痛的滋味。

当日,姬梅来长杨宫求见,被我拒之门外。

没有人可以作错事情而不必付出代价,当年的母后不行,现在的她也不行。或许别的事我可以原谅她,但这件事,绝不!

“外面下雪了,很大。”通报完姬梅求见的消息后,近侍貌似无意地又轻声补了句。

下雪了?我心一沉。

“为何要告诉朕下雪了?!”我冷声质问。以为我还会如以往疼惜她吗?

近侍被我的责问吓得面无人色,迭声辩称只是无心之言。

无心之言?哼!我沉沉睨着吓得魂不附体的蠢物,烦躁得直欲发狂。

“滚——”

那人连滚带爬地退下。

下雪了吗?她还在吗?每次要她走,她都倔强地不肯离去。

当长杨宫的宫门缓缓推开,一霎,我神思…更多精彩全本小说到:恍(书)然(网)…。

第63章 第三十章:爱恨两难(5)

雪纷纷扬扬,漫天彻地,天地间一片混沌苍莽,那让我爱恨交织的女子一身白衣,如一株战风斗雪的白梅傲然娉婷于苍莽天地间。她与雪同色的衣袂在酷烈朔风中翻转飞扬,一并在风中飞扬的是她黑得有如暗夜的长发。

此情此景,一如当日我与她在咸阳郊外的初见;此情此景,仿佛千万年前我曾得见。

她袅袅地立于风雪之中,有如石化。在看到我的刹那,她凄迷忧伤的眼中瞬间焕出光彩,她默默地看着我,看着我向她走去。

我在她面前站定,思念怜惜翻涌于胸,然而,我却刻意要自己看上去漠然无情。

我和她默然于这凄风冷雪间。

她面色苍白地深深仰视着我,因明显消瘦而愈显深邃的眼中水色渐浓,看得出她正竭力不让那水色泛滥。

《诗》中有云: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诚哉斯言。

这短短三日,在我已恍如隔世。这一刻,我才惊觉自己有多么地想念她;这一刻,我真想拥她入怀,温暖她看似在下个交睫就会随风而逝的单薄身躯。

我细细品读着她的眼。

她的眼中有为燕人而生的忧伤哀恳亦有因我而起的深深思念。

我看着她的眼,顷刻之间几乎就要抛却所有怨怼,几乎就要伸出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放过她们。”她哀哀望我,声音无限凄凉。

我握紧袖中的拳头,拼命克制住想要原谅,想要拥抱她的冲动,不断告诫自己要硬下心来。必须给予她以足够的教训,如此她才会深味触怒我的后果是多么可怕,她才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会停止对她的惩罚,但,不是现在,不是。我努力让自己维持冷落神情,冷冷看她,不语。

“作错事的人是我,你要怎样罚我,我都毫无怨言,只是求你不要再折磨她们了。”她眼中的水色,终于化成泪水滚出眼眶。

“没有人可以作错事而不必付出代价。”我看着她,看着她因了我的话,现出绝望的神色。

“你回去吧。”说完,我转身往回走,再多看她一眼,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改变主意。

“你为什么那么残忍?”身后响起她颤抖而愤怒的指责。

我皱眉,蓦地转回身去看她,看到她的眼中已尽是恨意。

“我残忍?”我轻笑着反问,“当你用那种方式扼杀掉自己的亲骨肉时,你可曾想过自己也很残忍?”

闻听此言,她抖得有如风中枯叶。

“怎么不说话?”我挑眉望她,“无话可说了?”

她不停地抖着,泪水早已冻结在惨无人色的脸上。

我与她幽幽对望,沉沉对望,冷冷对望,再无思念,再无怜惜,有的只是冲雪凌风的怨气和恨意。

风雪凄迷,纠天缠地,恰似我和她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

“我恨你。”半晌之后,她一字一句地吐出这几个字,泪,险险悬在眼里。

恨我?我在心中不住惨笑,我知道你恨我,我一直都知道你恨我,“你又何曾有片刻是不恨我的?”所以,这句话对我已构不成任何杀伤力。

她的眼闪了闪,泪,潸然而落。

我望着她暗自调息,片刻后,转身向着长杨宫洞开的宫门大步而去。

左脚已经踏入宫门,右脚刚要抬起,再有一步,我将完全踏入宫中,而宫门也将在我踏入宫门后,即时关闭。

“等等。”

右脚将抬未抬的一霎那,身后传来她的声音,不同于刚才的战栗怨愤,这次的声音,冷得有如这扑天盖地的雪,冻透人心。

一怔回头。

她的右臂向着我的方向直直前伸,右手上提捏着一串小小物什。

我定睛分辨,心中一动。抬眼看她,她正冷眼望我,片刻之后,她冲我绽出一个浅淡微笑,笑中暗含无限的心灰意懒,紧接着松开了手,手中之物倏然而落,转瞬没入深深的积雪之中。

不待我反应过来,她已转身离去,绝决无比。

我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上了马车,呆呆地看着她的马车浴雪而去,直到再也看不见,我才收回视线,看向那串东西失落的地方,直着眼,一步步走过去。

心中有不祥的感觉,不过,这感觉又被我随及否定。不会的,她不敢,她放不下她的族人,她只是在向我耍脾气罢了。

我蹲下身,探手入雪,将那串东西从雪中拣起。

那是一串五彩的玉石手链,是当日我在咸阳市集上买给她的。

那天,我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子上发现了这串手链,卖玉的小贩一个劲儿地夸我有眼光,夸姬梅带这手链好看。

我明白,小贩的言辞不过是商家贩货的惯用伎俩,他只是想要我口袋里的钱而已。不过他说的却也是实话,一来这手链确实漂亮,由白、赤、粉、黄、紫五色玉石雕成梅花形状,串成一串,色彩鲜艳,却又不失温润秀雅;二来,这手链带在姬梅的腕上,更显她肌肤胜雪。

当时,我亲手将这手链套在姬梅的腕上,告诉她这手链权当是我送与她的定情信物,虽不值钱,却代表着我对她的承诺——我会永远对她好。

我还要求她永远也不要把它取下来。彼时,她尚未复声,只能微微点头,权为答复。我清楚地记得自己看到她点头的刹那,心中漾起的万分甜蜜。

我低头看着掌中的手链。

她答应过我,永远也不会把它取下来,可是就在刚才,她却如弃敝履般将它丢在雪里。

她想干什么?她想干什么??

是单纯的泄愤之举?还是向我暗示什么?

脑中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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