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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近江国-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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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剑嘲道:“你们南人薄情寡义,我也不是今日方知。”挥了挥手,两列卫兵收枪退下,为二人排开一条道路。
    屈方宁见杨采和搀扶丈夫上马离去,察觉御剑并无暗中追踪之意,才清了清嗓子,问道:“九华派一干贼人平白无故,为何要潜入军营,窥探军机?莫非南朝此番又有甚么大动作不成?”
    御剑目光并不与他相对,只道:“崔玉梅性烈如火,未必肯受南朝官府驱使。只怕是自不量力,欲刺杀一二北国将领,伤彼元气,兴其士气而已。”
    屈方宁微一点头,道:“……倘若她今日果然前来,将军是张网擒获,拷问情由,还是不由分说,当场击杀?”
    御剑冷冷一笑,道:“她要杀,就让她来杀。惧她何来?”
    屈方宁心道:“你这一次却是错了。崔玉梅头一个要杀的人,如今还在我白羽营好端端地躺着。”电光石火之间,生出个极其大胆的主意,一刻也不敢延误,立即起身告辞。
    御剑向前一动,似有些欲言又止。见他匆匆出帐,忽生硬道:“你曾与我一同南下,姓崔的也识得你。如今她倾巢北上,矛头是我不假,却未必不会……声东击西。”
    屈方宁胸口一阵疼痛,心道:“他这是担心崔玉梅对我不利么?”向他看了一眼,道:“我……理会得。”
    御剑见他迈步,又道:“崔玉梅内力精湛,又是有备而来,寻常兵士皆不是她对手,你万事小心。”
    屈方宁道:“是。”顿了一顿,道:“我晚上再过来。”
    御剑神色中明显流露出放心之意,话语仍是冷冰冰的:“也好。”
    屈方宁飞马下山,诸般布置。期间小亭郁派人来过三次,步步紧逼,催他往狼曲山一叙。屈方宁无暇顾及,只三言两语打发了。最后一次虎头绳亲手驾车,过来请他。屈方宁焦头烂额,愠怒道:“不去!说了好几回了,强人所难作甚?”虎头绳劝道:“小屈哥哥,你就抽空过去一趟罢。小将军摔了好几样东西了,还说……你这次不去,以后便不用再见面了。”屈方宁冷笑道:“好啊,还胁迫起人来了?你回去告诉他:有种就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看是他少不得我,还是我少不得他!”少顷布置停当,便将易水寒斜斜插入靴筒,轻骑上山。见山下哨兵皆已撤去,主帐烛火通明,御剑独自一人坐在毡毯上,对着面前一局残棋出神。流火搁置一旁,火焰吞吐,红光明昧。前后帐门皆高高卷起,完全是个开门揖盗的模样。侍卫亲兵一概皆无,他在毡毯另一头远远坐下,也无人上来招呼。其时天气炎热,他穿的衣服掩不住脖颈,御剑向他颈上吻痕极快地瞥过一眼,便不再看。他咳嗽一声,有些不自然地将衣领向上提了提。
    沉默对坐少顷,御剑开口道:“你临行其蓝之前,曾将那名侍女送往毕罗,可有此事?”
    屈方宁听他问起阿帕,心中一凛,道:“有。是格尔长老病重,派人前来接她过去,交代几句遗言。”
    御剑眉心微蹙,沉吟道:“这就奇了。柳狐前几日派人过来,说有几件事要向那侍女交代。那其居长老告知她已返国奔丧,使者却吃了一惊,说格尔长老身体康健,从未有病重之说。”
    屈方宁诧道:“甚么?那……怎么会?我曾亲眼见过文书,半点不假。……莫非有人冒充长老手下,将阿帕姑娘诓走了么?”
    御剑眉头未展,道:“毕罗近日所作所为,处处透着古怪。只怕是贼喊捉贼,伺机挑事。”
    屈方宁睫毛微动,道:“我过几天派人会见格尔长老,如有蛛丝马迹,立即前来报告将军。”
    御剑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执黑行了一步,向他道:“来一局?”
    屈方宁心乱如麻,自忖没有他谈笑弈棋的风度,谢绝道:“多年不练,生疏得很,恐怕不是将军对手。”御剑也不强求,自行摆布棋局,偶尔垂目冥思。静夜之中,只闻灯花轻爆、闲敲棋子之声。
    尴尬共处一室,时日更是难熬。屈方宁枯坐无聊,睡意上涌,强自打点精神,眼中所见,已有些重影。忽然之间,一阵异样杀气拂过心头,人一个激灵,顿时完全清醒。看御剑时,见他神情动作一无变化,全身力量却似紧实松,蓄势待发。
    静谧之中,一道轻灵之极的起落声由远及近,逼近主帐,忽归于无声。
    屈方宁与御剑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个念头:“来了!”
    一念未落,只见门口一道白练般的剑光破空而来,仿若九霄雷霆,又似千军鼙鼓,寒光迫人眉睫。剑风指处,帐幔如在飓风中平地飞起,十余盏烛火一并熄灭!
    御剑目光一沉,掌力到处,棋盘飞转而起,百余枚黑白棋子向剑光激射而去。在此分毫之间,他执枪而起,将屈方宁手臂一把拽过,放在自己身后。
    只听崔玉梅的声音冷冷道:“狗蛮子,纳命来!”
    屈方宁只来得及踉跄一步,只见二人之间红光大盛,旋即一声惊天动地的兵刃交鸣,御剑手臂剧震,手中流火竟脱手飞出,人也连退三步。只听崔玉梅闷哼一声,一个瘦小身影向后疾飞,直挺挺摔在地上,手中断剑也飞出丈许。
    御剑仍牢牢护在他身前,强自抑住气血翻涌,提了几口气,才缓缓开口道:“……你是谁?”
    屈方宁在他身后,也是骇然无比。他在江南曾见过崔玉梅与人动手,招式虽精妙,离顶尖高手仍差之甚远。但今日这石破天惊的一剑,竟如同加了十成功力一般,御剑天生神力,只堪堪与她打个平手。转眼之间,脑子里已有了个可怕之极的想法。因其太过可怕,一时竟不敢细想。
    崔玉梅与御剑硬碰硬地拼了一招,也已受伤不轻,嘴角淌下一线黑血,仍冷笑道:“我是要你命的鬼!靖儿,动手!”
    屈方宁一听靖儿二字,冷汗顿时爬了满身,身在意先,已从靴筒中将易水寒拔了出来。
    但他的动作终究是迟了一步。只见山风落落之中,一名长身玉立的黄衫青年已飘然而入,手中长剑如水,剑尖离御剑喉头已不足半寸。
    然而这一剑却没有递下来。皎皎月光之下,朱靖难以置信地目视御剑面庞,颤声道:“喻……喻……是你?”
    
    第95章 前尘
    
    御剑将屈方宁不着痕迹向后推去,目中一丝波澜也无,口中道:“朱少侠,别来无恙。”
    崔玉梅适才那一剑凝聚毕生功力,四肢百骸再无分毫力气,见朱靖神色大变,手中剑尖不断颤动,却不刺下。她心中大怒,厉声道:“靖儿,你在犹豫甚么?还不一剑取他狗命!”
    朱靖自当日与御剑一别,意冷神伤。多年来心如槁木,潜心武学。他天资颖悟,又经柳云歌亲自提点,武学之境一日千里,已一跃成为九华派第三代弟子中的一流人物。今日乍然重见,只觉耳中嗡嗡作响,双膝几乎支撑不住,几乎就要发足逃去。听到师父呵斥,心中一阵迷糊,手腕一点,便挺剑向他喉头刺去。
    未及得手,只觉腕口一麻,剑尖已撞上一股熟悉之极的劲力,与他九华派内功仿佛系出同源,却又自成一脉。若论其虚怀幽眇、灵秀微茫,恐怕还远在崔玉梅之上。只是运劲之人手腕无力,这一招使得有失偏颇,破绽百出。他心中疑云甫动,只听一声嗤响,自己手中长剑已经从中坼裂,宛如断纱裂帛一般。他茫然一惊,只见御剑身前已多了一名白袍青年,身形面貌,赫然便是当年在江南时,那个受尽万般宠爱的“少当家”。如今他身形长成,不复当年稚气未脱的懵懂模样。虽做寻常装扮,神色中自有一股统领千军的气势。此刻他手持一柄短剑,剑身白雾森森,显然是一把削金断玉的利刃。虎口却已震破,鲜血流了满手。
    朱靖心头一阵怅惋,心想:“这么多年,你们终究是在一起的!”
    御剑足尖一挑,将流火收入掌中。山下营地亦隐隐传来哨声、马声,卫兵靴声沉闷,向主帐方向急奔而来。
    崔玉梅心知功亏一篑,切齿道:“靖儿,我们走!”
    朱靖不敢怠慢,弃了断剑,将师父往肩上一负,回身极快地看了御剑一眼,几个起落,掠下山去。所过之处,卫兵惊呼不断,间有弓矢之声。
    屈方宁心中挂念一事,立即紧随其后,奔出门去。脚步一动,手已被御剑牵住。回头看时,见他目光中充满担心关切,喉结上下滚动好几次,才道:“你回自己营地,不要出去。”
    屈方宁胸口一热,低声道:“好。我……派人沿岸追拿,你也……”说到“你也”二字,自悔流露了太多情意,就此缄口不语,抽出自己手腕,头也不回地向白羽营驰去。
    朱靖背负崔玉梅飞奔下山,隐隐听见水边传来几声门派唿哨,遂伏身潜行,向哨声处跃去。须臾杨采和现身,向远处几个影影绰绰的黑影一指,率先引路。崔玉梅始终一言不发,朱靖心中忐忑,暗想:“师父说这一次前来刺杀千叶鬼王,此事非同小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喻大当家……竟是敌国大将,当真……当真……”
    念头到此,便不敢再想下去。忽又想到那名颐指气使的白袍将领,在江南时似乎是叫作“宁宁”的。心道:“事已如此,他想必也是土生土长的千叶族人、陷我南朝万千百姓于水深火热的仇敌之一了。唉,他说话那般生硬,我早该想到的!……怎地他与我单独说话时,却又是一口流利的南音?”
    一念未消,只听静夜中传来一阵推摔之声。遥遥望去,只见一名肩头瘦削的中年女子立在一人身前,手中提着一把青光流烁、宛如枯竹的长剑,剑尖直指向那人胸口。那人全身佝偻,老相垂垂,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双目紧闭,脸露痛苦之色。
    只听那中年女子嘶声道:“谢……空回,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他听到谢空回三字,不由心中一惊,想到当日破庙之中,石潮音字字诛心的那些言语。定睛看时,只见那“谢师伯”委顿在地,手足蜷缩,十足便是一位吓破了胆的庸常老人。说是那手刃同门弟子、血染九华山的魔头,实在十分勉强。
    那老人苍老的眼皮睁开一线,在那把青竹般的长剑上扫了一眼,阖眼道:“你是薛……”
    他的声音也如他的人一样,吐字含糊,浑浊不清。那中年女子仰天一笑,声音中却无半分笑意:“你倒还识得我姓薛,好极,好极!姓谢的,我找了你十二年啦!我今天只问你一句话:我爱徒韩苍梧,是不是你害死的?”
    那老人听到这名字,身子微微一颤,口中嗫嚅几声,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那中年女子两颊肌肉颤动,似要作出冷笑,声调却转为悲苦:“你……你当日在君山时,我门下弟子无不对你敬若神明,奉茶扫榻,恭恭敬敬,尤以苍梧为最。这孩子哪里对不住你,你竟对他下此狠手?”
    崔玉梅早先对上御剑刚猛无俦的一击,气血淤塞,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此时一见仇人,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恶气,冷笑道:“薛灵鹊,我让你带他过来,不是为了听你们絮絮叨叨地来叙旧!你徒儿被他害得神志不清、如癫似狂,当年是你亲眼目睹,难道还会有假?你如此拖泥带水,不干不脆,莫非还对他旧情难忘?”
    薛灵鹊全身一震,脸色煞白,冷冷道:“崔玉梅,你自寻仇,何必牵扯到我身上?”
    崔玉梅厉声道:“好,我来替你我二人作个了断!”芒鞋一点,人已在半空,劈手夺过薛灵鹊手中青剑,碧光一闪,剑尖已刺向仇人胸口。
    她出手极快,飞身夺剑、出招杀人,只在瞬息之间。月光之下,只见谢师兄须发苍苍,闭目待死,心头竟掠过一丝茫然:“我就这么杀了他?”
    她爱子崔青阳早年拜在柳云歌门下,悟性既高,兼之勤练不缀,正是青春年少,意气风发。西宗行拜师大典之日,崔青阳当庭小试折柳绿波手,在场观礼的武林同道、前辈高人,无不赞其后生可畏,前途无量。不料天有不测风云,谢空回魔音忽发,崔青阳首当其冲,全身经脉尽损,一生一世,再无痊愈之望。她百般泣涕寻医,终究留不住爱子性命。十二年来日思夜想,便是手刃仇人,为儿子报仇。自屈方宁在她面前展露“六指天罗手”功夫,历经数年追踪,终于循着蛛丝马迹,一路北上,寻入千叶军营。她虽满腔仇恨,骨血中却不曾忘却这个“侠”字。得知千叶十七军以统帅御剑天荒为首,遂潜心谋划,布下擒王之计。今日虽然功败,且喜仇人现身。如今大仇即将得报,心中却是一阵迷惘:“杀了他之后,我又该往何处去?他当年害了青阳,是否有甚么难言之隐?……这个人,我到底该不该杀?”
    但这迷惘也只在刹那之间。崔青阳横剑自刎的惨状浮现在眼前,便即将心一横,对自己说:“当然杀!”
    剑尖甫动,只听风声飒然,两件小小物事分别从东南、西北方向疾射过来,撞在她剑身之上。崔玉梅已是强弩之末,只觉手中剧震,青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只听嗤的一声裂响,那“谢空回”衣襟被划破一条长长口子,瞬间破皮见血。奇的是他面容老得不成模样,身上皮肉却精壮如昔,望之似二十许人。
    崔玉梅对此全没细想,只抬起下巴,冷冷看着东南方一袭青袍,嘲道:“柳师兄,时隔多年,你还是对他下不了手么?”
    朱靖骇然举目,心中大震:“柳师伯?他老人家也下山了?”
    只见花丛前转过一人,面容清癯,衣袂飘飘,正是九华派西宗掌门人柳云歌。他手中所执一支七孔玉笛,尾上一朵笛穗已然不见,只余扯断的一缕红络。他目光越过崔玉梅,望向地下弹落的一枚菩提子,朝西北方道:“来者可是天法寺同悲大师后人?”
    只听靴声一动,周世峰从暗处现身,脸现骇色,拱手道:“柳前辈目光如炬,一眼便识破弟子师承。”
    柳云歌向他身旁看去,神色似是叹息,道:“同悲大师一代僧侠,柳某对他是很敬佩的。”
    朱靖听他语气中颇有惋惜之意,一望之下,脱口惊道:“大师兄!”
    只见周默双目紧闭,双足曳地,委顿在一名宽肩阔口的汉子身前。那汉子一张四方脸,正气凛凛,相貌堂堂,手中却横握一柄弯刀,刀尖紧紧抵在周默脖颈下。
    崔玉梅向执刀人冷冷一瞥,冷笑道:“罗捕头这几年发达了,连蛮狗嘴里讨食的生计也干了出来。”
    罗天宇面无惧色,向场中环顾一圈,道:“罗某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几位前辈海量汪涵,勿要见怪。”一手提起周默,刀锋贴紧他喉头,向崔玉梅道:“罗某不自量力,要与崔前辈约法三章。一是将谢前辈交还我等,往日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二是绝了刺杀御剑天荒之心,日后不再踏足北原一步。”
    崔玉梅冷森森道:“三呢?”
    罗天宇尚未开口,只见白鬃如雪,蹄落无声,一名白袍青年从暗夜中飞驰而来,临岸勒马,见谢空回安然无恙,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周世峰猿臂轻舒,接他下马,口中道:“三是请师太行个方便,将憔悴东风的解药一并给了我们罢。”
    崔玉梅目光落在那青年脸上,一字字道:“我认得你,你是姓谢的徒弟,叫什么乌兰将军的。当日苦苦哀求我放过你,我见你年幼,一时心软,饶过你一条狗命。哼,我早该想到的!这老贼欺师灭祖,大奸大恶,养得出什么好东西了?”
    屈方宁不以为忤,淡漠道:“崔掌门现在后悔,怕也来不及了。”向旁使个眼色,周世峰深施一礼,双足一点,便向地上双目紧闭的谢空回掠去。
    柳云歌忽道:“是谁中了憔悴东风?”
    屈方宁与他温和的目光一触,没来由生出一股亲近之意,躬身答道:“是弟子。”
    柳云歌向他打量一番,摇了摇头,歉然道:“解药可以给,这个人却不能给你。”
    罗天宇目光一寒,刀锋已陷入周默脖颈半分:“看来这一命换一命的交易,前辈是不肯答允了?”
    柳云歌道:“不肯。”
    周世峰双手一错,掌中已扣住六枚铁菩提,口中道:“敢问前辈情由?”
    柳云歌想了想,温和道:“因为你们年纪太轻了。”
    “小”字出口,罗天宇只觉怀中一空,周默赫然已经脱离他掌控,从半空中直挺挺飞向柳云歌。他身手也非泛泛,左手变锁为抓,向周默抓去。指尖刚触到他背心,但觉双手列缺、双足伏兔并咽喉哑穴五处同时一麻,全身顿时失了气力。手中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看周世峰与屈方宁时,二人也已定在原地,一个屈指欲发暗器,一个俯身欲拔匕首,姿势僵硬怪异之极。
    柳云歌五指拂动,如兜如揽,将周默一个斜飞的身子平平接住,交给杨采和。他对一旁呆若木鸡的三人一眼也不瞧,径自穿过崔玉梅与薛灵鹊,来到谢空回面前,伸手抚在他天灵盖上,叹息道:“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屈方宁眼见他就要提掌击落,心乱如麻,向地下那人嘶叫道:“快走!”苦于穴道受制,纵然竭尽全力,却如何发得出声来?
    只见那人微微转过头来,对他释然一笑,不闪不避,反将身迎了上去。
    柳云歌掌力精湛,已臻化境。只听一声淡若虚无的“嗤——”,柳云歌掌中白雾骤然腾起,复丝丝散尽。谢空回静坐不动,额间一缕细血渐渐爬下,终于身子微微一斜,无声无息地栽倒下去。
    屈方宁瞳孔瞬间收缩,颤声道:“我叫你快走啊!”话语出口,才知哑穴已解。但此时出声,却已经太迟了。
    崔玉梅做梦也想不到他出手如此快法,见谢空回一具尸体缓缓栽倒,一时兀自还不敢相信。伫立好一时间,才伸出枯木般的手指,探了探他脉搏。察觉他心跳呼吸全无,皮肤也渐渐冷去,这才醒悟过来:这个她恨了十多年的同门师兄、杀子仇人,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死透了。
    她大仇得报,按说应该满心欢喜,从此无牵无挂,了此一生。但不知怎地,心中竟无丝毫痛快之感,勉强哑笑了几声,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薛灵鹊亦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在柳云歌与谢空回的尸身上来回呆望了几次,才突然以手捂脸,失声痛哭起来。
    柳云歌缓缓收回手掌,神色晦暗不明。水边一片死样沉寂,唯有青袍鼓荡之声。
    正在此时,只听“啪、啪”几声清脆击掌,从一团浓郁的夜色中传来,分外刺耳惊心。一个碎瓷片般嘎哑的声音遥遥笑道:“好极,好极!柳掌门大义灭亲,真是大快人心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声音说来也奇怪,乍听粗砺可怖,却又带着一丝古怪的娇媚,两者混淆,愈发磨人耳骨,令人齿酸。
    屈方宁犹在悲恸之中,闻言一阵莫名反感,暗想:“这声音我曾经听过的。那是谁?”只是脑中昏沉沉的,一时却想不起来。
    柳云歌双目微暝,道:“……这是我九华山门户之事,你为何如此欢喜?”
    那声音格格笑道:“我岂止是欢喜?今天这个日子,我要牢牢记在心里,这一生都不会忘记。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啦!从很多很多年前开始,我就想亲眼看到你们自相残杀,想看到飘逸如仙的柳掌门你,挥掌击毙你心高气傲的琴魔师弟的样子……啊呀,杀个你死我活才好呢!嘻嘻嘻,哈哈哈!”
    这几句话中充满恶毒怨恨,声音却比之前更加媚意缠绵。若由不辨字音之人听来,只怕会面红耳热也未可知。
    屈方宁身上一个激灵,刹那间想了起来:“年家铺子!对,这是……年婶!她怎么在这里?”
    此刻夜色正浓,水边白雾中逐渐现出一个瘦朽人影,却是那名在他军营中煮汤烧肉的厨娘。只见她一步三颤,风吹得倒,哪里是年婶那粗肥胖大、团圆如福饼的模样?
    柳云歌嘿然一笑,手执玉笛,向她回过身来:“王姑娘……不,惊鸾仙子,一别多年,安然无恙否?”
    
    第96章 凤台
    
    薛灵鹊泪水未干,已是满脸震惊,失声道:“娇……娇鸾妹子,你怎地变成这副模样?”
    年婶一张枯朽如絮的脸对准了她,嘴角牵动,嘲道:“薛姊姊,你对姓谢的,也算得上情深意重啦!十多年了,你还千里迢迢的,巴巴地赶来给他收尸哭灵。苍梧要是还在人世,说不定你们早已结成一对神仙美眷、江湖侠侣,相亲相爱,羡煞旁人。哈哈哈,可惜苍梧已经疯啦,再也好不转来了!”
    薛灵鹊嘴唇煞白,颤声道:“当年苍梧……之时,你也在场,亲眼目睹他……那般惨状。我与你还曾有过姊妹之情,你……你怎能这么说话?”
    年婶脸上肌肉不动,格格直笑,声如娇莺,道:“是了,是了,是我的不是,给你道歉啦!可是薛姊姊,我便是觉得那孩子有趣,怎么办呢?我一想到他口耳流血、爬行傻笑的样子,就止不住想笑。啊呀,真不愧是薛姊姊你一手养大的徒儿,比崔青阳那一根筋的憨小子有意思多啦!不过是废了几条经脉,居然自己偷偷抹了脖子。你说,那不是脑子有毛病吗?”
    朱靖搀扶周默,杨采和在旁替丈夫擦拭头面,听她肆无忌惮谈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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