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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月之约-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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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自己回去。”她坚持。
这下子他的目光沉了下来,“杜月聆,你找别的时间和我怄气可以。现在十一点多了,你一个人坐计程车会被人载到郊外去卖掉。”
“没有……别的时间了。”她大着胆子说,“蓝飒,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现在只当你是个优秀的赛车手,打算在电视上看你,而不是——和你交往。”
他听见了,这等同拒绝的话语,实在有点伤人呢。低头沉默片刻,他伸手挠挠后脑勺,轻笑出声,“嗯,糟糕,真的一直在恨我?那——如果我现在立刻把钱还给你爸,你会不会觉得我可爱一些?”
“蓝飒!”杜月聆稍微提高了声音。直到此刻,他还在油腔滑调!“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恨你,可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能再回头了!我现在……正在加紧相亲,我会努力早日结婚,所以,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系了!”
蓝飒的身影僵在摩托车座上。
相亲?结婚?和别人?
他抿起唇,发现心脏像被人猛地捶了一拳,窒闷地疼痛起来。
他回想起去年夏日,他和队友一起到日本集训,他的赛车在过急弯时失去控制飞出赛道。当时,他撞断了手肘和鼻梁,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多月。
那是他迄今为止所受过最重的伤。但即使是在被撞得七荤八素的当时,感觉也不如此刻来得那么难受。
月聆恨他,他能理解。她要与他清算往日的背叛,要和他闹多久的别扭,他都同意、都奉陪。可是,她竟打算和别人相亲,甚至结婚?该死的,在他脑子里,从未设想过这个可能性。
他眨了下眼,心也乱了,有些不明白地摇着头,“你……急着想结婚?”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好端端的相什么亲?”他蹙眉,“你哪里需要相亲了?”
“我只是——”
他打断她:“相亲很老土啊,你喜欢那种方式?”他很不满。杜月聆是清丽可爱的女孩,有何必要去做相亲这种俗气的事?她靠自己,难道嫁不出去?
看看她现在楚楚怜人的样子——黑发垂肩,巴掌大的脸盘上,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她?相亲?自贬身价!
月光下,他瞪着这身上披着他外套的女孩,越想越生气。
“相到满意的没?”他赌气一问。
“哎?”她一愣,没听懂。
“相亲啊,有没有看得顺眼的?”他轻轻用脚去撩拨摩托车的排气管,借这小动作传达心中的不悦。年纪也不小了,竟为这种小事感到愤懑,连他自己都觉得丢人。
“这……”月聆尴尬了。突然这么问她,让她怎么回答?“只是……很初步地接触了几个——”
“几个?”听到这词他更冒火,“手伸出来。”
话题转得飞快,杜月聆再度呆愣,“什么?”
“手伸过来,放我衣袋里。”他脸色臭臭地下命令。
“是要……干什么?”她完全不明白他的用意。
“有东西给你。”说着,他索性自己动手了,有些粗鲁地抓过她的手放入自己外套口袋中掏探,捏住一条冰凉的金属链子,缓缓拉了出来。
“这个是……”月聆惊讶地看着被放入自己手心里的漂亮项链。
“bluemoon。”他告诉她,伸出一指点着她手掌。她小巧白润的手心里头,一条银链闪闪发亮;链坠是个蓝色的小月牙儿,弯如美人眉,蓝宝石制成,光芒璀璨。
杜月聆惊叹得说不出话来。好漂亮啊……她望着这掌中的珍宝,像掬了一汪泉水在手中,心醉神迷。
“这是……怎么来的?”
“我变出来的。”蓝飒没好气地说。朝天翻个白眼,然后再认真解释,“大前年在阿姆斯特丹参加比赛的时候,我叫当地一个珠宝商替我打的。这东西是我的幸运护身符,这几年来戴着它,我好像被氧气罩罩着,怎么撞都不死。”他颇血腥的用词令她听了皱眉,但同时,心中也轻轻揪了一下:这些年来,他一定受了不少的伤吧?
真讨厌自己的软弱啊。此刻,她竟心疼起他来。
“这个——”她晃了晃手中的项链,轻声说,“既然是幸运的东西,就该继续戴着啊。”
“不用了。”他有些郁闷地瞥了她一眼,真要怀疑她是在装傻了,难道他表达得还不够明显?“这蓝月亮是送给你的。一定要我讲出来吗?”
她一怔,然后快速摇头,“我不能要——”这是他的护身符啊。
“这次带回来,本来就是打算要给你的。挂脖子上吧。”
啊?杜月聆惊讶地张大嘴:他的意思是……这次回国,他原本就打算和她见面?
如果她不找他,他……也会主动来找她?
可是,昨日在酒店大堂里,他明明就将她视作无物啊!那么冷淡的眼神,那么敷衍的笑容,她没法不介怀,是因为心中被刺痛了。
月聆困惑地抬头看着蓝飒。后者背光站着,脸庞陷在一片黑影里。
她试图寻找他的眼睛。蓝飒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说喜欢她,时隔多年以后要再度和她交往,是真心的吗?
她心中忐忑,但又免不了蠢蠢欲动。
如果,真的一直被他想念着;如果,彼此还有感觉;如果,可以再在一起……
她眼也不眨地盯得着他俊朗的容颜。他最爱开玩笑了,然而此刻眼神认真。他回视她白皙的容颜,片刻后,仍是如当年那般随意地咂了咂嘴,没头没脑地道:“相亲是吧?我知道了。”
然后,趁她怔然之际,他抓她坐上摩托车后座,用强蛮又不失温柔的语声对她说:“项链戴起来,我送你回家。”
“什、么?!”
上午十点,阳光正好,电视台的一楼旋转餐厅内,何倩妮惊讶地推倒面前的咖啡杯盘。
坐在对面的女子表情苦恼,苍白的脸颊还有些病恹恹的。
“杜月聆,你该不会是……发高烧烧出幻觉来了吧?”何倩妮抓起纸巾抹桌面,不敢相信地瞪着对桌好友,“你说蓝飒他去找过你?!天哪,天哪,天哪!”她连呼三声。
月聆能理解何倩妮此刻的心情。当时,自己的震惊不比她少。
“是真的,没骗你。”她轻声说着,从衣袋里掏出那条悬挂着蓝月挂件的银链,“你看。”
何倩妮睁大了眼,“挺漂亮的链子嘛。怎么?”
“是他给我的。”
何倩妮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不可能。这种银链子到处都有得卖,迪美地下商城,15块钱一条。”
“不是,真的……是他给我的。”月聆坚持。
何倩妮霍地伸出自己纤细的手臂,“看,我也有!”
杜月聆瞠圆了眼:真的呢,那截柔滑手臂上戴着五六条形色各异的链子。其中有一条,和她手里的这条很像——好吧,岂止很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月聆咬住下唇,倍感尴尬:可是,她真的没说谎啊!蓝飒确实找过她,绑架了她,给她穿袜子,还赠她这条项链。
她心里一急,更说不清楚了,“反正,反正就是——”
“反正你最喜欢他了,过度迷恋出现幻觉,从心理学的角度讲,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哦……”何倩妮托腮沉吟,“月聆啊,我现在开始怀疑了,当年你去1做志愿者的时候……会不会其实根本没什么事发生?其实……你压根儿就没谈过什么恋爱吧?”
“啊?”月聆一呆。
“你看,那天你去宾馆找蓝飒的时候,他表现得像完全不认识你一样耶!如果是旧情人的话,最低限度也要眉来眼去一下吧?或者干脆震惊得双手发抖,像看到索命鬼一样——明星不都很怕自己的旧日恋情被曝光?”何倩妮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对,“我以前看过一本,是讲一个小女生迷恋一个成功男人,到处跑去跟别人说自己和那男人订婚啦,一起去旅行啦……反正,讲得好像爱得很投入就对了!结果呢?你猜怎么着,那男的根本不认识她。”说完了,她以同情的眼光望着杜月聆。
“我……”月聆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蓝月项链,不是不明白何倩妮在暗示什么,可是,她没得解释。
是啊,谁会相信呢?当红赛车手蓝飒是她昔日的恋人?不仅如此,他还找上她要求再续前缘?这话讲出来,别人只会当她有病吧?
而连她自己……至今都不敢相信那夜所发生的一切啊。除了这条链子,和当时他套在她脚上的厚实白袜,她没有别的证明了。
那一晚,他送她回家,他们没有交换电话号码。这些天里,蓝飒也没有再找过她。
她只在体育新闻节目里见过他的身影一次,那个漂亮的女主播说,为了准备A1的甄选,蓝飒正在嘉定参加封闭式训练,谢绝记者采访。连电视台的镜头都只能远远地对着他,她又怎么能相信,那晚温柔对待她、吻过她额头的男子——真的是他?
杜月聆垂下眼帘,抚着额头,无声叹息:是啊,就像是梦一场……怪不得倩妮怀疑,怪不得自己被取笑。
蓝飒他……会不会就此不再找她了?说要再度交往,也许只是玩笑?她一思及这个可能性,心中即刻泛起了浅浅疼痛。这才发现,原本已断了念头的自己,又被他撩拨得失去了主张。
那熟悉的感觉重回心头,令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恐怕再一次对他……起了爱意。
日光暖暖照耀的咖啡厅内,杜月聆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握紧了拳头,像握住那久违了五年的痴傻信念,手心里的蓝色月亮,轻微扎疼了她。
一个星期之后的周末假期,情绪低迷。
杜月聆陷入自己也不甚明了的某种迷思之中,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或倚窗或对镜,什么都不做的只顾发呆。
也许……有些思念蓝飒。
她轻晃着勾于小指上的蓝月挂件,那弯可爱的蓝色月亮如钟摆一般,在她眼前摆过来荡过去,渐渐催眠了她。
她伸臂打个哈欠,与此同时,楼下门铃声响起。稍后,有男人的声音传入耳中。是佣人开了门,今日的来访者,想必又是趁着假期来拜访父亲的吧。
她懒懒地起身,粗略地/炫/书/网/整理了一下仪表后,便关了卧室的门,步下楼去。如果是父亲公司里的人,那么,也算是她的“同事”了,打个招呼是必要的。
“谢谢,拜托你了。”
刚走到楼梯拐角,彬彬有礼的熟悉男声便灌入耳膜中,杜月聆立刻愣住了:这声音是……蓝飒?
幻听了吗?
她一凛神,连忙飞跑下去,跑到楼梯口,顿时被眼前景象吓得不轻——
蓝飒就站在她家客厅入口的玄关处,正有礼貌地将手里的运动外套交给一旁的佣人,让她拿去挂。
“蓝飒,你怎么来了?”杜月聆脱口叫出,眼睛瞪得老大。
这家伙……这样毫无征兆地突然跑来,让人很困扰啊!真是太失礼了,她的家人可都在呢!
蓝飒看见她,冲她弯唇一笑,道:“别生气,今天不是和你有约。”
“什么?”
正茫然不解,自她身后传来威严嗓音:“这小子今天是来找我的。”
她猛地回转身,“爸爸?”
杜广荣叼着雪茄站在书房的门边,透过眼镜镜片,目光炯炯地直视门槛处的高大俊朗男子,“你很准时。”
蓝飒眉一扬,笑了,“伯父,早先在电话里跟您说了,今天我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三点以前我要赶回嘉定赛车场。所以,我迟到不起啊。”
“嗯。那就少说废话,谈正事。”杜广荣表情淡漠地点了点头。这小子忒嚣张了点儿,和长辈约时间见面,居然还规定时限的。
杜广荣喷一口烟,率先转身进了书房,“跟我进来。”他简略丢下一句。
蓝飒低头看看杜月聆,“叫你还是叫我?”
“蓝飒,你在搞什么?”怎么会突然约了父亲碰面呢?杜月聆彻底被他搞糊涂了。
“一起来吧。”蓝飒咧嘴笑笑,突然大手一伸,勾住她肩膀,将她搂进书房。
“你不要这样——”她拼命推他。
两人以半是拉扯、半是推搡的姿态进入书房,在父亲面前这样胡闹,月聆窘得快要死掉。
入座后,杜广荣什么话都没说,静静抽着雪茄,以深沉目光打量坐在女儿身边的男子。这张俊美脸庞,近年来在体育新闻里看了无数次。说实话他有些佩服这个叫蓝飒的年轻人,五年前第一次见他时,他只是单纯长得英俊而已,并没有别的特质足以令人牢记。杜广荣甚至是后来才想起,蓝飒是来过杜家大宅、在他举行的派对上当过服务生、为他端过酒的。
然而谁能想到呢?昔日吴下阿蒙,今朝竟成为光芒万丈受人追捧的赛车明星。看来当初那一百万,是他这些年来所做过最聪明的投资了啊——杜广荣这样想着,不由摇头轻笑。
这时,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的蓝飒从身后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推过茶几,放到杜广荣面前。
“这是?”杜广荣抬眉。
“银行转账的手续文件影印本。”蓝飒回答,“当初向您借的那笔钱,已经连本带利汇入你的户头中了。”
听到这话,杜月聆惊讶地低喘了声。原来当日蓝飒说要把钱还给父亲,并不是开玩笑的。
“很好。”杜广荣点了下头,毫不客气地当着蓝飒的面打开纸袋,察看里头的文件。
书房内一阵静默,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哗哗响着。约莫五分钟过去,蓝飒终于忍不住了,试探地开口:“伯父,当年的借贷,现在已经全数还清。那么,当年与您的约定……”
“哦?”杜广荣似笑非笑地挑起眉,“你还记着?”这小子倒是硬气得很,居然把当年那笔巨款称为“借贷”。
“不敢忘。”蓝飒低垂下眼神,缓缓地摇头轻笑,“当年,我也是做出了牺牲的。”
“你牺牲了什么?”
“我和喜欢的女人,五年没见面。”他理直气壮地回答。
杜月聆听傻了:怎么……当年蓝飒和父亲之间立下了某个约定吗?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而那约定——听来似乎与她有关?
“你们在说什么?”她望望蓝飒,又望望父亲,奈何,没人愿意拨冗回答她的问题。
杜广荣灭掉雪茄,开始以全神贯注的目光审视着对面的年轻人,“既然真的喜欢我女儿,当初为什么选择拿那笔钱?”他清楚地记得当时蓝飒接过支票时,连手都没有颤抖一下。
“那个啊……”蓝飒习惯性地搔了搔后脑,半开玩笑地回答,“当时被伯父您说得很汗颜,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成为您的女婿。所以只想狠狠地坑一笔钱,来弥补一下自尊心所受到的创伤。”
“蓝飒,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杜月聆再度插进话来。父亲和蓝飒你一言我一语地谈着她浑然不知的某事,让她觉得又心急又迷惑。那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的约定?
蓝飒转过头觑着她,表情笑笑的,却是没有说话。他回想起五年前,也是在嘉定国际赛车场,在开着强冷气的办公室里,杜广荣曾以鄙夷的口吻这样对他说:“连自己的未来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小子,是没有资格爱我女儿的。”
当时,他被说愣了,没想到这个叱咤风云的房产大亨说话竟然如此刻薄,不给人留半分面子。
他听得心里直冒火,可没想到杜广荣又凉飕飕地补上一句:“这笔钱,不是无偿借给你的,以后记得要还。”“我这人从来不参与慈善事业;我投资,是希望得到回报。”
“一旦决定了要拿这张支票去兑现,就必须离开我的女儿。”
“在追求我女儿之前,要先称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啊。我把女儿养这么大已经很辛苦,现在还要花钱替她养别的男人,你说这叫什么道理?”
“没有实力让自己喜欢的女人过好日子的男人,要女人和自己一块儿挨苦的男人,在我的眼里,就像一粒灰尘那么渺小。”
当时,一句句冷如霜雪的话语劈头盖脸朝他砸过来,最伤人的是那一句“就像一粒灰尘那么渺小。”
而更可气的是,他哑口无言了,心中恨透这死老头的市侩和刻薄,但又找不出任何话语来反驳。因为,杜广荣该死的说得很有道理!
什么都没有的他,什么保证都给不了月聆。即使真的很喜欢她又如何呢?在现实面前,所谓爱情的唯心感受,也许真的像一粒灰尘那么渺小。
于是,他选择了接受那张支票。放弃一时的儿女情长而赤手一搏,未必就没有机会出头。他与杜广荣立下君子协定,如果将来带着荣耀归来,他希望杜广荣收回那些侮辱的话,并且允许他与杜月聆再在一起。
而现在,实践承诺的时候到了。
冷灰色调装潢的书房内,蓝飒眯起眼,认真地凝视着自己心爱女人的父亲,“伯父,我请求您,让我与您的女儿再度交往。”他说得很有礼貌,但也很有力度,“当年您许诺过我的,希望您现在能够兑现。”
杜月聆听得惊呆了。原来……父亲当时的许诺,竟是答应让蓝飒与她再续前缘吗?
“蓝飒,这话你不该问我。”杜广荣懒洋洋地扬了扬眉,下巴朝着杜月聆的方向一抬,“你问她啊,问她还要不要你。”
“爸爸!”月聆的脸瞬间爆红。
“听说,伯父目前在安排月聆相亲?”蓝飒以眼角余光扫一眼身旁红着脸的小人儿,不疾不徐地说,“既然如此,相亲名单里——可以多算我一个吗?”
“你?”杜广荣略感意外,“相亲?”
“蓝飒,别闹了!”杜月聆连忙伸手拽他袖子。天啊,在爸爸面前讨论这种事,她觉得好尴尬。
他转眼看着她,“那你现在要和我交往吗?”
“我……”她说不出话来。得知五年前的那个约定,她心里全乱了,大脑一片空白。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叫她怎么回答?“你看到了,伯父。她死要面子,不肯。”蓝飒遗憾地把手一摊,“所以,唯一让她能有个台阶下的办法,就是相亲了。”
“蓝飒!”月聆羞窘大叫。
“你倒是非常了解我的女儿。”杜广荣唇边漾起一丝浅淡笑意。
“爸!”她又大叫,真是尴尬死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杜广荣将双手横于膝上,表情陷入沉吟。半晌,他缓缓点了下头,“安排你们相亲可以,不过,我要追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蓝飒一扬眉,有些不爽了。这老奸巨猾的奸商,还真懂得得寸进尺。
“蓝飒——”杜广荣直视那双年轻骄傲的黑色眼眸,一字一句问出,“你愿意放弃赛车吗?”
此语一出,蓝飒和杜月聆同时僵住了脸色。
半晌的沉默之后——
“爸……”杜月聆轻声开口,“别说不可能的事。”这太强人所难了,而且毫无道理,蓝飒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她了解蓝飒。
“我是在问他。”杜广荣略一抬手,阻止女儿继续说话,将目光定在沉默不语的蓝飒身上,“你的答案呢?”
蓝飒的脸颊轻轻抽动了一下。片刻的思忖后,他挑了挑眉,很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不行。”
杜广荣点点头,“那你可以走了。”
“伯父,您不说理由吗?”他不走。赛车是他的命,他永远无法割舍的情怀和爱恋,可是,此刻坐在他身边、眼神怯怯呆望着他的女孩儿对于他而言——也非常非常重要。
“月聆是我的宝贝,千金不换的好女儿。这么好的女儿,全天下只有一个。”杜广荣道,“我绝对不会把她的后半生交给一个赛车手。从事这种危险职业的男人,是没办法保证给她一辈子的幸福的。”
“可是伯父——”
蓝飒企图反驳,但被杜广荣以坚定的语气打断:“如果你哪天被撞死了,我的女儿要守寡吗?如果你不幸成了植物人或是残废了,难道我女儿要反过来照顾你一辈子?”杜广荣紧蹙着眉,刻意把话说得很重,“我女儿的人生里头——不允许出现这种可能性,连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行。蓝飒,你可以选择退居二线承担教练的工作,或者是干脆转行。你目前的财富积累已经勉强够得上我的标准,今后的日子里不需要再拿命去换钱。我要我的女儿好好的,不能受苦,不能伤心,你明白吗?”最后一句,他以严苛的口吻问着。
“我明白。”蓝飒郑重地点了下头。为人父母的心,哪可能不明白。
杜月聆心悸地揪住前胸衣衫。方才听到的一席话,令她眼眶红了。爸爸他……是以一种近乎独裁的方式在保护着她啊!为她今后的人生铺路,为她扫除每一个可能发生的障碍,只是,爸爸却不知道……
“那么,蓝飒——你的最后答案呢?”杜广荣把这句话重复问了一遍。
“不。”
杜广荣神情一顿。不?
他转过脸,有些措手不及地望向声源,“你说——不?”
他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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