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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的六一儿童节-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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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哥,你喝白粥还是皮蛋肉粥?”
夏六一看也没看他,随手把那碗皮蛋粥刨到自己面前——倒不是他存心赏脸给何初三,有肉谁喝白的。
何初三又从书包里掏了一个小油纸包,打开是一坨外貌狰狞的咸菜,“阿爸做的咸萝卜干,瞧着不好看,挺香的,你试试吧。”
夏六一没理他,筷子只往小马那一盘金玉白菜里头夹。
何初三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凳子上守着他吃,等夏六一吸吸呼呼刨了一整碗粥,他走上前去又给夏六一倒了一碗,眼瞧着夏大佬吃了个半饱、心情应该是比之前爽,才开口道,“六一哥,对不起,我那天晚上不该跟你抬杠。”
夏六一停了筷子没说话,光是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他。
他没开口,但是想说什么一目了然——他们俩之间的问题哪里是什么抬杠不抬杠?少他妈装了何阿三!
何初三一派坦然地回看他,面目纯良,话语诚恳而真挚,一副知错就改的样子,“小荷是个好女孩,我跟她在一起很开心,谢谢你六一哥。”
夏六一略微皱眉,上下扫了他好几眼,实在是从这位影帝身上看不出丝毫破绽。他最终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算是接受何初三的道歉与致谢。
——扑街仔只要重归正道,不要邪魔附体想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他还是可以勉为其难继续做他大佬。
——只是他十分怀疑这小子是否真的重归“正道”。
他一边喝第二碗粥,一边用眼角去瞟何初三。这小子这次明显规矩了许多,也不再用鬼鬼祟祟的眼神偷看他,道完歉并且得到他那一声冷哼之后,就好像放心了似的,开始饶有兴致地转头盯着电视看。
聚精会神地看了半天,他才仿似终于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个需要照顾的大佬,转头道,“六一哥,饭菜够吃吗?还要不要加点什么?”
夏六一随手一摆,示意不用了。何初三见好就收,也不再废话惹他心烦,光是把装了咸菜的小纸包往前推了推。夏大佬筷子往里面一扒拉,嫌弃地拣了块小的放进嘴里——这就算讲和了。
等伺候他吃完了饭,何初三收拾碗筷食盒,临要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六一哥,你下周末有空么?有个新电影……”
“没空,”夏六一决意扼杀一切暧昧苗头,在何初三开荤之前都不要跟他有什么单独接触,不耐烦地道,“找你马子去。”
“小荷还不是我马子,”何初三面带羞赧地解释说,“我们才开始约会。那我跟她先去看,如果好看的话告诉你。”
“免了,最近忙,”夏六一说,“没什么事别来烦我。”
“好的,”何初三说,依旧是面目纯良,看不出半点失望,“那我不打扰你了六一哥,我回去了。你注意身体,好好休养。还有别抽烟了。”
夏六一哼了一声,意思是你可以闭嘴滚了。
等何初三低低的脚步声下了楼,他从床头柜上捞了根烟,大模大样地点上抽了一口,对着电视机发了会儿呆,突然觉得很烦躁。
——扑街仔刚才真是一点破绽都没有,说到小荷的时候似乎还脸红了,这么快就转了性?!
他掐着烟按了床头电话,“阿永?那小子走了没有?”
“刚走没一会儿,大佬。”
“有没有跟你问什么?”
“没有,他跟谁都没说话。”
夏六一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黑黢黢的窗外,阿永等了半天,“大佬?”
“你开车去追他,送他回去。”天太晚,从这里步行回九龙城不安全。
“是!”
“……等等!”
“大佬还有吩咐?”
“别送了。”
夏大佬十分努力地狠了一把心——不能对那小子太好,免得他又会错意!
……
夏大佬说忙倒是不假,圣诞之后他着实又忙了好一阵子,在床上躺了没足一天就不得不绿着脸爬起来主持大局。时间打着滚蹿得飞快,几周时间眨眼而过。在他的地盘上蓄意闹事的主谋一直没能查出来,而诸位元老对他扩张太快、树敌太多、引起差佬注意的怨言也与日俱增,夏六一这头派崔东东好言哄着长老们,那头该打该抢是一步没停。
他的重点打击对象肥七,赶在春节前又跟他大战了一场,带人挑了他好几个场子。他故意把葛老安插那红棍调去打头阵,那小子没死没残,居然还挺争气地连砸肥七三个夜总会,连带兜回来一麻袋现金。
夏六一把那红棍叫去泡温泉,温泉室被清了场,偌大的池子里就他们俩。
夏大佬慵懒地仰着头靠在池边,脸上敷着一条湿毛巾,赤裸的上身大大小小的旧伤疤都被泡出了深红色,在他流畅起伏的修长肌理上显得格外狰狞。
这位兄弟一进来就被夏大佬满身伤疤惊了一跳,想起“黑色儿童节,双刀血修罗”的传说,顿时满背森然,意识到这位大佬当真是刀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半点水分不掺。他腰上围着毛巾,战战兢兢地下了水。
房间里热气蒸腾,温水煮得他骨头都软了,夏大佬仍旧是大刀阔斧地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他看着大佬岿然不动的姿态,愈发忐忑。
夏六一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而冷淡,“你外号叫大疤头?”
大疤头立即将背脊挺得端端正正,“回大佬,我头顶有条大疤,以前被人砍的。”
“后来你砍回去了?”夏六一道。
“回大佬,砍回去了。”
“现在他也是大疤头?”
“不,他现在没有头。”
夏六一嗤地笑了笑。
“知道我叫你来什么事?”
“大佬明示。”
“你是个有种的小子,”夏六一懒懒地道,覆在毛巾下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英雄不问出处,过去的事我懒得过问,只看你想往哪里去。走对了方向,你不仅是大疤头,还是大疤哥。走错了,也只能没有头。明白我的意思?”
因为大佬始终懒洋洋地敷着毛巾,不能令他看到自己无比真诚的表情,所以大疤头只能试图用无比坚定的语调来聊表忠心,“明白,大佬!”
“出去吧。”
“是!”
泡了半天温泉,接受了这么一番看不出大佬情绪的警告,这位未来的大疤哥满怀心事地出了水,一路竭力要走得脚步稳重,装那镇定模样,结果是磨磨蹭蹭,半天才过了走廊转角。
夏六一在湿毛巾下头闷声不吭,直憋得满额青筋,一直到他脚步声听不见了,才终于能够一下轰出个大号喷嚏!激起一池涟漪!
“阿嚏——!”
他把毛巾从脸上扯下来,擤了把鼻涕随手扔出老远,“操!”
他妈的鼻子堵得要死,说话跟哭似的,不盖毛巾根本不敢开口!这熊玩意儿滚出去也不知道滚快一点!
小马光着脚板心啪啪地从外头跑进来,“大佬,许探长打电话约您明天吃饭。”
“妈的,”夏六一带着哭腔骂道,“年还没过就慌着要钱来了!让崔东东去陪他,包五万块红包,就说我今晚有急事飞泰国了。”
“大佬,”小马蹲在池子边上犹犹豫豫地建议,“您要不要找医生再来看看?我觉得您这像鼻敏感。”
“鼻敏感还有得治么?!看了有屁用!”夏六一熊掌一拍,撩他一脸水,“去给老子备衣服!阿嚏——!”
他又病又忙,高烧褪去之后到现在十几天了,鼻涕依旧长流不止,酸痒难耐,日子过得是昏天黑地,故而早就将某个惹他烦躁的扑街仔抛之脑后。直到小马一边伺候他老人家打领带一边道,“大佬,下周就过年了。”
“唔。”夏六一哼出声瓮瓮的鼻音。
“我后天要回广州乡下,东东姐下周一去泰国。您看您这……”
“都趁早滚,”夏六一不甚在意地说,“去找财务支五万块,当我给你奶奶包的红包。”
“别,别,不用了,”小马急忙道,“她八十几岁人了消受不起啊,大佬。”
“少屁话!出去叫车。”
小马屁溜溜地往外滚,滚出两步攀着门倒回来,犹犹豫豫地,“大佬,您看,我们这不是担心您一个人,嘿嘿嘿……要不您跟我回乡下?”
“老子不喜欢去田里喂蚊子!行了,瞎操什么心!滚!”
小马滚出半个屁股又倒回来,期期艾艾地,“大佬,东东姐说姓何那小子之前问过她,想请您去他家里过年?您真要去?我觉得那小子鬼头鬼脑,没安好心……”
夏六一一皮鞋把他砸出去了,“你管老子去哪儿!滚!”
——再说老子还没答应呢!
第十八章 家的感觉
何初三也知道不能把夏六一当时那声“哼”字当答应——更别提他俩当天夜里就大吵一架,直到现在还在闹别扭。春节提前两天,他一个确认电话打到夏六一的大哥大上,也不问你究竟来不来,问的那是相当有技巧,“六一哥,年夜饭除了叉烧饺子你还想吃什么?海南文昌鸡喜欢么?”
夏六一正在地下室指挥阿永揍人,夹着烟打了个哈欠,“都行。”
“再蒸个鱼好不好?”
“唔。”
挂了电话,何初三在那头对着大哥大悄无声息地笑了一笑。夏大佬在这头一个喷嚏打出来,“阿嚏!”
阿永手一顿,跟被揍的倒霉货一起抬头看他。
“看什么看!继续打!”夏六一一瞪眼睛,拽了吧唧地从阿彪手里接过餐巾纸,擤了擤鼻涕,随手一扔。
他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跨进电梯,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草!刚才电话谁打的?何阿三?我什么时候答应他了!
腹诽归腹诽,犹豫归犹豫,年三十那天下午,他还是自己开车到了何初三住的唐楼附近,找了条巷道停了车。
这边街坊邻居都是蛟龙城寨的老住户,他不想被人认出来,戴了个墨镜,将大衣领子一竖,跟个杀手似的鬼鬼祟祟上了楼。幸而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准备团圆饭,偶尔几个欢天喜地的小孩嬉笑打闹着从他身边挤过,因为楼道昏暗,也没在意他。
他还没敲门,何初三就从里面把门拉开了,带着一脸按捺不住的微笑,“六一哥,新年大吉。”
夏六一太久没见人这么发自内心的开心过,在大衣领子后面愣了一下,才应道,“唔,新年大吉。”并且随手把拎着的一个果篮递给他。
何初三将他请进屋里。房子不大,总共也就顶富裕人家的一间堂屋,但被巧妙地隔出了两室一厅,瞧着比以前在蛟龙城寨那两层陋室要宽敞透亮许多。何牙医闲来无事,手剪了不少精致窗花,四处贴得红扑扑的,电视机上头还贴了一张白胖胖的招财童子图,一派喜庆气息。
厅正中摆了一张小方桌,上面已经排了三副碗筷,中间是一盘铺了葱姜的清蒸鲮鱼,盈盈散发着白烟香气。
夏六一这辈子都没经历过如此简单温馨的过年阵仗,小时候过年就是阿爸喝更多的酒、打他和小满更厉害一些。后来住进了豪华别墅里,过的都盛大而冷清——青龙事务繁忙,惯常地很晚才回去,他和小满对着一桌山珍海味,吃饱了事。他此刻站在这春意十足的小居室里,一时间竟有些茫然。
“六一哥你先坐,其他菜马上就好了,”何初三招呼着,“阿爸!六一哥来了!”
夏六一甫一听这声呼唤,条件反射地牙根一痛。何阿爸拎着一坛糯米酒从屋里出来,眯缝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啧啧啧,夏先生已经是龙头大佬了,还肯赏面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夏六一对着这位阿爸,比对着他儿子还没有办法,僵着脸说,“何老先生,你请坐吧。”
“不敢不敢,来者是客,你先请。”何牙医十分礼让。
“你坐吧。”
“你请你请。”
两人在客厅互相谦虚良久,谁也不肯先坐下,眼看着夏六一耐不住了要炸毛,何初三端着一盘海南鸡走出来,“你们都站着做什么?快坐下吧。阿爸,六一哥送了水果来。”
“不敢不敢,夏先生客气了,”何牙医说,“夏先生,听说上次我生病也是你开车送我们进医院,老朽感激涕零。料不到夏先生虽然是在外‘做生意’的人,却如此宅心仁厚……”
何初三又往厨房外端了一盘饺子出来,笑道,“阿爸,你快别掉书袋了。”
何牙医一瞪眼,“掉什么书袋?阿爸这是礼数!你没文化,当人家没文化吗?人家是大佬!”
夏六一牙根一个劲儿发酸,僵着脸道,“何先生客气了,送一送你们不算什么。之前在城寨里,劳你费心帮忙。”
“没什么没什么,夏先生近来牙口还好?等会儿吃完饭帮你看看?”
“咳!不用了。”
“夏先生别这么客气嘛,免费看!不要钱的!”
“不用……”
“夏先生,这个牙齿啊,是我们人体很重要的一部分,你不能不重视……”
“不……阿嚏!”
在吸着鼻涕的夏先生忍无可忍炸毛之前,何初三端着一大钵盆菜出来解围,“阿爸,吃饭了就别说牙了。看电视吧。”
何牙医不开诊所久了,憋得发疯,见到生人就起兴,唧唧歪歪还要跟夏先生讲解牙齿的重要性,被何初三塞了一碗汤在手里,暂且住嘴,品汤。
何初三给夏六一也盛了一碗汤,川贝银耳炖雪梨,清润解火,对喷嚏鼻涕最有效。他只字不提功用,只转头跟阿爸一起望着电视,等夏六一放下碗了,才装作漫不经心地起身又给他盛了一碗。
夏六一此次有备而来,时刻提防着何初三搞小动作,谁料何初三一派坦然淡定,偶尔问他一两句最近忙不忙、小马哥东东姐身体可好之类的闲话,半点越矩的言行都没有,怎么看都是一副老实诚恳、别无二心的样子。
房间里烧了火炉,暖意浓浓,夏六一被热气拂背,烘着烘着,就开始慢慢放松了些戒备,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饭菜上头——何小瘪三手艺青涩,其他菜的味道一般,但鱼倒是蒸得不错。夏大佬一双筷子忍不住往那儿移了好几回,连尾巴都扒拉了一下。
何初三不动声色地把鱼翻了个面给他。
夏六一木着脸吃鱼,一声不吭。比起以往跟何初三出去吃饭的时候二人针锋相对、你来我往,今天的他,一方面当着何牙医的面不好发作,另一方面也想跟何初三拉开距离,所以守紧话头,除了被问话之后,几乎不开口,面色冷淡,瞧着十分不好亲近。何家父子对他这冷淡态度是半点不介怀,自顾自地在那里互相碎嘴,拉扯家常。
何阿爸吃得不多,不一会儿就放了筷子,往空碗里倒着糯米酒,“何阿三啊何阿三!不是阿爸我说你!一有钱就长出息!周末也不看书了也不打工了,一逮到空子就出去追女仔!追女仔也就算了,也不知道牵回家来看看!——夏先生,自家酿的糯米酒,来一口?”
“不用了,我开车,”夏六一说,筷子扒拉着鱼肚子。
“哎,糯米酒,不醉人,夏先生别客气,来我给你倒一碗……何阿三你扯我干什么!有话好好说!我还没说完呢你,你阿爸我是这么不开明的人吗?!你让夏先生评评理,找个媳妇该不该带回来给阿爸过过眼?”
“阿爸!”何初三小脸瞧着居然还有点微红,“我跟人家八字还没一撇呢。”
“喝!八字没一撇!我听阿华婶说了,都牵她店里去了!还亲手给人家做饭!臭小子瞧着不吭不声,追起女仔来一套跟一套,啊?”
夏六一不知道为什么牙根酸得要死,面不改色地把最后一块鱼腹肉咽下去,他起身去厕所。
何家父子仍在后头互挠,何初三伸手把他阿爸倒进夏六一碗里的糯米酒给倒回自己碗里了,小声道,“他感冒呢,喝这个上火。”
何阿爸瞪着眼,“阿爸我这是热情待客!”然后压低声,“臭小子,收了人家钱是吧?感个冒都伺候得这么殷勤?再怎么说都是个黑社会,不干不净的钱咱不能收!”
“真没有,阿爸,”何初三说,又往夏六一碗里添了半碗汤。
夏六一在厕所里漱了个口,揉着腮帮子出来的时候,何阿爸正拿烟杆子敲他儿子的脑袋,“阿爸我能花几个钱,还不都为了给你攒老婆本!”
【注:老婆本,娶媳妇的钱。】
“您这么大年纪就别辛苦了,”何初三说,“我有工资。”
“什么大年纪?!我老了吗?!我正当壮年!臭小子!”
夏六一眼瞅着那烟杆子一个劲儿往何初三脑门上磕,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
“阿爸想年后开间杂货铺,”何初三捂着红通通的脑门,“六一哥你帮忙劝劝他。”
夏六一一对上何阿爸就头疼又牙疼,还劝个屁劝,喝了口汤咳了一声道,“何先生想开店就让他开吧,你拦什么。”
何阿爸顿时觉得夏大佬看起来顺眼了许多,十分通情达理,“看到没?大佬都说OK!OK!臭小子一边儿去。”
一顿饭就这么在何家父子嘟嘟哝哝中吃过去了。夏六一听家常听太入神,没留意喝了三大碗汤、大半条鱼、十几个饺子、半只鸡、半碗杂菜兼两碗米饭,撑得是要死要活,不得不全神贯注于压制打饱嗝的冲动,以免影响自己的大佬形象。
餐后楼下几位独居的老街坊上门来邀请何家父子一起去逛花市,何阿爸欣然同往,让几位街坊在楼下等候,自己回屋穿大衣。何初三推说看书,留在家里陪夏大佬。
“我去年逛过了,也没什么,”何初三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我们一会儿到楼顶看烟花吧,六一哥。”
“你跟你阿爸去花市吧,我回去了,”夏六一道。
何初三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劝道,“还早呢,六一哥。楼顶上人不多,清净。”
夏六一捂着微微凸起的肚子,只觉得自己在这越来越暖意的房间里待不下去,再待下去,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劲——是了,就是这种“家”的感觉,让他热得难受!
“我回去还有事,”他作出一副冷淡的神情道,起身去拿自己的大衣。何初三先他一步,将他挂在门后的大衣取了下来,没给他,“刚吃了饭,再坐会儿吧。”
夏六一一把将大衣扯了过来,“不用。”
何初三眨了一下眼,没有再坚持,“行,不耽误你的事。我送你下去吧,六一哥。”
夏六一随意摆了摆手,“不用,别被人看到。”上前一步要去拉门,突然被何初三紧紧抓住胳膊。
夏六一脑子里一根弦蹦地弹了一下,下意识地一使力抽了手!拧头瞪向何初三。
何初三一脸无辜,很平静地道,“等一下,有东西给你。”
夏六一强忍着站在门口,何初三匆匆进了厨房,不多时拎了一个小铁壶出来,是上次用来装皮蛋瘦肉粥那个壶,“今天的汤煲了一大锅,我跟阿爸喝不掉。你拿回去放冰箱吧,想喝的时候让保镖帮你温一温。放到后天就不能喝了。”
他面上神情坦然又正直,没等夏六一开口再拒绝,就将汤塞到他手里,主动帮他拉开门,往后退了一步,微笑道,“那我就不送你了,六一哥,慢走。”
夏六一裹着大衣,拎着那傻不啦叽的铁壶下了楼。他走在昏暗的楼道里,细碎的冷风迎面袭来,稍稍缓解了他头脸上的温热。即便是这样,他仍然是十分不习惯地,将大衣领子掀开了一些,想让自己再冷一点,再冷一点,跟平时一样。
他将铁壶随意扔在副驾驶座上,然后又在它倒下漏汤之前,伸手将它扶正。有气无力地捶了驾驶盘一把,他仰头靠在座椅上,徐徐地呼出一口白气。
……
何初三站在窗前,看着夏六一街灯下的身影,戴着墨镜匆匆地走进小巷,然而过了好一会儿,黑色的平治车才从巷子里开了出来。
那好一会儿,是一根烟的时间。
他俯下身,将脸贴在冰冷的窗玻璃上,牵起嘴角默默地笑了一笑。现在他知道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分量——至少值得坐在车内烦扰地抽一根烟。
远处维港的烟花绽了起来,从层层遮挡的楼宇中,隐约漏出了一点五彩斑斓的星光。何初三趴在窗台上,手指抠着红红的窗花,回想不久前黑道大佬微皱着眉头坐在桌前聚精会神挑鱼刺的样子,忍不住呆呆地又笑了起来,觉得心里十分安宁喜乐。
第十九章 生日快乐。
夏六一回家路上,刚过第二个红绿灯,就发现自己被人跟踪。
跟踪者训练有素,分两辆车交替进行,这一辆跟过一个路口,转岔路离开,下一辆接替而上。之所以短短时间就被夏六一发现,实在是车牌号挂得太没考究:一个尾号六一(61),一个尾号阿三(R3)。
夏大佬心里正烦躁,看着这他妈跟情侣号一样的两辆车就来气,二话不说打了方向盘就冲此时正跟着他的冒牌阿三撞了过去。
阿三车一个急煞,险险地避开了。它倒后几米,急转车头从夏六一后头溜开,夺路而逃。倒车途中夏六一看清车内,前排坐着两个青年,都十分面生。
胆敢在骁骑堂的地盘跟踪大佬的人并不多,夏六一表面上孤身前来,其实暗地里有一帮手下在附近游荡,一有状况随时可以前来支援。他掉转方向盘,一踩油门追了上去。
狗仔跟老虎变成了老虎追兔子,阿三车上那两位小青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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