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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密恐惧-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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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叙家和陈束前几次来并没有什么差别,生活的痕迹很浅淡,果盘里的沙糖桔持续减少又持续补充,只有临时堆在茶几上的桔皮比上次少了一些。
周叙请他先进书房,自己随后端来了热茶和水果。哟,陈束暗自吹了声口哨,待遇升级了。
最后一堂课安排反催眠常识普及,周叙打开电脑幻灯片的模样和之前在教室讲台上的形象重叠在一起,很像陈束已经不太清晰的印象里,中学时期给他课后补习的班长。
“唔,还做了幻灯片啊?”陈束嘴里嚼着桔肉,含糊不清地问。
“以前帮选修课老师做的。”
周叙点出目录:反催眠的几大要点——一、提高文化素质,二、提高心理适应力,三、增强自我意识,四、求助心理医生。
“我的角色是间谍催眠师,为什么要学反催眠?”
陈束问。
周叙没有很快回答,目光把幻灯片的内容浏览一遍才说:“你可以给同事普及,好让你们的对戏看上去更科学一点。”
陈束看着他,脑筋转得飞快,笑了:“你是不是骗了你老师,其实课早就上完了,但你又想把我从他手里要过来……”
“文化素质高低影响批判态度,了解催眠的实质,不盲目崇拜,”周叙面无表情地开始上课,“自然能产生抵抗心理……”
陈束的十六年在校生涯中确可称得上是个好学生,虽然经常请假,也有作业迟交甚至免交的特权,但上课从不开小差,脑筋也很好,考试能排进前几名,不过那都是读小学时候的事,毕竟中学课程的难度不能叫人随随便便翻几页教材就蒙混过关。
陈束第一次察觉自己的取向,就是在中学补课时期,班长被老师支使来定点扶贫。因为在红榜上名列前茅而总是端着姿态,偶尔显得骄矜,大部分时候都很自信迷人的男班长,在年级上都拥有很多迷妹,每次他们在空教室补习,穿越大半条走廊来接水的女生队伍都无比庞大。
补了快半学期,男班长却向老师请辞。大家都说这是因为围观陈束的粉丝太多,伤害了班长的自尊心。
但周叙似乎并不在意陈束的身份,陈束觉得自己在他眼中和教室里那些乌泱泱的韭菜没有什么区别。都因为无知而格外需要悉心教导。陈束对能够教导他的人都抱有十足的敬佩之情,比如班长,比如周叙。
课还没上完,陈束先把果盘里的桔子吃完了,面对他满手的零碎橘络,周叙肉眼可见地皱了皱眉。
陈束不好意思一笑:“我去洗个手。”
周叙想要站起来:“知道在哪儿吗?”
陈束送给他一个标准的wink:“当然知道,称职的演员观察能力很强的哦。”
周叙靠回椅背,挑了下眉。
陈束在水流下将双手冲洗干净。周叙家的卫生间也像他本人一样简洁明了,易于清洁的白瓷砖,规整齐整的清洁用具。虽然据说是亲戚的屋子。
他抬眼在镜子边看见一张纸,可能是从某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用单面胶贴在瓷砖上。
纸上列了一个表格,表头有三行——全或无思维、证明不正确的事例、结论。
没有朋友。李散愿意做我的朋友。可以获得长期稳定的友谊。
没有社交。曹优才邀请我做咨询助理。可以进行社交。
缺少交流。助教工作要求开设习题解答课程。可以增加有效交流。
诸如此类。看着像一张认知矫正表。陈束浏览一遍,没看见自己的名字。他摸遍衣兜,找到签完名忘记还给李散的圆珠笔,擦干净手上水珠,在表格上多添了几行字——
没有朋友。陈束也愿意做我的朋友。
没有社交。陈束邀请我一起泡温泉。
缺少交流。给陈束上了四节课,客户反馈良好。
“好”字的一横还没拖完,一个声音在陈束耳边响起:“你在干什么?”
笔尖一抖,写歪了。
被抓了个现行,陈束僵硬地趴在表格纸上,侧头嘿嘿一笑:“帮你补完整嘛。”
周叙不置可否地看着他,表情里瞧不出喜怒。
虽然陈束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大概可能并没有写错,但还是规规矩矩地道了歉:“看了你的隐私对不起。”
周叙站过来,伸手去揭胶带,可能是要把他的“隐私”换个地方贴。陈束微微偏头让开道,听见周叙在他耳边平静地说:“这是认知行为矫正训练,类似鸡汤文里推荐的良性自我心理暗示。用以纠正自我不准确认知。”
周叙捏着表格的手快要离开他眼前,陈束轻轻抓住,周叙看着他。“曹医生说……你是不是有点害怕和别人建立亲密的联系?”
周叙淡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情绪,快得陈束来不及捕捉,但知道他心里动摇了。周叙抿着唇,眼风比平时更锐利。陈束想,虽然外表看上去冷淡又疏离,本质上还是一个从没出过象牙塔、白纸一样可读的学生。
他继续问:“什么样的亲密关系会令你感到不适?”
周叙抽回手,又被陈束抓住。
“上课的关系?一起泡温泉的关系?共享秘密的关系?还是……”陈束另一只手抽走了那张笔记纸,抓着周叙的手大拇指摩挲进掌心,顺着大鱼际滑入指缝扣住。十指交缠。
陈束抵着他的手掌,凑到周叙耳边轻轻吐息:“我今天上课,看见有女同学给你写信了。小周老师好受欢迎啊。”
这样近的距离,只一挪眼就能看见周叙绷成一条直线的薄削嘴唇。陈束心想,就是今天了。他攀着周叙的肩膀倾过去……
小彭坐在温暖的车内哼着歌玩消消乐,感谢他哥每次上课都不带他,他的消消乐已经过到1786关了。车载时钟显示还有半小时他就该把车开进小区,免得他哥在楼下久等。
笃笃笃,有人在敲驾驶座的车窗。
这个声音小彭可太熟悉了,他第一次无卡开车进小区,就是这样被保安轰出来的。
“哎呀干嘛啦,我没有乱停啊,这儿是停车位——哥?!”他哥就扣了顶鸭舌、罩着外套帽子,连口罩也没有竟然独自横穿小区。小彭大惊失色,赶紧开锁让陈束做进来。
“冷不冷啊,脸都白了。”
陈束的声音比他带进来的寒气还冷:“闭嘴,开车,回剧组!”
车内的暖气逐渐驱散寒冷,但陈束的脸色还是青白青白的,小彭在后视镜里偷窥,心道不好,别是给冻坏了。陈束从鸭舌帽沿下投来一道恐怖的眼神,翻出储物袋里的口罩,把脸一遮,靠在椅背上闭眼睡觉。
周叙制止他时刀子似的冷厉眼神刮在他脸上,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再一再二不再三,没有第三次了!他愤愤地想。
失去外出上课自由的陈束又回到了睁眼张博斯闭眼许南竹的拍戏日常,手机也扔给小彭保管,完全沉浸式体验角色心理。最初辛洪走路上被他似笑非笑、欲拒还迎地看一眼时还会吓得把保温杯里的水泼出去一半,现在也学会用张博斯冷冷清清的目光回击。
似笑非笑,欲拒还迎;冷冷清清,含糊不明。
咔擦。导演说,很好,这张用来做海报。
但小彭还是觉得有些不妙,他哥甚至都不找他要手机了。即使偶尔待在休息室,也只是读剧本背台词。“哥,你最近消息很多欸。”小彭暗示性把手机搁在陈束面前。
“就……陈叔问了一些你最近的情况,然后小周老师也有消息……”
陈束摔了台本,食指往腮上一搭,捏着嗓子背台词:“呔!美人与酒二者得兼,真是好福气呀!”施施然又上戏去了。
这一场拍晚宴后许南竹借酒找裴觉撒疯。陈束要晃着酒杯,一步三跌且自然而然地来到美人在怀的焦煜廷身边,和女演员打好配合,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焦煜廷口袋里夹出一份微型胶卷。
许南竹托着酒杯,后腰往餐桌边一靠,乌黑的发丝撩在耳后,露出颊边一片酒晕:“裴队长,美人与酒二者得兼,真是好福气呀。”
满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间,裴觉一身剪裁妥帖的丝绒西装,臂间挽着年轻貌美的女伴,眼皮下一圈被腮红渲出的醉意,斜斜睨了许南竹一眼:“许队怎么是孤身一人呐?”
许南竹端着酒杯敬他:“孤身一人,才来找裴队做个伴儿嘛。”裴觉短暂地收回搭在女伴肘间的手臂。
女伴飞速从裴觉西装口袋里夹出一物,趁三人并排时从身后递给许南竹——
一张暖身贴。
“卡!”导演大骂:“怎么回事,道具呢!靠什么玩意儿往道具口袋里揣暖身贴?!”
陈束悠哉游哉回躺椅上坐下,等工作人员在一片混乱中寻找道具胶卷。焦煜廷也傻眼了,他可能休息时太冷揣来暖手用,结果忘取出来了。
辛洪和他如出一辙的姿势,歪倒在旁边的躺椅上,举着剧本背词:“状态不错,继续加油。”
陈束端着枸杞热茶,十分安详。
晚上,小彭用强迫的力道把手机塞进陈束手里:“发工资啊哥,我这个月快没钱吃饭了。”
小事一桩,陈束解开锁屏,被微信图标上醒目的红标震惊了:“这么多未读?你都不替我回吗?”
他忘了自己之前严重警告过小彭不准代回他的私人信息,小彭委屈但不敢说话。
有一些是老爸惯例询问他在剧组的吃穿,一些是占姐发来的直播和综艺安排。更多的是周叙的未读消息。连着被打脸两次,陈束的脾气也上来了,根本不想理他,现在点开一看,发现周叙居然是在给他转播项教授的麻烦事解决进展。
那位邬先生最终当然没有真的将项教授送上法庭,毕竟教授备份的治疗记录详细齐全,亲自找来H大心理学院泰斗和本市医大附院精神卫生中心专家们一致鉴定合规无误。最重要的是,教授承诺免费为他诊治酒后暴力问题。买一送一,何乐而不为。至于邬先生的家庭问题,据周叙说,他的妻女都选择了原谅与理解,并将支持邬先生继续接受心理治疗。
尽管陈束认认真真翻完了信息,但心里还是十分不愉。周叙大可以去找李散和曹医生交流讨论,何必告诉他这个连认知行为矫正表都上不了的泛泛之交。哼。
不过说起项教授,陈束还是心有余悸。他很想问问周叙有没有找老师把他母亲的事搞清楚,但周叙给他发的一堆信息里没有一句提起过自己,和对着文件传递助手自言自语有什么区别。这样一想,他又很扫兴地退出了聊天界面。
不知道是因为周叙的消息叫他想起了项教授,还是因为睡前吃多了一粒褪黑素,晚上陈束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他沿着一条幽邃昏暗的走廊,像每次催眠时周叙告诉他的那样,不停地向前,没有尽头的黑暗里有一道隐晦的亮光,他知道那是打开后就能回到过去某个时点的门。他一直向前,那道门却仿佛不可触及的海市蜃楼,有熟悉的声音不断徘徊在他耳边。
“南锡派宣称:‘暗示是没有的,有的只是自我暗示’。他人的暗示要以首先能形成自己的观念为前提。换句话说,一个人所做的行为,都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
“我什么都没做,就算做了什么,也只是增强了她的自我意识。周叙为你讲解过观念运动吗?同一个暗示被反复施加,就会形成等质性亢进。她会在日复一日不断叠加的自我暗示中,越来越容易达成某个目标。”
“所以这个暗示一定是她生活中最常见、最常用的某个东西,可能是一件物品、一个行为,也有可能是一句话。如果是一句话,那一定是非常简洁、每时每刻都挂在嘴边的,一句问候,可能只有三个字。”
黑暗中,陈束陡然睁开眼睛,高楼外银月朦胧的光辉漏过窗帘,只在他眼中留下一闪而过的影子。一切光亮与生气都消灭在寂静里。他听见了恶魔的呓语——
“我爱你。”
☆、第 18 章
第二天早上醒来,陈束就不记得昨晚的梦了。他问小彭:“你都记得晚上做了什么梦吗?”
小彭想了想:“不记得了。偶尔会记得,但都很模糊。怎么了哥,你昨晚做梦了吗?我听说催眠不仅可以记忆退行,还能重现梦境来着。”
陈束无语:“我就问你昨晚做没做梦,你怎么这么多话。”
小彭哦了一声,又问:“那,哥你还要我帮回周老师的信息吗?”
“彭不帅!”陈束暴跳,“你太懂了吧,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你什么都知道跟我这儿装纯洁呢!”
小彭挨了他哥的爆栗,捂着脑袋委屈:“我没有,你每次都把我关车里我上哪儿知道去。我只知道,上升期爱豆不能谈恋爱!”
话音未落被陈束的抱枕砸得人仰马翻。
“哥你忘了占姐是怎么嘱咐阑阑姐的吗!”
陈束当然记得,那些话占姐不仅对丁阑说过,对陈束也说过很多遍。但他目前为止还是很理直气壮的——确实没有谈恋爱嘛,他连周叙的微信都不回。
陈束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从黄导嘴里得知项东近况——“已经回美国了,”黄导神秘兮兮地和陈束咬耳朵,“被他那个病人闹的。”
陈束颇觉怪异地侧目:“……所以您干嘛特意和我说?”他前几天还从周叙发他的消息里得知项教授的麻烦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一时不明白这是个什么走向。
辛洪原本和陈束一起对台词,见黄导有事偷偷和陈束说,就自觉地挪了窝。只有一个焦煜廷不远不近地杵着,见陈束晃他一眼,还阳光无害地笑出酒窝。
陈束:“……”请您也挪挪窝?
黄导悄声说:“因为使用了违规致幻药嘛,听说他那个病人在不知情的前提下摄入了致幻类药物。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你之前到他那儿上课,有没有……”
陈束瞠目结舌。
黄导:“……不会吧?”
陈束结巴道:“我都、都上完课快、快一个月了……”
黄导:“那那那、应该没事了吧?”
两人惊悚对视。
致幻剂,包括LSD、仙人掌毒碱等,使人产生对现实真实性的各种奇异认知,在有些文化中用作群体宗教性催眠。陈束依稀记得周叙的上课内容里提到过。
项教授是H大的硕博导师,正式任职的教授,他回到美国去,留在H大的学生怎么办?难怪周叙最近都没有消息了。
焦煜廷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嘿陈哥,镜头面前怎么还心不在焉的?”他露出一对笑窝。
这人最近十分奇怪,可能因为自己经常在片场犯蠢,偶尔逮着陈束在状况外就要不轻不重地奚落几句。干什么?减轻自己的失败感?
陈束还没来得及说话,黄导特别理解地过来拍拍他肩膀:“没事啊没事,休息一会儿再来一条。”然后满含关切地小声道:“不要担心,给你放假去医院检查一下。”
倒不是在担心这个,毕竟都一个月以前的事了。陈束无语。
回到休息室找小彭要来手机,周叙还是没有消息。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妥协了——
【讲个故事】:听说项教授回美国了?
等了一会人,周叙没有动静。
可恶。陈束气愤地扔了手机准备回去工作。遇见走廊里辛洪举着小镜子一边用食指刮眼眶一边抱怨:“冬天太干燥,都卡粉了。”看见陈束,还特别热心地嘱咐:“要多喝水保持肌肤状态啊。”
“喝,”陈束冷笑,“喝不出致幻剂。”
辛洪:“???”
陈束没想到周叙回来酒店找自己。等他想起小彭曾经把地址泄露给周叙的时候,正陷入翻遍全身也找不着房卡和手机的焦头烂额之中。
“靠,”他忍不住爆了粗口,“死哪儿去了彭不帅。”
周叙的气质和半月前有些不一样,他穿着黑色羽绒服,靠着陈束的房门,不知等了多久,周身寒气一点儿也没散去,露在围巾外的眉眼低沉压抑,好像有把无形的利刃正逐渐把他劈砍出棱角。
等到陈束出现在视野中,他从房门上站直身。
“……”陈束现在无比后悔把随身物品全交给彭超丑保管,“要不,你借我下手机,给我助理打个电话?”
周叙静静走到他身前,嗓音低沉:“我有事要告诉你。”
像打地道战,陈束心想。
他们站在黑暗的安全通道里,等着交换一个重要而隐秘的信息。厚重的消防门隔音效果卓绝,陈束甚至能在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中听见自己的心跳。
“听说,你老师被查出使用了违规致幻剂?”
尽管已尽量压低声音,但出口还是如滚雷一般轰进彼此耳膜。
陈束看不清周叙的面孔,但觉得他好像愣了一下。
“谁说的?不是致幻剂。”周叙说出一个陌生的医药名称。
陈束:“……有什么区别吗?”
好像又回到了他们上课的情形,周叙对陈束的提问从来很耐心。“那是中枢抑制剂,医学上常用于镇静催眠,最常见的安定就属于这一类。而致幻剂是毒品,会导致神经受累、情绪病变,严重则造成人格解体,产生心理依赖。”
陈束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缓慢地拖长一声“啊?”
“如果他是违规使用致幻剂,那现在应该在等待判刑而不是回到美国。”
“那、那他没事干嘛回美国呢?”
“台面上告诉我们的是,因为他在学术界宣称自己不借助外力催眠,现在又被揭露使用抑制类药物,APS对此提出质疑,要求他当面解释清楚。但是我们私下讨论认为,可能还是涉及药物使用规范的问题,西方有些催眠辅助药物在国内并不适用。”
周叙问他猜不猜得到邬先生是怎么发现教授在使用药物的。陈束摇摇头,继而想到周叙可能看不见,但不待他说话,周叙好像早就知道他的回答,平静地说:“你还记得之前说过,老师参加你们剧组聚餐那天,手上有股异味吗?我后来提醒邬先生,接受治疗期间最好保持室内通风,并自带饮用水。”
所以邬先生发现了教授的秘密。
陈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出卖老师对学生而言是大忌,但他又偏心地想,大义灭亲也是一种美德。
周叙也沉默下来。脚边莹莹的绿灯照亮了两人的下颌,寂静里呼吸可闻。陈束以前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只是一种表演艺术,然而在一片无言如实质般粘稠的阒寂中,他听见了周叙的困惑,听见了质疑,也听见了挣扎。
陈束问:“那他走之前,你问清了你母亲的事吗?”
周叙动了动,似乎向前走了一步,下颌尖离陈束更近一点。视觉失效的前提下陈束敏锐察觉到他开口前的吐息,心里沉沉一跳,似乎已经预感到令人不安的内容。
“老师确实做过我母亲的催眠,他比我了解她的病因。反应性抑郁症由明显的精神应激因素引起。对我母亲而言,失去工作、失去地位、失去爱情,都会导致悲观痛苦,而这一切的根源全在于她那个嗷嗷待哺离不得母亲半步的幼子。与其说是谁杀死了她,其实,我成长的十一年里每一次出现在她眼前,说不定都刺激她恨不得去……”
陈束冰凉的掌心托住周叙的后脑勺,堵住了他不断泄露痛苦的嘴唇。
温热的鼻息在黑暗里纠缠,周叙再没有后退,他像一座静止的雕塑,任由陈束攀上肩头,指尖柔软插|入发间,抚慰似地一遍又一遍亲吻他的唇舌。陈束毫不费力地撬开他的齿关,感到温热的电流传遍全身传到脚尖。属于周叙的干净清冽的气息充盈大脑,让他在这时刻思维掉线,只能温柔而怜悯地拥住周叙,企盼能分担一丝痛苦。
周叙静静低头,半晌搂住了陈束的后背。
一道刺眼的光束亮起。
“陈哥?”
天雷在狭窄的楼道里炸响!拥吻的两人触电一般分开!
陈束被光亮刺得眼睛发痛,抬手挡住一半,在迎面而来的灼眼光源后艰难辨认出一张熟悉的面孔——焦煜廷。
焦煜廷举着手电筒高高俯视他们,仿佛是在审判之光中降临的上帝,即将对偷食禁果的恋人劈下仲裁雷霆。
但这个上帝依然笑脸盈盈:“哟,打扰你们好事了,不好意思啊。”手机光源又移动毫厘:“这不是小周老师吗?哎呀原来你们两个是……”
身体里的暖流霎时消失殆尽,陈束手脚冰凉地僵在原地,不久前小彭的话仿佛这时才得了信号迟迟传进他耳中——上升期爱豆不宜谈恋爱。这句话当然不能无条件囊括所有艺人,但一定包括了同志,无论在什么期,被曝光的同性恋情都将面对可怕的现实。
他扯开挡在前面的周叙,用尽可能平静的音调说:“焦煜……”
焦煜廷立刻识趣地打断:“陈哥放心,我这就走,你们继续继续。”他说着就要拉开消防门。
陈束快步走上楼梯:“你站住!”
门拉开了。辛洪抱胸靠在门外,垂着头,指间燃着他习惯的女士香烟。
开门的焦煜廷和追赶的陈束同时愣住。
没有比这更复杂的情形了。
辛洪守着门,把烟头摁灭在落地烟灰缸里,将他白净修长、看不出熏染痕迹的手指伸向焦煜廷,嗓音微哑但不容置疑:“手机拿来。”
焦煜廷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辛、辛老师,你要我手机干嘛……”
辛洪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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