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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始于夏日-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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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走了。”时湛阳没有悲痛,也没有喜悦,只说了这一句话。
  但他打开手心,给邱十里看,两枚菱形耳钉静静躺在里面,明明是黑色的,干干净净的,却又仿佛散发着深渊般的、迷梦般的、鲜血般的、黄金般的光芒。
  那便是权力的色彩。


第三十四章 
  邱十里记得,自己十六岁戴上耳钉之后,很快就融入了红耳钉的群体。他和老K、邵三他们拥有同样的色彩,红色的定位就是如此,任何一个,都只是几百个登记在册的杀手保镖雇佣兵当中小小的一个点,意志和想法全不重要,也随时都可以被抹杀,区别仅仅在于,浅红手上人命少,深红手上人命多罢了。
  虽然他还是有些特殊之处,比如,他是距离核心最近的那个,也拥有其他浅红深红都不敢奢求的某种自由,但是,比起把他当成一个玻璃小少爷供着,伙计们也更趋于把他看作一个能够一起吃苦干活的同事,能够和他没有隔阂地交上朋友。
  之后邱十里又开始频繁和工厂、实验室里的白耳钉们接触,他们是数量更为惊人的群体,同时他也默默地观察着,当黑色、银色在场时,不同人群间的相处氛围的转变。
  很快他就切身地体会到,在这个庞大的链条里面,颜色不仅是职能的展现,更是一种地位的隔离,没有人能交叉着推心置腹。
  白只是劳劳碌碌的工蚁,红掌握了值钱的生产技术,或是值命的杀人手段,暂且成为了工蚁中间领头的那一撮,却还是掌握不了自己的生死,再上一层,银能称为食肉者,是垫在尖顶下的屋檐,黑色则是更为遥不可及的存在。
  或许完全不需要说得这么高深莫测。
  答案唯有权力,只有权力。是权力的集中撑起这座高塔,周转起那么多金钱,也是权力造成了压在每一个人身上的重担。
  邱十里无心去同情别人,亦未曾可怜自己,在血红的绞杀与被绞杀中,他不关心这条道路的尽头,只是仰望着,他想某一天,自己能看见大哥站在最高的那个位置上。
  而今,那副象牙黑色的金属就摆在大哥手中,好像很沉,也很冷,正如时湛阳凛凛的目光。
  邱十里由衷为他高兴。
  他想,大哥应得。
  他又想,这也是大哥最需要的。他了解时湛阳想要改变这个“家”的决心。
  然而,时湛阳却并没有急于动手,他甚至没有急于把黑色戴上,只是开始着手给父亲筹备葬礼。邱十里固然帮他忙前忙后,先把父亲运回本家,又在袖上戴着黑纱,陪着时湛阳迎来送往,接待前来吊唁的亲朋,把礼节做到完美。
  追悼会还开了两场,一场专门来白道朋友,另一场就留给黑的。政商军警,黑帮地痞,还有牧师和尚,全都来者不拒,分开管理。
  看他们清一色穿着丧服,低头哀悼,高矮胖瘦都有,三教九流俱存,所谓好人没多亲近,所谓坏人也没对眼就打起来,一个个的都跟时家年轻的接班人一见如故深情厚谊,倒也真看不出什么区别。
  过了头七,这场冗长的社交活动才有了结束的苗头,傍晚时分,父亲的骨灰被恭恭敬敬地送到了他们面前。
  时湛阳当时正靠在邱十里肩上半睡半醒,他太累了,见了骨灰盒却立刻坐直了身子。
  壁炉的火光下,木质盒身被映出跳动的光,看起来很温暖,和死亡不搭调,和父亲好像也不搭。他就这样默默盯着它,盯了好久,又靠回邱十里肩上。
  “我们又要回祖坟了,ナナ。”他轻声说。
  邱十里扯了条毯子,往他和自己身上盖,“行程都安排好了,后天下葬,是个晴天。”
  时湛阳不吭声,呼吸均匀,邱十里当了几分钟枕头,忍不住道:“兄上,你睡一会吧。”
  还是没人应,邱十里小心翼翼地垂脸一看,只见时湛阳已经睡沉了。
  邱十里开始盯那木盒,同时悄无声息地握住了大哥的手。
  天气预报并不准确,下葬的当天,香港下起了中雨,但一切照常进行。清晨冒着寒气,远近亲属都去了,包括尚且懵懂的老四,也包括许久未归的老二,也包括许多邱十里只见过照片的面孔。
  碑是早已经立好了的,在他们母亲的墓碑旁,碑刻和墓穴都显得很新。死亡在这一刻变得相当简洁,化成灰的人被放进去,再掩上土,盖上砖,供上香和酒,围了一圈人在注目,都很平静,人外面又围了一大圈的树,都是常绿,再往外,墓园的栈道上,山坡下的公路边,守了更多的人,还有长长的一队车。
  时湛阳始终没有多说,保持着不亲不疏的态度,葬好了,他就带头对遗像敬酒。每一个人都把白酒干了,时湛阳最后鞠了一躬,转身就走,邱十里跟在他身后,给他撑伞。
  之后他下了山坡坐回车里,风衣的肩袖还是淋湿了不少,亲友们,伙计们,这黑压压的一大片,才接着各上各车,车队依次离开,留下一丛悠长的鸣笛声,好像这场漫长道别的最后一个句点。
  秋雨落寞的下午,他们就离开了香港。
  马不停蹄地回到本家,时湛阳也根本没有休息,他把自己关在地下的密室,简单通知邱十里晚间八点半下去找他,邱十里心生不安,准时准点来到密室门口,只见石门紧闭,管家正在守着。
  “三爷,您来了。”他已经改了口。
  邱十里冲管家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领,他还真不知道在这种门前,自己到底是该喊还是该敲门,却见沉重的石门从里面打开了,是一个银耳钉给他开的。这人五十多岁,中国人,姓魏名奇,主管南美方向轻型武器的售卖,不经常来本家,但邱十里对他印象深刻。
  原因是时湛阳之前给过邱十里一份名单,全是和毒贩有长期合作的自家人,其中这一位高居榜首。
  “邱先生。”他抬起手臂,把邱十里往里迎。
  “魏先生。”邱十里点头冲他致谢,快步往屋里走去,密室灯光暗淡,圆桌边上只坐了两个人,一个时绎舟,一个时湛阳,面对着面,随后魏奇也落座,在他们两人之间。
  邱十里注意到,大哥手边放着三个菱形金属小盒,桌上的茶水已经凉得不再冒热气,他们大概已经在这屋里待了一段时间。
  他还注意到,大哥耳垂上坠着的已经变成了黑色。
  只是两个点,只是颜色的转变,大哥的模样映在眼中,却仿佛变了更多。邱十里说不清楚。
  “坐吧。”时湛阳笑道。
  邱十里拉开他右侧的椅子坐下,对面便是那位慈眉善目的魏奇。曾经的五个银耳钉,如今死了两个,再刨去时湛阳,剩下的便都在这里了。
  银耳钉只需统一意见,同时登陆账户,确认绞杀的决定,那就连最高黑色都能杀。
  明亮的金属,一共四个小片,此刻都在余光之中,兽眼般闪着粼粼的光。邱十里握了一把手心的汗,不动声色地往椅背上靠了靠,感受着硌在腰后的刀柄。
  时湛阳却显得分外放松,“我们刚才在聊工厂的事,”他在桌上叠起双手,看着邱十里,“我准备关掉匹兹堡的炸药厂,还有俄罗斯的几家基础枪支厂,相应的,那些产品交完现在的订单,也不会再生产了。”
  邱十里已经猜出大哥的意思,那几家厂子生产出来的东西,都是热兵器中最低价最常见的档位,近年来的主要客源也是各地的小黑帮等非法组织,还有一些毒贩养着的雇佣兵团伙。
  但他明白,这种事自己不能贸然往大了说,于是谨慎道:“这几年效益确实不好。”
  时湛阳敲了敲桌面,“是啊,我们还是要把精力放在高一点的科技上,我看最近几批无人机赚得就很多,”他又转脸,洞若观火地看着魏奇,“什么生意,也都不是做得越大越好,树大招风啊,对吗?”
  魏奇笑眯眯地点头,“老板,您现在是一把手了,方向啊定位啊,也都是您来决定。”
  时湛阳也笑,给他倒了杯茶,“老魏,这么快就学会损我啦,你这么客气,怎么看怎么是我长幼不分。”
  魏奇直接掌了自己一嘴,血从嘴角淌下来,还是笑着,“看您说的,把我吓成这样!”
  时湛阳不说话,给他递面纸,又去看时绎舟,“二弟,你觉得呢?”
  时绎舟摸摸嘴角,抬眼道:“那么多工人呢?一下子就没饭吃了?”
  时湛阳又给邱十里倒了杯茶,平声静气地说:“一次性支付五年的薪水。”
  时绎舟哈哈大笑,“大哥,你算过这是多少?”
  “算过啊,”时湛阳认真地看着他,“你少去几次赌场不就存回来了?”
  时绎舟瞪大眼睛,时湛阳又道:“放心,不花你的钱,还有,你挪出去的那些小厂子不是还能继续生产嘛,你那些好朋友缺不了货的。”
  听了这话,时绎舟脸色已然大变,他只想到时湛阳早就把他看得明明白白,却没想到时湛阳还会把他转移家产的事摆在明面上说,下意识去看魏奇,魏奇还是一脸和气生财,道:“老板这件事做得干脆利索,论义气,在两条道上也没得挑,我举双手支持。”
  时湛阳并不把他这些奉承当人话听,“那就这么定下来,明天就对外公布咯,”他忽然看向邱十里,“大事说完了,现在我们说一件小事,今天把你们叫过来,是想让你们把这破玩意摘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耳钉。
  “我们?”时绎舟问。
  “你们三个。”时湛阳柔和地笑了笑,“我已经换完了,还有点不习惯。”
  邱十里心里猛地怔了一下,他知道,比起用作象征的耳钉,更重要的是背后的账户,以及账户所能操作的权限,而大哥绝不会大费周折,只是让人过来换一个表面上的东西。
  他正思索,只听时绎舟问道:“摘下来干什么?换颜色?不会吧大哥。”
  时湛阳点点头,“就是换颜色,你和老魏以后戴红色吧。”
  时绎舟立刻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凭什么?”
  时湛阳停顿了一下,扬起脸看他,慢慢道:“实际上,我已经把你们的权限降级了,现在就是红色级别的账户,硬要戴着银色,也没有意义。当然,我同意你们把它摘下来,那你们就可以选择不把红色戴上,直接脱离这个狗屁体系,这样也不用担心哪天被我杀了。”
  时绎舟顿时气得发抖,看了看仍旧你好我好的魏奇,抖得更狠了,甚至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时湛阳……时湛阳,你行,你行!”他呓语般说道。
  时湛阳直接看向魏奇,“老魏,老二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们关系好,我也知道,哪天你们冲动一下,一起把我电死了,我去了下面,实在没法向爸爸交代,”他说得轻轻松松,仿佛在和小孩耐心讲着什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哪怕他实际上正在做的是撕破脸的事情,说着,他又把手边一个不起眼的小铁盒递过去,“来,自己动手。”
  魏奇隐隐抖着手腕,接过铁盒,却不打开,直接把自己的银耳钉摘了,小心放在桌上,站起身子,对时湛阳深深鞠了一躬,“老板,您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刚才那话,我承受不起。”
  “嗯。”时湛阳微笑着点头。
  魏奇又讪讪道:“我年纪这么大了,最近也在想退休,这不正好吗。”
  时湛阳拍拍他的肩膀,又把他扶起来,“也对。你家姑娘前两天我叫人去看望,下个月就要生了吧,你正好回家抱抱孙子孙女。”
  魏奇已经起了一脑门冷汗,“唉,唉,承您吉言!”他叹着气,擦着汗,默默然坐会椅子,邱十里把目光从大哥身上挪开,盯着他空空的耳垂。
  时湛阳把第二只铁盒扣在手里,并不递给已然目瞪口呆的时绎舟,“想换吗?二弟,其实你出去另立门户也不错,不用天天因为这种小东西放不开手脚。”
  时绎舟却突然哭了,胡乱给自己抹泪,邱十里心想这也太爱哭了点,只听他磨蹭了好久,忽然咽下哭腔,大声叫道:“我换!”
  时湛阳有些惊讶,却还是把铁盒递到他伸过来的手中,“好。”
  眼见着时绎舟一边抽噎,不争气地掉着泪,一边拧下那两粒银白,把红色按上去,魏奇腆着脸,悄悄往邱十里脸上看,问道:“那现在,就没有银色了?老陈老杜他们都归了西……”
  “有。”时湛阳道。
  魏奇还是看着邱十里,眼睛都直了,“那是——”
  时湛阳站了起来,手里拿着最后的铁盒,径直走到正陷于极大震惊的邱十里身后,扶着他的椅背,淡淡地看着魏奇。
  魏奇立刻懂了,“小舟,小舟!”他撑着桌面让自己站直身子,招呼拉上时绎舟就要走,絮絮叨叨地说,“戴耳钉这事儿……本来就是单独的,私密的,别碍着你哥!”
  时绎舟一开始还和他拗着劲儿,不肯挪地方,却很快就连站都站不稳,他空张着嘴,不可思议地看着时湛阳,一步一回头地,被魏奇拉出了密室。
  管家的袖口出现在门口,随即,石门关闭。
  邱十里被那硬邦邦的声响震回了神,头脑嗡的一下,身子也猛然起立,莽莽撞撞地回身望向大哥,“兄上,我,我……”
  时湛阳则整个人松软下来,拉开椅子,贴身站在他面前,双臂拢着他,让他靠上桌沿,自己则把额头靠在他颈窝上,撒娇般拱了拱,又亲昵地蹭了蹭,“按那种语气说话好烦啊,我真想跟他们说一句滚蛋算了!哪有那么多礼貌讲究!”
  “……那样还是不好,你也跟我讲过随时都要有风度啊。”邱十里干巴巴道,抬起手,搂上大哥的肩膀,“总之,现在已经解决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你困了?”时湛阳抵上他的鼻尖,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没、没有,我不困。”
  时湛阳忽然笑了,那种真实的、陈雪融化般的笑,方才一直不曾有过,“ナナ这么紧张啊。”
  “是有一点。”邱十里老实地合上眼皮。
  “好啦,”时湛阳扯扯他的脸颊,兀自打开手里那只铁盒,“看看这个。”
  邱十里坐上桌子,双腿卡在大哥腿侧,垂眼就看到那盒中一块天鹅绒上扎着的耳钉,两块碎冰似的菱形,昏暗光线下,熠熠闪着光彩。
  “它们以前是我的,陪了我十一年。”
  “嗯。”邱十里入神地望着它们,他其实第一眼就认了出来,别人的银耳钉他没观察过,唯独这一对,他凝视过,抚摸过,甚至亲吻过。
  他认识它们。
  “现在,我要把它们送给我的ナナ。其实权限已经设置好啦,但是银色好看。”
  时湛阳呼着热气,这就要去给邱十里摘耳钉,邱十里却攥住他的手腕,“兄上,”他稳定下心神,看进大哥的眼睛,“等等,你先听我说完。”
  “好。”时湛阳回握住他的手。
  “银色……只要全都同意杀一个人,哪怕要杀的是黑色,那黑色也会死。他们联合起来可以杀任何人。”
  时湛阳笑着,就任他继续说。
  “如果我戴了,银色现在就只有我。”
  “你会杀我吗?”时湛阳抬起手腕,珍惜地拨了拨邱十里略微汗湿的鬓角,不由分说地,拧下他左耳后面固定的小环。
  那只血滴似的小钉子被取下了,邱十里的耳垂却还是红红的,小小软软的一只,捏在时湛阳指尖,有热热的温度。
  “哥,你不如问我会不会杀了我自己。”邱十里异常严肃地说。
  时湛阳眯起眼,又去摘右耳那只,“我们都开始说傻话。”
  邱十里不再挣扎了,仍旧直勾勾地注视着他,“可是,如果只有我一个,银色就和黑色没有任何区别了,都是一个人,就能做决定。”
  时湛阳把两颗红粒随手放上桌面,吻了吻邱十里难得空下来的耳垂,他想不多久,它们又会被钉上新的重量,“你和我本来就没有区别。”
  邱十里眼角红了,“可是——”
  时湛阳一把捂住他的嘴,紧紧把他看着,“ナナ,我现在最能相信的,只有你一个。我也只能依赖你,保护你的同时,我也需要被你保护,所以我必须给你更大的权力,这更像一种责任,你都明白吗?”
  邱十里重重点头,呼吸急促了许多。
  时湛阳把字咬得很实,又道:“那我现在只问一句,你想不想要它们。”
  话一问完,时湛阳就把捂嘴的手撤了,哪知邱十里气儿还没喘匀,就牢牢捧住他的脸,狂乱地亲吻他,那种吻更像一种无言到极致的倾吐。
  时湛阳懵了一下,其实很想一直吻下去,却沉下心暂且分开,“先戴上,先戴上。”他喃喃重复着,从盒中取出那两枚小东西,放在手心。
  它们曾经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走到今天,实在是太不容易,也太苦,他少年时期的愿望是邱十里永远不要碰它们,可现在,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即将把它们钉入邱十里的身体,这已然注定是钉到死的一件事,他却觉得如愿以偿。
  邱十里从桌上下来,笔直地站着,屏气凝神,嘴唇闪着水光,把碎发都捋到耳后。
  两只耳钉的固定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描述起来也简单,时湛阳身体的一部分,现在属于邱十里了。
  邱十里这才恢复了呼吸,出神地,慢慢地说,“兄上,我想把我自己也变成你的,我想变成你的东西。”
  时湛阳诧异了一瞬,却摇了摇头,深深地看着他,吸了一口气,道:“ナナ,你要记住,是独立于我之外的,你要有自己喜欢的,自己讨厌的,自己要的和不要的,这是你的自由,更是你所在的这个家庭不能剥夺的东西。”
  邱十里显出疑惑的神情。
  时湛阳抱住了他,要把他揉进骨子里似的,“你的未来可以没有任何人,但绝不能没有你自己,我一直在努力……我一直在想,没有人应该强迫你,从今天起,我也绝不会让任何人强迫你。”
  邱十里没有再说话,只是再度踮着脚,捧起大哥的脸,执着地继续方才的那个吻。


第三十五章 
  仔细回想,邱十里认为自己之所以一到冬天就容易神经过敏,和冬天总是发生大事有关。
  比如十九岁的冬天,他戴上了大哥的耳钉,全家上下一片哗然。改变是骤然之间发生的,影响却绵延很远,从此再也没人把他当作无足轻重的附属品看待,他确实也不能再继续黏在时湛阳身旁。
  要把黑的洗成白的,工作量很大,涉及面也广,得罪的更多,而可用之人越来越少,邱十里必须学会独当一面。于是聚少离多的日子开始了,他经常被大哥安排世界各地的生意,有时是去发展新的,有时是去中断旧的,时不时动个武。
  大哥总是很忙,邱十里也总是很忙,并不忙在同一个地方。
  但时湛阳终归还是放不下心,给他拨了一批相当优秀的人手,其中有一个叫金世瞬的表现尤为突出,朝鲜人,和邱十里同岁,瘦瘦高高,从不肯把乱糟糟的长毛扎个小辫,总喜欢单独戴一只耳机,永远都只听迈克尔杰克逊的一首歌。
  虽然,总体看来,金世瞬有着种种毛病,比如他是个哑巴,比如他阴沉孤僻行为怪异难以合群,但他干起活来极其利索,有什么危险也绝对冲在第一个,帮好几个队友挡过子弹,队伍里多数都愿意把他当朋友看,不叫他哑巴,叫他阿瞬。
  邱十里也愿意倚重他,倒不是因为年岁相同,只是总觉得和不说话的人相处起来更轻松。因为,对大多数人,邱十里是完全没有倾诉欲的,更不想被提出问题,离时湛阳越远,他越倾向于把自己封闭起来,对许多人笑,却不和一个人聊天。
  有一次,在古巴的平原上,和一家制毒的老主顾谈崩之后,又是一次九死一生。几架直升机载着受伤的队伍,邱十里正在给自己小腿止血,旁边的阿瞬比他伤得重多了,中枪的部位甚至开始流胆汁,随队的医生匀了两个来却给他处理伤口,他自己却跟没事人似的,当然也没办法喊疼,从怀里掏出张脏兮兮的照片,指给邱十里看。
  画面里是一个老太太,躺在病床上,模糊不清。
  邱十里从他的比划和口型中看懂,这是他的妈妈。
  “她在哪?你妈妈在哪?”邱十里顾不上自己还在失血了,捏紧照片问。
  阿瞬大口大口地喘气,用很亮的眼睛看着他,突然开始发慌,哑着一张嘴,徒劳地发出没人听得懂的呜咽,那是破碎的,原始的,像一只中了陷阱的动物,正在担忧地面上,自己落在远处的巢穴。输血包已经加了一个又一个,医生又开始给他注射吗啡,因为他疼得快晕了,意识也已经很难保持清醒,却还是执着地想告诉邱十里什么。
  “笔!纸和笔!”邱十里摸到自己的空口袋,大声地吼,等纸笔匆匆送来了,他立刻塞到阿瞬血忽淋拉的手中,只见那支笔刚被握住,费力地在纸上挪了几寸,就滑落在地。
  金世瞬昏过去了,灰白的脸变得更灰白,之后就再也没醒,哪怕注射了大量的肾上腺素。他死于肝脏脾脏破裂。
  当时风刮得很狂,他死后又过了四十分钟,直升机才得以在安全区降落。邱十里咬着牙,把他的照片放回他西装的内衬口袋,又把他手里字迹混乱的纸叠起来收好,那纸上写着两个朝鲜字符,也不知写没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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