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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时分_千绮夏-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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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午后,闲来无事,宫本少佐邀上鹿野连同那个唇红齿白的何副官以及我,一行四人、卫兵若干,心血来潮的要去玉兰剧院听戏。
    看得出来,他对这些古香古色、婉约优雅的异域文化非常感兴趣,上次看见一副杨贵妃扮相的慕琴笙更是狂热得双眼发光。
    不过,慕琴笙的扮相倒也总是相当惊艳罢了。他的五官本来就比较古典,眼角微微上挑,媚而不妖,妆容一上,更是艳丽得犹如光艳夺目的芍药。
    这么想来,其实他与我记忆中的那个人一点儿也不像,如果把慕琴笙比作璀璨耀眼、有棱有角的昂贵钻石,而那个人则是蕴藏着暗哑流光的质朴古玉。
    少佐自然是剧院的显赫贵客,一大班人马刚下了军用的黑色汽车,剧院的经理便陪着笑脸、卑躬屈漆的迎了上来,诚惶诚恐的客套之后甚至还贴心的询问何副官需不需要清场。
    何副官狐假虎威之余,还是操着一口与日本人并没有什么差别的地道日语将剧院经理的好意传达给了少佐。
    少佐今日心情似乎很好,只是大手一挥,仁慈的表示不需要那么兴师动众,只要安排一个包间就好。
    剧院经理拿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敢怠慢的亲自领了我们一行人自奔二楼包间中最豪华、同时也是看戏的最佳位置。
    受了经理指点的伙计手脚伶俐的递上洒金红底的曲目名单,端上了瓜子果盘香茶等一系列标准配备,就差没找两个漂亮小姑娘来给宫本少佐捶腿揉肩了。
    何副官哂笑一声,站在坐着的少佐身旁也没个正行,说:“这剧院经理倒是个识时务的。”
    鹿野没有说话,轻轻地掀起青花瓷的杯盖,吹了吹漂浮着细针似的茶叶的茶水。
    下方戏台子上一片“咚咚锵锵”的声音,只见一个英姿飒爽的武旦在那里慷锵有力的唱道:“小儿女探军情尚无音信,画堂内独自个暗地沉吟。怕只怕众奸臣又来寻衅,损折我杨家将累代英……”
    少佐显然对这类激奋昂扬的戏曲提不起兴趣,当然他也根本听不懂那穆桂英挂帅的女子豪情,不一会儿就没了兴致,偏过头用日语问起同样对看戏看不出门道的何副官来。
    想必是照例询问了一番曲目顺序,不然何副官也不会拿起桌上的帖子翻来覆去的看,我远远扫了一眼,看见下一出戏旁边用正楷写着慕琴笙的名姓,估摸着少佐短期内是不会离开的了。
    也正在此时,鹿野却忽然放下手中的杯盏,施施然起身朝门边走去,一直被何副官缠着说个不停的少佐不由问了一句我听不懂的日语,鹿野淡然的回了一句,何副官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呵欠,直到后来我回忆起这句简单却有些绕口的日语问过之后,才知道是“方便一下”的意思。
    何副官见我也要拔腿离开,放下手中剥了一半的橘子,毫不客气的取笑道:“难不成鹿野上个茅厕你也要跟着?黏这么紧,当心他恼了怪罪于你。”
    少佐听见他跟我说话,只是看了我一眼,随口跟何副官说了一句什么。
    何副官点了点头,嬉笑不已,用保养得宜的手指拿了一片黄澄澄的橘瓣作势递往少佐的唇边,丝毫不知何为羞耻,更不管还有我这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一旁。
    我咳嗽一声,不管他们在说什么笑什么,还是推开门去寻鹿野。
    背着枪守在包间外的日本卫兵一丝不苟的站在门边楼道里,但凡有人经过便会凶神恶煞的瞪上一眼,见我从里面出来,却只是扫了我一眼,甚至有面熟的还朝我露出了一个谈不上友好的笑容。
    我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低着头拾阶而下,却迎面撞上了一个浑身都是外国香水浓烈味道的人影。
    能往这二楼的包间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有钱人。
    被我这一撞,自然是毫不客气的破口大骂起来,然而当他抬头看清我的脸之后,就像是卡带的留声机一样,瞬间安静下来。
    顾君璧脸色难看的望了我一眼,似乎不想跟我扯上关系,冷哼一声终于擦肩而过。
    然而跟在他身后嬉皮笑脸的许庭深却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的姐夫为什么突然变了脸色,甚至还亲热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发达了呀,清友。”
    我一向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在上次他带给顾蕴玉那些不堪入目的香艳画报过后。
    一想到顾蕴玉,我的心情就会变得异常失落。
    许庭深是个没皮没脸的主儿,见我没有搭理他,竟然愈发活跃起来,自说自话道:“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会脱离顾家,转投向日本人的怀抱。哎呀,你可别瞪着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可从来没有那些激进分子的排外思想……”
    我不想跟他扯,刚准备寻个托词结束这场了无意义的对话之时,却因为他接下来的一番话而停下了脚步。
    “要是知道你现在过得这么好,想必蕴玉躺在医院里也能安心休养了。”
    我一下子拽住了他的衣领,疾声厉色道:“顾蕴玉怎么了?他怎么会进医院?你还知道什么?”
    许庭深被我吓了一跳,面色如土的讪笑道:“你先松开我,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有多么不妥,松开了手,扯住他就往较为僻静人少的楼梯转角走。
    “你快告诉我,顾蕴玉怎么了?”
    许庭深不明所以,却还是娓娓道来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就在我被鹿野救走的那一天夜里,被锁在卧室里绝食抗议的顾蕴玉竟然想趁着夜色跳窗而逃,却因为体力不支而失足跌下……
    “……唉,不是我说的话,他们顾家的家教未免也太严苛了,在我们许家,就算是我睡了我爹的姨太太,也不至于把我关在房里哪里都去不了吧?”许庭深似乎颇为同情以及理解顾蕴玉的遭遇,恨不得痛斥在他口中狠心又迂腐的顾家家长一番。
    我默默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睡了父亲的姨太太这种事也并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好么。
    但是顾蕴玉的事情却令我心急如焚,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就敢赤手空拳的从二楼翻窗而逃?不知道他伤得重不重,现在在医院里有没有人尽心尽力的照料他?他那么爱面子又讲究,定然是适应不了医院那种地方简陋的病房的。
    我好想见他,现在就想见到他!
    也许我应该现在就去跟鹿野请假,虽然他看起来挺不近人情,但实际却并非如此,他要是知道我名义上的“前主人”顾蕴玉住院了,应该会允我前去探望一番的吧……
    这样想着,我更是抛开还在念叨不停的许庭深,直奔向剧院一楼的茅厕,却意外的没有寻见鹿野的身影。
    有伶俐的伙计看见我一副风风火火寻人的模样,讨好的凑上来:“客人是不是在找人?”
    我仓促的点了点头:“你可有看见方才包间里出来的那位很高很瘦的……”
    话未说完,伙计便一拍脑袋:“知道知道,是不是身段也特好的那位穿着深色袍子的先生?”
    听他这形容便知道应该说的是鹿野无误,我再次点了点头。
    伙计憨厚一笑,指了指隐入帘后的幽暗处,说:“老早就看见他从楼上下来便径直去了后台,现在应该还在后台吧,也没看见有人出来。”
    
    第39章 后台
    
    有别于戏台上的锣鼓喧鸣,光线昏暗、堆满道具戏服等杂物的后台寂静阴凉得犹如另一个世界。
    外面的穆桂英还在唱:“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有生之日责当尽……”
    穿过挂满五颜六色、繁复累赘戏服的衣架,映入眼帘的是烛影摇晃下几张并排而立的化妆台,以及靠在最里边的那个化妆台前过分亲密的两个身影:犹如一幅古香古色、颇为养眼的画卷,姿容清俊的青年正靠在梨花木的化妆台上,微微俯身捧住坐在镜前背对着我穿着一身戏服的青年的脸。
    平滑透亮的梳妆镜倒映出慕琴笙妆容艳丽却错愕失神的脸庞,就像洋行橱窗里有着漂亮玻璃眼珠、猩红嘴唇却唯独没有灵魂的外国洋娃娃,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任由青年肆意摆弄。
    鹿野与慕琴笙之间的距离近得只要其中一个稍微一动,便会擦上另一人的脸颊。
    烛影摇红,镜中慕琴笙妆容厚重的脸宛如戴上了一副冰冷华丽的面具,一双白皙无暇的手执笔在他那飞扬入鬓的眉梢轻轻描绘,我站在阴影中愣了很久才发觉那竟是鹿野的手。
    鹿野正在为慕琴笙描眉。
    意识到这么一个事实后,我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了,头脑一片混乱、两眼发晕,就算是再如何滑稽虚妄的梦境,也比不上眼前这似有暗香浮动的一幕。
    平日里,鹿野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疏离又高不可攀的不好相处,此时此刻却在烛光、镜光的晕染之下,偏偏生出了一丝蛊惑人心的妖魅感,看似近在眼前、触手可及,但又犹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朦朦胧胧、遥不可及。
    他还在为神情恍惚的慕琴笙描眉,清晰的声音从那张总是微微抿起的淡色薄唇中传出,惊散了昏暗后台中不知何时弥漫起来的旖旎气氛。
    “既然来了,躲在那里,是想看戏么?”鹿野云淡风轻的转身将手中的眉笔放入化妆台上的盒子里,一双凝结了夜雾似的眼眸穿透漂浮在空气中的细小灰尘径直朝我所站的位置望来,却是面无表情道:“可惜了,你注定失望而归。”
    我浑身僵硬的愣在原地,还未反应过来,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哂笑:“鹿野先生多虑了,我这还不是奉少佐之命前来打点一番,绝无窥探之意。”
    何副官大大方方的从我身后走到身前,我难掩惊诧的望着他镇定自若的背影,不是,他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就站在我背后了?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难道是因为我太迟钝了?不对……
    就像是没有察觉到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似的,何副官淡定自如的走向化妆台前的身影,甚至伸手把玩起桌上的串珠头饰,漫不经心的对回过神的慕琴笙说:“慕老板真是名不虚传的角儿呀,这身段这脸蛋,也称得上是上品了……”
    慕琴笙涂满厚重粉底的脸骤然间变了颜色,未等他发怒,何副官轻笑一声,杏眼悠悠一转,似乎看了鹿野一眼,随即俯下脸靠近慕琴笙,将指间珍珠乱颤的发簪稳稳地插入慕琴笙盘起的发鬓间,望着镜中倒映出的那两张迥异的脸孔笑得更开怀了:“少佐看上你,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做人呢,要惜福,你说是不是?”
    旁观者如我,也能感觉得到何副官话外之意的浓浓威胁。
    鹿野却像置若罔闻、视若无睹似的径直朝出口这边走来,在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才再次问道:“愣在这里做什么?”
    我仓促的应了一声,后知后觉的跟在他身后想要离开。
    “鹿野——”
    一道又急又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鹿野没有转身,只是波澜不惊、头也不回的说:“何事?”
    我有些吃惊的扭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烛光中何副官涨成猪肝色的脸,以及笑不像笑的表情:“……没事,我就是提醒一下你,可别让少佐一人在上面等急了。”
    直至离开幽寐阴暗的后台,始终留给我一个瘦削背影的鹿野这才稍稍驻足:“你方才找我有什么事么?”
    心神不定的我如梦初醒的点了点头:“我想向你请几日假。”
    他似乎并没有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微微蹙了蹙眉,望向我:“为什么?”
    我再一次想起先前从许庭深那里得知的噩耗,脸上不禁露出几分焦急的神色,如实回答他:“顾蕴玉住院了,我想去照顾他。”
    鹿野这才后知后觉的知晓了我此番言语背后的原因,也十分干脆的应允道:“我这里不缺人做事,你尽管抽身去医院好了。”
    离了剧院后,我破天荒的奢侈一把,招来一辆黄包车便报上从许庭深那里打听到的德国医院地址,便心急如焚的往顾蕴玉所住的医院赶。
    初秋的街头洒满了落叶,午后明媚的阳光洒落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打个盹儿或是小憩一觉。
    然而此刻我却没有丝毫闭目养神的心情,坐在跑得呼呼作响的黄包车上,看着眼前车夫宽厚有力的后背,已经跑得够快了,却仍觉得还是不够,恨不得有什么魔法可以让自己瞬间到达医院就好了。
    一路上,我都翻来覆去的回忆着与顾蕴玉相处的点点滴滴,回忆着那一天他挡在我身前被顾慧珠数落责骂的倔强样子,以及他信誓旦旦的许下过的美好愿景,要跟我一起远走高飞……
    他一直都很孩子气,执拗又天真,目光里始终只有我一人的身影,那样的虔诚率真,仿佛离开我就没法生存似的。
    我一直以为那些情浓时的“不要离开我”只是他的无心呓语,却未料成了真,他为了寻我竟然大胆从窗台上一跃而下……
    难以言喻我听到这个噩耗时的心情,自责、后怕、焦虑,亦或是其他?人们往往羡慕向往梁祝化蝶那样始终不渝的凄美爱情故事,然而真正遇见这样不顾一切、犹如飞蛾扑火一般的爱,本能的却望而生畏。
    害怕自己会辜负这一番赤诚之心,害怕自己并不能回报以对等的爱,害怕……
    如果现在依旧问自己那个犹豫不决的问题,我到底爱不爱顾蕴玉,我的答案都仍然是那让人索然无味的四个字。
    但是我却想要带他离开,去哪里都好,只有我们两个也好……
    在萧瑟的秋风中跟车夫结了钱之后,我裹紧了脖子上的围巾,看了一眼挂有金灿灿招牌的德国医院,跺了跺脚,抬腿便走了进去。
    虽然知道医院,但是我却并不知道顾蕴玉具体在哪一间病房。
    犹豫的看了一眼走廊里来来往往、金发碧眼的白裙护士,我急得满头是汗却憋不出一句像样的外语,有一个剪着时髦刘海儿的年轻洋护士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窘境,露出一个善意又友好的微笑,问了我一句。
    就算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但是大概也能知道意思,我连比带划的想要告诉她我在找人,准确的说是找那个人所住的病房,洋护士似懂非懂的不停点头,态度亲切和蔼,却照样是鸡同鸭讲。
    在我重复了无数遍顾蕴玉的名字后,洋护士依旧面带微笑的说着我听不懂的外语,丝毫没有要带我去病房的意思。这时,我余光却扫到了一个熟悉的佝偻的背影,两眼一亮,谢绝了还想帮忙的洋护士拔腿就跟了上去。
    眼前这个佝偻朴素的身影在走廊里走转右转,全然没有发觉我这个跟踪者,最终在二楼尽头的一间病房门前停下,敲了敲门问了一句什么便提着饭盒一样的东西走了进去。
    我靠在走廊旁的柱子后静静的等待,原以为会花些时间的,未料约莫一刻钟的光景,便看见方才那个佝偻熟悉的身影拎着那个饭盒缓慢迟钝的从房里走了出来,一步三叹气,边走还边抬手抹眼泪。
    我一看这情形,心下更是灰暗忧虑了,顾蕴玉到底伤成什么样子了?
    也不等这个苍老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更顾不上路过走廊的医生狐疑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向了较为僻静靠里的那间房门紧闭的病房。
    明明之前的心情是那样的急切,可是到了眼前,握上房门的把手却不敢继续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一咬牙,转动门把手,推开门的那一刹落入耳中的是那道熟悉又陌生的冰冷沙哑的嗓音:“我都说了我不吃了!赵妈你还来做什么?!”
    我怔怔的望向洁白病床上那个侧躺着露出半边苍白憔悴脸颊的阴郁青年,恍若隔世的开口:“顾蕴玉,是我。”
    
    第40章 衷情
    
    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仅仅只是数日未见,却仿佛像是分离了很久一般。
    直到此刻,我才深切体会到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
    暗橘色的阳光透过单人病房里那一方明净的玻璃窗子投射进来,给眼前靠在洁白病床上的青年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暖色调光晕,柔和梦幻的样子让人不禁联想起了天主教堂里画像中圣母抱在怀里纯洁无辜的圣子,天真无邪也不谙世事。
    顾蕴玉话还未说完,缺乏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琉璃珠子似的漂亮眼睛却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我,一副吃惊过度的模样。
    被那样热切却脆弱的目光注视着,完全无法思考,当我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病床旁,紧紧抱住了这个总是很任性却又天真得可爱的青年。
    顾蕴玉猝不及防的被我拥入怀中,纤细白皙的手指紧紧地抓住我环住他肩膀的手臂,还未开口就已经红了眼圈。
    待两人都冷静下来后,窗外已是沉沉夜色。
    病房里没有开灯,我跟顾蕴玉肩并肩的靠在一块儿,在这片令人安心的黑暗之中享受着久违的独处时光。
    “……听到许庭深说你从窗台上跳下来,我真是吓坏了。”
    我心有余悸的梳理着顾蕴玉微微翘起的发梢,他却一下子准确的握住我的手指,犹挂着泪珠的脸庞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因为我想快点见到清友你啊,虽然中途出了一点儿差错,但我还是成功了,不是么?”
    即使早已习惯了他这种做事不顾后果的毛病,但是这次我还是来了脾气,一本正经的皱眉告诫他:“一点儿差错?你从二楼摔下来也叫一点儿差错?顾蕴玉,你到底有没有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顾蕴玉本是一脸沾沾自喜,宛如等待大人夸奖的顽童一般,然而在听见我这番严肃的说教后,却眉头一蹙,满不在乎的哼了哼,静了半晌,忽然说道:“你不是问我从二楼跳下来摔到了哪里吗?”
    我点了点头,一颗放回原位的心又再次高高提起,目光忍不住在他身上逡巡着,紧张不安得手心发汗。
    “我的腿走不了路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犹如一粒石子投入湖中,荡开一层层涟漪。
    我猛地从床沿边站起来,疾步走到床尾,视线投向顾蕴玉被绷带绑得结结实实的小腿,嘴唇嗫喏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不想去思考这句话背后的意义,然而大脑却愈发清醒的高速运作着,顾蕴玉的腿走不了路了,他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与我追逐嬉戏,就连正常的行走站立恐怕都成了问题。
    明明是这样悲伤绝望的时刻,我却忽然忆起了那一幕幕意乱情迷的画面,那双记忆里总是为我展开、笔直紧绷的漂亮双腿倏地变成了失去力度、软绵绵又死气沉沉的摆设……
    我打了一个激灵,摇了摇头,手掌轻轻握住他吊在一旁缠满绷带的小腿,语无伦次却言之凿凿的说:“会好的!就算你以后都走不了路了,我也会扶着你走、抱着你走!那个英国医院里的外国医生不是最擅长看腿伤了吗?听说就连中了枪的腿他们都能治好,我们可以去找他们看,我……”
    就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算不上安慰的安慰,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力不从心过。
    “……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
    顾蕴玉怔怔的望着我,欲言又止的犹豫片刻,只是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
    我哽咽着偏开头,不想被他看见自己这副不堪一击的模样。
    捂住脸庞的手掌被人远远握住,拉开。还穿着医院病号服的顾蕴玉吃力的从床头坐起,上身弓着,想要把我拽向他身边。
    我紧张的制止了他这危险的动作,擦了一把眼角溢出的软弱泪水,主动走了过去。
    我微微弯下身子,一副侧耳倾听的姿态,却被顾蕴玉捧住脸吻住了嘴唇。
    唇齿交缠的滋味并不陌生,我环住他稍显单薄的肩膀,回应着这个无关□□、似是许诺的亲吻,焦虑悲切的糟糕情绪渐渐被融化在这蜜糖一般绵密甜美的吻里,丧失了思考力。
    近在咫尺的瞳孔里似有波光荡漾,这一刻,我宁愿溺毙在这一弯潋滟之中。
    我看见他那让人心碎且毫无防备的无暇眼神,听见他那略带沙哑却迷人的嗓音在耳旁响起。
    他说:“不要骗我。”
    我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话未出口,只见顾蕴玉“噗嗤”一笑,说:“我骗你的。”
    正在此时,病房紧闭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身体条件反射似的从床沿边弹开,伴随着房外走廊里洒入的昏黄灯光,一对宛如璧人的身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披着一身雍容华贵的貂毛坎肩、拎着小巧手包的顾慧珠浑身僵硬的走了进来,停在了距离病床几步开外的地方,我纹丝不动的站在床前,隐约听见她难受得犹如哮喘病人的吸气呼气声。
    顾蕴玉靠在床头,伸出手拽住我冰冷发汗的手,玩闹一般摇了摇,紧紧握住,不再松开。
    有人摁下了电灯的开关,光明降临的那一刻,刺得人忍不住想要躲闪闭目。
    我这才看清楚,站在顾慧珠身后西装笔挺的沈泽棠。
    顾蕴玉没有松开我的手,反而愈发握得紧了,他淡定自如、甚至犹带笑意的说道:“二姐、姐夫,你们也来看我这个躺在床上的可怜病人了啊。”
    顾慧珠深呼吸一口,面无表情的从沈泽棠手中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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