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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_中元-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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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题
  作者:中元


文案
我愿意放弃年少的情怀与风骨,放弃前程,放弃尊严,遁世隐居;为求一个与你长相厮守的机会。

ps:文名出自李商隐的无题诗,一寸相思一寸灰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 青梅竹马 欢喜冤家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如磨;卫微; ┃ 配角:老残;曹溪; ┃ 其它:竹马;竹马竹马;破镜重圆;覆水难收



  第1章

  赵如磨来到辰州府河间县治,径直去了县衙。
  县衙的大门果然气派非凡,不比一路上见到的低矮民房。衙门上朱红色的漆因未得到及时养护已脱落不少,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越发斑驳。门前伫立着一台孤零零的鸣冤鼓,鼓面圆心处因长久使用磨损不少。两旁静立的两尊石像,是传说中能识人善恶的上古神兽,獬豸。
  赵如磨上前叩门,无人来应。此刻是巳牌时分,不应该空无一人。县衙作为地方的常设机关,下有连通乡绅之责,上有通报州府之任,是中央控制地方不可或缺的枢纽。为使百姓求告有门,我朝太/祖规定,凡州府以下一级衙门,任何时候不得关闭县衙大门。不过,太/祖早已作古二百多年,世事变幻,连他的皇子皇孙都没能读完太/祖实录,更何况是践行太/祖教诲?上行下效,各州地方官也早已忘怀了太/祖的便民精神。而且,辰州地处西南夷,自古以来就是皇命无法到达之处,朝廷委派的官员年复一年地与当地乡绅进行各种利益争夺的拉锯战,哪里有精力顾及其他?上头不闻不问,底下人自然松怠不堪。
  赵如磨见叩门无人来应,料想门子大概午饭过后结伴喝酒去了,但是总会在下牌之前回来点卯。自己在这里候着,总能碰到人,只是时候早晚的问题。于是站在县衙门前,一边沉思,一边等待。
  这是嘉成二年的仲秋,新帝初立,储位空悬,镇国长公主权势熏天之时。朝中大佬已为是否施行新政,如何变革吵翻了天,然而朝堂上的激烈争吵一点也没有影响到这宁静的乡里。
  赵如磨望着紧闭的衙门,思虑不由得飞向了数旬前的那个夜晚。嘉成后,镇国长公主开府建制,比同皇太子,家人见有利可图,便为赵如磨在詹事府谋了一个职位。新帝即位,对镇国长公主宠幸有加,甚至连一品边疆大臣的任免也受到影响。一旦取得长公主的信任,荣华富贵,岂不是指日可待?只是进府三月,赵如磨只做些平常的文件整理工作,没有接触到长公主府的运作核心,所以一直在静候时机,而机会在那个夜晚从天而降。
  三旬前,长公主府上的卿詹事忽然来到议事堂,召集在府所有谋士,说是长公主有重要事情交代,不知哪位勇士愿意前往一试,于是机会来了。最后是赵如磨争取到了这项差事,其中过程不必详说,还得到了长公主的亲自召见。长公主召见之后赵如磨才知此事说起来也简单,就是长公主昔日闺中密友近来传来死讯,需要得力之人前去探查,再将情况汇报。一应不便之处,可以持长公主手敕,全权处理。此趟差事,办得好,有滔天的富贵。办得不好,不,绝不可能办不妥!
  于是,赵如磨准备妥当后,出现在河间。
  长公主召见的场面,赵如磨至今印象深刻。那还是入府三个月第一次见到长公主,因为长公主毕竟是女流之辈,像赵如磨这等外男属于客卿,平素因为男女之防,刻意回避。赵如磨又不得信任,更没有瞻仰玉颜的机会。那一晚的觐见中,因为长公主没有见外臣时拉帘子的习惯,趁少有几次抬头的机会,赵如磨瞥见了这位传奇的女人的真容。并没有想象中惊心动魄的美丽,但在昏黄的灯光下,她锐利得像一把未出鞘的刀剑,逼得人不敢直视。
  日头的照射下,赵如磨阵阵发晕,眼前恍惚出现长公主镇静的容颜。赵如磨使劲晃晃头,试图将这幻想甩出脑海,才发现:等了一晌,还不见人来,连个过往的行人也没有。等的有些焦急,不由得四处打量起来。正在眼前的是衙门前的两头石像,之前没仔细看不晓得,这会子仔细琢磨,竟看出些门道来。书上记载:獬豸,上古神兽,似羊,青毛独角,能辨人区直,古者决讼,令触不直者。而此座石像,龙头、马身、麟脚,形似狮子,毛色灰白,有嘴无肛,竟是招财的貔貅。
  衙门前的石像,不是能辩人曲直的獬豸,而是招财转运的貔貅。两种神兽,平常人分辨不清,而来县衙办事的,不是有冤屈要伸,就是有纠纷要理,多半神色匆匆,不会太过注意门前石像。将县衙门前石像换掉看起来只有一县长官才有权限做到。而料定换掉石像不被察觉的一定深谙众人心思,如此看来,这位曹知县是个有趣的人。
  正好笑间,一群衙役醉醺醺地从东北方向走来,见衙门前有人伫立,有管事的上前喝道:“那书生,此处是县衙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喧哗,速速离去。”
  赵如磨转过身:“小生有事求见县太爷。”一手拿出名帖,一手从袖中摸出几吊钱,面上挤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笑容,“烦请大哥通报则个。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供各位哥哥吃酒使。”说着将手上铜钱往打头的那人手上递。
  门子接了铜钱,搁在手上掂量了下,又与左右几个上下打量了一番,留下一句“在这里等着”,扬长去了。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辰州是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河间曹知县的风评一向不好,底下用的又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们一向嚣张惯了,若是打点不好,恐怕自己连县衙的门都进不了,何况图谋大事?
  但凡有个出身,便被世人敬起来,再不屑对倡优皂卒之徒放低姿态。赵如磨早几年为这个毛病吃过一番苦头,蹉跎至今。经过这些年的游历,早已改了那一番酸腐脾性,差事办成才是正理。再说,只要门贴递了进去,不愁曹知县不见,那时节,就只有人求我,没有我求人的了。
  但打点这些人,却使不得太多金银。银钱太多,他们以为你是可宰的肥羊,不狠狠勒索一番不得罢休。另外要注意的一点是不能用银子,用当地通行的铜钱更为妥当。不然,京里来的,出手就是银锭,就太引人注目了。孤身一人来到虎狼之地,妄想与魑魅魍魉争斗,万事谨慎方为上策。所以,赵如磨一到河间,先去买了一身合适的行头,将手头的银票兑了银子,再将银子兑了铜钱,方才慢慢的往县衙走来。
  不多时,便有人吆喝着前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这起子小人,有什么地方怠慢了大人,还请大人看在我们老爷的面子上宽恕则个。赵大人快请进。”
  众人面上不免有些忐忑,赵如磨不介意地笑笑,说:“不妨事。”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在那人的引导下往县衙里走去。
  原来赵如磨递上的拜帖上署名:“镇国长公主府主簿厅赵主簿”。镇国长公主自嘉成年来有如日中天之势,她的家人在朝中行走,连二品的道台都要给几分薄面,更何况是一个七品的县令?再说,曹知县身在官场,接到一张有品有级的拜帖,若是避而不见,以后还怎么在官场中立足?这就是赵如磨如此笃定曹知县一定会见他的原因了。
  二人一边往内堂走着,一边闲话。赵如磨问:“阁下是在县衙任职?不知如何称呼?”
  那人回道:“回大人的话,小人免贵姓邢,余姚人,现在衙中任刑名师爷,平常帮县太爷处理些日常事务,不比得赵大人在京中贵人身旁风光。”
  赵如磨恍然大悟:“原来是邢师爷,幸会幸会。久仰久仰,嘉兴师爷可是斐名海内,我今日才得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两人不过闲聊些风土民情,没多时就走进了内堂。
  却说曹知县在内堂,正和邢师爷几个心腹商议怎么处理许府纵火案。一人说:“这事却好办,亏得老爷如此烦心。依我说,既然许府已经燃尽,一时又找不到真凶,所有线索指向许卫氏,为何不就事论事,将卫家人下狱?只要进了监牢,不愁没有口供。一来,县上出了这么大个案子,如果不出几日便有真凶伏法,不愁道台大人不夸咱们老爷办案有手段。二来,老卫家上次顶撞老爷,老爷宽宏大量惯了,小人们却替老爷委屈。此次正好以儆效尤,也教城中百姓知晓,得罪了咱们老爷是什么后果。只是此事却要快,迟则生变。”
  另有一人驳道:“这样不妥,我看许府纵火案却有些蹊跷,虽说线索直指许卫氏,可是她一个弱质女流,平素又不得宠,平日里连房门都不出,怎么做到的呢?留在许宅烧焦的尸体也有疑点,现在仵作验尸结果还没有出来,先下定结论说是哪个人纵火,为时过早。这些都是此案的疑点,先且不论,就说将卫家人下狱审问口供,也是不妥的。老爷与卫家结怨不是一天两天,我县父老没有不晓得的。此刻爆出了这么个震动全县的大案,先不说此案是不是许卫氏所为,有没有牵扯到她娘家人,单看老爷将卫家人下狱这个决议,那起子不晓事的小民,还以为是老爷公报私仇,这对老爷的官声就不好了。当然,几个小民的看法,怎么能影响到老爷的决定?但是,像老爷这样为一县之长官的,碰到这样的案子,最怕的是有人事后翻案。”
  这人压低声音,郑重道:“一旦翻案,上头的人发现此案尚有疑点,抓的真凶又向来和老爷有过节,再查查当时的民情舆论,却是大大的不妙了。老爷想想前朝杨乃武与小白菜一案。所以,依小人之见,此案急不得,先将案情查清楚,老爷心里有个数,再看卷宗要怎么做。老爷说小人虑的是,还是不是?”
  前朝杨乃武与小白菜一案,牵累多位涉案高层官员连翻落马,究其起因,不过男女私通毒杀亲夫的小案。因为当朝西太后有意整治铁板一块的湖湘官场,才一翻再翻,但其骇世后果,却也足以为后世审案官所戒。
  几人正商议着,听见门子进来报:“老爷,有位书生拿了拜帖求见。”

  第2章

  几人正商议着,听见门子进来报:“老爷,有位书生拿了拜帖求见。”
  接过帖子,打开一看,上面写着“镇国长公主府主簿厅主簿赵如磨”寥寥几字。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来人是谁,有何见教。快速商议一番,以为还是先见见是何方神圣,再作打算的妥当。于是遣了素来办事得力的邢师爷,将来人迎了进来。
  赵如磨来到门槛前,一眼望见里面端坐中央的那位,身着七品青袍,应该就是河间主事曹知县。旁边几人,与邢师爷一样打扮,或坐或站,或低头沉思或手捧茶杯,都默不作声。门敞着,不止赵如磨看到了里面的人,里面的人也看到了赵如磨,只是不动声色。
  同是从七品官衔,按照京官要比地方官大上一级的惯例,又有主客之谊,本应由曹知县出门迎接才符合官场礼仪。这位曹知县,却端坐正堂等着来人拜见,架子摆的还真是大。
  赵如磨暗道:“好一个下马威!”深吸了一口气,跨过门槛,上前几步,作揖道:“小生赵如磨,见过知县大人。”说着将一份证明身份的官牒递了过来,身边自有那有眼色的接了呈给曹知县。
  曹知县打开官牒,见上面记载:“晋阳赵如磨,临乡人,端平十二年赐同进士出身,官镇国长公主府主簿厅主簿,阶从七品从仕郎,勋协正庶尹。”其中相貌描写与此人分毫不差,可见确是长公主府来人无疑。只是远在天边的长公主,怎么会派人来到这穷乡僻壤,却是奇怪。
  曹知县将官牒递与左右,传给众人们一一看了,起身行礼道:“原来是镇国长公主府的赵主簿,河间有好些年没有接待过来自京师的特使,一时怠慢,赵大人宽恕则个。快请座。”
  见礼过后,两人相互打量,赵如磨见这位知县,姓曹,名溪,一张标准的国字脸,年约三十许,因长期坐镇一方,眉间颇有捭阖之气,是位不怒自威的主。身着文官本朝常服,头戴乌纱帽,内着团领衫,外穿溪敕青袍,腰系束带,手上带了一只碧绿的扳指。
  而这位赵主簿,年纪轻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岁上下,容貌寻常,一张路人脸,五官只称得上端正,眼中带着贵族青年特有的慵懒之色,言谈举止又有寒门子弟的锐意进取之态。看其履历,观其行事,出身之高,姿态之低,真是令人心惊。“这样的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曹溪暗道。
  邢师爷见知县大人已经核对过身份,连忙接过话头:“赵大人到鄙县落脚,本应由我们大人先登门拜访才是,哪知这乡间消息不通,竟让赵大人先来,真是我们失礼在先了,还请赵大人不要见怪。”
  赵如磨收起官牒,落座后笑道:“哪里的事。曹明府的大名,我在京师便有所耳闻,说明府大人年少有为,河间经大人治理,一片升平景象,便是皋陶再生,也不能为。听说河间去岁的岁入,确是府州头一名的。如此政绩,不能不令远人服膺。初来到贵地,本应前来拜访,又哪里称得上怠慢、见怪?”
  曹溪虽然知道他说的尽是些鬼话,心里却颇为受用,又听他提起河间的岁入,心中一惊,想:“去岁州府的岁入,是省内的事,尚未上报朝廷,他一个长公主府的主簿,窝在京师,与我们素无往来,又是从何得知的?莫非他见过张道台?”
  嘴上说:“特使过誉了。河间近年来风调雨顺,都是圣上圣明,道台大人教导有方的缘故,某不敢贪功。特使这样说,倒是教我无地自容了。冒昧问一句:不知特使驾临,有何事教我?”
  赵如磨见说到正事,微微一笑,又从袖中拿出一份公文,道:“这一封是南直隶张道台发给河间知县的公文。有一些公事要在河间办,还希望能得到大人的协助。大人一看便知。”
  转手又拿出一份书信,“这一封却是道台大人托我转交给大人的私信。”边笑,边眨眨眼。左右见他变戏法似的拿出许多文件,一时好笑。
  曹溪惶恐至极地接过公文,快速浏览内容;又打开书信,一字一字地看了,沉思了半晌,心下有了主意,起身再对赵如磨行了个大礼,道:“原来特使是奉了道台大人之命前来监审我县许府纵火一案,我身为河间知县一定鼎力相助。这样,不知特使初到鄙县,用过午饭没有?若是没有,不如先移步我府上用饭。一来由我为特使接风洗尘,略尽地主之谊;二来,也好趁此机会好好跟大人说说此案详情。大人看怎么样?”
  赵如磨略点点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吃饭却用不着移步贵府,只在此处用些就可了。一来咱们说的是公事,就在县衙吃些才是正理;二来,此番来得急,未及置办些见面礼,此刻两手空空,怎好腆颜拜访贵府?大人意下如何?”
  曹溪忙颔首示意,说:“正是正是。只是贵使来我府上,随时欢迎,却不用讲那些虚礼了。”一边吩咐下人赶了一桌饭菜出来,一边着人通知衙内今日恰好未当值的,都来见一见特使。
  邢师爷趁着赶饭的空子,悄悄问那公文是何内容?私信中道台大人又是如何嘱咐的?原来公文中写着“由镇国长公主府主簿赵如磨监审南直隶辰州府河间县许府纵火一案”,张道台在私信中详细交代了赵如磨的背景,长公主之意,嘱咐曹知县将此案全权交由特使处理,务必结特使之欢心,事成之后如何如何云云。这样,此案的实际主审权基本上就已由省上命令直接移交到赵如磨手中,只是名义上是监审,案卷上还需曹溪署名罢了。
  不多时一桌丰盛的晚宴便呈了上来。曹溪再三相让,才让赵如磨坐了首席,曹溪二席,邢师爷等末座相陪。县衙里有头有脸的都到了,位次坐定之后一一介绍。“这位是钱县丞。”“这位是孙典史。”“这位是王巡检。”赵如磨面上带着笑一一见过。
  菜都齐了,曹溪指着一盘麻辣仔鸡让道:“这盘麻辣仔鸡,做工精致,口感极佳,是我县的特色,旁的地方可吃不到。贵使来到河间,一定要尝一尝。”说着,伸了筷子,打算捡好的递过来。
  赵如磨忙摆摆手,遗憾道:“看起来真不错,可惜我却没有这个口福。”
  众人奇道:“这却是为何?”
  赵如磨回答:“我吃长斋。”见众人不解又解释一句,“自从老母病重在菩萨面前许下的,如今已有十来年了。”众人见这位特使看起来二十出头,斋已吃了十来年,岂不是十来岁就许下的?
  听了此话,再看看席间,乃是猪头肉、公鸡、鲤鱼、肚、肺、肝、肠之类,竟无一个素菜。为的是平日里曹知县爱吃大鱼大肉,不爱吃素,今日此宴办得急,没想到问特使的口味,就按照平日里曹知县的宴席上上来的,竟出了这样的岔子,众人不免脸上有些讪讪。
  曹溪脸上更是不好看了,这位特使吃斋,准备饭菜的时候不说,直到菜都上齐了自己布菜的时候才说,不知是故意在众人面前给他没脸还是怎么着?
  看这苗头,众人猜想特使恐怕与曹知县不对付,又不知底细,一时都不敢乱开口。氛围有些僵了,赵如磨只作不闻,一脸无辜兼不好意思地对着众人笑笑。邢师爷忙打圆场:“特使吃斋,小人们不知道,倒失于打点。特使莫怪莫怪。”对着伺候的下人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厨房看看,准备两个斋菜来!”又一边指着席中一盘油煎扛子火烧让道:“要不特使尝尝这碗珍珠翡翠白玉汤,没有加荤的。”一边使劲对曹知县使眼色。
  赵如磨诧异地瞪了邢师爷一眼,嘴角不住弯了起来,暗道:“珍珠翡翠白玉汤是我朝太/祖落难时吃到的菜色,其实不过是猪食。让我吃珍珠翡翠白玉汤,莫非是在骂我是猪?还是欺我不识这典故?”又看了一眼汤,上面浮着一层腻腻的油,于是端了端手中的茶杯,略带歉意道:“不用了,我吃茶便是。”
  曹溪反应过来,说:“都是下官考虑不周了。”众人有知道这典故的,知道邢师爷卖弄学问的毛病又犯了,见特使像未听到一般将此掩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邢师爷也自悔失言。一会儿,厨房便上了一盘豆腐,一盘点心。
  一场宴席这样开场,真是闻所未闻。期间曹溪找了几个切口,意图重新将气氛活络起来,都被赵如磨不温不火地挡了回去。众人明哲保身,自说自话。赵如磨只管面带微笑,低头吃饭,对曹知县的试探一律打哈哈。一顿洗尘宴,做东道的有结交之心,奈何主角不卖力,作陪的几个不过走个过场,一顿饭吃的不咸不淡,没多时就将散了。众人看知县和特使还僵着,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纷纷借口家中还有事先行一步。曹知县也不好拦的,眼看人都走光了,剩着邢师爷几个和赵如磨面面相觑。席间故事,第二天就被那好事的当做一件新闻似的添油加醋地传遍了河间。

  第3章

  席间故事,第二天就被那好事的当做一件新闻似的添油加醋地传遍了河间。
  本来酒宴这种事情,又是招待上头来的官差,县里自有成例。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作陪不说,席间觥筹交错是免不了的,一般宴后都有些不成文的活动,图个乐子。可这位赵主簿,吃斋不说,酒也是戒的只喝茶,更别提在宴席上对众人不理不睬了。对着这么一张臭脸,谁还有心情邀他,不是自讨没趣吗?这场宴席下来,传了出去,河间可没有人家愿请他赴宴了。
  吃完饭,众人作鸟兽般散了。赵如磨见曹溪的脸色铁青,明显是被噎得不清了,只是强忍着,还上前问:“不知菜色是否合特使口味?还不知特使现今在何处下榻?不如来寒舍小住一二?我家那茅屋虽不比得京师豪宅,到底也能说是河间一绝清雅的去处了。就是不知特使是否赏光了。”
  见火候差不多了,这位曹知县涵养有限,再晾着就要狗急跳墙了,笑着答道:“大人府上若是茅屋,这世上就没有琼楼玉宇了。某现在在驿馆歇脚,住着也妥当,贵府是肯定要拜访的,小住却说不得了。只是我的意思,现在天色还早,不如烦请大人先将此案案卷拿来,容我先看看案卷,与大人探讨一下案情,也好对案情做个了解。大人说,是与不是?”
  说完又上前一步,拉近与曹溪之间的距离,低声致歉道:“先我在宴席上不好回答大人的问题,恐怕大人觉得怠慢。但这其中有个缘故,还请大人听我解释。也是我初次办差,有诸多考虑不当的地方。原先我知道大人要办个洗尘宴,却没想竟请了这么多人。都怪我之前没说,京中贵人着我办的这个差事,以保密谨慎为上。这一点大人想必也能理解的吧。为此我才在张道台处求的公文,也和道台大人说了贵人的意思。怎么,道台大人竟没有在信中和大人说清楚这一点吗?所以,在宴席上,大人问话,我却不好一一答了,还请大人见谅。”
  曹溪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点头不迭道:“确是如此,却是我疏漏了,特使莫怪。只是道台的信中确是没有提及此事。亏得特使刚才缄口不言,不然倒是我的不是了。”停住消化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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