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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的六一儿童节-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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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何初三呢?他跟你有关吧?”
夏六一脸上的笑意一瞬消失。“谢Sir这话什么意思。”
谢家华的确比他兄弟还了解他,见他不肯配合,索性戳着痛处狠狠按了下去,“我知道何初三对你的感情不假。说他篡位做龙头,这话乔爷会信,我完全不信。他一个清白优秀的大学生,不走邪门歪道也能顺利又富裕地过日子,你们古惑仔为了‘龙头宝座’打破头,对他而言那跟垃圾桶里的烂椅子没有区别。他是为了你才卷入帮派纷争中,如果他真的谋权篡位,你怎么会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一根毫毛都没有掉?他更没有害死崔东东,她说不定现在就躲在这间小屋的楼上。”
……
楼上卧室里,捂着肚子瘫在沙发上的崔东东/突然打了个小小的喷嚏,随即警惕地看向卧室门,“怎么总感觉阴嗖嗖的,姓谢的猜到我们在上面了?门锁好没有?”
“锁好了他也能踹进来呀。”坐在床上织着围巾的小萝说。
“那怎么办?”
小萝头也没抬,从针线篮里摸出一把枪,“干了他。”
“别别别……”
……
楼下大厅中,谢家华看着夏六一越来越黑的面色,说出了下一句话,“我猜你们这段时间费尽心机搞出这么大件事,还是为了给青龙复仇。你假装跟何初三决裂,是要让他获得乔爷的信任,你要他混进和义社帮你杀谁?乔爷?还是乔爷背后更多的人?你为了复仇,利用他的感情,不惜把他推入火坑之中,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把他害死?夏六一,你真狠心……”
夏六一猛地摔开糖水碗,一下子扑过茶几将谢家华按倒在了长椅上!面目狰狞地卡住了他的脖子!“闭嘴!我杀了你埋进山里,这一世都没人知道!”
谢家华一边挣扎一边呛道,“这才是你的本性……血修罗,夏双刀……什么养花种草,什么糖水,都是假的……你骨子里还是一个……满手鲜血的古惑仔……是你害了何初三……”
夏六一发出狂怒的咆哮,松开手狠狠一拳砸到了他的脸上!谢家华也没客气,趁机朝他小腹一记膝踢!随即一拳击中了夏六一的下巴!两人推搡间撞翻了长椅,实木的椅背被他们二人的体重压砸在地,发出断裂的嘎吱声!夏六一顺势抓起一截断木劈头盖脸地朝谢家华抽去,谢家华则抓起了那只“家和万事兴”的靠垫挥舞着反击!
……
楼下大厅里好一阵噼里啪啦,崔东东贴在门上偷听,问小萝,“好像打起来了,我要不要下去帮忙?”
“男人打架就跟公狗乱咬一样,你管他呢。”小萝说,“大佬连个差佬都打不过,就不用混了。”
“可那个差佬是谢Sir哎,听说年年警队自由搏击第一,大佬右手使不上劲……”
“小马会去拉偏架的,实在不行我下去一枪干了他。”小萝又拿起枪。
“别别别……”
……
“家和万事兴”都被捅出了一半棉花,在后院卖力干活的小马才听见动静,带着保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拉偏架。他先趁乱给了谢家华一拳,被谢家华一腿回在肚子上,疼得龇牙咧嘴地与阿毛一起架住了谢家华。阿南也在对面拼命地拉住了盛怒中的大佬。
“别别别!大佬!他今天过来肯定有人知道,你干了他就完了!”小马扯着嗓子规劝大佬,然后又去提醒谢Sir,“谢Sir!你搞清楚啊我们可没有袭警啊!是你先动手打我们大佬的啊!”
“是我先动的手!老子今天杀了他!”夏大佬满嘴是血,气得昏了头。
第九十六章 (下)老掌柜的事我会去查
“是我先动的手!老子今天杀了他!”夏大佬满嘴是血,气得昏了头。
谢家华也被揍得肿了半张脸,却比夏六一要淡定许多。他自己站定了,平静地拍开了小马和阿南的手。夏六一那头还蹦跶着要来捅他,被三个手下一齐按住。众人齐声哄劝着:“大佬大佬,使不得,真使不得……”小马扭头对谢家华催促,“你还不快走!走啊!”
谢家华弯腰从破椅子堆中拎起自己的外套,拍了拍尘灰,对夏六一道,“刚才的话只是猜测,是我失言,抱歉。”
“滚——!”夏六一咆哮得破了音。
谢家华也知道自己这一刀戳得又准又狠,没有再留下来火上浇油,果断地转身出了大门。午后阳光正烈,他步入前院,见到了来时夏六一正在种的那一排狗尾巴草,被烈日晒得东倒西歪。
方才夏六一虽然一句承认也没有,但其激烈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的猜测与推断没有错,夏六一的确是在为青龙父子复仇,何初三的确是在代他复仇,只是这件事应该是何初三背着夏六一自愿而为,所以夏六一才自责懊恼到一触即爆。
谢家华一边思索一边沿着崎岖小道朝山下走去,回忆起之前与何初三接触的点滴过往,心情有些凝重。去年大年夜他在过海隧道出口见到被夏六一扔下车的何初三,他们之间曾有过一段对话。他当时断言何初三与夏六一不是一路人,何初三回答他道:“但是谢Sir,我和你也不是一路人。我只是个自私的小人物,只想要救一个人,你救的是一座城……我很敬佩你,但是我帮不了你。”
——何初三,你究竟想做什么?你真的能救这个人吗?是你能救他,还是你反会被他拖入深渊?
……
谢Sir点燃了导火索,一拍屁股走得潇洒,这边厢小马等人还要苦了吧唧地负责灭火。三个大男人一边叽叽喳喳地哄大佬一边笨手笨脚地收拾房间。好在大姐头下楼来帮手,把大佬连拉带拽领上楼去了。
“那个扑街说什么了,这么大火气?”崔东东拉着夏六一坐在沙发上,找了手绢来给他擦脸,“怎么嘴里都是血,吐出来看一下。”
夏六一皱巴着脸往手绢里吐了半颗假牙嵌套。崔东东捏着他的下巴朝他嘴里仔细看了看,“没事没事,磕破了肉,牙只掉了这半颗,明天回陆上补补吧。”
要见牙医居然都没能激起大佬的反应来,他恹恹地闭了嘴,挣开崔东东,独自去阳台躺椅上躺下,侧过身去将长手长脚缩成一团,拿起一旁的蒲扇遮住了脸。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走开离我远点”的颓丧气息。
崔东东坐到小萝身边去,跟她小声聊着,“怎么了这是?姓谢的胡说八道了什么呀?”
“是不是说了阿三?”小萝轻声猜测道。
“这他妈下嘴也太毒了吧?这下好了,气成这样谁能哄?”
“要不让小马给阿三那边打个电话,让他哄哄?”小萝。
“不准打电话给他!!”夏六一蓦地在外面发出了愤怒吼叫,“还嫌他不够危险吗?!还嫌他不够操心吗?!”
“提个建议罢了,也是为你好,你吼什么呀!”崔东东护着小萝道。
“没事没事,你别又跟他吵起来了。”小萝急忙劝道。
“他就缺人跟他打一架,心里憋着呢,幼稚鬼!”崔东东抱怨道,随即掉转了枪头,“姓谢的王八蛋,跑别人家里来煽风点火,我们不好过,他也没好日子过!小马?小马——!”她自言自语着跑下楼找小马去了。
见她走了,小萝放下针线筐,扶着床坐了起来,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到阳台上,在夏六一身边坐了下来。
“对不起,刚才不该骂你。”夏六一突然在蒲扇底下发出声音。
“没事的,大佬。你别太伤心了,不管别人说了什么,你要知道阿三很爱你,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放下仇恨、让你开心,你要是不开心,他也会难过的。”
“嗯,我知道。”夏六一低声说,“我只是……很担心他,很对不起他。是我傻,是我害了他,早知道是现在这样,我什么都不要了。”
小萝轻轻抬起手,拍了拍他微微颤抖的脊背。“不是你傻,是他太精明,他知道你可以为了他放弃报仇,但那样的话你心里永远会有一个解不开的怨结,他永远得不到一个完完整整的你。我非常懂他的心情,我们从一开始就爱得很辛苦,要跟死去的人分享一颗心,我们都爱得自私又贪婪,交到我们手里的那颗心差了一分一毫都不算是完整的爱情。我这一枪挨得很值得,哪怕我死了,东东也会深深记得我一辈子,只要我活着,我就有办法让她整颗心里从此都是我,她一辈子都离不开我了。”
夏六一掀开了脸上的蒲扇,坐了起来。他轻轻抚了抚小萝因伤病而苍白冰凉的脸,叹息道,“傻妹。你们怎么都这么傻。”
……
小马开着小货车,在山路上猛轰油门好一阵“突突突突”,终于在山脚的岔路上追到了步伐矫健的谢家华。
“姓谢的!喂!喂——!”他在后面按着大喇叭。
谢家华停下了脚步。小马钻出车厢大跨步走到他面前,挽着袖子想先给他来一拳,但估计自己单枪匹马打不过这位阿Sir,非常理智地没有采取行动。
“你刚刚跟我们大佬说什么了?!”他叉着腰质问道,“你也看到了吧?我们大佬现在每天种菜、钓鱼,修,修性,养……修身养性!没招惹你们O记吧?你找上门来,我们还好好地款待你,你倒好,说了难听话,还动手打人!”
“他先动的手,他自己承认的。”谢家华提醒他。
“咳!他那是气昏头了!说的话不算数!”小马胡乱一挥手。
谢家华懒得再与他胡搅蛮缠下去,“你找我什么事?”
“我们大……我们大佬要我跟你说:‘扑街!回去洗洗你的臭嘴!别成天没事做找上门来砸场子!找我们茬还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后院的火都要烧你的烂屁眼了!’”
“你们大佬都‘气昏头了’,话还这么多?”
“咳!上面几句是我们大佬的心里话,我代他骂出来的!他的话在后面:秦皓的事不是我们查出来的,是‘老掌柜’派人告诉我们的。‘老掌柜’知道你安排了二五仔,还知道你安排的二五仔已经做了中层干部,你好好想想他是怎么知道的吧!你与其来纠缠我们,还不如回去好好查查他!谢Sir辛辛苦苦这么年,恐怕也是他老人家手底下一颗棋子,不,一条家犬吧?!让你咬谁你就咬谁,不让你咬谁,你再怎么吧唧嘴,也一根毛都咬不到!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马叉着腰嚣张地笑了好一大通,发现谢家华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喂?!听清楚了没?吓傻了?”
“你回去跟你们大姐大说:多谢提醒,老掌柜的事我会去查。不过你们也好自为之,一个人做过什么事,老天爷都能看到,不是洗洗手、在乡下种一种花草就能掩盖的……”
小马懒得听他和尚念经,拍拍屁股往驾驶座一钻,“不好意思!谢Sir!风声太大我没听到!慢走不送!”一轰油门“突突突突”地跑了!
车都开回到小院门口了,他才琢磨出不对劲——我靠!这个衰人怎么知道那番话是“大姐大”说的?!他长了狗鼻子闻见味儿了?!
……
日落时分,谢家华登上了回港的渡轮。他独自坐在舱尾,把玩着那只放在外套里被压扁了的小鲨鱼,试图将它重新组装起来。
夕阳染了他半面鲜红,他看着掌心仿佛凝了血一般的小鲨鱼,恍惚间觉得自己离一个血淋淋的真相越来越近,但那近在咫尺的腥臭气息,竟令他心生犹豫与恐惧,不敢掀起那层薄薄的屏障。
安插卧底的事,只有他与他的上级刘副警司知道。而秦皓的具体身份,他谨慎得连刘副警司都没有告知。能查阅到那份绝密的卧底档案的,只有警司以上级别……
他想起他在华探长那座熊熊燃烧的别墅门外,初次见到陆光明。笑容狡黠的青年对他说:“居住在这里的华总督察涉嫌收受贿赂、与三合会勾结……华总督察并不是涉嫌受贿的最高级长官,他的上面还有一些人,其中一个……跟谢Sir您有点私人关系。”
——如果陆光明所说一开始就是真的,如果马如龙刚才那番话也是真的,那么这个在背后操控着华探长、执掌黑道乾坤的老掌柜……不!不可能!证据呢?一切都是他们空口无凭的猜测!证据在哪儿?!
他烦躁地将小鲨鱼塞入了袋中,抬头向前望去,维多利亚港两岸繁灯闪烁,宏伟的建筑鳞次栉比,五彩灯辉的交织处,阴影中仿似潜藏着巨大的污黑之物……
第九十七章 (上)恕我直言
挑了个良辰吉日,乔爷带何顾问去面见老掌柜。上车先煞有介事地给何顾问戴了个眼罩,商务车一路七拐八拐,兜了快一个钟头,最后在一处闹市区拐进了地下停车场。
何初三耳朵里听着路过叮叮车的“叮叮”声与附近菜市场熟悉的叫卖声,心中颇为无语——这就是他刚上班时租住过的西环一带,六一哥曾经来这儿躲过几天后来被谢Sir拘走了。从他们上车的地方直接过来,正常也就十分钟。
乔爷让师爷带着保镖留在车上,扶着何初三下了车,亲自牵着他步入地下俱乐部的偏门。乔爷本来拄着拐杖走路就不方便,还要腾一只手牵着何瞎子,两人一路跌跌撞撞。何初三耳朵听着外头又一辆消防车的警鸣声,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乔大哥,我们这是在‘皇庭会所’的下面吧?”
他记得附近叫得上名的豪华会所又临近消防局的就是这间了。
“……”费了老大劲施障眼法的乔爷。
他摘下了何初三头上的眼罩,“何兄弟,你这就太不懂事了。”
何初三笑着反手搀扶住了乔爷,“本来想装不知道,怕你贵体摔着了。大哥,你还信不过我吗?”
“宝贝儿弟弟,我哪能信不过你?是‘那位’太谨慎。”
“大哥放心,我会让他也信得过我的。要劳烦大哥引路了。”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脚下的木地板发出暗哑的嘎吱声,乔爷的拐杖落地“咚、咚”在昏暗的走廊中回响。两边墙上镶嵌着仿古的中式镂空窗格,光影摇曳的仿烛灯,一切都显得肃穆而幽森。
乔爷终于在一处房门前停了下来。门口站着三个穿西装的保镖,戴墨镜还加黑口罩,浑身包裹得一丝不漏,手上戴着皮手套,他们先将乔爷与何初三上下检查摸索了一番,然后对他俩点头致意,放了行。
乔爷推开了房门,何初三尾随他进入房内。只见室内装潢同样是肃穆凝重的古风,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大面中式山水画屏风:只有黑白两色,墨意却极富层次,上方的白水与下方的黑山间缭绕着大片灰色的云雾,模糊了黑白界限;白水中一尾黑鱼,黑山上一只白鹏,一上一下点缀在山水之间。
“这副画怎样?”从屏风后突然传出了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
乔爷愣了一愣,他来这儿多次了,可从来没被要求评价过这幅画,赶紧抬起手肘拄了拄何初三。
何初三思索片刻,朗声道,“这是一幅太极阴阳图,黑白二色代表阴阳两方,阴阳间此消彼长,没有明显的边界。《庄子·逍遥游》中记载‘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鲲化为鹏是太极中“炼精化气”的过程,黑鲲游于白水,白鹏翔于黑山,代表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之气经炼化而‘五气朝元’,最终达到‘无极’之境。这幅画寓意深刻,我刚才匆匆一瞥,只得这一点浅薄之见。”
屏风之后,数秒都没有声音。何初三偏头看了乔爷一眼——这位江湖大佬满脸都是“你说什么?你说的是中文吗?你说的是人话吗?”的表情。
吹水吹过头了?何初三心里也有些忐忑。这是他几年前在城寨中跟着阿华叔学太极拳时听其讲解的太极阴阳之道。老掌柜身处黑白双道,隐匿于阴阳交界的混沌之中,自诩由鲲化鹏,想追求至高之境——难道是被他说中了心事?
屏风后突然传来三声不紧不慢的鼓掌,男声接着道,“好,说得好。何顾问名不虚传。进来吧。”
乔爷忙不迭将何初三从屏风一旁引了进去。后室只点了一盏昏黄色的落地小灯,香炉中流淌出淡淡檀香,功夫茶案后坐着一位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面容隐于阴影之中。茶案上没有摆茶,却摆了一方棋盘。
“掌柜的。”乔爷对他毕恭毕敬地道。
“辛苦了。”男人说,却没有请他坐下。乔爷也仿佛习惯了一般拄着拐杖站在原地。
“掌柜的。”何初三也毕恭毕敬道。
“会下围棋吗?”男人问。
“会一点。”
“坐下吧,来一局。”
何初三看了一眼乔爷,乔爷示意他赶紧过去。他于是便谨慎地走上前去,先鞠了一礼,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恭敬地垂眼看向棋盘。男人手抓数枚白子,让他“猜先”,他从棋盒中拈起两枚黑子,男人翻手释掌,白子正是双数。男人将白子放回棋盒,对他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注1】
何初三点头一礼,拈起一枚黑子,思索片刻后,先占角在了右上方。收手之时,他顺势抬眼向前望去,在昏暗光影中看清了男人的面容——同时心内重重一沉!
他心绪翻腾之间,男人已落下第一着。他赶紧取起第二枚黑子,缓缓地落在了棋盘上。
“手抖什么?”男人突然问。
“我是小辈,不通棋艺,与掌柜的对弈,紧张。”
“是么。你说话时听不出紧张。”
“话语可以作假,行为不能。”
“你在什么地方长大?”
“蛟龙城寨。”
“你现在是金融精英,天天出入高档场所,你的行为里还有又穷又破的蛟龙城寨的影子?”
“有。在黑暗中生存,为了见到光亮,必须往高处爬,为了这个目的,不惜竭尽全力——这是蛟龙城寨留在我身上的影子,它会跟我一世。”
“呵,年轻人,一世太长,不要急于去看穿它。”
两人仿佛长辈与小辈唠家常一般平静地对话着,棋盘之上却是狼烟四起,战火纷飞。黑白二子无声对峙,封、拆、断、夹之间,隐约刀光剑影。乔爷撑着拐杖、踮着脚尖,竭力观望了一阵,眼睛都瞪酸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禁不住偷偷扭过头去打了个哈欠。
亏得掌柜的怜惜他年纪大了,从来没跟他来过这套,不然他恐怕棋下着下着就一脑袋栽进棋盘里睡过去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拄着拐杖偷偷打起了瞌睡。突然听到掌柜的一声“你赢了”,吓得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什么?我的乖乖宝贝捞财童子,居然赢了掌柜的?居然敢赢掌柜的?
何初三站了起来又鞠了一礼,“不敢当,是掌柜的关照我。”
男人微微一笑,“还说只‘会一点’。你韬光养晦,深藏不漏,一步一步引我入局。”
“是掌柜的暗掌乾坤,明明有很多次断我‘气’数的机会,却留下我一条小命,看我能做到什么地步。”【注2】
男人又笑了,“别站了,坐下吧。会沏茶吗?”
“功夫茶不会。”
“何顾问也有不会的事。老乔啊,你也来坐下吧。”
乔爷忙不迭走上前来坐下,趁机松动了松动手脚。何初三手脚利落地收拾了棋盘。三人端坐在茶案前,气氛仿似一家人一般轻松而随和。男人就像一个家族里沉稳温和的大家长,慢条斯理地冲了两轮茶,一边冲一边关照了何初三先前替乔爷的“朋友”——也就是他自己——处理财务公司之事的细节,又问了何初三平素里如何帮乔爷做事,还问了一些股市、证券市场的幕后之道。
十几分钟后,他终于洒茶入杯,抬手请茶。何初三道谢之后端起一杯,品了品道,“好茶。”
“好茶配名驹,何顾问是匹千里马,值得这杯茶。”男人道。“好了,茶也喝了。之前你说找我有桩大生意,说说看吧。”
何初三微微垂下眼去,并没有开口。
男人看了乔爷一眼,“老乔,出去等吧。”
“……”陪了大半个钟头,好不容易端到一口热茶喝的乔爷。得了,去外面接着打瞌睡去吧!
他悻悻然将手里半杯茶放下。“是,掌柜的,那我就出去了。”临走时还往何初三肩上拍了一拍。拐杖声渐行渐远,随即传来“啪嗒”一下关门声。
“说吧。”
何初三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直直地看向了对面的男人,“我有桩大生意,想跟掌柜的谈一谈。但恕我直言,您并不是掌柜的。”
……
【注1:“猜先”:围棋规则以黑子为先;年长者手握一把白子,对手猜其手中白子数量是单是双,并以一枚或两枚黑子示意,猜对即可行黑子,猜错则行白子。】
【注2:棋子之“气”:在棋盘上与一个棋子紧邻的空点就是它的“气”,如果它被异色棋子所围,便处于无气状态,会被对手提走。】
第九十七章 (下)标准变态反派
男人的面上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昏暗光线下,他的五官还残留着年轻时十分英俊的轮廓,两鬓斑白,眉宇间尽是岁月痕迹。
何初三在落下第一枚棋子时,就确信他不是谢英杰。他一边落棋一边飞快地在脑中搜索,但并不记得在任何社会新闻、八卦小报、之前搜寻的各种资料见过此人,也没有在什么上流社会的宴会、金融投资圈的集会中见过。这个男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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