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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荡小牡丹-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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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玉堂从曲练的话里听到天香在自己离开后的行为,确确实实动摇了他想离开的决心。
  留下来,就能轻易换得她的笑容,看着她绽开如牡丹般的甜美芙靥。然而相对的,要守护住她,或许有一天,他必须手刃自己的亲弟亲妹,因为他知道鹿玉楼及鹿玉倌不会轻易放弃取他性命……他想留下来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他不一定担得起。
  他离开,才是双赢的办法,不仅天香安全,面对鹿玉楼和鹿玉倌的追杀,他也能以守为攻,不伤他们半根寒毛。
  “时间能冲淡一切,无论刚开始有多痛,总会痊愈;无论多爱一个人,总会遗忘。”没有好不了的伤,没有忘不掉的人,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鹿玉堂望向天香,她那双盈盈大眼仍空空荡荡,这让人魂牵梦萦的小姑娘……他知道她会伤心、会难过,却更不希望她身陷任何危险。
  “既然人我平安带回来了,那么我先走一步。如果天香清醒后又吵又闹,请对她多点包容及耐心。”他要趁天香回神之前,静静离开。
  鹿玉堂一转身,天香眸子就眨了眨。瞧着鹿玉堂的背影,她像猫儿悄悄挪着脚步,到木柜里将那个搁置好久,每回用来和曲无漪闹离家出走的布包背着,随着鹿玉堂走。
  曲无漪及曲练没注意身后动静,目光全看向鹿玉堂,直到发现高挺的背影后头跟了个娇小身影,他们才一左一右上前捉住她的肩。“天香!”
  “我要跟他一块走……”天香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鹿玉堂,说她恢复了神智,她却更像是被牵着魂魄的行尸走肉,全心全意要追上鹿玉堂的脚步。
  “你开什么玩笑!你要放下一切跟他走?”曲无漪惊愕。
  “天香,你别胡闹,你跟主子还有契约在,你一走,书怎么办?”曲练忙着要她冷静,不可妄为。
  “我才不要你的感谢和对不起……我只要你也爱我……”天香压根不理睬曲家主仆,不知哪来的力量,肩头一挣,脱离两人箝制,追着鹿玉堂的背影。“我跟你一块走……等我……”
  她要追上他已经有些吃力,他跨开的步伐大,她追得好辛苦。
  “你是因为不想被我所爱,所以才要离开吗?你不要一直走,我追不上你——”
  蓦地,前方的鹿玉堂停下脚步,天香欣喜以为他要回头——他也真的转回身了,她快步迎向他,眼看就要环住他的腰。
  鹿玉堂双指并拢,在她靠近到一臂之距时,冷不防地点住她的穴道,让她僵直地无法动弹。
  “你……你做了什么?”双手双脚像被束缚起来,连一根手指头也无法抬动,天香慌乱起来。现在她与鹿玉堂的距离明明那么短,她却无法再跨近一步,这种看似近、实则远的恐惧,逼出了她的眼泪。
  “为什么这样……我、我动不了了……”
  “半个时辰后,穴道自然会解开。”而半个时辰,足以让他离开得够远了。
  鹿玉堂再次将她的容颜深深烙印在心里,与泪花迷蒙的她目光胶着,忍住想要替她擦干所有眼泪的念头,几不可闻地低叹,调开了眼。
  是他的错,他当初根本就不该答应留在她身边,不该让她有机会爱上他。
  天香看懂了他的意思,身子却像被锁在石头里,理智咆哮着要赶快让四肢动起来,却仍是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凝瞅鹿玉堂再度转身,步履迈开,不再迟疑地前行,将她留在原地,要她亲眼目睹他消失在眼前——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她吓坏了,只能用声音想唤回他。
  “不要让我看着你离开!你答应过我,我不让你走,你就不走的!!鹿玉堂!我不让你走!你留下来——”她又哭又喊,凄然的嗓音响彻桃花林。
  不要这么残忍!
  不要用这种方式离开她!
  不要让她看着这一切发生,
  鹿玉堂近乎逃命地加快脚步,再也无法佯装冷漠地静静走开。
  他懦弱地捂住双耳,将她哭喊着要他别走的声音全数阻挡下来。
  身子跃上曲府屋顶,翻越过数不清的民宅,甚至当他已经远远奔出银鸢城数里,属于她的哭泣,仍在脑子里回回荡荡……
  第十章
  荒郊野外,月明星稀,小小的泥地上燃着火堆,火堆上串了几只烤鸟,火堆里还有几颗等着煨熟的鸟蛋。
  鹿玉楼擦拭着他的大刀,鹿玉倌则是啃着她采来的果子先垫胃,两人侧方突兀地卧着一个蜷成虾米的身躯,拿鹿玉楼的长袍当衾被用。
  “你跟他真的好像……”半掩在长袍下的小脸透着柴火,星眸整夜都瞅着鹿玉楼。
  “我知道我和他长得像。他是我大哥,像也不是什么怪事。”鹿玉楼很有耐心地回答。
  “可是他的鼻子比你挺、眼神比你沉稳、眉毛比你粗,比你好看。”袍下传来不屑的轻哼。
  “……”鹿玉楼刚擦完刀,很想拿它来试试利不利。要是那个正大剌剌盖他的衣袍取暖、吃他打回来的野鸟填饱肚子、喝他取回来的泉水解渴,还胆敢对他评头自足的小丫头再嫌弃他几句,他不担保自己不会拿她来磨刀!
  鹿玉倌冷冷嗤笑,“被损了噢?哼,谁教你要同意带着她一块走,活该。”亲生妹妹也落井下石,口气悠哉得令人发指。
  鹿玉楼看着袍子底下的娇俏脸蛋,确实也对自己当初的决定感到不妥,可是现在又不能将人丢在荒山野岭,等着看她被野兽当食物吞吧?
  “唉。”鹿玉楼无言替自己辩解,干脆不说了。他用大刀将火堆里的鸟蛋挑出来,“饿不饿?要不要先吃颗蛋?”
  “要。”袍子掀开,覆在底下的竟是披散着一头黑长发的天香。
  “很烫,不过自己慢慢剥吧。”鹿玉楼挑一颗给妹妹,一颗给自己。他们兄妹俩都是打小习武,皮厚肉硬,区区一颗热呼呼烤蛋,对他们不算什么,三两下功夫,冒着烟的蛋壳被漂亮剥下,香软的鸟蛋则进了他们的嘴里。
  天香坐直身子,用鹿玉楼的衣袍牢牢包住自己打寒颤的身子。她和他们不一样,没学过那套用内力维持体温的好本领,更无法像他们视热烫如无物,把像烧炭一样烫的鸟蛋当橘皮剥。
  她找来两块石子,用它们充当手指,笨拙而吃力地将敲裂的蛋壳一片一片掰开。
  若是鹿玉堂在,他一定会下大半与,默默接过熟蛋,替她剥好吹凉,才送到她口中……
  不过,她不会向鹿家兄妹求助,而地们也不会帮她,因为是她自己找上他们,硬要跟着他们的。
  她心里清楚,只凭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鹿玉堂,所以她必须要依附别人依附同样以寻找鹿玉堂为目标的人。
  自从那天眼睁睁看着鹿玉堂从她眼前消失,有多久了?
  半年了吧?
  起初,她好恨他这么无情,即使不愿爱她,也不要这样践踏她的真心,用最差劲的方式,目睹他的远去。
  那时穴道一解,她瘫软在地,根本无法再站起来。她一直以为“揪心之痛”只是一句用来表达强烈痛楚的虚渺词儿罢了,但是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会因为心窝口那样剧烈的揪拧而死。她的声音哭哑,连呜咽声都无法发出,最后连自己是怎么失去立息识的都不清楚。
  醒来就哭,哭到睡着,醒来再哭,努完再睡,几乎成了她的人生。
  埋怨他、气恼他、仇视他、诅咒地,她无法释怀他对她的绝情,恨死了他。心里不断想着,要是他回来,她也绝不原谅他!
  可是所有负面的情绪里,都藏着她的伤心难过……以及浓烈的想念。
  她没办法克制他在她的梦里出现,没办法不去反复想他,没办法不怀念他带给她的记忆。
  她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她不再哭了,因为哭泣让她脑子昏沉,无法思索太多事情。当她抹干眼泪,走过他曾陪着她散步的桃花林,林稍的花瓣早已落光,不会因一阵风起而吹起花雨,她瞧着,心里却开朗了起来。
  她突地轻笑。
  那个会为了她一句要嫁曲无漪为妾而吃醋的男人;那个像管教孩子一样,怕她冷、怕她饿、怕她睡不饱的男人;那个冒着大雨去替她拿饼的男人,那个总是不肯帮自己多说几句好话的男人……他会离开她,定又是好为难他自己才做下的决定吧?
  不知怎地,她有了这样的念头。
  他从不替自己辩解,情愿让人误会追杀,如果他这种性子一延伸,是不是也可能将这套用在她身上?
  要她怨他,对他死心、对他绝望,进而与他老死不相往来,再去寻找另一个人来爱,而他自己则是默默退开……
  她曾义正词严地训斥鹿家兄妹,说他们对鹿玉堂不够信任,怎么连她都被过度的愤怒及伤心给蒙住了很,忽略这些?
  豁然开朗虽然来得慢了点,但能顿悟总是好事。
  她捧着一碗鲜血,大半夜跑去找斐知画,求他用秘术替她寻觅鹿玉堂的下落。结果图是画了,纸也折了,鹤也飞了,可是那只不争气的鹤只会在她头顶徘徊打转,斐知画笑说,因为她满脑子里全是鹿玉堂,让纸鹤以为鹿玉堂就住在那儿。
  那虽是句玩笑,却也说明了她有多思念他……
  接着斐知画认真地说,因为鹿玉堂所在的位置离她太远,纸鹤无法飞抵,最多只能肯定他人在南方——他还用她那碗血,画出另外两个人像。
  “我看到这两个人,我想他们的踪迹对你会有帮助。”斐知画所谓的“看到”,当然不是单纯指双眼的看到。
  而她也才会想到,跟着鹿家兄妹,一定比她自己毫无头绪的寻人容易。所以她持着布包,跟着纸鹤,找着了鹿玉楼、鹿玉倌当时鹿玉倌腿伤正愈,两人刚准备离开客栈。
  她缠着、赖着、跟着,无论鹿玉倌对她多厌恶,她就是尾随不放。
  “你真厚脸皮,鹿玉堂都不要你了,你还死追着他!你以为死缠烂打就能绑住一个人的心吗?”鹿玉倌吃完了鸟蛋,又啃完一颗果子!吐出果核当暗器,纤指一弹,用力击中天香额头。
  天香龇牙咧嘴,双掌捂着额心低低叫疼。
  “你管我?我就是要找到他!因为我知道他不是不喜欢我,他一定有他的苦衷!有两个不懂敬他爱他谅解他的弟弟妹妹已经够了,我不会跟着凑一脚。”天香还不忘损人一下。
  鹿玉倌扬手朝火堆里捉,拎了颗热烫的鸟蛋抛给天香,“接着。”
  天香直觉拢起双手,直到那颗烧得正烫的鸟蛋落入软掌,烫得她哇哇大哭,慌忙甩开熟鸟蛋,对着烫疼的手呼气。
  鹿玉倌冷笑,这是她对天香恶指他们不友爱的惩罚。
  天香瞪着她,虽然这些日子被鹿玉倌欺负到都快麻木了,但不代表她练就一身耐巴掌、耐水、耐烫的功夫。
  “妹子,你还嫌我带着她不好,我倒觉得你沿途有人可以欺负泄忿兼解闷,挺值得的。”鹿玉楼见两个女人将气氛弄僵,出面缓和。
  “我只是不懂她在坚持什么。像鹿玉堂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她以为追着他,他就会变好吗?要是这样,我们追了他多久?他还不是同样冷血,”
  “我知道,你是不想让天香二次受伤二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挺喜欢天香的,也发现妹妹对天香虽然还是恶声恶气,但时常都是刀子口一且腐心。
  “谁管她会受几次伤川二软弱的人就甭想吃苦,滚回去古田地杓娇沽浪就好:一鹿玉倌口气不好,”带着她多累赘!少了她,说不定我们早就找到鹿玉堂了!“她和楼哥试过几回甩下她,可是三、五天后,天香一定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甩也甩不开。
  “妹子,别忘了,如果不是天香,我们恐怕得费更大的功夫。”鹿玉楼可不能不替天香说几句话。现在变成是天香带着他们在找人不知道天香打哪弄来一迭怪纸鹤,当他们不确定该往哪条岔路去追人,妹子正趴在地上抽鼻翼嗅味道时,天香已经拿出纸鹤,斩钉截铁指出路来。这一路追下来,他们确实追着了鹿玉堂,只是他脚程快,总是先他们一步离开。
  “对呀对呀,全靠我才能这么顺利的。”天香被夸奖得很开心。
  “靠的是你耍妖术拿出来的纸鹤才对!”鹿玉倌承认纸鹤很有用,但天香很碍事。
  “才不是妖术!”
  “一只纸折出来的鹤会飞,不是妖术是什么?!”
  “这是画术!”
  “画术?!”鹿玉倌的声音自鼻腔出来,非常看轻。
  “这是用血画出来的,里头有我非找到鹿玉堂的决心。”
  “用血画出来的?”鹿玉楼很好奇,“画符吗?”
  “画人。”用嘴解释很难让他们明白,天香干脆小心翼翼地从布包里拿出一只纸鹤,拈在指间。纸鹤正左右摆动着颈,她迟疑了一会儿,动手将纸鹤拆开。
  即使知道纸鹤没有生命,但是感觉它在指掌里挣动,还是有屠杀生灵的罪恶感。
  她将纸鹤摊回成一大张原画。
  “画鹿玉堂?”鹿玉楼轻易便看出纸上的人是谁,因为画得非常相似。
  “只要纸上画了谁,纸鹤就能找到谁。”天香补充。
  “这种画术我倒是头一回听见。不过用鸡血来绘制,感觉就是邪门歪道——”
  “是用我的血画的。”天香纠正。这些血都是她一刀一刀从腕上划出来的。
  鹿玉楼和鹿玉倌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天香,我记得你的布包里除了一些衣物之外,其余全是纸鹤。”鹿玉楼道。
  “是呀。”天香点头。
  “全用血画,不就用了你一大缸的血?”那数量少说也有四五十只。
  “还好啦。”天香轻描淡写。没到一大缸,大概四碗罢了。
  “你就这么想要找到鹿玉堂?”支持他们兄妹穷追不舍的动力是被人背叛的仇恨,支持天香的力量又是什么?
  “当然。我一定要找到他。”天香对着血绘的男人道,像立誓一般,眼神放柔了,“他是怎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他做任何事,一定有理由,只是那些理由他不解释。你们想想,一个不断告诉你们,要拿生命保护主子的人,他为什么会推翻自已说过的话?他如果真是懦弱的人,你们和他相处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吗?要是以前他从不软弱,从不说话不算话,更从不背叛,他现在逃避的举止不是更应该让我们存疑?他为什么宁愿让你们误解、让你们追杀,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只要这样想,就好担心他,担心他是不是扛着太重的担子,不让人分担,一个人快被压垮……”
  鹿家兄妹沉默了。
  “是呀,大哥并不是怕死的人。你还记得老主子有一回进京途中遇抢,大哥那年才十五岁,他一个人护着老主子,让老主子躲进树洞,自己守着路口,将整批贼人杀伤赶尽。精疲力尽的他还是用长剑撑着身体将老主子带回驿站,那次几乎要了他的命,他也没逃……”鹿玉楼慢慢回忆起来。
  “那时!他回到驿站,瞧见了爹,他才宽了心,整个人倒了下来……我还记得,他的背上这插着五支箭!老主子找了多少大夫才将他那条命从鬼门关抢回来……”那么多年前的景象,鹿玉倌却是记忆犹新。不单是因为那时的鹿玉堂对她而言是最尊敬的兄长,对于八岁的她,鹿玉堂的存在远比父兄这类的身分更为崇高。他教她武功、教她读书、教她好多大道理。她常暗里在想,长大后要成为他的媳妇儿……那时无知,不仅亲兄妹永远只能是亲兄妹,在那当儿,她是迷恋着鹿玉堂的,所以见到他面临生死关头,除了心里以他为荣,知道他没辱了鹿家家训,还更害怕他会死去……那时的难受,她至今仍牢记着。
  鹿玉堂半点也不懦弱,更不怕死,否则要仔仔细细算出他舍命救过老主子多少回,那是十只指头也不够的。
  “他为什么要背着叛徒之名,也不愿替自己辩解?”鹿玉楼与鹿玉倌望着彼此,问出同样的疑惑。
  不过在场没有人能代替鹿玉堂回答这个问题。
  “我只知道,我认识的鹿玉堂是那种明明自己也饿着肚子,但为了将食物分给人,他会故意做出嫌恶食物的模样,用『我不吃了,给你』的方法将食物塞到别人手里,而拿着食物的人,心里暗骂他的挑嘴,但之后还是领会到了他的体贴。”天香说着。她就是那个嘴里吃着他给的食物,心里却误会他不懂惜福,等到下回又饿起肚子,再也没有东西吃时,才会惊觉他那待温柔细心的蠢家伙。
  一时之间,围着火堆的人都没再开口,只有木柴烧得晰叭作响。
  天香将画像又重新折成纸鹤,不过她折出来的纸鹤无法像斐知画折得那般好看,歪歪斜斜的。没想到那只怪纸鹤居然吃力地摆动起翅膀。
  “咦,还能动?我还以为拆了就成了废纸哩……不是只有斐大哥才能让画活起来吗?”天香将歪纸鹤放在眼前端详,歪纸鹤的颈子苟延残喘地左转右转,垂了下去,像被人拗断脖子一般。
  果然,不是斐知画,这画术就失效了。
  少了一只纸鹤,就如同减少一次寻找鹿玉堂的机会。
  她可以感觉到鹿玉堂就在不远,放出了纸鹤,它们会领着他们找人,然而飞了半个时辰最长一个半时辰,纸鹤就会飞回她的脑袋上方打转,最后自己燃烧成灰。
  唉。
  “不要再哀声叹气了,打起精神来,总有一天能找到人的。”鹿玉楼好一肓安慰她。
  天香感激地抬头,看着有些神似鹿玉堂的男人,无法解除她的相思,只会让她更想见鹿玉堂。
  “虽然你的嘴唇没有他好看,声音也没他今人觉得心安,但我听到你这么说,还是觉得很贴心温暖。”天香很认真地道。
  “楼哥,喏。”鹿玉倌递给鹿玉楼一颗碎石,让鹿玉楼拿碎石弹天香,省得他摸着腰间的大刀,恼羞成怒将不知好歹的天香给劈了。
  拜托,人家在软言抚慰她,她还挑剔?!欠打!
  “太小颗,换大一点。”鹿玉楼是比较中意妹妹现在坐着的那颗大石,弹起来应该会比较有乐趣——
  “我要睡了。”天香见苗头不对,赶忙原地躺平,衣袍一盖,睡遁去了。
  “这丫头!”鹿玉楼真拿她没辙。
  “无妨,特别打给她当晚膳的肥鸟肉,你我就一人一半分了。”
  “说到鸟肉,我真饿了……妹子,熟了没?”
  “试试。”鸟腿一扭断,肉香味弥漫开来。
  呜,她也好饿,可现在她不好意思再爬起来分食香味四溢的烤鸟肉……还好刚刚藏了两颗鸟蛋,等鹿家兄妹熟睡后,她再爬起来偷吃好了……
  这一装睡,天香还真的睡沉了,连饿肚子这种事都无法让她半夜醒过来。
  但是,她仍是醒了——被鼻尖不断让人轻轻戳刺给吵醒。
  天香迷迷蒙蒙伸手去挥,换来片刻的安宁,可要不了多久,扰人的戳刺又回来了。
  “唔……”她强睁开眼,极近的距离看到一团白白的东西停在她挺俏的鼻尖上,因为太贴近而无法分辨那是什么,直到那团玩意儿又往她居心一啄,她不醒也不行。
  天香坐起身,总算瞧清赖在她鼻上的玩意儿是纸鹤。那只被她拆了又重折回去的歪纸鹤,它正在半空中吃力振着左右边不对称的纸翼,勉强飞了起来。
  “你不是死了吗?”
  不对,它本来就是死的东西也不对,先前还算活的,后来被她一弄,明明就像断气,为什么现在又……
  难道——
  “你知道鹿玉堂的下落?”天香紧张地问。
  纸鹤自然不会答腔,只是缓慢且笨拙地飞飞停停,还会回过头来催促她跟上。
  天香原本要叫醒鹿家兄妹,但她都还不确定那只歪纸鹤到底意欲为何,万一它只是因为被她折坏了,疯疯癫癫满林子带着她乱窜,若她叫鹿玉楼、鹿玉倌陪着她一块被耍,肯定又要被狠狠教训一顿……思及此,她决定自己先探探情况再说。
  她不发出半点声音,跟上歪纸鹤,所幸它无法飞得太快,有时还会从半空中掉下来,让她轻轻松松就能追上。为了避免找不到路回来,她还捡了颗石,沿途写下“天香到此一游”的斗大标示。
  天香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久,只感觉丝履下的双脚发出疼痛。
  “你到底要飞去哪?”她微微喘气,坐在地上捶打着腿,开始觉得跟它走是件大错事。
  那只纸鹤也飞累了,掉在天香前方几步远的石上瘫软,要不是她早明白它只是一张画像折出来的假鸟,她几乎要以为自己看到一只飞到虚脱的鸟狼狈地趴在石上喘气。
  “你是真知道鹿玉堂在哪儿,还是耍我?”她怀疑是后者。
  纸鹤似乎不服气,翅膀一拍,又抖抖颤颤地飞起来。
  天香不动,她的腿好酸,心里打定了主意,不愿再信任这只看来没啥可靠的歪鹤。
  可是看它越飞越远,她还是心头浮动,唇儿一咬,起身再追过去。
  反正都跟了它快大半夜,半路是耍,继续跟着也是耍,那就勉强再信它一回好了!
  纸鹤领着她走向崎岖不平的路,越走越难行,好不容易天香登上了山头。看到远方的晨曦探出头,她知道天亮了,也知道自己已经走了足足三个时辰。她无心欣赏美景,只觉得那只纸鹤停在前方看日出让她一肚子火。
  她真的被耍了!这只坏掉的歪纸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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