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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近江国-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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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王子听到二人对答,也勒停了马匹。屈林向小亭郁一笑,道:“我说小公主呢。人家也是个爱红脸的,说话小声小气的,跟你再合适不过。你以为是谁?”
小亭郁不愿理睬他,伸手去扳木轮。必王子今天猎物不丰,原本就没什么好气。见小亭郁神色冷淡,想起他当日出卖车唯、秋场大会为那贱奴拍手喝彩之举,新仇旧恨,一齐翻涌上来。心生一计,故意转头问道:“阿古拉,母后曾经说过,兔采妹子的婚事万分要紧,务须慎重,是不是?”
阿古拉迷惑不解,见王子狠狠瞪了一眼,才顿悟拍胸道:“是啊!”
必王子瞟了一眼小亭郁双腿,道:“人品家世,那是母后定夺的,我不好插手。不过嘛……关系我妹子终身大事,做哥哥的自然要多虑一些。”
小亭郁见他一双眼睛不怀好意地打量自己下半身,晓得他没安好心,扬声就要喊虎头绳。
未及出口,车唯、阿古拉几人一扑而上,七手八脚,将他嘴巴按住,双手反剪。必王子一跃而下,袖子一挽,面带诡笑,走近道:“天神可鉴,我可不想看你腿中间那个玩意!唉,为了妹子,只得委屈一下自己的眼睛了。”一伸手,就来剥他的裤子。
屈林在背后咳了一声,被必王子横眉一扫,耸了耸肩,道:“那边有只黄羊,我先去捉着,你们请便。”转身懒懒地走远了。
小亭郁双目睁到极致,拼尽全力挣扎。只是体虚力弱,何曾挣脱得开?不过嘴里“唔唔”几声罢了。周围一众帮凶个个面露淫笑,必王子在他衣内好不容易摸到裤带,埋怨道:“穿得这么多!”啪的拉断,便要运劲下扯。
小亭郁满心羞愤,不及思索,右肘在轮椅扶手边一个浮钮上狠狠一撞。只见一道黑光倏然飞出,必王子惊叫一声,慌忙向后闪避,只觉耳轮剧痛,已被擦破好大一块,鲜血涔涔。
帮凶无不大惊失色,忙上前察看。小亭郁立刻倒转木轮,一连退开两丈有余。
必王子一摸耳朵,满手血迹。见一支黑色硬弩牢牢钉在地下,气急败坏,死死盯着小亭郁,起身便要扑上。小亭郁背心抵住了轮椅椅背,手中却端起了一只小巧的机关弩盒,对准了他两眼之间。必王子怒不可遏,吼道:“你敢!”
小亭郁虎口脱险,重重喘息,手却没偏了半分,颤声道:“你敢,我就敢。”
必王子见那硬弩斜扎入泥土足足一半,知道此物厉害。但他仗着人多势众,也不惮于上前讨教讨教。向车唯使个眼色,正待撸袖子齐上,只听屈林在远处遥遥道:“王兄,亭西伯父生辰将至,撕破了面皮,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必王子这才想起这层关系,倒也不敢再造次。但心中怒火难抑,见小亭郁仍直直举着机关,向他唾了一口,狠狠道:“你等着,以后有你难过的日子!”
小亭郁见一众人马消失在天边,只觉全身瘫软,手臂软软垂了下来。复又感激地看着手中机关,将黑色的盒子紧紧抱在胸前。
寒冬已过,地窖中依然森冷如冰。
屈林挥掌急劈刀刃一侧,寒气激发,地上十余支蜡烛悉数熄灭。
屈方宁温顺地立在一旁,赞道:“主人进步神速,小人自愧不如。”
屈林嗤笑一声,一掌劈出:“一去两三月,跟你的情郎如何了?”
屈方宁迟疑道:“说不好。这几天他对小人的态度,有些捉摸不透。”
屈林掌风一收,转过身来:“怎么?”
屈方宁凝神回忆道:“不知为何,他看小人的眼神似乎有些厌烦,话也不愿多说了。”
屈林诧道:“厌烦?是不是你失口说错了什么?”
屈方宁坚定道:“绝无此事。”
屈林也蹙起了眉,替他思索了一会儿,也别无良策,只道:“御剑天荒心思叵测,那是出了名的。时至今日,那也耗不起了。你还有甚么压箱底的招数,赶紧给我使出来!”
鬼城三月,积雪未消,山路两旁堆满冰碴。
主帐地下的火龙已经弃之不用,帐内只有半盆炭火,烧得半明不暗。御剑仰在狼头椅上,胡乱翻着一本棋谱。听门外走过冰碴的声音停了下来,巫木旗亲热万分地招呼道:“小锡尔,好久不见你啦!”
他眉心一动,眼睛虽然还在书上,这一页却说什么也看不进去了。听二人在外拉手搭肩地说了半天话,巫木旗才乐呵呵地进来报告:“将军,今晚上小锡尔跟你睡。”
御剑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屈方宁立刻在旁接话:“我二哥把我的床占了。”
御剑目光落回书上:“嗯。”
屈方宁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瞅着巫木旗哼着小调出去了,很小心地靠过来,坐在他脚边。见他全副心思都在那本书上,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小心地挑起一个话头:“将军,你要看我练箭不?”
御剑瞟了一眼杂草丛生的练武场:“明天吧。”
屈方宁挖空心思地找话:“将军,你看的是什么书?”
御剑把书正面给他看了一下:“围棋。”又收回去了。
屈方宁揣摩着他的神色,试探问:“这个……能不能教我?”
御剑揭过一页,倦道:“以后再说。”
这下他可没辙了,只能一个人坐在那里,寂寞地拨着炭火。长夜漫漫,春困秋乏,一会儿就打起哈欠来了。御剑在一旁毫无语气地说了句:“去睡。”只得应了一声。往他寝帐床上一躺,端端正正地枕着自己的麻布单袍,满心焦虑,哪里能够合眼?
等了好久,好不容易御剑才大步走了进来。来到床边,把他特意铺得整整齐齐的紫貂衾被掀在一边,另盖了一条单被。屈方宁眼巴巴地看着,见他铁了心不搭理自己,许多鬼主意都只能烂在肚子里,心中烦躁之极。咬了半天手指,还是决心豁出去试一试,瞟了几眼他左手的位置,偷偷地把自己的手伸过去,藏在他宽大的手掌下。见他没有反应,又大着胆子握住了他的手。人也转了过去,一眨不眨地看着御剑在黑暗中的轮廓。
片刻,御剑缓缓睁开眼,似有些不悦地迎上他的目光:“你看得见?”
屈方宁在枕上转了转头:“看不见。不过我感觉得到。”
御剑目光动了动,一语不发,把他的手反握住了。
屈方宁有了这个保障,底气也上来了一点,看着他的脸,说:“将军,要是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告诉我,骂我也可以,我会改。你……不要生我的气。”
御剑道:“没有。”语气更淡,道:“是我自己的问题,不关你的事。”
屈方宁乖顺地嗯了一声,心中隐隐有些失落。
不知睡了多久,大概东方未白、将醒未醒之际,只觉全身被拥抱在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中,枕着的也由衣服变成了手臂。远远听见鬼城中吹起长长鼓角,想是点卯的时辰到了。察觉御剑抱着他的手动了动,似乎觉得怀里有些不对,低头看了一眼,松开了他腰上的手。
他睡得正舒服,可不愿意就此醒来,催着自己又睡过去了。
就这一恍惚的时刻,似乎浓睡了许久,又仿佛只打了个盹。依稀觉得御剑将他推开了一些,宽大的手掌捧住了他后脑,垂落到他脸上的头发也被拨到了耳后。
朦胧中猜到御剑在凝视他的脸,心中不很清楚地想:“我等一下要啪的睁开眼睛,吓他一跳。”
念头还未转完,肩头被甚么按住了,接着一股炙热的气息迫近过来,在他嘴唇前停留了一瞬,吻了上来。
他心中一个激灵,瞌睡彻底醒了,脑子却是一片迷糊,背心也是一阵潮热。片刻,唇上的触感退去,料想御剑立刻就要发觉,只得假装挣动一下,唔了一声,眼皮缓缓睁开一线,对上御剑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睛。
御剑面不改色道:“你说梦话了。”
屈方宁心中一寒,眼神也有些闪烁,轻声问:“我……说什么了?”
御剑坐起身来:“没听清。”披了一件单衣,赤足走了出去。屈方宁忙叫了一声:“将军!”御剑头也不回,出帐去了。
这态度比昨天还冷了十倍,屈方宁无计可施,只得垂头丧气地爬起来,满心疑虑地回去了。
奴隶们一早就开始劳作,回伯也佝偻着背,在羊圈一隅默默打着豆饼。
冷不防背上一沉,屈方宁趴在他身上,有气无力地说:“回伯,你让我不说梦话的法子,今天失灵了。”
回伯听他的语气,也是个半真半假,转头狐疑地看着他。
屈方宁无奈道:“我自己没有听到。是别人说的。”
回伯在身上擦了擦手,示意他伸手过来。一搭他脉搏,满心震惊,泥塑木雕般怔在原地,眼望着屈方宁,许久才苦涩道:“憔悴东风!你遇上崔师……崔玉梅了?”
屈方宁低低嗯了一声,道:“她是你的仇家么?”
回伯苦笑道:“她是我的……债主。”搭在屈方宁腕上的手指轻轻颤抖,微喟道:“是我害了你!”
屈方宁摇摇头,道:“崔掌门答允赐我解药,只是每年都须派人去九华山取。”
回伯看着他的面孔,缓缓道:“她是要知道我在哪里,以便亲手将我碎尸万段。”
屈方宁道:“嗯,我猜到了。怎能让这恶婆娘如愿?”握着自己的手臂,也苦笑了一声:“想来这毒性发作,也不比那火炼寒冰难捱。”
回伯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道:“你捱不住的。”低头沉吟片刻,已有计较,道:“明年春天,我去给你拿解药。”
屈方宁急得一把拉住他袖子:“我才不稀罕那狗屁解药!你要是……我宁可现在就死了!”
回伯嘴角上挑,道:“甚么死不死的?”把他抱在怀里,带着笑问道:“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了?”
屈方宁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眼泪也涌了上来。
回伯也是一阵心酸,继而又笑了笑,宽慰地拍拍他的背:“功夫是她高一些,不过捉迷藏的本事,未必比得上我。”又狠狠道:“咱们想个法子把她捉起来,让她给你把毒全解了,好不好?”
屈方宁本来已经哭了,给他一哄,才破涕为笑,道:“你别冒险。”
回伯道:“我理会得。”又低声道:“你肝关左下脉弦,封得好好的,绝无梦呓之虞。谁跟你说的?”
屈方宁这才放下心来,却更不明白了:“御剑天荒骗我做甚么?”想到他忽冷忽热的态度,更是沮丧,靠在回伯背上,懒得再动弹。
巫木旗昂头挺胸地立在黑如密云的方阵前,斜眼瞟着大麾下神思不属的主帅,咳了一声。
御剑回过神来,把卯册向一旁军姿挺拔的统领一扔,撑着手臂,凝望台下将士。
巫木旗瞅着他的面具,小声嘀咕一句:“小锡尔有那么闹腾嘛?”
御剑恍如未闻,兀自望了半天,才道:“老巫,什么事……你烦又烦得很,又忍不住要去想?”
巫木旗立刻道:“太多了!比如吧,为什么小锡尔送的酒,总是一会儿就喝光了?为什么老巫才三十岁,这张脸就老得跟马似的?……为什么靠这张脸就是骗不到酒?烦哪!一想就烦得很!……”
见御剑冷冷地瞥过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忽然灵识灌顶,神秘地一笑,道:“将军,我知道你为什么事烦恼。”
御剑微诧地转过身:“哦?”
巫木旗得意道:“小郡主的婚事嘛!女孩儿也这么大了,该是嫁人的年纪啦!可是这千叶国里,配得上咱们小郡主的少年子弟,简直一个也没得!依老巫看,只有一个人,跟她最是合衬。”说着,向东面山腰一指。
御剑顺他所指一看,一个人影正蹲在主帐门前等着。见巫木旗看见他了,立刻跳了起来,把手扬了几扬。
他想也不想,断然否决:“不行!”
巫木旗怪道:“怎么不行?碍着他当过奴隶啦?现在是奴隶,总不见得一辈子都是奴隶。难道他以后不是你的那个儿……义子?”
御剑蹙眉道:“我不是说这个。”
巫木旗惋惜地啧了一声,又扳着手指数起来:“四王子勇猛精干,就是性子太烈,小郡主如嫁了他,天天都要打架;阿迪亚性子柔和,可惜口齿过于笨拙了;车唯是个浪荡的混小子……”盘检一番,都不甚满意,长吁短叹,忽然好奇道:“将军,你是看中了哪家小姑娘,要把小锡尔配给她?”
御剑一怔,道:“没有。”琢磨了片刻,嘱道:“你给留意留意?”
巫木旗一听要做媒,简直太愿意了,满口答应。御剑向东瞥了一眼,烦躁难言,军氅一甩,找车宝赤喝酒去了。
屈方宁在帐外等了一天,也不见御剑回来。将近傍晚,才终于等到了,却正眼也不看他,径直把帐门一掀,弯腰进去了。巫木旗安抚道:“将军为小郡主的婚事烦着呢,咱们不理他。”撕了一条油滋滋的烤羊腿给他,又问他觉得什么样的女孩子最可爱。
屈方宁寻思一会儿,道:“脾气好的,会干活儿,不会随便动手打我。”
巫木旗一听,小郡主彻底没戏,连连叹气。屈方宁好奇道:“为什么问这个?”巫木旗坦然道:“物色人选,给你成亲呀!你这个年纪,别人的儿子都会叫爹啦!”
屈方宁迷惘地嚼了几口羊肉,呆呆道:“我没想过。”
巫木旗道:“那赶紧想啊!娶老婆可是人生头等大事,头一个马虎不得……”
主帐帐门一动,御剑的声音传了过来:“过来练箭。”
屈方宁一跃而起,大声应道:“是!”一溜烟儿跑到习武场,呼呼地喘着气,连忙把弓解下来,挽在手臂上。御剑靠着边上粗粗搭成的桍木围栏,离他足足一丈多远,向箭靶示意一下。屈方宁着意表现,使出浑身解数,单击、连击、分击,箭飞如雨。见他仍是冷冷的没有反应,特意耍了一个小花招,掐去箭尾铁镝,一连七八箭,串连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箭龙。御剑瞧了片刻,扫了他一眼,道:“花样真多!”接过他的弓,箭光一动,将那条箭龙从头到尾劈成两半,直中红心。
屈方宁长长倒吸一口气,崇拜道:“将军真厉害!”御剑举弓在他头顶一敲,斥道:“你个屁!”屈方宁被他识破,马上笑了出来。御剑目光中也露出笑意,脸色仍无变化,道:“自己练。”转身走了。
屈方宁嘴上答应,心中石头落地:“总算老子手段高明,把他哄了回来。原来是为了他侄女的婚事,那也怪不得!那女的心肠歹毒,凶恶异常,谁要是娶了她,真是上辈子不积德!”眼珠骨碌碌一转,忽然有了一个上好人选,胡乱练了片刻,忙忙地就下山找屈林去了。
屈林听他说完,嗤了一声:“这位昭云郡主大名鼎鼎,是御剑天荒的心肝宝贝,传说身家不菲,光连云山下就有二百里封邑。你以为想结就能结的?”
屈方宁跪在一旁,给他捏着小腿,闻言只垂首道:“小人也就是觉得……主人跟这位郡主,对于鞭打小人之道,必定很有共鸣。”
屈林哈的一笑,道:“我打你了?在哪儿?”在他身上乱摸一气。屈方宁吃不住痒,笑得向他身上倒去。屈林摸了他几把,捏住了他的下巴,在他嘴上啵的亲了一口。
屈方宁这下算是想起来了,忙问:“主人,你早上……会不会……”屈林催道:“早上什么?”屈方宁支支吾吾,心想:“这也没甚么说头,多半是他弄错了,把我当女人了。”屈林却似乎明白了,点头道:“哦,男人嘛,早上那根东西是管不住。”瞟着他笑道:“怎么,要主人给你纾解纾解?”
屈方宁忙道:“不用了,不敢。”心道:“原来他这方面,也就是个普通男子而已。”御剑在他心中,自然是矫矫不群、非人而近天神的,一时感觉十分新奇。
如此七八日,御剑对他还算和缓,只是有一天空了没来,隔天一进帐门,御剑劈头就问:“你去哪儿了?”语气非常不好。
屈方宁也被他吓着了,颤声道:“小……小王爷过生辰,我伺候了他一天。”
御剑也略觉失态,清了清嗓子,语气放缓,道:“以后记得要跟我说。”
屈方宁老实地答应一声,又嘀咕道:“那你自己也经常出去了!”
御剑气笑道:“那我以后也跟你说一声?”
屈方宁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分量,客气地拒绝了。忽听山下大地震颤,城中人声沸腾,正自好奇,御剑开口道:“你生日是甚么时候?”
屈方宁不知其意,答道:“八月十五。”
御剑仰回椅子上,淡淡道:“那可不凑巧,来得太早了。”
他还要问,御剑不耐烦地指了指练武场后山:“自己去看。”
屈方宁满心好奇,奔到后山一看,只见天边黄尘滚滚,地动山摇,十六头雪白的巨象,正从草原尽头踏步走来。
他震惊之下,竟而无法开口。见御剑走到身边,遥遥向暹罗使者示意,喉头哽咽,道:“将军,这是送给我的么?”
御剑听他声音颤动,嘴角一动,道:“是啊。答应过你的。”看着象群,微微一笑,道:“有求必应,岂能失信?”
屈方宁仰视着他的脸,带着浓浓鼻音开口道:“将军,我……太开心了,开心得不知道怎么才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说了这两句,眼角已经湿了。
御剑蹙眉道:“又哭什么?”伸手过去,给他擦了擦。屈方宁脸颊贴着他的手心,越发要哭了。只好威胁道:“再哭,把你的象宰了犒军!”屈方宁果然抹干了脸,不敢再哭,只是望着山下傻乐。
片刻,驭象人手执藤条,将十六头白象悉数驱至东山下一片空地。屈方宁急不可耐,一路跌跌滚滚地从山上狂奔而下,来到“他的象”面前,摸摸这头,看看那头,喜不自胜,爱不释手。
御剑跟暹罗使者交谈间隙,抽空向他道:“过几天让人打几副铁甲象鞍,下次带领象兵出征,封你做主帅,就叫……蒲耳将军。”
屈方宁食指大动,想这大象庞大沉重,举足踏去,任什么精兵强将也化为齑粉。自己坐在象背上叱咤风云,那是何等美事!可惜这个封号毫无气势,不免有些美中不足。
正在想入非非,车声辘辘,马鸣萧萧,一座笼状马车停在山下,笼门打开,几名戴着白色手套的侍卫恭候两旁,正将甚么东西从笼子里接下来。
好奇之下,凑近一看,却是一匹美丽无匹的白马。竹批双耳,风入四蹄,浑身鬃毛纯白无暇,足有五六寸长。微风过处,飘荡如乱云舞雪。
他一见之下,彻底倾倒,脚也不听使唤,径自走了过去。那白马舟车劳顿,颇为疲倦,神骏英姿不改,一双琥珀色马眼戒备地看着他,雪白的睫毛垂了下来,打了个响鼻。
御剑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正自笑了一声,听他痴痴问道:“将军,这是你的马儿?”
即道:“是啊。”
屈方宁顺了顺白马长长的鬃毛,问道:“我能帮你喂它吗?”
御剑好笑道:“嗯。”
屈方宁眼睛一亮,小心地问:“那你借我骑一次,就一会儿,行不行?”
御剑道:“你想骑多久都行。”
屈方宁整个人都要飞上天了,大叫一声:“真的吗!”立刻把他的手臂拽住了。要不是使者还在一板一眼地跟通译说话,怕是早已经扑到他身上了。
御剑道:“嗯。”拿掉他的手,道:“得等几天。它初来乍到,有些水土不服。”
屈方宁使劲点着头,看一眼白象,又看一眼白马,只觉天下我有,幸福得难以言表。
御剑由着他兴奋了几天,四处拔嫩草喂象,又把马医迎来送去的,戴着个软布手套,小心翼翼地饮马洗马,生怕掉了一根鬃毛。因为得了这两个宝贝,对大恩人御剑十分巴结,温酒端茶,捶背捏腿,无所不用其极。御剑自己倚靠狼头椅,躺得正是惬意,只见他悄悄在腿前跪下,脱下手套,给他殷勤地捶起膝盖来了。
他这双拳头也不是甚么易与之辈,可称坚实有力,御剑膝盖都麻了一片,斥道:“起来!”
屈方宁收回拳头,尴尬道:“我……起不来。”见御剑目光严峻,招供道:“我在象背上玩了……一会儿。”
象鞍尚未打制,所谓骑象,就是两腿大张、趴上象背而已。以他的性子,多半还肆意驰骋了一番。御剑全然不信,命他挽起裤腿一看,大腿内侧全是青紫,铃铛在足踝上压了一个深深的痕迹。屈方宁讪讪地放下裤腿,向他讨好地一笑。御剑懒得跟他说话,向偏帐一指,冷冷道:“滚出去上药。”屈方宁只得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过去了。
巫木旗却神秘万分地溜了进来,自称通过重重努力,终于找到了小锡尔的心上人。原来是老药师绰尔济的孙女儿,亭西将军的义女,一位性情温柔、娇憨爱羞的小姑娘。御剑也不禁有几分好奇,道:“叫来看看。”巫木旗嘿嘿一笑,道:“已经叫来了。”出去粗豪地吼了一嗓子:“嘿,小姑娘,别愣着,进来啊!”
好久好久,帐门才细微地一动,一个蓝布裙子、黑亮辫梢的少女,头垂得极低,雏鸟出巢似的走了进来。手中一个黄缎子的长盒状包袱,已经被手汗沾湿了好大一块。
御剑打量一番,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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