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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如何忘了你:借爱-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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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又出车祸了吗,为什么不能动。她拼命地喊,嗓子却不曾发出任何声响,一丝都不曾。她渐渐恐慌起来,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他们围着自己,黑鸦鸦挡住了光线,她有些冷。又有人冲进门来,一把推开他们挤到她身边,满脸焦急,一边使劲拍她的脸,一边掏出手机打120急救电话。

他的手很热,拍在脸上火辣辣地疼,拍着拍着,有个名字突然从脑海里迸出来。她说:“友谊。”这一次,喉咙一松,声音在声带里震动。那人一愣,旋即又急又喜,不住道:“是我,是我友谊!”抓着她的手往脸上搁。他的脸和手一样滚烫,热量从他的脸庞传递到她的身体,她好像冬眠的北极熊,缓缓苏醒过来。

她到底没去医院,只要求好好睡一觉。医生观察了她一会,对友谊嘀嘀咕咕一番然后离去。保安不知什么时候走掉的,那个看着眼熟的人远远站在床前,她问:“你是谁?”

我们之间的距离【10】

那人身体明显一抖,眼中是掩不住的恐慌和绝望,蒋友谊横在他面前,不知对他说了什么。他看了她一眼,离开了。

这一夜她睡得很好,竟然无梦,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儿时。醒来躺在蒋友谊的臂弯里,他的一只手搁在她的腰上。他皱着眉,浅浅的青灰色胡茬冒了出来。蒋友谊那样注重仪表的人,下巴从来都光洁得可以做剃须刀广告。她一时间觉得他有些陌生,不禁伸出手去触摸他的脸。她的指尖刚接触到他的皮肤,他立即一个激灵清醒,几乎弹簧般跳起来。他警醒的样子实在和平时慵懒的模样不同,她不禁觉得好笑,嘴角弯出弧度。

他一眼看见她笑,有些愕然,但是旋即微笑,伸出手去摸她的额头。她说:“好好的我又不发烧。”他说:“好,我们不发烧。”又问:“头疼吗?”她觉得蒋友谊今天好奇怪,怎么这么啰嗦,蹙着眉道:“不疼啊。”他看着她微笑,可是眼睛里泛着担忧。

她糊涂了,心想蒋友谊是不是生病了。昨天她和他去吃西餐,他是不是吃坏了肚子,所以奇奇怪怪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关心他。他一向有许许多多花样,总是变着法子达到目的。这般一想,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她立即莞尔,笑道:“友谊,我给你做早饭吃好不好?”他迟疑了一下,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她,她有些不乐意了,心想蒋友谊今天怎么这么难讨好。这时蒋友谊道:“好,我要吃方便面。”

她笑道:“我给你煮粥吃。”蒋友谊点头,她起身下床,腿脚有些不利索,蒋友谊睡在外面,她坐到了他的小腿上。他低低叫了一声,她赶紧跳下床,脚一软竟然又坐回他腿上。她赶紧起身,一个劲说对不起。蒋友谊一边揉腿一边龇牙咧嘴道:“我要是被你坐断了腿,你就不能扔下我不管了。”

她又气又笑,道:“大早晨起来说这种丧气话,罚你淘米去。”蒋友谊没有像往常一样耍赖说不,起身从后面环住她,一言不发。

你是我的新娘【1】

他安静的时候极少,让她觉得不大对劲,扭头想去看他。他低低求道:“不要动,让我抱抱你。”她便不动,蒋友谊也没动,只是将头放在她的后颈上。不一会,他身上的热气透过睡衣熨贴着她的肌肤,她有些燥热,说:“友谊,我饿了。”他终于放开她,跟着她进了厨房,真真去淘米。

雪白的米粒没了水,用手一搅,原本清澈的自来水立即有了浅浅的灰色,像是水中生了雾气,烟烟袅袅随着拨动旋转。她探头看着,蒋友谊那样大的手,搁在一点五升的小电饭煲中,很有些施展不开。他的手很细,关节并不突兀,中指又长,她曾在本手相书上见过,说这样的人擅长指挥与领导,相对比较自我。她不禁一笑,她还上班时,蒋友谊要做点什么,公司上下一干人等跟着鸡飞狗跳。

果然是手如其人。

她默念这个词,不知怎么浮现出另一双手,却不是蒋友谊的。无名指颀长,几乎与中指齐平,用笔和筷的时候,那只手指总是长出一大截来,有种别样的美。她到底没能想起那双手的主人是谁。蒋友谊已经淘好了米,淘米水不曾倒进下水道,灌进花壶中。

她养了几盆花,种在朝阳那面的阳台。每一株都叫不上名字,两元一盆在花市出售。她买的时候,蒋友谊就笑话她,打赌说她养不活。她自然不服气,宝贝一般精心照料,白天也看,晚上也看。可是那花很不争气,不肯开花也罢,连叶片也一天一天枯黄,掉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杆。看着都觉得可怜。

蒋友谊得意万分,偏偏假意唏嘘。她不肯认输,总觉得能妙手回春。晚上喝奶专门剩下一点,浇到花盆里。没过几天,房间里到处飞小虫子,一股酸臭爆发出来。蒋友谊找了一大圈,才找到罪魁祸首,连花带盆一起扔到楼下去。她眼巴巴望着,可是真的很臭,不要说蒋友谊呲牙裂嘴,就是她也臭得不能走进花盆附近五步之内。

你是我的新娘【2】

这事很是打击了她,一连被蒋友谊取笑好几天。她羞得不能抬头,他却恨不能嚷得满小区的人都知道。不过取笑归取笑,蒋友谊总算有点良心,又或者迫于她不肯给他煮饭吃的威胁,一日带回来好几个花盆。她高高兴兴一看,第一盆是仙人掌,第二盆是仙人球,第三盆是仙人掌上顶着个仙人球……

她气得揍他,蒋友谊满房间逃命。他长腿长脚,房间又大,他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几乎响出回声来。

他喜欢捉弄她,可是夜里起来,她看见蒋友谊端着白天淘过米的水,一点一点浇进花盆中。他倒地那样小心翼翼,仿佛盆里栽的是将要频临灭绝的珍惜树种。月光隔着米色的窗帘,像是点点金沙洒在他的身上,她一时看怔了神,心中有些惴惴。她没叫他,秉着呼吸蹑手蹑脚走回自己房间。

那些仙人掌渐渐长起来,碧绿油亮,顶着根根硬刺直指苍天,小小的个头竟然生出一番气势。蒋友谊取笑她,说她就是那仙人掌。

她暗暗生闷气,从来只听过说以花比喻女人,怎么轮到她就成了仙人掌。她到底是爱美的,有时也翻出许久不用的化妆品上彩妆。蒋友谊回家一看,立即将她押到浴室按着她的头洗脸。她哪里有他的力气大,只得忿忿不平照做,心里将他骂了一千一万遍,只当他这样的人美女见的多了,偏偏喜欢清汤挂面来调节。

她其实是不懂他的,就像她看见他留着淘米水,觉得愕然,总觉得不像蒋友谊会做出来的事。她甚至不知道他有什么爱好,最多只知道他吃喝玩乐样样在行,可是他到底爱吃什么爱喝什么,她说不上来。她也曾细细留心,然始终把握不住,明明见他一连几天喝铁观音,她特意买来泡给他,他喝一口却皱眉。

你是我的新娘【3】

她生了气,觉得他是找茬,问他那茶哪里不对,他却不肯说,反倒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说她没良心,不关心他。

她也真下过功夫,可是总是不及他。她的牙刷翘了毛,还没等她去超市,蒋友谊已经买回来新的。她来月事用什么牌子的卫生巾,他也知晓,甚至记得上个月买的够不够这个月用。她拿着苏菲夜用立体护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蒋友谊一本正经地说:“我看新出的这种410比你以前买的350长,就给你换了这种。”

她这辈子也没这么窘过。

其实也不是没有,上次她来月经睡醒了弄到床单上,躲到卫生间鬼鬼祟祟地洗。蒋友谊偏偏那个时候要用,明明有两个卫生间,他非要用这一个。她只得将床单按进盆里,擦了手出去。蒋友谊在里面一待就是二十分钟,等她进去一看,床单挂在晾衣架上,原本深红色的血渍消失不见了。

那时她真是窘得厉害,站在卫生间里团团转,好半天才红着脸出来。蒋友谊正在看报纸,头也不抬道:“这个时候不要沾冷水。”她一愣,捂着脸逃回房间去。

蒋友谊就是这样一个人,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他那样了解女人,她暗暗腹诽他一定经验老道。有时她拿这个取笑他,他两只眼睛笑得像只猫,一点一点贴过来道:“要不今天晚上试试?”

她呸他,蒋友谊笑哎呀一声长叹道:“别的女人把我调教好了,你倒捡了一个现成。”

她不禁大笑,觉得蒋友谊脸皮真真是厚。

此刻蒋友谊的脸庞似带了面具,有些呆呆的,她竟然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她接过淘好的米,将内胆放进电饭锅里去,按下加热键,那粥便自动熬起来。说起来,明明是她要煮粥给蒋友谊吃,其实她只是伸出手按了那么一下。

你是我的新娘【4】

正吃着饭蒋友谊突然道:“咱们结婚吧。”

她问:“不是定的下月初吗?”

蒋友谊没有抬头,只说:“明天我们去登记。”

她竟然把登记这回事给忽略了,便说了声好。到了第二天,凌晨五点钟蒋友谊就把她闹起来,她睡眼惺忪拿过床头的表一看时间,气得一个翻身又睡回去。蒋友谊站在床边朝她耳朵里吹气。她用手去捂,蒋友谊又开始吹她的脖子。她哎呀呀大叫着醒来,眨了几下眼看见蒋友谊穿着西装,头发上了发胶,一副要红地毯的模样。

她好奇道:“喂喂,你疯了,大早晨穿这么整齐给谁看?”他在她鼻子上狠狠一刮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今天咱们要去登记!”

她恍(书)然(网)想起来,一拍头,刚要跳下床,又一看表,郁闷地要吐血:“那也不用五点起床啊,民政局怎么可能这么早开门。”

蒋友谊一把将被子掀开,一边将她的衣服扔过来一边说:“现在去还不知道排到什么时候呢,快起快起,牙膏我给你挤好了!”

蒋友谊向来从容不迫,今天这火急火燎的样子跟要打仗似的,实在不像他的作风。等她从盥洗室出来,蒋友谊手里夹着她最厚的一件羽绒服,另一只手抓着她的帽子围脖,还有被他嘲笑过无数次的无指棉手套。

她一边换鞋一边叫:“哎呀,我不穿这么厚,车里暖和的很!”蒋友谊压根不管她说什么,等她刚把鞋套上就拽她出了门。

还不到六点,天还黑着,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车辆。半路见到一个摊煎饼果子的早点摊,蒋友谊停了一次车,因为开车只有苏子一个人在吃。他看着前方,并不回头,只道:“慢点吃,后头保温杯里有水。”等吃完的时候,车子正好到地方,原来就在淘宝街对面。苏子一下车就打了个哆嗦,早晨的天可真冷啊。蒋友谊过来领着她沿着灰色的建筑转到拐角另一面,只见沿着马路牙子已经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两两聊得热火朝天,白气从口中一团团冒出,在队伍的上空连成一条白色的雾线。

你是我的新娘【5】

她惊得直眨眼,结婚居然还要排队,她还傻愣愣站着,蒋友谊领着她的手在队尾站住,将她的围巾往上拉了拉,自己背对着马路给她挡风。她又把围巾往下扯了扯,说:“这也太疯狂了吧!”蒋友谊这会又恢复了从容,直管笑。他笑起来通常有种漫不经心地味道,可是这会不知道是不是冻得,笑容很不自然,看起来有些怪。

她取笑他:“谁让你光顾臭美的,也不知道穿件羽绒服。”蒋友谊道:“我没有羽绒服。”她叫道:“怎么没有,我看见你柜子里有一套蓝色的!”蒋友谊想了好一会说:“你是说滑雪服?”

她教育他:“管它叫什么呢,暖和不就行了,你可真笨。”

蒋友谊今天是有点不大正常,竟然没有反驳她,表情有些严肃,真的笨笨的。苏子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此时穿的暖吃的饱,人来了兴致,四下打量一对对情侣。她向蒋友谊勾勾没有指头的手套,友谊附耳过来,她悄悄在他耳边道:“友谊,不比不知道,我发现你还挺帅的。”

蒋友谊的嘴角立即弯起来,眼睛闪闪发亮。这才有点他平时的样子。她环顾前后,问蒋友谊:“怎么这么多人结婚?”

蒋友谊说:“今天是二月十四。”

“啊,原来是情人节啊,难怪难怪!”

他们一直在冷风里站了五个小时。办理结婚登记的地方早不在民政局,这里是行政许可中心。许多情侣气喘吁吁地跑来,埋怨换了地方不通知。幸好蒋友谊早就打听到,否则起个大早赶个晚集,因为身后的人越来越多,长蛇般的队伍不得不绕到老百姓大药房门前。来来往往的车流渐渐增加,纷纷向这边望过来,还以为是哪里搞促销。

十点半才来了上班的人,玻璃大门刚一开,人流呼啦啦潮水一般往里涌。她被这样的阵势吓得一大跳,蒋友谊紧紧将她拥在怀里,她才得以安然无恙地上到三楼。

你是我的新娘【6】

三楼大厅里都是人,仿佛到了菜市场,熙熙攘攘。她最害怕人多的地方,那种快节奏的紧张气氛让她心慌。她茫然地望着被情侣们包围的办公桌,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想逃走,想立刻就逃到外面的冰天雪地里去。

蒋友谊抓着她的手挤进一个房间,她的眼前都是人头,偶尔上空爆开一片白光,听见有人喊:“照好了,下一个!快快!”

她的心理素质并不好,当年高考报志愿,竟然涂错了学校序号。幸而她选择了可调剂专业,才没被刷到二本去。房间里那么多人,挤得如同沙丁鱼罐头,她的手心却出了冷汗,黏黏地站在她和蒋友谊的手掌之间。蒋友谊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他的身体依然滚热似火,可是她的汗冒的太快,指甲因为体温迅速下降变成了青灰色。

她这样明显的异样,蒋友谊却没有发现,他不看他,下巴上的咬嚼肌隆起,下颌现出一个直角。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大力握着她的手,捏得她虎口隐隐作痛。

或许是房间里人太多空气不好,又或许是早晨起的太早,她的心脏仿佛上了离心机,几乎从喉咙里翻滚出来。她觉得恶心,想要吐。

蒋友谊终于低下头道:“再坚持一会。”她无力地点头。原来他早就发现她的反常,往常蒋友谊总有办法让她摆脱困境,可是他这个时候,他甚至没有问她一句哪里不舒服。

这一天他都很不寻常,有种让她畏(书)惧(网)的冷硬。她无意中看见他的眼睛,吃了一大惊。那样狠戾的眼神,像是一头准备厮杀的狮子。他其实从来都是头狮子,只是平时她见到的,是狮子从容慵懒的一面,时间久了,她几乎忘记了,狮子有着锐利的牙齿。

一切都不对劲,她却说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蒋友谊几乎是拖着她坐到长条凳上,摄像师大喊:“看这里,笑一个!哎呀,我说新郎新娘,怎么不会笑呢?”

你是我的新娘【7】

她的眼前是明亮得刺眼的摄影灯,无数人围在灯后的阴影里朝她看来。她看不清他们的脸,也看不清摄影师的面孔。她茫然彷徨,仿佛被关入动物园的猴子,无数人盯着她指指点点,无数声音混作一团,她听不清摄影师说了什么。灯太亮,她辨别不出他的嘴型。

如坠梦中,一切都不真实。她不记得自己笑了没有,也不知道蒋友谊什么表情。似乎那灯光猛地一闪,然后她被蒋友谊拉着离开,有人接替他们坐在了长条凳上。

出了房间大厅里依然人山人海,蒋友谊对她说:“站在这等,我去拿表。”她下意识点了点头,望着蒋友谊挤进人群里去。从照相室出来的人从她身边擦过,她被挤得连连踉跄,抬头去看,失去了蒋友谊的踪迹。

心慌,仍旧是心慌,焦急和莫名的恐惧一下一下钳着心跳,她抓着胸口的羽绒服,透不过来气。

一个人头突然出现在视线中,比旁人都要高一头,微微卷起的发,她一颗心终于嘭噔一下坠回原处。蒋友谊额头冒了细密的汗,指着窗口道:“我们到那去。”她只知道跟着他,有一桌情侣刚好填完表离去,他们就坐在了那里。

蒋友谊从口袋中掏出一只签字笔埋头写起来。她瞥了一眼,见到出生日期一栏填的是二月十四日。她怔了一怔,问:“今天是你生日?”蒋友谊抬起头来,脸还是紧绷着,但有了一丝笑意道:“是啊,以后咱们结婚纪念日、情人节和我的生日可以一起过。”

她哦了一声,蒋友谊接着填表。她见过他的字,龙飞凤舞的草书,但这一次落在纸上的是规规矩矩的小楷,一笔一划,可以和印刷体相媲美。

蒋友谊写完将笔递给她,她接过来。自大学毕业,她已经两年不曾用写过字,即使大学期间,也只是偶尔作作笔记。她拿在手中,陌生得几乎忘记了如何握笔。

你是我的新娘【8】

手指僵硬,如同刚刚学写字的稚子,歪歪扭扭填上自己的名字。写完定睛一看,只见是个草字头,底下一个办,竟然不认得是什么字。手心的汗又涌了出来,滑腻腻地握不住笔杆,只觉得心焦,身体不再冷,却热得厉害。羽绒服太厚,手臂被束缚在窄窄的袖管中像打了石膏。她使劲掳袖口,怎么也卷不上去,急得脖子里生了汗,扎地又痒又麻。

蒋友谊目无表情地看着她,一把将她面前的纸币挪到自己面前,替她填写起来。登记表上那么多项信息,他不曾问她已然知道内容。这一次他写地很快,签字笔在硬纸上沙沙作响。他一填完就拉起她。有对情侣过来,问:“可以借我们你们的笔用一下吗?”蒋友谊将笔递过去,仍旧抓着她的手。办公桌前的人少了一些,他们刚走过去,就轮到他们。办事人员抬头看两人一眼,问了几个问题,统统是蒋友谊作地答。

她依然迷迷糊糊的,只知道自己被蒋友谊拉着去不同的房间,面前的人不停变换。她头晕转向,眼前全是脑袋和写满字的纸片。不知过了多久,蒋友谊说了声:“好了。”

他手里拿着两只大红色的盒子,打开一个拿出结婚证给她看。照片上她一脸空洞,蒋友谊表情严肃拘谨。印着他们名字和出生日期的铅字打歪了,一溜朝下,但是清晰。

她心想,原来结婚证是这样的。

蒋友谊领着她要离开,她说:“签字笔还没拿回来呢。”

蒋友谊一愣道:“不用了。”

她不肯,匆匆走回大厅,放眼望去人山人海。五颜六色的羽绒服在眼前晃动,她恍(书)然(网)记得借笔的女孩的衣服是鹅黄色,似乎是垂肩长发。她心急火燎地走进人群,发现几乎所有的女孩都披着长发。大海捞针的无力感从心底陡生,她睁着两只眼,竟然想哭。

蒋友谊追过来道:“不要找了,只是一支笔。”

对啊,只是一支笔,可是她心里空落落得厉害,好像丢失了一块心头肉,不把那支笔找回,就无法完璧离开。

你是我的新娘【9】

她固执地甩开蒋友谊,在人群中搜索,突然看见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女孩正是披肩长发。箍在她心脏上的枷锁顿时松开一个卡口,她跑过去问:“我的笔你用完了吗?”女孩说:“我没有用你的笔啊。”她急得跳脚:“明明就是你借的!”

女孩愕然地看着她,她男朋友起身道:“我们真没跟你借笔。”她执拗地站着,对方面面相觑。蒋友谊冲过来抓住她,硬把她拖到楼梯间。她大叫:“笔就在她那!”楼梯间空无一人,最后两个字发出回声,打着转传到一楼。仿佛有两个人同时在大喊。那声音到最后,只余一片嗡嗡的无形声波,回旋着反射回来,振荡得她的身子微微的颤抖。

她的眼泪啪嗒一声就掉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知道那不过是一支笔,可是找不回来却如同有鲠在喉,心中莫名的委屈,只想哭,想要找到它,握在手里才甘心。

她孤独地站立着,楼梯间的墙壁半新不旧,有许多人的信手涂鸦。红心相交或者共一伞下,旁边往往绘有一对简单的小人,嘴唇是上翘的半个圆月,眼睛眯成小小的两个点。还有许多硕大的爱字,有的用双线勾勒出华文彩云体。旁边用小号字体写着某个人的名字。也有加了大叹号的恨字,每一笔画都深深地刻进墙壁的漆面中,看得出笔尖断裂续写的痕迹。

炫无论爱与恨,热闹纷呈、轰轰烈烈。

书只有她在哭,无论爱与恨,都是别人的故事,通通与她无关。不时有办完登记的情侣从她身旁走过,好奇地打量她,目光惊讶而怜悯。

蒋友谊一步一步走到三楼和二楼之间的平台上,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她听见打火机的声音。一下,两下,第三下点着了,淡淡的烟草味弥漫开来,将他笼罩在一片青烟中。

昨夜她去卫生间,闻到烟草的味道。蒋友谊是不抽烟的,家中连一个烟灰缸也没有。

你是我的新娘【10】

她没有想到是他,那淡淡的烟味聚拢在蒋友谊的身周,在阳光中缓缓向四周消散。他穿的很少,薄薄的呢子大衣里只有一件雪白的衬衣。大衣的色调,接近烟灰色,被冬日的阳光一照,颜色越发显得浅,仿佛蒋友谊整个人被吞进了他自己制造的烟雾中。

或许是因为她站在高处,第一次俯视蒋友谊,他失去了高大身躯的优势,两个突兀的肩头现出伶仃的瘦削。她心神恍(书)然(网)一震,眼泪不知不觉停止,只是胸中那口气,始终不得消散,身体一动,就涌出一股酸楚。

她下楼来,走到蒋友谊身边。他不曾抬头,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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