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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离魂小记-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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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顾晓山就赶飞机去了,出差的几天也没联系韧子。韧子挺忐忑的,想给顾晓山发信息,又怕让顾晓山再次联想到「烦人的女朋友」,于是旁敲侧击地给徐芸芸发信息,说:「顾总这两天心情不好吧?」徐芸芸回答得很含糊。韧子终于觉得挺不妥的,于是借机约黑仔出来吃饭。黑仔是开会所的,消息很灵通的。韧子在席间又问黑仔说:「小山哥这几天是不是有问题啊。」黑仔答:「那必须啊,亲妈死了不有问题啊。」韧子大惊失色:「你说什么?!」黑仔也大惊失色:「啊?你不知道啊?」
  韧子终于体会到「好朋友出了事不告诉你,你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巨大失落感了。
  他更加自责,感到自己之前的举动伤害了小山哥,同时也很担心小山哥现在会不会很难过。他回去就拨通了老爷子电话,问道:「爸,你知道吗?原来小山哥的母亲过世了!」郁老爷大惊:「啊?什么?你现在才知道吗?」韧子也大惊:「啊?什么?您也一早知道了吗?」郁老爷大惊:「当然啊!不然呢!所以我才叫你去他那儿住啊!多多安慰他,陪伴他啊!」
  韧子通过郁老爷的消息才得知,这两天顾晓山不是出差了,是奔丧去了。而前两天顾晓山忙得脚不沾地,也与此有关。
  郁老爷觉得挺怪的:「你俩不是挺好的么?你不还住他那儿?他没跟你说过一个字儿吗?」韧子的心情一下跌入谷底:「真没有。」郁老爷想了想,便说:「嗯,既然如此,你也当不知道吧。」韧子忍不住反驳:「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当不知道?」郁老爷便劝说:「既然你都去到他家那儿呆着,天天跟他处着,他都不告诉你,就证明他没想跟你说,也不想跟你聊这件事。你硬凑过去,不是找不痛快吗?」韧子的心更揪起来了:「那也不成,他现在肯定很孤单,我得找他去!」郁老爷骂:「他那个短命老母灵堂那儿几百号人挤着抢遗产呢,孤单个屁啊!」韧子忍不住责怪道:「老爸,你怎么这么说话,对死者不敬。」郁老爷便道:「我就是骂她!咬我呀!」韧子倒是噎住了。郁老爷又说:「你又不了解顾家的事,我劝你别去搀和。别看顾晓山那小子老是笑嘻嘻的,内里心思不知多重。你别闹他了。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韧子思考一番,觉得自己就是听了父亲的话,才没第一时间跟顾晓山坦白性向,搞得顾晓山不愉快的。他又想,如果他当初第一时间跟顾晓山出柜了,说不定顾晓山也会「投桃报李」,跟他敞开心扉谈论丧母之痛。不至于弄得今天这样,有了隔阂了,反而说不上话。
  所以,韧子决定放弃父亲那套「你猜我猜你猜我猜不猜得到你猜什么」的技术流套路,打算追求本心,用真诚打动小山哥。
  于是,韧子从消息灵通的黑仔那儿打听到丧礼的地址,便踏上了寻找真爱之旅——嗯,历时两小时的寻爱之旅。因为,高铁真的很快嘛。
  韧子下了高铁之后,没走两步就接到了郁老爷的电话。韧子挺心虚的,但还是接了电话,只是没说自己在哪。然而,他不说,郁老爷也知道了,就骂他:「叫你别去,你偏要去是吧!」韧子讷讷道:「你……你、你怎么知道?」郁老爷大声答:「你买票刷的我的副卡!」韧子一愣:「啊。是哦。」郁老爷叹了口气,说:「你既然去了,我也少不得跟你说两句,免得你去到出言不慎,得罪人了。」韧子挺不服气的:「那儿是丧礼,我再不会做人,也不至于在丧礼上不讲礼貌吧。」郁老爷便道:「你知道顾晓山的短命老母是谁吗?」
  事实上,韧子实在不太了解顾晓山的生母是何许人也。
  韧子实在也是从未见过顾晓山母亲,只知道顾晓山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并且老死不相往来。他心中也是充满好奇的,自然很想听郁老爷说。郁老爷却不打算说,只是挂了电话,随后给韧子的邮箱发了资料。韧子打开电子邮箱,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则剪报的电子版,剪报上的图片最为吸引的目光的是一个女人的独照——算得上极为美貌了,和顾晓山、顾晓雾都有些微妙的相似。看年份,这报道已经很久远了,是顾老爷、郁老爷年轻那会儿的事情。报纸标题也很触目《唐果果私人会所幽会情郎,顾名:纯属造谣,信任妻子》,韧子皱起眉,手指往下滑,看到下一个标题《唐果果与猛男开`房被拍,顾名拒绝回应》,再下来是《唐果果孕期出轨,感染梅毒》,《梅毒孕妇唐果果顺利分娩,女儿健康无感染》,《顾名起诉离婚,称唐果果家暴儿子》,接着一篇就是《唐果果拒绝离婚,抱五岁儿子跳海》,最后是《顾名天价离婚,唐果果分走十亿身家》。
  韧子看得目瞪口呆,似乎也找到了顾晓山拒绝去海边度假、平时也很少游泳的原因。纵观这封邮件的内容没别的,就是这几则剪报。显然,郁老爷非常憎恶唐果果,关于她的事,一个字都不想说。
  韧子到了丧礼所在地,才发现郁老爷说唐果果灵堂一定挤满争遗产的人不是夸张的。按唐果果这种玩得没下限又不做安全措施的风格,私生子女真的是一箩筐都不够装的。唐果果的豪宅矗立着铁栅栏,外头围着一堆人叫嚷,有的说自己是唐果果的前夫,有的说自己是唐果果的子女,也有的不求财产,是好事的记者,甚至还有她的仇人来放鞭炮庆祝,叫叫嚷嚷,噼噼啦啦,场面好不热闹。
  为了阻止这些人进入,铁栅栏外站着好些凶神恶煞的警卫。韧子这才发现自己恐怕很难进入这座守卫森严的宅子。韧子想到刚刚看的那些报道,不得不承认顾家和这位夫人的关系真的是很复杂,他贸然冲过来,真的很容易让人难堪。却不想,郁老爷又发信息来告诉他:「你打电话给顾晓山吧,我跟他说了,是我叫你来吊唁的。」看着这条短信,韧子也算放下心头大石,终于毫无负担地给顾晓山打了电话。
  顾晓山那边显然在忙,叫他从侧门入,并派了徐芸芸来接他。
  徐芸芸看见韧子的时候,脸露职业微笑:「真难为你这么远的来了。辛苦了,韧总,我帮您拿行李吧。」韧子觉得不好意思让女士帮忙,便坚持自己提行李,又问:「晓雾姐好像也没来哦?」徐芸芸淡淡地答:「顾总的意思是低调一点办事,他是一个人来的,就只有我跟着。」韧子听了这话,不知怎的,居然还吃起了徐芸芸的醋来。却不知徐芸芸多么不乐意来办这么麻烦又不讨巧的事儿。
  徐芸芸带着韧子去了灵堂。唐宅的灵堂和以往韧子参加过的都不一样,并非纯白,而是按照唐果果遗愿弄成了五彩缤纷的糖果色,墙纸还有巨大的棒棒糖图案,上面写满艺术体的「I love Candy!」,Candy就是唐果果的英文名。唐果果的遗体放在了童话风的水晶棺材里,四周摆满艳丽的鲜花,鲜花上挂着一个牌子,是唐果果手写的「Babe, don't ever cry for me」。
  显然,也没有任何人为她而哭泣。她的亲属都心怀鬼胎,脸上写满算计。迟钝如韧子都看得出他们不怀好意。顾晓山也是坐在宾客的席位上,身着黑白,神情肃穆,胸前别了一朵雪白的玫瑰。看见韧子来了,顾晓山朝他微微点头,并不多言语。
  韧子拘谨而尴尬地跟唐果果的遗体鞠躬告别,然后退到了顾晓山的身旁。顾晓山默默看他一眼,眼神里是鲜见的疏离。韧子的心也拔凉拔凉的:老爸说得对,我来了,他不高兴了。
  礼毕,顾晓山也是一语不发地站起来,插着口袋径自离开了灵堂。韧子赶紧追在他身后。徐芸芸在外头候着,拦住了韧子,笑道:「接下来是只有和唐女士有血缘关系的人才能参与的仪式。」韧子愣了愣,有些尴尬地点头:「嗯。」
  韧子在宅子里找个无人角落里呆着,忍不住给老爸打电话,说:「小山哥还真的没怎么理我。」郁老爷说:「叫了你别去,你非要去。」韧子又说:「唉,我还没见过他那么冷淡的。」郁老爷冷笑说:「不然呢?还要他跟你笑呵呵说『诶,今儿您来真高兴』?」


第31章 
  顾晓山现在确实高兴不起来,他坐在会议室里,和一众他厌恶的人一起,等着律师宣布遗嘱。律师冷淡地读起了唐果果的遗书:「我的唐果果,如果你们听到这封信,那么我已经离开人世了,又如果你们听到这封信,那你们就该知道,你们都是我爱的人。」听着这些话,顾晓山几乎当场呕吐。但顾晓山也觉得自己挺恶心的,明明说了要和这个女人断绝关系,但一听到有钱拿,就不远千里而来给她送终了。顾晓山没有此刻,比任何一刻,更厌恶自己。
  律师继续面无表情地诵读着唐果果饱含深情的信件:「也许你们并不理解我,因为无人像我一样过那么纯粹而热烈的一生。我不为任何,我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全是为了爱情。爱情是短暂的,我只能不停将它追逐,我可以背叛男人,但我不可以背叛爱情。我是忠贞和专一的,没有任何人懂得。」
  蔚蓝色的海浪,翻涌着雪白色的镶边,像仙女的裙裳,翻起来,却带着恶魔般的令人厌恶的腥味。年幼的顾晓山被扼住在母亲的怀内,他感到窒息。自从看见母亲与陌生人交缠的肉`体后,他就无法容忍这个女人皮肤的温度。海水的腥咸味随风卷动着母亲身上浓烈的香水味,混杂着充斥了他幼小的鼻腔。耳边鼓动着女人尖锐的声音:「我只是想要爱情啊!爱情啊!」
  父亲的声音在海风中显得遥远:「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演什么琼瑶剧?!」
  海边的风被热烈的太阳割裂得破碎,如同飞射的刀片,隔着顾晓山幼嫩的脸蛋,他耳边只听见反反复复的「爱情」「爱情」。他才五岁,理解不了这个词,只是下意识地犯恶心。
  父亲似乎在那一刻,都不信这个女人会跳海。
  然后海风飘动得越发激荡,顾晓山眼前的事物非常模糊,一切都变成了浑浊的蓝,鼻腔里再没有那甜腻的气味,只有窒息和绝望——他的胸腔被恐惧充盈,一颗心几乎炸裂开来——很快,尚幸,很快,他就昏迷了……他就记得一个词「爱情」。
  恶心死了。
  顾晓山微微睁开眼睛,恍惚中,才记起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还很努力地学习了游泳,这样他才可以堂而皇之地告诉父亲「我不怕水,只是不喜欢而已」,说完,跳入池内给父亲表演了自由泳100米。在水花之间,顾晓山恍惚又回到那一瞬间,母亲的容貌已经模糊,只有那尖锐的声响鼓噪着。
  现在,他又觉得自己重新到了水里一样。
  离开会议室的时候,顾晓山还是浑浑噩噩的,以至于徐芸芸探询似地问「您对遗嘱还满意吗?需要联系律师起诉吗?」的时候,顾晓山才惊觉自己根本没听清楚遗嘱的内容。在「爱情」那个词冒出来的时候,顾晓山的耳边就都是水流涌动的声音。
  顾晓山故作处变不惊:「嗯,再看看吧。」徐芸芸便没有多问。她其实多少察觉到顾晓山的不对劲,但在母亲的丧礼上精神涣散,完全情有可原。如果顾晓山还是那个一分一毫斤斤计较的样子,她才要感叹「我的老板原来真是个冷血贪财鬼啊」。
  这座宅子完全是随唐果果的心意建造的,颜色斑斓得刺眼,像一个巨型的翻糖蛋糕。站在门边的韧子等他出来,很容易认出想等待的人——顾晓山穿梭在马卡龙配色的空间里,一身的黑与白,神色异样的冷峻。顾晓山还是那冷漠的模样,随手摘掉了胸前的白玫瑰,用黑皮鞋踩碎在脚下。
  当看向韧子的时候,顾晓山的眼神里还是灵堂里的疏离。韧子的心又拔凉拔凉起来,但还是迎难而上,习惯性地扬起笑脸:「小山哥,小山哥!」顾晓山听见的时候,眼眸里的光芒动了动,重新多了点温度:「是你啊,在这儿做什么?」韧子见顾晓山的态度回暖,心里更是火热了,就说:「我等你呀,我都不知道去哪儿落脚。」顾晓山笑笑:「你爸让你来,没给你安排?」韧子便说:「我爸说让我『投奔』你,总不会吃亏。」顾晓山也挺无奈的,说:「我住附近酒店,你一起吧。只是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空房间。」
  冲唐果果之死而来的人太多了,附近只有一个稍微体面的酒店,豪华间都人满为患了。既不能叫韧子住标间,也不能叫徐芸芸与韧子同住,所以韧子顺理成章的住进了顾晓山的套房里。韧子原本因为灵堂上顾晓山的态度而忐忑不安,现在他却发现,顾晓山不是对他疏冷,而是对外界的反应变得有些迟钝,当时他双目是涣散的,好像被什么困扰着。
  韧子这么一想,只感毛骨悚然:难道是撞鬼了?
  当韧子打电话询问老爸要不要买点什么神符时,郁老爷淡定地回答他:「你妈过身的那会儿,你也是这鸟样啊。」韧子完全没印象了,还问:「那您有烧符水给我喝了没?」郁老爷直接挂了电话,过了半会儿,给他发了一条《农村小伙无知学风水,饮下符水患急性肠胃炎》的报道。
  这个地方比较偏僻,他们住的是方圆百里唯一一家星级酒店。酒店的设施也很一般,尽管他们已经住了「豪华间」,但感觉也差远了。如果是平时的话,顾晓山还会跟韧子说说话、解解闷,现在顾晓山却不怎么开口,甚至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让韧子一个人呆在客厅加的小床上。韧子侧躺在硬梆梆的小床上,耳里只能听见老旧空调发出的扰人的声响。
  他根本睡不着。
  他翻了个身,又见老爷子发了一条信息「别沉不住气,别贸然示爱!」。韧子也没注意别的,光盯着亮晶晶的「示爱!」两个字加那个赫然的感叹号,心脏怦怦跳——示爱,示爱,示爱!
  韧子横竖是睡不着,骨碌一声爬起来,打开了的手机备忘录,开始构思他对小山哥的动人告白……寂静的夜晚、沉闷的噪音、无边的孤独,反而给了韧子无限的灵感——他一边想着顾晓山的模样,一边飞快地摁着九宫格键盘:「如果我是北京往圣地亚哥的航班,你就是阿图罗梅里诺博尼特兹,因为我想要到你那儿就得『转机(基)』,如果我是延绵的山路,那你就是N字的路牌,遇见你我就得弯……」
  无独有偶的,卧室内的顾晓山也无眠,手里拿着唐果果给他的遗书:「从你父亲那儿拿走的,我注定要还给你的。拿走它们,并非是我贪财。我说来说去,都是那句,我只要爱情。他既然立心摧毁我的爱情,我便也要夺走他的爱——大约就是钱财了。他爱他的钱去吧,我不管了。我爱你。」顾晓山看着这些字,胃酸又是一阵翻涌的。
  他来这儿,听见的、看见的,都是无处不在的「爱」,让他烦厌,让他崩溃。他想,如果现在有人敢来他面前说个「爱」字,顾晓山一定得一拳捶死他。
  房间外,韧子已完成了「示爱草稿」的最后一句「这就是爱、爱、爱,因为爱,所以爱,我们赶紧相爱」,心里非常满足:小山哥一定会被我感动。


第32章 
  翌日,顾晓山从卧室里开门出来,就看见韧子四仰八叉地倒在小床上,依旧是他风格的呼呼大睡。顾晓山看他一眼,拎着公文包出门了。当年的十亿,现在已经增值不少,归属了顾晓山,也算是顾晓山不敢相信的。徐芸芸以为自己老板应该会很高兴,可顾晓山的脸上也看不出喜怒。
  最近的顾晓山总是很冷淡。
  韧子想要给他一点温暖。
  顾晓山回到客房的时候,闻到一股浓烈的人工的香味——显然是来自于泡面。韧子一听到开门声,就高高地抬起头来,扬起一个笑脸:「芸芸姐说你们快回来了,还没吃饭,我特地泡了个面给你吃!」说着,韧子又献宝一样说:「还打了个蛋!」顾晓山笑笑:「那可真难得。」
  顾晓山在饭桌边坐下,看到充满仪式感的镂空碗垫、金边白瓷的阔口碗,碗里盛着热气腾腾的汤面,浮着一个黄汪汪的鸡蛋。顾晓山拿起木筷子,说:「这些都是酒店配的?」韧子邀功似地说:「才不是,我自己买的。」顾晓山一边用筷子搅动汤面,一边说:「这儿没有洗碗机,我可不会洗碗。」韧子便说:「那就扔了呗。」顾晓山便笑说:「像你这样浪费,在我家一早被揍死了。」
  韧子听了,陷入深思:原来要入顾家的门,就得当个节俭的人啊?那我岂不是无望?
  只是,韧子惯会转变思路:既然我入不得顾家家门,那让小山哥进我郁家家门也无妨。相信老爹也不会介意。
  顾晓山草草吃了两口方便面,又看了一眼韧子,笑道:「你就看着我吃?」韧子点点头,认真地问:「你喜欢吗?」顾晓山是个注重生活品质的精致基佬,实在说不出「喜欢方便面」这样的话,但姑且念在是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做的,便赏脸说:「不错,很好。」韧子又尝试表白一样地问:「那要让你吃一辈子呢?」顾晓山闻言一怔,又干笑说:「一辈子吃方便面?」韧子便想刮自己两嘴巴子,真的不会好好说话了。
  韧子想起了手机备忘录里的表白稿子——他对此是挺满意的,并且背得滚瓜烂熟,说来惭愧,他可是苦练了一个下午才把那句「你就是阿图罗梅里诺博尼特兹」给说顺溜了。其中他几度想删掉,但又觉得这个比喻非常贴切,于是硬着头皮诵读,功夫不负有心人,算他最后终于流畅地报出了「阿图罗梅里诺博尼特兹」这个地名。一切都如此完美,可他还是觉得必须找个合适的时机,才好将这些绵绵情话和盘托出。毕竟小山哥正在混乱之中,他何必搅局。当务之急,应该是让小山哥走出阴霾。
  但是,韧子又觉很难按捺住内心那暴风狂浪般的爱意,便屡屡在心内喝止自己,要起码等回到本市才告白示爱。
  韧子又想着,小山哥最近心情不佳,他该想点什么来使他快乐起来。就在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对顾晓山知之甚少。他甚至不太了解顾晓山平常休闲娱乐的活动有什么。他和顾晓山一起的时候,多是吃饭、打球——这些活动,顾晓山看着不太讨厌,也不太喜欢,有点只是为了陪韧子解闷的意思。
  于是,韧子只能求助于那位最了解顾晓山的人——徐芸芸。他问徐芸芸,平常小山哥都喜欢做些什么解压?徐芸芸脑内立即浮现「做什么,当然是做、爱」,可这不合时宜,便只说:「顾总很懂得自我调节。我从未发现过他特地做点什么解压。」韧子又说:「那他不开心的时候又做什么散心呢?」徐芸芸答:「他什么时候就不开心了?」韧子便道:「他现在显然就不开心!」徐芸芸装傻充愣:「不会吧?我没觉得呀。」韧子说:「啊,你不是很细心的吗,居然这么不敏锐?看来还是我比较了解小山哥啊。」徐芸芸不住点头:「当然、当然,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既然挂上了「顾晓山最好朋友」的头衔,韧子也不好对徐芸芸穷追不舍。
  韧子却对这个头衔颇为怀疑了。第二天,韧子仍给顾晓山做了泡面,这次不但加了鸡蛋,还配了一罐冰可乐。顾晓山一边笑一边说:「这还真想叫我余生都吃泡面吗?」韧子耷拉耳朵:「啊……可我只会做这个……」顾晓山笑道:「没关系,心意到了就行。」韧子仍是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着顾晓山。顾晓山有些食不下咽,问:「你饿么?」韧子摇了摇头。顾晓山又问:「那你有什么事吗?」顾晓山既然问了,韧子这直肠子也就答了:「我在想,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顾晓山觉得好笑:「这是什么问题?」韧子有点感到自己被看轻了:「你觉得这个很可笑吗?」顾晓山点头:「这难道不是小学生才会计较的问题吗?谁和谁是最好的朋友?」韧子不肯承认自己是「小学生」,便反驳:「谁说的,中学生一样很在意这个!」顾晓山无言以对,默了半晌,放下了筷子,说:「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那确实如此。」韧子惊喜地问道:「确实?我确实是你最好的朋友吗?」顾晓山泼了一下冷水:「毕竟我朋友也不多。」
  韧子不说话了,脸上依旧是并未减退的困惑。顾晓山无奈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韧子便说:「可我觉得我一点都不了解你……」说着,韧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丧气:「明明你对我那么好,什么都为我着想,我不开心的时候你也有办法逗我高兴。可是……可是你不开心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根本没有一点都不了解你,也不了解怎么才能帮助你!这又算哪门子的好朋友?」顾晓山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笑笑,说:「这不是你的错。」
  「啊?」韧子怔了怔。
  顾晓山说:「你一定是觉得你太粗心了才不了解我。不是这样的,像徐芸芸那么细心的人也不了解我,不是吗?」韧子无言以对。顾晓山说:「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想要被了解。」
  像有块橄榄堵住了韧子的喉咙一样,韧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同时又难受得快要窒息。但勇气又让韧子将这「橄榄」吞了下去,喉咙割得生疼,他用沙哑的声音问:「可是……这样我还配得上说是你的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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