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花近江国-第6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人将绢银搬去。事毕清点,绢纲只余八九百匹,银纲仅剩六千多两,守军、丁夫伤亡过半,贼人仍虎视眈眈,在后窥伺。无奈改道什察尔城,恳请辛然庇护,并严惩贼盗。
    御剑听罢,笑容更冷:“这批盗匪胆子不小,出手的时机更是绝妙。”
    什察尔城城主面露尴尬之色,咳了一声,道:“镇州之北虽是辛然治下,这些年扎伊蠢蠢欲动,多番挑衅,将军是知道的。哄抢岁币,屠杀押军,那是辱及两国的大罪。寻常盗匪绝无这般胆量,多半是扎伊见财起意,假借敝国之名杀人越货,以充国库。”
    田文亮一听,给他撇得那是一干二净,喜得点头如捣蒜,简直要叫一声城主我的亲娘。
    御剑森冷的目光在车队与田文亮之间逡巡一次,落在押车军队的将官身上,又转向一众冻得脸色乌青的使臣。旁人触到他目光,皆深深埋首,手足打噤,唯有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使臣不避不让,昂起了头,神气傲然。
    御剑冷冷道:“进城!我要亲自审问。”一夹马腹,率先进门。
    屈方宁有心打探几句,只觉背后气息肃厉,显然不是撒娇卖傻的好时机。待入了主帐,御剑将他抱入壁室,这才小心问道:“将军,这个事有蹊跷么?”
    御剑替他盖上貂裘,道:“十有八九。你先睡一下。”一撩黑氅,在主帐白虎皮上坐了,命道:“带田文亮!”
    田文亮片刻即被押入大帐,听得面前之人就是威名赫赫的鬼王将军,双腿软得犹如下锅面条,一个白胖身子往下直跌,立也立不住,扶也扶不起。说话越发从骨子里谄了出来,供词翻来覆去倒还是那几句。御剑待他战战兢兢说毕,忽道:“田公公。”
    田文亮立即叩头不迭,连称不敢,云道圣朝上将军如此称呼,真真折煞了小人。将军天神化身,听将军金口一开,都已经是天大福分。将军如不嫌咱们身份卑贱,随口叫声小田就是。
    屈方宁在旁听了,喉头阵阵作呕,心道:“这半拉子人要落到老子手里,趁早拔了他的舌头,丢到朱雀门外,喂狗!”
    御剑对这些阿谀奉承向来十分厌恶,皱了皱眉,道:“叫你就应。我问你,当日劫掠之地,果真是在镇州北?”
    田文亮闻错即改:“是。”
    御剑漠然道:“想清楚再开口。”
    田文亮偷偷窥伺他脸色,尽力揣摩上意:“……不是?”
    御剑冷道:“到底是不是?”
    田文亮额头汗如黄豆,伏地颤声道:“将军说是就是,说不是便不是!”
    御剑面色转为和缓,点了点头,道:“带管押将官进来。”
    屈方宁见他丑态百出,鄙夷之余,心中暗惊:“他命令田文亮改口,那是甚么意思?镇州以北是辛然管辖,岁币遭劫,辛然跑不脱干系。若是……在镇州之内,那就是南朝所属之地。无论给人哄抢,还是横遭劫掠,左右不过是南朝治安不严,今年的银两绢匹,一寸也短缺不得。”思量至此,暗叫一声:这个口改不得!只是田文亮奴颜狗性,无法寄托厚望。旋即开始盘算,如何杀他于无形之中。
    管押将官名叫刘铁成,生得膀大腰圆,一脸横肉。问时,乃是淮南中路军一名校尉,当日猝不及防,勇抗盗匪,为表示自己所言不虚,还撩起上衣,果见胸胁之间一道刀伤,深可见骨。此人对答流利,举止也无甚么不当,只是神情细微处,总让人有些奇怪。屈方宁愈看愈眼熟,偏是一时想不起在谁身上见过。御剑问了几句,便命人带他下去。临出帐门,忽然开言:“刘校尉驻守寿州,饷银比前几年如何?如今连年丰足,二十几贯怕是不足用罢?”
    刘铁成脚步微微一僵,回道:“买米买盐,也尽够了。小人不赌不嫖,省着点花,咬咬牙也能凑合着过。”
    御剑面上不见神情,挥挥手让他下去了。屈方宁在壁室冥思苦想,几乎咬破指头。只听铠甲声响,一人昂首而入,视身后明晃晃的枪头如无物,也不下跪,就此立足不动。
    御剑冷冷道:“帐下何人?”
    那人也冷冷道:“南朝户部主事,孙尚德。”
    御剑嘲道:“原来是位六品钦差大臣,失礼了。给孙大人看座!”
    守卫送上鼓凳。田文亮一拽孙尚德衣襟,瞪眼道:“大胆!将军他老人家面前,也有你坐的份儿?还不跪下!”
    孙尚德不理不睬,堂堂正正往凳中一坐,肃然道:“本朝赠品在辛然境内遭劫,汝身为受赠之国高阶官员,不着手彻查盗匪身份、追回失物,却把我们当犯人一般审问!如此轻侮友邦,的确失礼得很!”
    屈方宁在壁室中倒吸一口冷气:“这使臣好生大胆!”偷眼看那说话之人,不禁暗暗皱了皱眉。天下长相,有美丑之分,亦有亲疏之别。这位孙主事方脸短颌,一双肿泡眼天生上翻,无论甚么表情,看来都是个桀骜不敬、忿世嫉俗的模样。这长相若在一位地主老爷身上,手底下的长工恐怕都要勤快几分。落在官场里,一看就极其不讨上司喜欢,第一天就要被打入冷宫,一辈子都要郁郁不得志。听他言辞激烈,跟御剑硬碰硬地杠上,心中暗自着急。
    御剑冷道:“使臣?看来孙大人有所不知,当年庆州城下,贵国皇子、相国亲来议和,全程胆战心惊如履薄冰,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不知孙大人张口轻侮闭口失礼,仗的是什么威风,倚是谁的势?”
    孙尚德脊背挺起,凛然道:“孙某身为一朝使臣,仗的是我八千万黎民百姓之威风,倚的是我天朝上国、泱泱华夏之势!他人失仪,与我何干?相鼠无皮,人则有之!”
    御剑森然一笑,低声道:“好,孙大人,好胆色!”最末三字声调陡然一提,一只酒杯已经脱手飞去,直取二人面门。半空一声雷霆巨响,已然炸为粉末,碎瓷削得二人满脸血痕。
    他这一掷使了七八分力道,厉风将二人须发衣袍刮得笔直。孙尚德发髻松脱,披头散发,双目兀自直视御剑。田文亮早已骇得面无人色,向后跌坐不起,裆下一团黑色蔓延开来,竟是失禁了。
    御剑命道:“带田公公下去。”屏退守卫,帐前只余孙尚德一人,这才笑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孙大人这份气魄,某生平罕见。你们国家有一句古语,甚么贫贱不移、威武不屈……后面是什么来着?”
    孙尚德吐字清朗,掷地有声:“此之谓之大丈夫。读圣贤书,当如是!”
    御剑了悟道:“原来如此,看来孙大人秉性高洁,可与先贤比肩了。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将三百守军、押车丁夫尽数置换为死囚,监守自盗、贼喊捉贼……也算圣贤之事么?”
    孙尚德不躲不避,扬声道:“但为国故,事无曲直!”
    屈方宁胸口如给人击了一掌,先前诸般疑云顿时消散:“我道那刘姓校尉缘何这般眼熟,原来也是个阶下囚犯、亡命之徒。怪不得问他军饷用度,一时答不上来。”此节想通,后来也就不再难猜:“战死在镇州的守军与丁夫,全是待斩死囚。想来一出城门,他们就注定是要死的。镇州北多事之地,盗匪蜂起,虽是辛然国境,实则鞭长莫及。他们……劫了自己的货,杀了自己的人,故意嫁祸辛然,栽赃扎伊,使得好一手瞒天过海之计!”想到此计中包含的狠辣之意,脊背一阵冰寒,突然之间,一个名字浮出脑海。
    果然听见御剑一字字道:“这手自相残杀偷梁换柱的毒计,是黄惟松教唆你的?”
    孙尚德连连冷笑:“黄惟松凶残暴戾,无异禽兽,与仁心道义背道而驰。我岂能与他同流合污?”
    御剑仰在虎皮座椅中,戴着乌铜指套的手在扶手上敲了三四下,眉心展开:“是了。以黄惟松的性子,杀几百个无辜士兵算得了甚么?这愚蠢透顶的掉包之计,想必是你孙大人一手包揽的了。你鄙夷黄氏为人,却肯赌上身家性命,与他东窗共谋。孙大人,我该赞一声勇气可嘉,还是该笑你妇人之仁?”
    孙尚德眼底一道惊疑之色一闪即过,旋即挺身道:“我只知此时此刻,本朝岁币十之八九,已在辛然境内遭人劫掠。盗匪是谁,尚未澄明;银绢失散,无可追回。其余杂事,我一概不知。还望贵国一力相助,还我们一个公道。”
    御剑低低叹口气:“孙大人,话说到这份上,就没意思了。贵国上下有心修好,我们也愿以诚相待。自永乐末年至今,可有一兵一卒逾界滋事?可有一矛一枪犯尔边疆?金城关戍卒那般挑衅,我们也只是稍加震慑,并未毁约出兵。孙大人一意孤行,冒天下之大不韪,恐非汝国之所望矣!”
    孙尚德仰天大笑三声,怒视御剑,厉声道:“以诚相待?汝等狮子大开口,白银一年就要二十万两,退归绢缎者十之六七!六年来赋税剧增,人心离怨,民生疾苦,犹胜战时!苟且偷安,何能久长?狼子野心,岂有尽时!孙某当日如在庆州城下,盟约只有这两句:士可杀,不可辱;不赔款,无岁币!”
    屈方宁听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浑身热血滚烫沸腾,手指却不由蜷紧:“他这般捋虎须,今日怕是走不出这个帐门。”
    只听帐中几声拊掌声冷冰冰地响起,御剑森严的声音缓缓道:“好,说得好。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敢跟我这么说话了。”说到此处,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可惜了这一身硬骨头。”
    孙尚德长身站起,白眼上翻,冷笑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孙某自踏出国门,就没想过再回去!”
    御剑淡淡道:“看来孙大人与黄元帅交情匪浅,这个枉死鬼是替他做定了。”
    孙尚德不再理会,高声吟道:“忍耻包羞事北庭,奚奴得意管逢迎。但教勒石燕山北,何惧冰雪销姓名!”念到末两句,眼中泪光莹然。
    御剑目光凌厉,右掌一抬,显然就要动手。
    忽然骨碌碌、骨碌碌几声轻响,一枚淡红色的大圆珠从壁室尽头滚了出来。地下铺的本是一张波斯毡毯,致密厚实。只是那珠子太过圆润,一时收官不住,直滚落到他脚边才堪堪停下。
    孙尚德慷慨悲昂,击节长吟,已存了必死之念。见那珠子来得蹊跷,眼角一抬,只听嗳哟一声,一名白裘乌发的少年从帐门一角扑了出来,探出半个身子,又忙忙地停下,向御剑吐了吐舌头。还没看清长相模样,只见御剑单手向这边一挥,胸口登时一阵窒闷,扑地不起。
    御剑离座而起,责道:“你怎么出来了?”俯身替他拾起珠子,见红线断成两截,斥道:“就知道玩!”
    屈方宁无辜地仰起脸:“……我一个人无聊得很。你又不陪我。”
    御剑听他说得娇气,心中一荡,道:“我马上就来。”
    屈方宁慢吞吞地退回壁室,拍拍地面:“现在就来。我有话跟你说。”
    御剑哪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沉吟了一下,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嗯?”
    屈方宁道:“过来一点。”趁他靠拢的工夫,摘下面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面具上亲了一下。
    御剑笑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脸颊:“除了要钱,今年第一次主动。”
    屈方宁立即把手伸过去,示意这也不是白亲的,也是要钱的了。
    御剑将那枚珠子放入他掌心,推起面具,与他气息相闻:“来个直接的。”
    屈方宁与他握着手,不情愿似的晃了几晃,这才飞快地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御剑没等他逃走,按住他后脑,抵着他柔软的嘴唇深吻。
    屈方宁装模作样地嗯了几声,牙齿分开,让他完全探入自己口中。御剑逗他般勾着他舌尖玩儿,片刻吸吮声渐重,情欲之意转浓。屈方宁索性也解开白裘,让他的手隔着一层温热的布料抚摸自己。腰身有意随他手掌上下微微款摆,眼睛却睁开一线,瞥向昏厥在地、不知死活的孙尚德:“这人徒有一肚皮学问,脑子却是一团浆糊。老子天天跟蛮子将军亲嘴睡觉,这他妈才叫忍耻包羞事北庭呢!我都能忍,你有什么忍不得的?”
    *本章节中七言绝句改自宋朝诗人郑汝谐《题盱眙第一山》。
    
    第54章 绢杀
    
    虽说下定了忍耻包羞的决心,到底没脸皮在族人眼前放浪。察觉御剑的手探入衣内,小小挣扎一下,推拒道:“我……眼睛好痛。”
    御剑与他热吻正浓,犹自与他温软的舌尖辗转厮磨一刻,才笑骂道:“我看你是名堂多。”见壁角一盆炭火烧得烟气浮乱,帐中又是密不透风,遂一手抱了他起来,撩开了壁室暗门。
    屈方宁心中焦灼,倚靠在他身上,刻意向孙尚德瞥了几眼:“那个人……不叫人来收拾一下吗?”
    御剑道:“还没死,先不管他。”一弯腰,带他走了出去。
    门外雪静月明,冷气砭人肌骨。屈方宁从闷气的大帐中一出来,深深呼吸一口清新冷冽的空气,畅快得连打好几个喷嚏。御剑作势要扔,连忙攀紧落地。他双足只穿着一双短袜,此时便大逆不道地踩在御剑军靴上,歪歪扭扭想要站直。
    御剑把他腰身扶正,无奈道:“老子就是给你玩儿的。”
    屈方宁一下笑了出来,突发奇想:“大哥,来跳个舞?”
    御剑也笑了出来,道:“行,站稳了。”果真带着他踏了几步古舞。只是他脚步雄浑,动作英武,说是舞,更像演练下盘功夫多些。
    他的腿比屈方宁长得多,屈方宁跟不上他步伐,差点摔了下去。一边胡乱抓扭,一边抱怨:“你跳得不好,比伊克昭盟的女孩子差多了!”
    御剑笑道:“十几年没跳过了,生疏得很。”踏步渐止,抖开黑氅覆住了他:“别人跳得好不好,你又知道了?”
    屈方宁给他搂在胸口,全身都十分温暖。知道他又要取笑,索性自己说了:“思春呗……”
    御剑一笑,环抱着他轻轻摇晃。察觉他的手也抱住了自己,低头亲了一下他冰冷的头发。
    屈方宁在他怀里安静了一会儿,低声道:“小将军要成亲了。”
    御剑在他发顶停留片刻,嗯了一声:“宁宁也十八岁了。”
    屈方宁脸贴在他胸口,点了点头。许多诛心之语在嘴边徘徊,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雪地上靴印分明,冷风一吹,干雪的粉末就吹到了他小腿、袜口、足踝……融成薄薄的冰水。
    只听御剑在他头顶低沉道:“宁宁,昨天入睡之前,我连你的脸都不想看见。现在却只想抱着你,逗你笑,哄你高兴。”说到这里,仿佛在笑,又似乎叹了口气:“小猴子,你真是拿住了我的心啊。”
    屈方宁故作轻松道:“你早就说过了。”
    御剑摇首道:“以前是很喜欢你。现在……”吻了吻他耳边,声音更低:“沦陷得更深了。”
    屈方宁耳边迅速飞红,阖上了眼睛。
    御剑温柔得几近嘶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宁宁,再陪我一年罢。明年春天,我给你找一个全草原脾气最好、最听话的女孩子,让你娶妻生子,不必天天在我身边。嗯?”
    屈方宁心想:“成不成亲,都在你眼皮底下、手掌心里,我跑不到别的地方去。”仰脸回了一句:“……还要会洗衣裳。”踮起脚来,把自己的嘴唇送了上去。
    在雪地上亲吻一番,回帐时情意旖旎。连孙尚德手足抽动,呻吟将醒,御剑也没正眼理会。屈方宁刚从他怀中离开,颈上的一小片红潮还未褪净,眼睛已经望了过去:“这个人杀不杀?”
    御剑心情极佳,笑道:“他骂咱们是奚奴狼子,又窃走了我们的银两、白绢。你说该不该杀?”
    屈方宁心头一紧,侧头道:“我说的算不算?”
    御剑微笑道:“算。”
    屈方宁排布了一下言辞,郑重道:“不该杀。”
    他看着御剑含笑的双眼,抑住心中紧张,分析道:“他跟黄惟松一个鼻孔出气,联手演了这一出贼喊捉贼的把戏,摆明了就是耍无赖来了。他说什么奴、什么狼的,就是为了激怒你。要是你一怒之下砍了他,他这个无赖可就耍成啦!干什么非要如他的意呢?他一心求死,我们偏偏要他活着。”
    御剑听他胡扯瞎谈,笑意更深:“反其道而行?好主意。”
    屈方宁掌心汗出,抱住他脖颈,装作顽皮模样:“那你杀不杀?”
    御剑道:“宁宁说不杀,那就不杀。”命人带田文亮入帐,自己却健步上前,亲手扶起孙尚德,口中道:“孙大人铮铮铁骨,令人肃然起敬。我生平所见英雄豪杰无数,视生死若等闲者,惟孙大人一人而已。左右,拿酒来!”守卫送上托盘美酒,盘中立着两个小小银杯。御剑叱道:“取金杯!”片刻金杯送到,琼浆满盏,御剑一口饮尽,双手倒转杯口,道:“先干为敬。”
    孙尚德见他态度骤变,不明所以,却也不愿示弱,冷哼一声,端执金杯,仰头一倒。北草原的烈酒入口如刀,瞬间就呛得连连咳嗽,仍咬紧牙关吞入肚腹,也是双手倒转,杯口只余一滴金色残酒。
    田文亮浑身恶臭,浑身筛糠般跪在一旁,见御剑金杯让酒,礼敬三分,孙尚德竟也大喇喇地与之共饮,实难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好几十下。
    御剑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目光甚是嫌恶:“你也起来罢。看在孙大人份上,这件事暂且揭过。你们先往岁币库比对一下样品,其余杂事,等回京复命之后再谈。”一挥手,守卫恭恭敬敬地将二人请出帐门。御剑在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孙大人,后会有期。”孙尚德浑然不解,微一驻足,已被带了下去。
    屈方宁见他神态有异,心中的大石又悬了起来。目送什察尔城守卫护送南朝车队远去,试探道:“将军,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御剑遥望车队,目光一寒:“自己铺下的黄泉路,不走又能如何?”进城宴饮一番,与他共骑驰回千叶。
    屈方宁藏了这桩心事,几天都没安枕。直到七八日后一封密函送到,御剑草草浏览几行,随手扔在一旁。屈方宁偷眼一瞥,见封皮上烧的是一个蚕蛹状火漆,心中一跳,胡乱念了几页书,拱到御剑身边,偷偷摸他军服上的口袋。御剑任他摸索了几下,道:“找什么?”屈方宁含糊道:“珠子线断了。”口袋检索无果,又将黑手伸向一旁的褡裢、箭囊,果然找到几卷丝带。遂抽了一支淡紫色的,把那枚圆珠穿了起来。御剑看得好笑,逗他道:“赖上老子了是吧?”屈方宁毫不羞愧地接道:“是啊!我穷嘛!”把丝带往脖子上一套,飞快地打了个短尾巴结。御剑笑斥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穷!给你的钱呢?”屈方宁极富远见地比了一下:“虽然现在还有一点,但今年又要削减开支,又要常备战训,老狐狸把铁矿价钱涨了一倍多,南朝的银子又打了水漂……唉,总归是不够用!穷得很!”说着又坐不正了,摸了一块茶点放进嘴里,顺势躺到御剑大腿旁边。
    御剑一凿他额头:“都跟你们营一样骄奢浪费,多少钱都不够用!”目光回到公文中,不再理会他。
    屈方宁只想把话题往岁币上带,无奈御剑不接茬,只得在他身边蹭来蹭去:“我们是太子军,当然要打扮得光鲜一点!钱花完了也不要紧,去抢不就得了?”
    御剑嘲道:“有你这么个败家太子,天大的家业也保不住!”把他往膝盖上一提,在他屁股上打了两巴掌:“还花完了去抢?你要抢谁?”
    这巴掌打起来也不疼,屈方宁装腔作势哼哼了两下,又拿了一个松仁饼吃:“抢南朝去!抢钱、抢地、抢女人!给我下药的坏人,也要捉起来,杀掉,喂狗!”
    御剑哈哈大笑:“我看你活脱脱就是头大狼狗!”
    屈方宁拱了下屁股,嘴里叼着饼子,侧过身来:“抢不得吗?”
    御剑笑道:“抢,有什么抢不得?不过伐兵攻城,耗费巨大,属兵家下下之策。无论胜败,都是伤筋动骨,得不偿失。我年轻时看不起打仗之外的学问,走了不少冤枉路。你别学我的坏榜样,能在大帐中谈笑间解决的,就不必诉诸武力了。”
    屈方宁默默记在心里,嘴上却显得一点也没有明白:“那你都说不计较贼喊捉贼的事了,姓孙的无赖你也放走了,他们还会乖乖地送银子来吗?”
    御剑微微一笑,道:“黄惟松好不容易施了这一计,让他得意几天又何妨。”随手又拍了他一把:“宁宁很看得上这位孙大人啊,几天了还惦记着不放。”
    屈方宁心脏一阵紧缩,背心冒出一层冷汗,故意夸张地打了个手势:“他长得太讨厌啦!我一见他翻白眼看人的样子,就想把他的头打下来,踩在脚底下,看他狂妄个什么劲!”
    这几句话就一点道理也没有了,完全是任性胡闹了。不过这一招却正中御剑下怀,即笑道:“他一个中原老头子,自然不如我们屈队长年轻美貌。你想踩他的头,办法多得很,大可不必自己动手。”见他嘴边沾着一点松仁,随手给他拂去了。
    屈方宁拿着他的手玩儿:“你帮我踩吗?”
    御剑道:“孙尚德这样的人,骨子里讲的是一份气节。你抓不到他的要害,就是把他踩进地底,也折服不了他。你上次说得很对,他以死为傲,杀了有什么用?不过成就他一段美名。所以这个人我们杀不得,须请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