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谋杀始于夏日-第2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还是有血渗透时湛阳的西裤,流到他的大腿上,还是热的。这条通道好像是活的,好像什么巨大动物的肠道,而他们就要被消化在里面了……通道在窸窸窣窣地缩紧他们的生命。邱十里不能让自己动摇,他只得执着地想,不能死,老K已经不在,自己还活着,还能动,就让大哥困在这儿就这么死了……不能够!
  邱十里不知道自己移动了多远,亦无空闲再去看时间,只是,渐渐地,在主观的极度亢奋和客观的意识模糊之间,他好像嗅到了新鲜的空气,他好像看到了遥远的影子。
  他好像,听到有人叫他。
  “嫂子!嫂子!”灯光刺眼,邵三的脸凑在他面前,大颗大颗的汗珠挂在上面。
  他们的人听到了求救,也找到了入口。
  他们的人赶来了。
  还来了担架,连接两人的绳子被割断,时湛阳被抬在前面,邱十里被扶在后面,宛如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队伍行进得飞快,邵三快速地解释,说警方匀了太多人手去安置人质,去逮捕时绎舟的人,还派了人去追捕安东尼奥和理纱子,他们是听得到洞里的情况的,却派不出人进来帮忙。
  哪怕后来爆炸了,外面把坍塌看得一清二楚,警方居然还拦着兄弟们自己找入口,说什么影响工作,要他们不要罔顾法律。
  最后两方差点血拼起来,差点又是一出闹剧,邵三才得以领着少量人马进洞。
  邱十里默默听着,始终一言不发。洞口的光亮终于出现。
  时家自己的医疗直升机正在等候,其余剩下的人手都守在洞穴外面,此刻,正和警方相互对峙着。确切地说,是他们不让警方靠近洞口,Brad正在洞外尘土飞扬的荒地上,焦躁地来回踱步。
  时湛阳立刻被抬去抢救,邱十里的模样则惊到了所有人。他仿佛在血池里泡过一宿,全身没有一处是好的,可他却着实精神抖擞,刺目的阳光挡不了他,蜂拥上来的警官和部下挡不了他,他径直走向Brad,用那双磨过太多石块,指根和指尖已经被磨出骨头的手,把他打翻在地。
  没有警察再来阻拦,Brad也一次都没有还手,只是躺倒在地上挨打,不住地解释着,说什么来不及了,说什么对不起,说邱十里求救的时候他有派人进来,但是被爆炸堵在半路,还说什么先前不让他的人进去,是因为信号断了,情况还没弄清楚。
  邱十里突然感到迷惑,他现在觉得什么都不是真的,可他又惊魂未定,确实想试着去相信些可以依托的东西。
  做不到。他做不到。都是骗子,都是下作小人,好的已经被炸成了碎块,或是快死了,好的已经流了那么多血!一拳拳打在Brad脸上,他把自己打得血肉模糊,想质问些什么,嗓子却撕裂一般,已经发不出声音。
  最终邱十里被几个部下抬了起来,抬进医疗直升机。他被打了一管镇痛的医用吗啡,冷静下来,喝了盐水,伤口被清洗,被包扎,血不断地渗入手和腰上缠的纱布,从他后背上摘出来的碎石渣滓堆在小铁盒的一角,脸也被护士擦了个干净,一点血色也不见。
  邱十里没有太多痛感,更不再表达任何情绪,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
  眼前的急救床上,时湛阳安静地躺着,那枚子弹已经被从骨头里取了出来,血和药品都输上了,压过石块的腿也上了夹板,他还是昏迷不醒。
  那些碎骨、那些撕裂的肌肉,如此长久地拓在邱十里眼前,挥之不散,触目惊心。
  时间是六点过一刻,大哥褪下的衣裳就摆在他身边的椅子上,邱十里取过来,又从裤兜里掏了掏,拿出了一支没抽完的雪茄,一枚御守,还有一只刻有狮子的打火机。
  狮子仍旧鬃毛烈烈,御守本是宝蓝色的,已经被血染黑。
  根本没有用啊。邱十里想。他为两个小时前自己愚蠢的举动而全身颤抖,不,不止两个小时之前,早在那群所谓的国际刑警找上门来时,他就该拦!
  他把大哥打晕藏起来都好,被大哥讨厌,弄得自己一辈子想不通,一辈子懊悔都好!
  而不是事到临头,才神经兮兮地塞个聊胜于无的破布片进去。
  也许,从最开始,大哥就猜到了这送死的结局,所以反复地问他,ナナ,你想好,要不要进去。也许邱十里也猜到了,可他抱着某种侥幸,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们只是盲目地相信着对方,跟从着对方,所以谁都没有多问。
  可他们是谁啊,他们谁都不是神……生出来,他们是为了活着,而不是为了救人!
  神明又何时护佑过他们呢?
  当一个人满怀冰雪时,天旋和地转似乎也能被冻住。于是邱十里平静地把御守烧了,蹲在直升机舱门口,对着荒漠上方火焰般的夕阳,从一个角开始,血液被烤干,刺绣精细的锦缎瞬间烧得焦黑,他就收起打火机,把它丢在地上,轻松得不见一丝一毫的留恋。
  没有人敢拦他,甚至,没有人敢看他。
  “老K死了。”邱十里从头到尾地看着祖母留给自己唯一的遗物全部化为黑灰,又看着黑灰飘散,忽然开口,哑得仿佛变了个人,“他发现了炸弹,把它抱住了。”
  机舱内的几个部下瞬间连呼吸都安静。
  “留几个兄弟在这边,进去把他的耳钉找出来,尽量多捡点骨头。”邱十里坐回急救床边,目光沉甸甸的,看向脸色惨绿的邵三。
  “是。我去安排。”邵三跳出直升机,蹲在地上。
  他看到地上被鲜血吸引过来,正在焦灰上到处乱爬的蚂蚁,身体无措地僵硬了一下,呜呜地哭了。
  之后的一切都发生得自然而然,警察处理了半天现场,把濒死的时绎舟弄了出来,他被逮捕、安东尼奥被追捕的消息第二天凌晨就上了各大报纸网站的头条,好一派歌功颂德,人质的安全和人渣的落魄让全世界欢欣鼓舞。彼时邱十里已经到了旧金山的医院,绷带都被病号服挡着,他默默守在手术室外。
  时郁枫也在,他有着和大哥一样的稀有血型,已经抽了400毫升。
  他一句也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地存在着,同样地等待着,邱十里对此十分感激。邱十里很清楚,自己现在不是说得出话的状态。
  又过了几天,时湛阳还是昏迷不醒,老K的耳钉被找了回来,邵三灰头土脸的,曾经那种流里流气的神采飞扬仿佛不曾存在过,他哽咽着,把存放耳钉的铁盒双手递到邱十里手中。
  “我突然不识字了。”邱十里端着铁盒,慢慢地说,“英文,中文,日文,所有,我会突然之间看不清楚它们,又突然恢复正常。有时候别人语速快了,我也会听不懂。那些进到脑子里面,都是无意义的符号,无意义的音节,医生说是心理创伤的后遗症,看个人情况,也许过几天就能痊愈。”
  邵三愣怔着,又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塑封袋,邱十里拆开看,是他的匕首回来了,血槽里的污垢已经清洗干净,也上了油。
  “不容易吧。”邱十里轻轻地抚摸刀刃。
  “是,那群狗东西……非要说这是什么证物!”
  “谢谢。”邱十里把刀子插回腰后,抬起眼。
  “……嫂子,”邵三斟酌着,拳头握得咯吱作响,“兄弟们都觉得,你干脆杀了时绎舟!我在电视里看了,他的耳钉还在,你一下子就能杀了他,一下子……”
  邱十里摇了摇头,“等大哥醒来再说。”
  邵三沉默下来,他已经听说,这几天密集的手术和会诊过去,全美最权威的医生已经下了定论,大哥伤了脊髓,中枢神经也受损,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就算哪天醒了,胯部的枪伤太深,处理也不及时,昏迷期间代谢恢复又太慢,错过了最佳复健时期,就有可能落得个半身不遂。
  而邱十里对此表现得过分冷静,他甚至没有对任何人表过态,似乎就准备这么一直等着。他又和邵三说,警察这次也许就是想要顺便把他们一锅做掉,互相拼个你死我活,对外也好解释。就算他们老实交税,合法经营,还是全死了让出那些产业更有价值。这次过后,政府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要借着舆论热点把他们查个底朝天。
  他已经找好了律师,似乎还做了更多准备,胸有成竹的样子,只是要邵三帮他做些琐事。
  “保重。”临别前,他冲邵三笑了笑。
  “嫂子,大哥,保重。”邵三冲着病床,还有病床前的邱十里,深深地鞠了一躬。
  时湛阳各项体征已经稳定下来,炎症也在好转,他就像是睡着了,只不过一直不醒。三天过后,阳光灿烂的上午,邱十里把时郁枫打发走,又把大哥带回了庄园,也带回了一大堆护理人员。管家泪眼浑浊地闷头帮他收拾,一切安顿停当,中午刚过,邱十里久违地站在大哥卧房外的阳台。
  数来也只是过了不到一周,时间却像是整个被翻了个面。
  抬头看,云是浓白色的,飘在浓绿的林地上空,又飘过海湾对面琳琅的城市,秋高气爽。这片天空太美,油画一般,让人想起蓝色的西西里岛。
  邱十里从裤兜里取出那支剩下大半的雪茄,之前在医院随身带着,一直没机会碰它,上面的血都已经彻底干掉,触感大概不再黏腻,不过隔着手上的绷带,邱十里也摸不出来。
  他叼上烟嘴,晃开打火机,居然很快点着了。一直到他把这支雪茄抽完,抽得双眼干疼,满口苦涩,都没灭。他一直觉得大哥吸食这种冲鼻的烟草就是自虐,现在忽然懂了,人有时的确需要通过身体上的主动自虐缓解心理上的被动凌虐。
  之后他默默靠着栏杆看云,晾了晾身上的烟气,才回到屋里。就沿墙站着,他看了两眼床上的时湛阳,没有靠近,兀自下到了地下。
  石门紧闭,三道密码早已烂熟于心,邱十里把自己关进密室。他平时很少进来,因为他并不想逾级,但现在,这些活只有他能干了。他需要检查一些账目,把那些黑的挑出去,他更要着手准备处理一些问题人物,虽然已经剩的不多了,但他始终认为,时家被翻个底朝天就是最近会发生的事。
  暂且没犯不识字的毛病,开始工作做起来还算得心应手,然而,邱十里却很快在保险柜最深处发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那是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微型保险盒,没有上锁,打开来看,嵌在天鹅绒上的竟是一对戒指,各有三颗钻石,在昏暗的灯光下,如一排璀璨的星。
  邱十里的眼睛被刺痛了,他近乎放空地捧着它们,愣了好一会儿,又去看这盒子下面压着的东西。有设计师的一封手写信、一本原稿集,一沓各种各样的收藏证明。
  他去翻原稿,厚厚的一大本,前前后后废了二十多个设计图,最终的那一对和实物相同,指环表面上有着小小的凹陷凸起,线条柔顺,形状好像首尾相衔的某种鸟类,比如凤凰。
  他又去看手写信,正反两面都写满了工丽的意大利语,他看得出来,却又读不懂了,字母都在跳动着,一头扎进瞳孔,他似乎看也看不清,头脑中却刻下了一件事,那不是直觉,那对邱十里来说是必然的事情,越想越清晰,越想越砭骨。
  最终他站了起来,把信纸叠起来放进上衣口袋,手指颤抖着,拔出那两枚戒指攥入手心。跑上楼梯时他撞上了管家,管家如幼时那般提醒他慢一点,邱十里却根本听不见,飞奔回到时湛阳的卧室,他踉跄着在床边跪下,膝盖在地板上撞得生疼。
  那只手是温暖的,枪茧触感踏实,邱十里握住了,他找到无名指,气喘吁吁地把尺寸大的那枚指环套上,太快了,一瞬间的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他又一把扯了自己手上的绷带,捏着大哥的两只手指,夹住另一枚,缓缓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套。
  这戒指仿佛千钧重。
  时湛阳的指尖捏着它们,就像真的在给邱十里戴戒指一样。金属滑过尚未愈合的伤口,套到没有伤痕的指根,不松不紧。
  正好啊,邱十里想,我自己都没有量过尺寸,可是有人知道,有人帮我记得。
  我现在就和他结婚了。他又想。
  从出了那山洞开始,到现在,过去了多少天,邱十里失控地吼过,靠在马桶边吐过,甚至用刀扎过自己的大腿,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掉。他是掉不出来,眼睛每天都酸沉,总觉得干得要冒血。
  然而,此刻,终于意识到这一点时,邱十里把脸埋在时湛阳的手掌中,发出了受伤小狗般的呜咽。他已然泣不成声。


第四十章 
  九月下旬的一天,时绎舟宣判了,没有死刑,只是无期,刑期将在他出院后开始,邱十里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
  彼时他正在去往马拉内罗的飞机上因为浓缩咖啡摄入过量而失眠。着陆之后,他将即刻赶往法拉利F1车队的总部。
  前几年时绎舟胡搞投资,居然收购了那车队的大宗股份,如今跟头一栽到底,法拉利方面资金立刻吃紧,只得开始四处拉投资,而邱十里此番前去,就是为了把那些股份买回来。
  倒不是他要帮时绎舟擦屁股,也不是给这车队送钱有什么好处,事实上,时家和梅赛德斯关系比较近,对方长期购买他们代产的制动泵和真空助力器,多少年了,时家的私车公车也都是奔驰或者迈巴赫,突然投了人家的死对头,还是邱十里亲自去投的,或多或少会伤和气。
  但邱十里必须要去,一方面,他家老四还在里面开赛车,车队如今面临危机也是他家操`蛋的老二惹的祸;另一方面,他的一位老同学也是整个事件的受害者之一,他得去看看。
  那老同学便是霍英,在上海读大学的那短短一年多,他们是室友。时湛阳大概也和他见过几次面,当时霍英总说,你哥看起来像人民企业家,却又因为脸盲,总是说不清哪里像。
  后来邱十里回去帮人民企业家干活了,霍英也没好好上学,他一个人跑去了国外,跟他妈妈那样去玩一级方程式;后来邱十里竟在电视上看到了他,人家是世界冠军,还成了自家老四的偶像;又后来,时绎舟买了车队,时郁枫去了车队,邱十里本想抽空拜访拜访那位传奇旧友,却迟迟没去一次,因为怎么想都有点尴尬。
  然而这一回,见面总是必须的了——那位毒枭的儿子也在车队里,霍英大概是风头太盛遭人眼红,前不久受他陷害,两人一块在车上出了事故,毒枭的儿子死了,霍英还活着。
  等待他的或许是被追杀一辈子的命运。
  邱十里则在得到消息之后的第一时间安排了人手过去,尽管当时他也焦头烂额,他不觉得自己可以再去关心其他任何人了,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结了仇的、在逃的毒枭总是个巨大的威胁,邱十里绝不想让霍英死。
  此时,他们就要见面。
  见了面说什么?最近过得好吗?好像都不太好。
  邱十里揉了揉僵硬的脸,默默地笑了笑。
  意大利北部的秋季如一块森绿瓦蓝交织的玻璃那般明艳,低矮的拱形房屋又如鳞片错落。霍英伤得不重,已经能下床了,站在医院的橘树园里喝果汁,枝头硕果累累,阳光如沙般筛下叶隙,邱十里安静地走到霍英身后。
  听到声响,霍英回身,邱十里盯着他瞧,相比八年前那种带着黑眼圈的清瘦古怪叛逆,霍英变化不小,说实话他长成了一个英俊成熟的男人,并不亚于时郁枫天花乱坠的描述,面对面看更甚。可他脸上的孤单落寞也一样比当年更甚。
  霍英同样盯着老班长的脸瞧了好一会,“确实不认得了。”
  邱十里把海军夹克搭在手臂上,笑道:“我老了很多吗?”
  霍英摇了摇头:“你是娃娃脸,又是那种……对,桃花眼,”他顿了顿,“二十五六了吧,还是跟小孩似的。”
  邱十里还是笑。
  霍英又道:“我记得你以前耳钉是红的,我就靠这个认你。”
  邱十里愣了一下,好比被攥住了心脏,又好比一脚踩空掉入了什么太过久远的深坑,美丽的回忆竟都会让人痛苦。“是啊,很早就换了。有人说银色好看。”他又立刻恢复了正常。
  那个下午他们聊了很多,从食堂的瓦罐汤到车队的广告费分成,从你好我好到操`他妈的。邱十里感觉得到,正因为两人现在没什么好事可谈,所以都在乱七八糟地找话题,试图在这惨淡的境况中真实地笑一笑,虽然并不容易,但那确实让邱十里感受到了少量久违的松弛。
  霍英答应了他继续接受治疗,治疗完成之后再隐居中国小岛,至于赛车,霍英说自己不想再开了,就好像在说自己不打算再回到人世。说得很平静,似乎放弃一件从十七岁就开始为之发疯的事也没有多么艰难。
  他受伤的部位都挺关键,医生都下了会影响比赛的定论,邱十里也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临行前,他却被匆匆叫住,“班长,”霍英踌躇着,他鲜少这样小心翼翼,“你家里最近……还好吗?”
  “不太好。”邱十里看着他,“亏了好几笔大钱,股价也狂跌,还有,可能最近我们就会被起诉吧。从旧金山法院到加州,再到联邦法院。”
  见霍英不语,邱十里又笑起来,“小英,别担心啦,那些虾米暂时还搞不死我。”
  “你哥哥呢?”霍英忽然问。
  “很快就会醒了。”邱十里立刻道。
  “……抱歉。”
  “我说真的。”邱十里又补充,“我大哥他……不是那么懒的人。他躺不了很久。”
  霍英怔了怔,便顺着他的意思说,“嗯,肯定很快就醒了。”
  邱十里听到这句话,看着老同学别扭又关切的神情,可谓是心知肚明。他忽然间意识到一件事情——就算专心工作了这么多天,处心积虑地跟各种人明争暗斗,只想把这座欲倒的大厦撑起一个角,又大老远地赶来见朋友买股份,明明已经很忙了,不该有空胡思乱想,自己却还是很难过。
  不是悲伤,也不是愤怒,更不是绝望抑或遗恨万年,或者说不止。他的难过是多重的,叠加的,所以只能称之为难过。这是种浓重又细腻的情绪,需要占用很多时间,很多精力,他这种人明明没资格拥有。
  可是,在离开医院去往车队总部的轿车上,他却把脸埋在双手里,把戒指抵在下眼睑上,也不知是何时开始的,他就那么无声地啜泣。
  这是盲目的发泄,因为他没法给自己再找到流泪的理由,更因为那点液体是比叛变的手下更无用的东西。你他妈的哭够了吗,你他妈的真的要疯掉?他不断问自己,还没问出答案,坐在前排的邵三就接到了电话,法拉利的人通知他们会面时间照常。
  邱十里立刻就清醒了,收起所有的情绪,他可一点也不想再犯听不懂人说话的毛病。那天的收购顺利得很,法拉利的新赛季又有了强有力的金主,邱十里也没有浪费时间,次日就回到了旧金山附近的一座乡村教堂。
  这教堂所在的村子已经差不多空了,没有神父也没有礼拜活动,基本可以说是荒废,周围一望无际的,不是原野就是公路,干点什么也没人知道。
  邱十里之所以知道了这教堂的存在,并且火急火燎觉也不睡地赶来,是因为此刻,九月二十五日的上午十点整,他就应该在这个地方。
  这是原定结婚仪式的时间,也是原定结婚仪式的地点。
  邱十里本来应该在今早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时湛阳会若无其事地给他一个地址,普普通通地要他穿上正装,当他赶来,当他推开那扇蒙尘的老式木门,等待他的应该是一场婚礼和一室祝福。
  老K之前激动得憋不住事儿,把计划告诉了邵三,而今邵三难受得也憋不住事儿,于是告诉了邱十里。
  从各种方面来说,这无异于再扎他一刀。
  不过,现在这样也好,邱十里想,要扎就干脆扎得再深一点。这教堂偏僻得没人打扰,可以秘密地结婚,那也就可以秘密地杀人,时湛阳本就没有打算邀请太多朋友,不过是那些最信任的手下,现如今,他们也在这教堂中。
  只不过少了一位,又只不过都握着枪杆。
  蒙尘的木门推开了,邵三开路,邱十里在后面一言不发地走,路过东端的洗礼盆,又经过半圆形的袖殿,在正厅停步。邵三回到伙计们的序列里去了,邱十里则只身落座在第一排座席的正中央,手里拿的那支白玫瑰是他给自己买的,嘴角叼的那支雪茄是时湛阳未抽完的。
  他看着守在前殿的手下们,他们都站在祭坛前圣母像的下面,每个人面前都跪着一个五花大绑的蒙面人。
  “开始吧。”邱十里道。
  他确实不用多说,事情都早已经安排好了,这是最后一步。当时出事之后,躺在病床上,邱十里因止痛药品的摄入而头脑麻木,却还是无比清晰地思考着报仇这件事。时绎舟被几层警察守着,他也不打算自己贸然处理,可是安东尼奥和理纱子不同,事已至此,邱十里并不会再去避讳黑吃黑这种事。
  他已经不认为做好事会有好报了。
  于是他在道上雇了大批干活干净的杀手,也派了自己的心腹出去,如今大半个月过去了,他们带回来二十九个人。
  这二十九个人里,有八个是安东尼奥手下的人,十个是时绎舟的,还有十一个来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