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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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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如梦令 第三章 飘絮 (五 下)
更新时间:2010…1…22 18:31:42 本章字数:4834
“为什么?”罗成听见自己在问,嘴巴却分明没有张开。自从兵败那天起,他无时无刻不想知道答案,如今答案就摆在眼前了,他却无法让自己接受。
曾经令突厥人闻风丧胆的虎贲铁骑,再加上数万与自己一样年青的幽州精锐,挟雷霆万钧之势而来,最后却落了个铩羽而归的下场。论临战经验,博陵军根本跟幽州虎贲不在同一个档次上。论铠甲装备,天下没有任何队伍能与幽州虎贲比肩。论个人勇武,留守博陵的都是老弱病残,而幽州将士却风华正茂。论指挥者才能,李仲坚的部署并非无懈可击,就在决战当天,罗成都曾经看到无数破绽,只可惜没一个机会他能把握住。
在拼死血战的博陵将士面前,那些破绽全都不能再被称为破绽。罗成指挥着幽州才俊扑上去,却无法将破绽死死咬住。李仲坚不停地在调整部署,每一步都被罗成看得清清楚楚。但博陵军的变化之快,却让他跟不上节拍,只能演睁睁地看着失败向自己头上压过来,却无力躲藏。直到最后,罗成清醒地明白自己是如何只身杀出重围的。是李仲坚故意放了他,以求给幽州王罗艺一个体面退兵的理由,双方不必再拼得鱼死网破。也恰恰是因为明白自己独自逃生的缘由,罗成突出重围后没有北上回家,而是孤独地沿着官道向南,毫无目的地向南,再向南。
风雪中,他准备长眠于谁也找不到的荒野,彻底忘却一切屈辱。但窦红线恰恰在这个时候出现,并好心救了他,带他去山中疗伤。罗成知道自己的病无药可治,但不忍心令对方失望,所以任由红线摆布。直到今天,跟程名振交谈时,他才豁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心居然还活着,并且活得那样不甘。
程名振,这个麾下只有几千人,却让河北豪杰无可奈何,官军头大如斗的“恶贼”凭什么在夹缝中能生存下来?凭什么打败一个又一个看似比他强大得多的对手?原因其实很简单,跟幽州军铩羽而归的道理一样简单。“守天下,守险不如守德!”古人的话早就说得清清楚楚。平恩各地的流民都欠着程名振的人情,都把这里当做了自己最后的避难所,如此,千军万马杀来,如果只是匆匆扫过,又怎可能撼动洺州军的根基。而数年内只有百姓逃入,从没百姓逃离的博陵六郡更是如此,那是当地百姓眼中最后的乐土,无论谁胆敢夺走,都始必引发壮士之怒。
坐在马上,四周的天气乍暖还寒,罗成却是大汗淋漓。沉吟了不知道多久,他忽然在马鞍上躬下身去,抱拳相拜,“今日得遇程兄,乃罗某三生之幸。”
“罗公子言重了!”程名振本想推谢,猛然想到罗成身后的背景也许将来还有自己需要借助的地方,笑了笑,低声道:“今日你我一见如故,如果罗公子不嫌程某高攀的话,交个朋友就是了。何必那么客气?”
“是罗某高攀程兄!”罗成从马鞍上直起腰来,苦笑着摇头,“程兄今日敬罗某,是因为罗某的家世。而罗某今日敬程兄,却是因为程兄的本领和成就!若是……”
“罗兄弟,咱们不说这些行么?就当咱背后都没这些东西,两个在外游荡的旅人遇到了,彼此看着顺眼,便相交为友,如何?”
“既然如此,罗成见过程兄!”罗成再度拱手施礼。
程名振受了他一拜,然后还了个半揖,“按相貌,我肯定比你大。所以,就叫你一生罗兄弟,如何?”
“单凭程兄!”
“走吧,罗兄弟,上我家喝酒去!”程名振大笑,指点着前方空荡荡的大路相邀。
二人哈哈大笑,心情都是格外舒畅。恰恰窦红线丢下杜鹃赶上来,见两个突然笑得如此愉快,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问道:“笑什么呢,你们,有什么好笑的!”
“我跟程兄两个投缘,就像杜鹃和你!”罗成笑着解释,眼神刹那间已经不像原来那般冷漠和空荡,而是重新焕发出了生命的温暖。
窦红线非常明显地看到了罗成身上的变化,可以说,几个月来她为罗成熬了无数好药,从来没有一副药如程名振今天的出现效果好。笑呵呵地跟着傻乐了片刻,她忽然灵由心至,歪着头建议道:“我记得当日程大哥跟王大哥投缘,便拜了把子。今天既然罗大哥与程大哥也投缘,何不也结为异性兄弟!”
“嗯,这个主意不错!”程名振跟罗成异口同声地肯定,但相视而笑,又先后说道:“我们两个啊,呵呵,就不拾人牙慧了吧!”
“对啊,君子相交,贵在于心,又何必拘泥于形式?”
窦红线听了半天没听明白,眨了几下眼睛,笑着问道:“你们俩怎么都掉起书包来了,比谁读的书多么?还是不想让我知道你们说的什么意思?”
“我们两个的身份,不宜结拜为兄弟。但我们两个,却可以做好兄弟!”罗成怜惜地看了她一眼,坦然相告。
见罗成说得如此直白,程名振也不对窦红线隐瞒,想了想,笑着解释。“罗公子有朝一日,想必还会回幽州的。而我有朝一日,也可能重新披起铠甲。若是不小心遇上了,就先论公事,再论私下交情。如果这辈子不会猎于野,则时时刻刻都是好朋友!”
“会猎于野,什么叫会猎于野!”窦红线还是不太明白,皱着眉头琢磨。猛然间,她看懂了程名振与罗成二人的笑容,愣了一下,目光中登时浮起一重阴云。
杜鹃恰恰拍马追来,见到两个大男人谈笑风生,而一个小姑娘在旁边垂泫欲涕,忍不住愤愤地抱打不平,“你们俩个干什么呢?红线怎么惹到你们了!”
“我们没干什么啊!”两个大男人异口同声地喊冤。刚才二人谈得高兴,还真没注意到其他人的感受。
听闻有人替自己说话,窦红线愈发觉得委屈。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噼里啪啦地流了下来。她不愿意被人看笑话,双腿夹紧坐骑,风一般向前窜去,霎那间,把所有人后悔与迷惑都抛在了脑后。
“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孩,有意思不?”杜鹃怕窦红线出事,抛下一句抱怨的话,急急地追了下去。剩下罗成和程名振二人,一个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另一个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地在马背上大眼儿瞪小眼儿。
过了好一会儿,程名振才讪讪地说道:“拙荆脾气实在是差了点儿,罗公子千万别往心里去!”
“马背上的巾帼英雄,理当如此。若是个个都如扶风弱柳,还让不让男人活了!”罗成咧了下嘴边,苦笑着着回应。也不知是在说杜鹃还是窦红线。
程名振轻轻地叹了口气,又闭上了嘴巴。从窦红线看向罗成的眼神上,他早就察觉出女孩子对罗成用情颇深。然而罗成对窦红线到底如何,他却始终看不出端倪。可能很尊敬、也许还带着一点点纵容和畏惧,但唯一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和自己当日对杜鹃的感觉大不相同。其中的差别,足比漳水河秋汛时还要宽阔。
“开始时一个多月,红线从没跟我提起过他是窦建德的妹妹!”又尴尬地向前走了一会儿,罗成主动挑起话头。
“虽然出身绿林,她的心思却始终纯净如冰!”程名振皱了下眉头,低声回应。虽然他不想促成这门婚事,心里却时时刻刻维护着绿林人的尊严。
“我不是那个意思!”罗成突然变得也非常敏感,提高了声音解释。“家父早就不受朝廷约束,在我眼里,你程将军跟我也差不多。”
‘对,你幽州早就背叛了朝廷,算起来,我这边好歹没吃过朝廷俸禄。’程名振心中暗道,脸上的表情又慢慢恢复了柔和。但他还是不想参与进罗成和窦红线之间,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如果让他来做主的话,他宁愿红线的未婚夫婿是王伏宝而不是罗成。第一,窦红线与王伏宝早有婚约在先,不该背信弃义。第二,王伏宝身后没那么复杂的背景,红线嫁过去可以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可如果窦红线嫁给罗成的话,首先这门亲事会不会受到罗艺和窦建德的反对就很难保证,其次,即便二人结成连理,也将是长乐王与幽州大总管之间的政治纽带,绝对不会给二人带来任何幸福。
“她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女子!”得不到回应的罗成继续幽幽叹气,“罗某不敢说阅人无数,但也见过很多出身不同的女人。像她这样既落落大方,又知冷知暖的女子却是平生第一次遇到。罗某从风雪中醒来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这辈子欠定了她!”
这话怎么说?程名振依旧没有问出声音,但看向罗成的眼神还是流露出了几分不解。这公子哥长相、武艺都没得挑,说话却前言不搭后语。一口气讲了这么多废话,到底对窦红线有没有情意,却是根本都没解释清楚。
“可罗某毕竟是幽州大总管之子,这个事实无法更改!”冲着程名振咧了一下嘴,罗成的笑容越来越苦,“这几个月来,每每想到此事,我心里就无法安宁。想跟红线提起,又怕看着她的眼睛。不料到今天,却在无意间将这层窗纸给捅破了!”
“其实,其实也没那么复杂!”程名振听得自己嘴里也开始发苦,忍不住又改了主意,笑着开解。“说不定这件婚事,还能促成两家联手!”
“那样,只会害了红线!”罗成笑了笑,轻轻摇头。“你根本不了解家父。呵呵,估计以你弃武从文,不进反退的性子,也未必十分了解窦建德。还是算了,欠多少也是欠。如果如果日后她真的要罗某偿还的话,罗某除了以命相谢外,也就别无选择了!”
“呵呵,还真让罗兄弟说中了,我这人小富即安。”程名振耸耸肩,故意将话题岔到别处。既然罗成不打算迎娶窦红线,他更不用跟着瞎掺和了。男女之情他本来就懵懵懂懂,况且无论对于他,王伏宝还是窦家军,罗成的主动退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程兄别误解,我不是讥笑与你。乱世之中,还能像程兄这般知道进退的,恐怕寥寥无几。”罗成怕引起误会,赶紧又出言补充。“多少豪杰因为一丝执念掉了脑袋,到头来还怪造化弄人,却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问鼎逐鹿的本钱呢!哪如程兄,退守一方,笑看外边风云……。。”
程名振听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赶紧出言打断,“得,兄弟这张嘴无论夸起来来,还是损起人来,都跟你的身手有的一拼!”
“实话实说而,朋友之间,难道不该坦诚相见么?”几句题外话扯开了,罗成脸上又慢慢恢复了原来那幅平静的模样。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程名振绝对不会相信刚才为情所困的是同一个人。在心里对眼前这位公子哥的评价忍不住又提高了一些,用马鞭在空中虚劈了一记,笑着说道,“如果坦诚相见的话,你就应该告诉我,你幽州虎贲下次南进是什么时候,走哪条路,也让我好提前有个准备。要不然你罗兄弟一来,当哥哥的我连支撑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就落荒而逃,你脸上也未必见得光彩!”
“我还巴不得兵不血刃呢!”知道程名振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罗成嘻嘻哈哈地回应。“这片地盘花了老兄你那么多心血,打烂了还真可惜。不如乖乖交给我,省得百姓受苦!”
“想得美!”程名振向地上啐了口吐沫,笑着骂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绑了,送窦王爷那请功!”
“那你可就里外不是人了。”罗成笑呵呵地摇头,“以窦王爷如今的实力,肯定不愿意跟幽州结仇。你把我送过去,他自然会待若上宾,然后派人护送我回家。”
“也是,幽州和这里之间那头老虎,恐怕才是窦王爷眼下最担心的!”程名振想了想,点头承认。
他之所以明知道罗成的身份,还敢于将对方往平恩领,主要就是因为这个道理。对于眼下的窦家军来说,幽州虎贲的威胁远没有近在咫尺的博陵精甲来得严重。李仲坚不但是朝廷的大将军,还是太原李渊的女婿,如果他想向前两方之中任何一方示好,窦家军无疑是最佳的送礼之选。
其次,程名振千方百计把罗成往自己家里领还有另外一重考虑。在他认识的人当中,对方是唯一一个跟博陵精甲交过手,并活下来的将领。无论败得有多惨,其对博陵军,对李仲坚的认识和经验,都可以为洺州营提供借鉴。
“恐怕,担心也没用!”听人提到自己最想忘掉的那个人,罗成猛然带住了坐骑,慢慢地叹口气。
程名振刚才只是想旁敲侧击地试探一下罗成对博陵军的感觉,却没想到引起对方这么大的反应。赶紧带住坐骑,大声问道,“兄弟怎么了?不舒服么?”
“没有!”罗成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咧着嘴回应,“走吧,到你那休息几天,我慢慢再跟你说。”
“兄弟别见怪,对于北边那位,我心里一直不踏实!”知道对方早晚能看出自己刚才的用意来,程名振索性坦然承认。
“程大哥不问,我也会跟你说。”罗成惨然一笑,满眼凄凉,“其实自从打了败仗后,我每天想的,就是如何把这笔债讨回来。你的地盘正挡在博陵六郡的马前,为人为己,我都该跟你把李仲坚的真正实力告诉你!”
第四卷 如梦令 第三章 飘絮 (六 上)
更新时间:2010…1…26 14:24:20 本章字数:3313
“那就多谢罗兄弟了!”程名振心下大喜,赶紧笑着拱手。当年他就老是吃信息闭塞,事到临头却没有任何应变准备的亏,如今得到机会,绝对不能轻易放过。
“程大哥不必客气。”罗成苦笑不止。自己毕竟没白占人人家便宜,多少也能派些用场。对于窦家军,对于窦红线,这也都算是一点点回报。
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程名振便不再继续跟罗成耍小心眼。他现在也看出来了,身边这位公子哥傲是傲了些,心思却不像寻常纨绔子弟那样粗疏。只要自己说话稍稍透出些口风,就立刻能猜到自己的真正意图。也难怪,人家毕竟是被当做幽州少主来培养的,日常没少受到其父的言传身教。只是高高在上惯了,缺乏被人算计的经验而已。
不知道是经历过一番磨难,心胸开阔了的缘故,还是被困在山中时间太久,过于寂寞的缘故。对于程名振所耍的一些小花招,罗成倒真没往心里去。在此时的他眼里看来,程名振能于自己落单的时候,没趁火打劫,反倒把自己当个朋友看,已经是难能可贵。至于程名振从自己这里套问博陵军情况的举动,根本不值得着恼。那只是一个枭雄应有的敏感,如果程名振连这送上门来的好机会都不懂得利用的话,反而令人怀疑他这么多年来,凭什么在弱肉强食的绿林道上好好地活到现在了!
宾主二人各自都能以对方角度考虑,相处起来便非常容易。没等走到平恩,已经变得几乎毫无间隙,每隔片刻,就同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看得远远尾随在后的众侍卫非常纳闷,一个个心里暗道:“自从当了太守之后,教头可是很久没这么笑过了。看不出姓罗的小白脸如此会哄人,不但女人会被他哄得团团转,男人一样被哄得开开心心。”
窦红线的亲兵也非常奇怪,在山上疗伤时,他们可从没见到罗成如此高兴,如此平易近人过。即便对着郡主小姐,这小白脸也始终尊敬中透着疏远,何曾向待程郡守这般,恨不得在马上就勾肩搭背来?
“你们去找找郡主,大冷天,别让她跑得太急感了风寒!”看到罗成于路上一直不停地四下张望,程名振笑着冲亲卫们命令。
众侍卫答应了一声,笑着散去四下寻找。去了很久,却始终没人回来汇报。罗成有点心焦,看了看程名振,低声试探道:“这附近安全么?春天时,会不会有猛兽出没?”
“没事儿。凭着你嫂子和郡主二人的身手,寻常个把野兽还不再话下。况且县城已经不远了,我虽然做了文官,如今还没人敢在我眼皮底下打家劫舍!”程名振倒不担心窦红线的人身安全,四下望了望,很是自豪地回应。
“也是,谁敢在鲁班面前耍斧子!”罗成有一句没一句地开着玩笑,目光却始终往周围的树林里溜。
“这附近能落脚的地方,都有县衙派出去督导屯田的小吏。发现郡主的消息后,肯定不敢耽搁!”程名振笑了笑,继续给对方吃定心丸。
罗成这才完全放下心来,笑呵呵继续前行。不多时,一座破旧但齐整的县城已经出现在了大路尽头。早有侍卫奉伍天锡之命回城向杜疤瘌汇报。待众人来到城门口,老当家已经摆出了迎接贵宾的场面。发现人群中没有窦红线,楞了一下,低声冲程名振问道:“郡主殿下呢?不是说郡主殿下来这里巡视了么?怎么没见到她?”
“她路上有点儿事情,跟杜鹃一起走了。估计兜一个圈子后就会回来。”程名振想了想,然后笑着解释。拉过罗成的手,他将新结识的朋友介绍给众人,“这位是幽州罗公子,咱们平时请也请不到的贵客。”
“虎贲大将军之子么?”杜疤瘌眼神一亮,佩服的意味溢于言表,“欢迎之致。当年老夫行走塞上,亏得虎贲铁骑在,才使得突厥蛮子不敢胡作?罗公子,令尊大人最近可好?”
“承您老人家问,家父最近身体十分康健。您老人家就是杜当家吧,罗某早有耳闻,没想到今日能亲眼见到老前辈!”罗成抢上前几步,非常客气地向杜疤瘌施礼。
程名振在旁边看得直发傻。没想到心高气傲的罗成能看得上自己的老泰山,更没想到自己一向粗鄙惯了的老泰山,居然也学会了恭维人。几句话说得不但非常得体,而且给足了对方的面子。
他当然不清楚,对于杜疤瘌这些曾经行走塞上的商贩来说,早年的虎贲大将军罗艺就是一尊保护神。非但燕山一带的马贼盗匪闻罗艺之名而胆丧,即便是有皇上和朝廷大佬撑腰的突厥人,见到虎贲铁骑将士也如同耗子见了猫般老实。商贩们在塞外难免被突厥贵胄强买强卖,甚至落到人财两空的下场。但只要靠近了虎贲铁骑的驻地,突厥人的胆子立刻矮了半截,勒索的手段也倍加收敛,即便欺诈的伎俩被当众拆穿,也很少敢拔出刀了伤人。
正惊愕间,罗成和杜疤瘌二人已经笑呵呵说了十几句,几乎每句话都涉及到罗艺在塞上的光辉形象。宾主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被拉进了,仿佛早就应该是一家人般。
如此一来,也免去了大伙站在门口久候的尴尬。热热闹闹地聊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杜鹃跟窦红线两个也并络赶来了。二人脸上都带着笑,根本看不出刚才其中一个还曾经哭过。看到杜疤瘌摆出这么大阵仗迎接自己,窦红线觉得甚为过意不去,赶紧跳下坐骑,跑上前拉住老人家的胳膊,皱着鼻子嗔怪道:“三叔你可真是,大冷的天,就不怕被风吹得头疼么?赶紧回去,我一个晚辈,怎敢劳您大驾!”
“应该的,应该的。呵呵,这阖郡上下,谁不感念窦王爷的大恩呢!”杜疤瘌笑呵呵地回应,然后悄悄向周围递了个眼色。
“恭迎郡主,祝郡主芳华永驻。祝王爷万寿,万寿,万万寿!”早已排练过的众乡绅父老齐声喊道。
窦红线被拍得满脸通红,皱着眉头,左右四望,“三叔,您再这么折腾我可不进城了啊。我到您这来是来看望自家长辈,可不是什么前来摆什么郡主、香主的架子!”
“没事,没事。大伙闲着也是闲着!”杜疤瘌笑嘻嘻地答应着,将窦红线拉进城门。临时凑起来的仪仗鸣锣的鸣锣,敲鼓的敲鼓,在一片吹吹打打声中,将窦红线给迎进了郡守衙门。
那里本来是个废弃的县衙,程名振接管后也没怎么用心收拾过。此刻用来作为郡主的行宫未免略显寒酸。窦红线是个吃得苦的人,对身外之物不怎么敏感。罗成看在眼里,却对程名振愈发感到佩服。以他当年在塞上剿匪的经验,凡是绿林豪杰,无论打着什么旗号,通常都是劫别人的富,济自家的贫,个个都把房子盖得像行宫般,根本没有程名振这样随便凑合的。
越往里走,他的眼神也就《1/6\K w/a/p。1/6/k/x/s。c/o/m》越亮。因为这间县衙虽然简陋,院子内却收拾得极为干净整洁。有些新树刚种上没两年,此刻还无法遮挡阳光。有些老树则被仔细剪过枝,上上下下透着一股遒劲的味道。再看院子里的其他花草树木,也无一不是被用心收拾过,春风刚至,生机已经蓬勃欲出。
“如果窦建德麾下的官员都像程名振这般清廉能干,还真不能小瞧了他。”又看了一眼杜疤瘌,罗成心中暗想,“即便这位老人家,也不是个善茬。家父当年所做的事情,我都没他记得清楚!”
待大伙走进二堂,酒宴也就正式开始了。窦红线无论如何也不肯做上位,推脱了半天,才被杜鹃硬给按了下去。杜疤瘌坐在左侧首矮几相陪,罗成被程名振强塞到右侧首席。接下来的,则是程名振夫妻、伍天锡、雄阔海、王飞等。几个县令都在任上安排春耕,没办法脱身赶到。杜疤瘌代替他们向郡主告了罪,然后举起酒盏,为窦建德祝寿。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窦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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