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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始于夏日-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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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始于夏日》作者:它似蜜

文章简介:
黑白通吃轮椅军火商老流氓攻(时湛阳)×被大佬家收养精英痴情忠犬受(邱十里)
养成系甜文,年上,35×28,表兄弟骨科,大哥长兄如父克制自我不做禽兽,小弟却从情窦初开就悄咪咪想爬哥哥床。

PS。1。受是日本人,小名叫ナナ,日语口癖管攻叫“兄上”。
2。本篇主要讲黑道情缘家族恩怨,攻是军火头子,受是他的得力助手、专属杀手,杀人不可避免,文中不保证无血腥场面,难以接受请注意避雷。


楔子
  银针尾端绑在竹筷上,前端刺进皮肤里,蘸着松青色的彩料,浅尝辄止地,把色彩带进去封存。这是第一针。
  疼痛是陌生的,甚至新鲜的。至少这种疼痛是。不同于刀刃和子弹,银针入侵肌肤,每一次都那么冷静、清晰、细微,触感悠长,如同蚂蚁啃食,锦鲤啜咬。
  邱十里在窄窄的竹床上趴得安稳,点了支烟抽。
  为他刺青的是传说中的“江口组御用刺青师”,一位花白胡子的清癯老人,名为三代目雕佑西,这是他的袭名,意为师承昭和时代的日本刺青元老雕佑西。用的都是传统手针,色泽格外明艳浓郁,过程格外痛苦。
  “虹生先生,您的刺青需要六个小时。”雕佑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和蔼的关西口音,银针的刺痛也继续落在背后的肌肤。
  “给您添麻烦了。”邱十里用日语答道,罢了又立即将烟嘴咬住。
  他无心与人交谈。
  这六个小时开始之前,他还剩一包半的香烟可以抽。
  这六个小时结束之后,他的背上就会落下一只赤羽青翎的凤凰,他也将只身前往日本东京,参与专为他准备的饮酒仪式,正式加入那个叫做“江口组”的日本第一极道组织。
  这是时湛阳派给他的任务,也是他留给时湛阳的承诺。
  万事俱备,刺青是最后一步。
  也就是说,还剩下六个小时,他是完全放松的、绝对安全的,他尚且有理由用来回忆,回忆自己在时家待的这二十一年,亦可回忆时湛阳,他的大哥,他的兄上——回忆这场相遇在他身上带来与带走的一切,那些甜与苦,爱和恨。
  那些他始终追寻的。
  邱十里透过烟草烧出的细雾,看见树影晃动,听见夏末蝉鸣。


第一章 
  时湛阳不喜欢参加祭典,尤其不喜欢和二弟时绎舟一起。他们的母亲是日本人,每年夏季都要带他们坐上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到京都娘家参加祇園祭,参拜八坂神社。
  无非是一堆纸糊的轿辇和灯笼,还有眼花缭乱的浴衣和服,从“神轿洗礼”到“还兴祭”,却要洋洋洒洒地花费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倒不是时湛阳对神明不敬,也不是他对扶桑文化中的神圣华美不感兴趣,他烦只是因为,他深知母亲冒着台风回来的真正目的才不是什么祭礼活动,也对参拜的神明缺少敬畏之心。虽说早年嫁入了时家,常年定居旧金山,还取了汉字姓氏为“邱”,江湖人称邱夫人,他母亲的真名终究是以“江口”打头。
  江口又是什么?说“江口组”大概更加容易解释一些。邱夫人,他的母亲,原名江口一惠,是这个黑道组织三代目的长女,也就是四代目的长姐,如今管事的五代目江口雀的姑姑。
  母亲每年回娘家,也都会把两个儿子带回组织,住上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邱夫人总是很神秘,时湛阳基本见不着她,只能照顾自己每天只会任性胡闹的二弟。倘使下狠手打他,还会被江口组派来看护他们的黑西装马仔严词制止。
  至于这个组织的其余种种行为,时湛阳更加厌恶。一年年过去,他也就在日本住了一个又一个七月,越来越见识到真正的“基层黑社会”是个什么样,和他贩卖军火的父亲不同,江口组的残忍和攻击性都是明面上的,这让时湛阳很不舒服。
  他有时候会担忧,自己某天是否也要变成这个样子?
  他情愿留在家里接受父亲严苛的训练,每天五点半起床,十一点半睡觉,在十余个老师的教导下,读书,长跑,练习格斗和枪法。
  时湛阳十三岁时,时绎舟十岁,他们第六次来到这祭典。时绎舟照旧胡闹,小小的个子抢了马仔的机车,居然一头撞飞了一个老奶奶,停在边上,懵懵地大哭。时湛阳跑过去,发觉老太太在血泊中尚有呼吸,他刚要拨119,江口组的人也跑来了,竟一窝蜂直接将老太太抬走,浓稠的血浆滴了一路。
  后来时湛阳得知,他们没有抢救她,而是把她丢进了东京湾。
  时湛阳也没有在新闻看到警方的任何通报。
  第二年,时湛阳十四岁,又到了七月。时绎舟还是兴奋不已,期待着离开父亲监控从而胡作非为的假期,时湛阳则对邱夫人说:“,对不起,妈妈,我不会再去了。”
  邱夫人没有问他原因,更没有勉强,她只身前往,同样没带时绎舟。
  接下来一连数月,她都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对此父亲并不解释,时湛阳还是过着勤勉自律的生活,每天被二弟缠着骚扰。
  同年十二月,母亲突然来了电话,要求时湛阳独自去往日本,只不过这回不是在京都,而是在日本最北部的青森县,也没有祭典做幌子。
  母亲在电话里的解释是:“帮助妈妈救人,接回家去。”
  那时还是九十年代,通讯并不发达,据说青森全县有信号的地方也不多,因此时湛阳再事先做了充足的准备。他仔细研究了从青森火车站到目的地村落的线路,又独自收拾好了简便的行李,出发前夜,旧金山下起大雪,他在母亲临时发来的邮件中看到了一个人。
  图片并不清晰,时湛阳只看到一个孩子戴着氧气面罩,七八岁的模样,头发密长乌黑,安静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配文曰:江口虹生(えぐち ナナ)。江口大和(已故四代目)私生,由“教母”江口千春(三代目遗孀)抚养至七岁。
  抚养至七岁?之后呢?这么小就……死了吗?
  时湛阳莫名有点难过,他想不应该,自己要去救的应该就是这位ナナ小姐,那她就应该是活的,可是她看起来太虚弱了,也太模糊,这让时湛阳难过。
  这个人是他母亲弟弟的孩子,仔细想想,大概是他的堂妹?
  时湛阳又忽然多了种责任感。
  邱夫人果然没有去青森火车站接他,也不见江口组的人,这场行动是神秘的,他甚至不能告诉时绎舟。时湛阳就这样独自奔波两天,飞机火车过后,又乘了电车骑了自行车,终于到达了那个名为“凤凰”的小村庄。
  青森也在下雪,那里的雪粒比旧金山细软得多,却厚重,落在农田上,天地就化为纯净的白色,落在樱树的枝干上,就仿佛樱花盛开。凤凰建在一汪冰湖边,远远望去,有许多神宫似的传统和式建筑,黛色尖顶,月白墙壁,亭台楼阁,层层叠叠,掩在丛丛枯树间,泡在默默降落的大雪中,如同仙境。
  时湛阳隔着冰湖看,不自觉屏住呼吸。
  他隐约听到鼓声,再仔细看,湖边竟也有祭典,只不过规模很小,大约二十几人的样子,就像二十几个小小的黑点,没有游行,没有轿辇,只是单纯围着一面鲜红的大鼓,一个鲜红的大点。
  时湛阳心脏狂跳,蹬着车绕湖猛骑,果然母亲就在那群人之间,及踝雪地中,她穿着红底白边的振袖和服,梳着高高的发髻,唇色点染鲜红,正对着大鼓领头轻声念着什么,念罢纳头便拜。
  众人和她一同念诵,一同躬拜,低沉声浪阵阵,混在悠悠鼓点中。时湛阳的牛仔裤和羽绒服显得格格不入,他站在一棵树下,默默地看,只见母亲不经意般回头,看了自己一眼,没有笑,随即又转回头去。
  时湛阳还没想明白其中意味,只觉头顶树枝忽然抖动,一个纯白的身影跳下来,轻盈地落在雪面上,根本没转脸看他,径直朝那面大鼓走去。黑发如瀑般披散在那副背影上,七八岁的身量,腰杆挺得笔直,穿着宽松的羽织。
  这就是那位ナナ?看来确实没死,还能爬树。
  时湛阳稍稍放下心来。
  他看着那孩子穿过一众高大的成人,站在最前面,连母亲都往后退了两步。随后,ナナ随着鼓声,一板一眼地跳起舞蹈,时湛阳见过这种舞,名为“翁”,动作沉练肃穆,更像是一种祭祀,之前回来参加四代目舅舅的葬礼时,就有巫女在灵堂表演过。
  或许说“表演”不太合适,至少现在,这位ナナ虽然舞艺欠佳,尚显青雉笨拙,但是认真严肃至极。时湛阳甚至能从那动作中看出她的痛苦。
  她在为谁祭奠呢?
  鼓声终于停了,“翁”的舞蹈也戛然而止,众人一副要散场的样子。时湛阳撂下自行车,刚想跑过去,只见自己的母亲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示意他不要动。
  母亲先是检查了一下他是否老实穿了保暖裤和毛衣,等时湛阳再往那团人群看,堂妹ナナ已经不在了,只剩下几个搬鼓的男人,和一片狼藉的雪地。
  时湛阳不禁发问,一连串地,他把这些天攒的疑问全都倒了出来。
  母亲对他解释道,这几个月留在日本是因为他素未谋面的外婆江口千春重病,五天前外婆已经过世,在京都的墓地下葬,方才的仪式就是在为她安魂。
  母亲还说,外婆去世前,对他们家有所托付,要他们时家代为抚养那位ナナ小朋友,并且这件事万万不能让江口组本家插手,她之所以一直亲自守在这里,就是为了守住ナナ。
  时湛阳立刻来了精神,又问:“照片里她为什么躺在病床上?她生病了吗?”
  母亲回答:“外婆重病期间,ナナ的心脏也做了个小手术,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
  母亲又道:“回家之后,ナナ跟我的姓,叫做邱十里,取‘时’的谐音。”
  时湛阳道:“好听好听。”
  母亲拂落他头顶的雪片,“你要负责照顾他,教导他,尽到大哥的责任,把他培养成你最得力的助手。”
  解释完这些,邱夫人便带着时湛阳去找他们未来崭新的家人,他们在一户宽敞的阁式建筑后找到了小小的邱十里。她又在树上,暮雪落满庭院,一见两人进来,就立刻纵身一跃,提着鱼形灯笼走近。
  那么小,那么干净,简直透明了,又被灯笼里的火光映出浅淡的暖红,仿佛书里走出的少年狐仙。时湛阳甚至不敢碰她。
  “ナナ,你好,”时湛阳蹲下,操起他的三脚猫日语,“我姓时,叫时湛阳,是家里老大,从今天开始,我是你的哥哥了。”
  邱十里张着圆圆的大眼睛,仔细上下打量着他,咬咬唇,点点头。
  “你的中文名字叫做,邱,十,里,”时湛阳又慢慢道,好让ナナ记住那些中文发音,“我会快点学好日语,然后教你中文和英语,这样我们就能好好说话了,你在我们家里,也可以好好和别人说话。”
  “谢谢你,兄上。”邱十里忽然笑了。
  时湛阳有点愣神,一方面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开口,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孩子笑,好像初次看见花开似的,他之前观察ナナ心思沉重的样子,认定祖母过世对她打击不小;另一方面,他是第一次被人以“兄上”称呼。a…ni…u…e,四个音节,他知道这在日语里是“长兄大人”的意思,是敬语,是很重的一种叫法。
  那种责任感在他心里烧得更旺了些。他想,怎么比时绎舟那混小子乖巧那么多!在家里要那小子叫一声“brother”都是奇迹了。
  “不用客气,ナナ妹妹!”他试着拍了拍邱十里薄薄的肩膀,帮她拂落碎雪。
  方才一直微笑站在一边看“兄妹相认”的邱夫人忽然笑出了声,对上时湛阳迷惑的眼神,她笑着用日语道,“是弟弟哦。”
  时湛阳愣了愣,脸色时青时红,似乎有点受挫地看着面前的清秀脸庞和漂亮长发,不过他还是很快恢复了淡定爽朗,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母亲刚才要强调培养助手的事,“不用客气,ナナ小弟!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哥哥保护你。”他重新拍了拍邱十里的肩膀。
  邱十里乖乖点头,把鲤鱼灯笼往时湛阳手里塞,看那意思是要送给他自己的宝贝,又转身往阁楼走,大概是要他们母子跟自己进屋暖和一下。
  时湛阳接得手忙脚乱,傻傻地站起来,提着纸灯,轻手轻脚跟在他身后走,站得比平时都直,完全没有平时教训顽劣二弟时的严厉和不耐烦。
  邱夫人在后面,把眼泪都笑出来了,她知道自己的的大儿子,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对混蛋有的是招儿对付,对乖孩子倒是没有办法。
  时湛阳当时还保有写日记的习惯,当天夜里,在炉火边,邱十里已经窝在被炉里睡着了,手边是几块时湛阳带来的美国酒心巧克力,安静得像一片白色的睡莲。时湛阳也不敢乱动,悄悄打开钢笔,用日本文学老师教的笔法,在本子上一本正经地写道:
  “1997年(平成九年)12月7日,”
  “我被授予兄长的职责,从遥远的彼岸前来寻找母亲,在湖边小憩。看见了祭典上飘然起舞的ナナ小弟。”
  “我冬季平静的心头上赫然开出了一片樱。”


第二章 
  有关七岁之前在日本乡村的生活,邱十里印象不深,他只记得奶奶是个端庄严肃的女人,却很疼爱自己,总是笑眯眯地叫自己ナナ。他一直留着奶奶送的御守,宝蓝色的一小片,挂在脖子上,按照奶奶嘱咐的,从不打开。
  他也从没听说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更不清楚自己的姓氏,在被养母接走之前,他甚至没出过青森县,没出过那个名为“凤凰”的与世隔绝的村落,基本也不和人讲话。
  他还模模糊糊地记得一件事,奶奶过世前的那个夏天,自己做了一个手术,天天被关在家里,那段时间心脏很疼,之后就好了。
  七岁之后的记忆倒是鲜活了许多,他去教堂受了洗,因为他的养父是基督教徒,是的,他多了爸爸妈妈,也多了个哥哥,确切地说是两个,只不过二哥总是看他不顺眼,他只喜欢大哥。
  他也只管大哥叫“兄上”,每次这么叫,大哥总会显得有些腼腆。
  平日里,二哥时绎舟总是这样称呼大哥:“喂,时湛阳!”
  时湛阳就跟邱十里说:“ナナ,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邱十里道:“那兄上也可以叫我邱十里,和二哥一样。”
  时湛阳严肃道:“我不。”
  邱十里歪着脑袋笑:“那我也不。”
  时家算上管家贴身保镖帮佣等等,一共几十号人,热热闹闹地住在旧金山中湾区的一座庄园里。说作庄园并不是夸张,一栋四层高的意式别墅周围,是百亩茂盛的林地,再往远看才是城市和海湾。
  时湛阳在功课之余,经常带着邱十里在里面探险,一疯跑起来就是一下午。然而两年多过去了,邱十里最熟悉的还是仅限于那么几个地方——
  自己的房间,时湛阳的房间,露台,藏书室,厨房,还有别墅后面的庭院。
  庭院是日式的格局,一汪葫芦形卵石铺底的水池,养着莲花和五色锦鲤,葫芦腰上架了座小巧的木桥。池边立了竹秋千,种了红豆杉和花柏。每逢盛夏,这里便浓荫如云,温度都比别处低了亮度,本是时父送给妻子的礼物,可邱夫人并不爱来闲坐,这里很早以前就变成了时湛阳独占的小天地。
  他经常跑来读些禁书,吃点垃圾食品,偶尔也偷懒眯一觉,时绎舟并不敢跟他过来。
  当然,现在,每当时湛阳在这儿逍遥自在时,身边总会多了个邱十里,那段时间家里装了几台电动料理机,是新鲜玩意,邱十里跟着邱夫人研究了两天,学会了使用方法,之后就经常把冰沙果汁端到庭院,递给时湛阳。
  眼见着时湛阳乖乖喝下之后,邱十里就总是安静地坐下。他很早慧懂事,同时心思也沉,即便时湛阳花了两个月恶补了日文,又每天孜孜不倦地教他说中国话,可邱十里还是不经常向别人开口。他有80%的话都是跟时湛阳说的,还有10%给邱夫人,剩下的10%才用于和家里其他人的日常交流。
  时湛阳常常会担心自己的ナナ小弟过得太沉闷,和新环境有隔阂,缺乏同龄的玩伴,那年纪稍近的时绎舟又实在不是个东西,他甚至和母亲商量过,要不要把邱十里送去公立学校,接受普通教育,母亲直截了当地否定了这个提议,要求他尽早开始教邱十里使用基础军刀,搞得他那段时间相当郁闷。
  可是,时湛阳也时常看见邱十里在自己身边眯着眼傻乐,再逗一逗,顺溜溜的马尾辫都会随着笑声一颤一颤了,每当这时,他又会忽然觉得这人还挺悠然自得,并不需要他去乱琢磨。
  必须承认,有人是外向型,就有人会是内向型,勉强反而不好,反正邱十里又不是不同他说话,他还是最幸运的那个呢。
  于是时湛阳提高兴致,把刀柄放到邱十里掌心里,用一块十公斤的牛肉做道具,手把手地教他,一天天过去了,牛肉换了不知多少块,他从如何握刀如何使力,教到各种角度的不同切面效果,再到最高效的切割方式。
  时湛阳偶尔会恍惚,他觉得自己握着的这双手太小,而军刀又太沉太宽,这两种简直不应该是一个世界的东西。
  可是手总会长大的,等这双手能熟练地掌控一柄利刃,那一定是非常光荣快活的一天。
  时湛阳自己每天若无其事地把军刀拎在手里打转,睡觉也放在枕边,也在期待着它真正派上用场的时刻。
  邱十里学得认真极了,领悟又快,邱夫人对二人的成效十分满意,就给他们放了两天假,让时湛阳带着小弟去市中心转转。时湛阳第一时间就带邱十里去了快餐店,因为他小弟居然还没见过新烤出来的披萨长什么样。
  芝士拉成长长的丝,时湛阳把披萨饼托在手里,等不烫手了才递给小弟。
  他自己也拿了一块,一边大嚼特嚼,一边告诉邱十里说:“你可以试着用你的刀削水果,给我榨果汁做奶昔,也可以试着用它挖土玩,你甚至可以用它割草、搅拌蛋液、拧螺丝,除了杀人,任何事情都能尝试。等你拿着它,再也没有担心被它割伤的感觉时,它就是你的一部分了,那你就接近成功了。”
  那个下午,邱十里迷上了披萨和薯格的味道,也把这件事牢记在心,几天后,大半夜的,他顶着一头鸟窝似的乱发去找时湛阳。
  时湛阳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的,“ナナ?”
  邱十里看起来有点无辜,更多的是委屈,“兄上,我用我的刀割的。”
  时湛阳纵使为他那一头如漆黑发的牺牲而感到万般可惜,却还是笑了,他跳下床,半蹲着身子,把邱十里领口和睡衣里的碎发都抖掉,揉了揉他狗啃似的刘海,“没有割伤自己就好。”
  第二天,邱夫人叹着气把理发师叫来,给自己小儿子的乱毛“收拾残骸”,哪曾想大儿子居然也要求剪发。时湛阳理直气壮,搬了张椅子,翘着二郎腿坐在邱十里旁边,道,“天热起来了,我也要短一点。”
  邱十里九岁那年,除了这些琐碎,还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在他五月份生日之前的冬天,家里突然来了个年轻的孕妇,长得非常漂亮,虽然大着肚子,但情态总像个天真青涩的少女。她生活起居都是独立的,和家人碰面也不多。
  据时湛阳说,她是巴西人,不会说中文,也不会说英文,肚子里面是他们共同的弟弟或者妹妹,时绎舟则挑了某天她正好路过,在饭桌上大声道:“她就是爸爸的情妇!”
  饭后他挨了时湛阳好一顿胖揍,要是时湛阳不先动手,那父亲就会自己揍,只会更狠。
  不过时绎舟并不懂得这个道理,他哀怨地瞪着时湛阳,也瞪着邱十里,“我恨你!”他扭头跑了。
  到了三月底,时家多了一个婴儿,和他母亲一样,有着火红的胎发和碧绿的眼仁。邱夫人对此表现出放任的态度,时湛阳对这个新添的弟弟也没什么兴趣,不喜欢也不反感,反正四层在哭闹,他和邱十里都住在二层,影响也不大。
  眼见着自己的乖巧小弟用刀又有了进步,他盘算着开始训练他的耐力。
  第二件大事则发生在邱十里的九岁生日后,那年生日,时湛阳送了他一辆松绿色的越野自行车,之后没过两天就离了家,穿着一身精致合体的西装。一同消失的还有父亲,母亲只是解释说,老大马上十六岁了,该跟着父亲学办事去了。
  邱十里仔细数着日子,每天独自待着,时不时被老二找茬的生活实在太无聊,他只能用功学习,用功跑步,用功练习使刀的技巧,没有人陪他吃披萨,太想念大哥的话,他就猛骑自行车,绕着他家的林地,一圈又一圈。
  千盼万盼,四十三天零七个小时三十七分钟之后,一个星空明亮的凌晨,时湛阳随父亲回到了家。
  他脸上有一道擦伤,其余没有大碍,只是非常疲倦的样子,直接倒在一层大厅的沙发上睡着了。邱十里因为围观而被邱夫人呵斥,他装作乖乖回屋睡觉,等到整座屋子又安静下来,便蹑手蹑脚地潜到一楼,跪坐在熟睡的时湛阳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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