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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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是他让黑商专门照着那把刀打的，说是情侣剑。
　　虽说现代人打架主要靠拳头，狠一点的用枪，但他们从小打架出身，带着软兵器出门，这样会让他很有安全感。
　　“小吉，你先让开。”苏池航上前一步，自如地卷起衣袖，握住流火锏：“我要轰了这门。”
　　“等等、别冲动！”
　　刘小吉赶紧拦住：“我知道您着急，但也不可以擅闯民宅啊，万一引起轰动，警局找上咱们，可能还会惊动公会的人。这会儿，云哥说不定不在家呢，不如我们下次再来吧。”
　　“没事，一扇门而已，和他砸烂的那十几张咖啡桌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你挖出来！苏池航握了握武器，准备轰过去，门却自个儿动了，跟幽灵似的，嘎地一声缓缓向他们打开。
　　推门的手藏在过长的衣袖里，云谲站在门口，白得像只幽灵，脸颊没有半点血色，连帽衫罩在他身上，好像硬被那副瘦削的骨架强撑起来似的，松松垮垮的，两条裤脚也拖在地上，让这个病重的人看起来瘦小得不像话。
　　屋里没有开灯，云谲象征性地抬了一点下巴，眼角眉梢全部埋在阴影里。
　　刘小吉有些紧张地吸气，生怕惊动到对方似的：“云哥，那个、你好几天没有上班，我们都很担心，所以过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我没事。”
　　云谲没接过果篮，三言两语就拒绝了，拧门把的手一直不肯放开，苏池航多半看出来他极差的脸色，心里越觉得事有蹊跷，翟星辰失踪这么大的事，云谲没道理一点都不知情。他故意抱着双臂挡在门口，像个痞子一样上去掰门：“怎么着，还不给客人进去呗。”
　　云谲把门把抓得更紧，两个人站在门口拧巴着，谁都不肯让。苏池航看他那副一语不发的样子，心里一惊，云谲忍了那么久，该不会对翟星辰下手了吧。
　　他的语气严肃起来：“翟星辰在里面？”
　　云谲低垂着脑袋，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握住门把的手却一颤，苏池航很快发现了，但没有点破，他知道云谲很少有萎靡不振的时候，所以这两个月的失踪多半跟翟星辰有关。
　　“你吸他的血了？他现在人呢，病变了还是死了？云谲，别他奶奶的不说话，不会真死了吧，尸体在哪，收拾掉了没？”
　　“云哥！”刘小吉一听心急如焚，但答案就在云谲嘴里，他再着急也没办法撬出来，只好惴惴不安地盯着苏池航看。
　　苏池航直接拿脚抵住门，半个手腕卡在门缝里，怕云谲一怒之下把门关上：“到底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你动了他，大可不必自责，反正吸血鬼的天性就是这样，没人能怪你，再说，你也白养他这么久，该是他回报你的时候。”
　　“苏先生！您怎么能说这话呢！星辰他——”
　　苏池航冷冷道：“他要是没死，我们还可以想办法照顾他，给他血喝；有我们两在，没人欺负得了他。云谲，你不应该对我有所隐瞒，要是你什么都不肯说，继续放任自己，伤害自己，翟星辰又没有靠山，到时候遇上白凌那帮家伙，大伙都得抱团去死！”
　　“对啊，云哥！”刘小吉也很着急：“你快告诉我们，现在星辰怎么样了！”
　　云谲转动了一下眼皮，喉结微动，却什么也没说，手一拉准备关门。苏池航眼疾手快，奋力把门掰开，刘小吉连忙往后一推给他助力，两人猛地扑进屋里，差点跪在云谲跟前。
　　“出去！这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苏池航脸皮厚，像个无赖一样把脸凑近他：“偏不，有本事亲我啊。亲一个我就出去。”
　　云谲露出恶狠狠的眼神：“滚出去！”
　　“别炸，给爷亲一个就滚。”
　　苏池航一脸我是流氓你拿我没辙的表情，坐在长沙发上抖腿。说实话，屋里和上次见的很不一样，虽然还是相同的摆设，但死气沉沉的气氛很明显，好像之前好不容易聚集的人气全跑了，剩下一副破落的躯壳。
　　刘小吉也坐得战战兢兢，云谲的脸色很不对劲，一副随时要杀人的表情，要知道云谲在酒吧可是个狠角色，被调戏得不爽，就要和老板干架，偏偏老板的脸皮也厚，云哥越这样，他越喜欢去逗，简直是在拿生命追求美人，代价就是赔了一大堆翻修酒吧的钱。
　　刘小吉有苦说不出，最惨的还不是自己？要看着苏先生和别人打情骂俏，还要跟在客人后面哈腰道歉。作的什么孽啊我！
　　正腹诽着，对面飞过来一个烟灰缸，迎面朝苏池航砸过来。砸得很有准头，刘小吉毫不吃惊地看着自家老板背后的墙被凿得裂开——所以到底作的什么孽啊我！
　　云谲面无表情地下逐客令，“我没事，你们可以走了。”
　　苏池航竟然还笑。“小吉，你别看他一副暴力的样子，心地可善良了，几年前还收养了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做了人家的哥哥。”
　　“姓苏的，你给我出去！”
　　云谲握紧刀，激动得仿佛要把肺咳出来：却忽然疲惫地垂下手，身体晃了晃，过了一会，竟朝地上栽了下去。
　　“云谲！”
　　云谲的状况很不好，苏池航刚进门就察觉到了，只是没料到这人居然会这么虚弱，站都站不稳。他连忙把人搂在怀里，掀开他的兜帽，果然看见一张煞白煞白的脸，脖子以下的皮肤泛着奇怪的颜色，红红紫紫的，很是恐怖，苏池航想查看一下，云谲却很害怕似的地抓紧帽檐，躁动不安地躲避着苏池航的手：“别碰我，我没事！”
　　“小吉，帮忙压住他！”
　　苏池航把人直接拖到沙发，让刘小吉压住他乱动的手脚，一把拉下云谲的拉链，刘小吉好奇地看了一眼，忍不住发出一声骇叫声——
　　脖子以下的地方，原本完好的皮肤，却像是被火灼烧过，从锁骨蔓延到腹部，不见一块地方是平整的，可是那里并没有严重的烧痕，边缘没有焦黑，血泡却又遍布整片皮肤，坑坑洼洼的，看起来非常触目惊心，令苏池航这种见惯杀戮的人，也不禁感同身受地觉得痛。
　　“你晒过太阳！”他怒其不争地骂道：“你他妈可有真能耐，要气死我才甘心是不是！说了几百次，不能晒到阳光，不能晒到阳光，你当我没事放屁玩！云谲！你有种任性，怎么不干脆点去死呢！”
　　云谲破罐破摔地闭着眼，把拉链拉回原位。“那你别拦着，死话唠。”
　　“……小吉他居然骂我！”苏池航口水喷了云谲一脸：“我看你是屁股痒了，欠操！”
　　云谲想都没想，一拳抡向苏池航的下巴，“你他妈浑身都痒，欠揍！给我出去！”
　　“这个时候就别斗嘴了吧。”看到云谲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小吉脑仁都疼起来，“苏先生，您赶紧想想办法。”
　　“想个屁，自作自受。”苏池航瞪了云谲一眼，看他不疼不痒的表情就来气，嘴上说不救了不救了，心里面比谁都着急，连忙指挥着小吉满屋子找绷带和水果刀。
　　“来，拿碗盛着。”
　　苏池航擦干净刀身，对着碗割裂了虎口，鲜血以缓慢的速度蓄在碗里，小吉看着苏池航放血，同样很心疼，颤着举碗的手建议，要用自己的血代替他的。
　　“傻瓜，你的血能抵个毛用。”
　　苏池航挤压着虎口，让血流得快点：“吸血鬼咬人类的同时，也咬同类。只要吸收比自己强的同类的血，自己也会变得更强，具体的，以后有机会再解释……现在这家伙的身体太虚，只喝人血已经起不了作用。”
　　确实如此，吸血鬼也分三六九等，苏池航之所以能站在生物链顶端，很大原因也在于他特别强效的血液，光从抑制血瘾的效果来说，他的血，随便一滴就相当于人的400毫升，甚至可以当药用，并且苏池航自身的续航能力也很强，所以才让一干人吸血鬼簇拥为王。
　　难怪苏先生那么受欢迎！刘小吉不免感叹，等碗里储满血后，他立即准备好包扎的东西，这血一滴值千金，他可不敢随便浪费。
　　“先别管伤口了，小吉，帮我把这家伙压好。”
　　苏池航扳住云谲的肩膀，让他坐好，将碗口抵到云谲嘴边：“全部喝下去，明后天再喝一次，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云谲迫于本能往血那边凑了凑，恍惚了一瞬，像想起了什么，反而决绝地把碗推开。“我不喝”
　　血溢了一点出来，小吉生怕云谲一激动全给打翻，赶紧先把碗拿在自己手上。得亏定语是「苏先生的」，否则闻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早该吐晕过去了，还稀罕呢，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吸血鬼都喜欢这玩意，又红又腥别提多恶心。
　　“不要？”苏池航气极反笑，“有你这么跟自己过不去的么？再任性我就把你绑起来！”
　　云谲懒得看他，激将法显然没有卵用。苏池航头大地叹气：“好，你可以不喝，我不信连翟星辰在校的情况你也不想知道！小吉，这是翟星辰的监护人，你有什么想问的，或者想说的，都可以和他说。”
　　虽然知道是事实，小吉还是觉得接受不能，云哥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实际年龄竟然和老板差不多大！
　　他结结巴巴地说：“世界确实好小，没想要云哥居然是星辰的家人，苏先生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对了，星辰这几个月都没有来上课，班主任问得很急，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云谲干脆闭着眼睛，态度还是冷冷的：“我不是他的家人，血也不会喝，你们可以走了。”
　　“……”
　　刘小吉面色尴尬，这油米不进的，自己连下嘴去问的机会都没有啊。
　　“走个屁！好歹把血喝了啊！你要把我活活气死吗？！”
　　苏池航急得团团转，话说翟星辰失踪跟自己有毛关系！他还恨不得他早点滚出云谲的世界，省得碍手碍脚，有多远滚多远呢！偏偏云谲特立独行惯了，一旦倔起来，脾气比石头还硬，半句话都听不进去，要不是怕云谲逼出病来，他才懒得管什么摘星辰摘月亮的！
　　“我真他妈服了你了。”苏池航气恼地说，语气也变得生硬：“我之前叮嘱过，让你小心公会的人，很不巧，那个周鸣就是重案组的，他和翟星辰走得很密，我想你应该认识。别以为你家小孩有多实诚，他摆明了和公会那边有关系，说不定早就识破了你的身份，亏你还傻不拉几的信他！”
　　一听到星辰和猎人扯上关系，云谲的脸色果然有所松动，但他忍着没问：“别想骗我。”
　　“骗你有个屌用！”
　　苏池航把对方轻微的情绪变化看在心里，他本来不想说太多，这下可好，不把胃口吊足，这人估计连一句话都懒得说。苏池航俯下身，他并不想让刘小吉听到：“人体实验室，你总该记得最清楚吧。”
　　人体实验室……
　　云谲原本平静如水的双眼骤然撑开，那些最深层的记忆，像一时找到突破口，从他最为恐惧的那个遥远的过去，翻江倒海地喷涌出来。
　　“想知道啊？”苏池航趁热打铁，笑得贱兮兮的：“还不赶紧把爷的血喝了！”

　　☆、人体实验室

　　苏池航的宝血很快起了效果，云谲的双颊正慢慢恢复血色，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他见鱼儿好不容易肯上钩，怎能不好好利用，非得逼着云谲把血喝完，涂好药，再乖乖让自己抱到床上安顿好。
　　前面两项云谲配合了，只有最后一项，他坚决不肯，苏池航要来硬的，他就拎着刀坐在桌子上，一副如果你敢过来就剁你鸡鸡的架势。
　　苏池航没有办法，在心爱的人面前只剩下妥协，“好好好，你自己躺床上去。小吉，去厨房煮一锅白粥，等一下他饿了可以吃。”
　　“知道了。”小吉不情不愿地挪走，被当成局外人的心情真不好受。
　　苏痴汉灰头土脸地坐在床边，一脸不爽。好家伙，抽掉他航哥十分之一宝血，还不让他占点便宜，真他娘憋屈，敢这么对他的也就只有云谲一个人！妈的，偏偏自己还这么甘之如饴！这叫什么？没错，这就是人类说的最俗套的东西！去你妈的爱情！
　　云谲抱着枕头坐在床上，他一时想不通，翟星辰是什么时候和猎人扯上关系的，明明朝夕相处了快四年，如果那孩子早认识公会的人，怎么可能连他的身份都没有猜出来。
　　只是云谲没想到，星辰对吸血鬼的认知多数来源于刘小吉这个“吸血鬼之友”，他又很少出去猎食，再加上对自己的感情太深，所以在星辰看来，哥哥就是哥哥，不是没有可疑点，而是没有必要怀疑，他对云谲的每一句话，都无条件地相信着。
　　——“周鸣说的话我不信，你差点杀了那个女人我不信，连现在亲眼看见你在这些文件上的签字，我对你都没有产生过一丝一毫的怀疑！”
　　云谲疲惫地闭上双眼，想来倒是讽刺。
　　他本该庆幸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可惜到头来，自己还是辜负了。
　　趁云谲乖乖发着呆的档口，苏池航端来了白粥，放在一旁晾着，拉开床边的椅子，在云谲旁边坐下：“待会儿把粥喝了啊。”
　　“嗯。”
　　云谲把脑袋靠向枕头，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双手垂放在白棉被上，就像两根消瘦的火柴棒。“你说，人体实验室的事。”
　　提到那个名词，苏池航也跟着糟心起来，虽然是他主动提起的，但每每这个时候，他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连同那只变异的眼瞳，也一并痛起来。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可以面无惧色地谈起童年的记忆，今天开口一提，才发觉远没有想象中轻松——
　　他们总说，这只眼睛是苏池航实力的标志。
　　他们总说，有了这只眼睛，苏池航才能成为苏池航。
　　可是他们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恨。
　　苏池航轻轻地捂住右眼，薄唇抿成一条线。十年来，他一直记得眼睛被挖掉那时的痛苦。即使现在，已经能够很好地适应那只义眼，但他骗不了自己，正如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时自己的眼睛是如何被一刀一刀剜下来的。
　　那么痛，那么痛。
　　像是所有噩梦的开始。
　　也是所有希望的结束。
　　——「救命！来人啊！守卫，小谲被我咬到了，他会不会死——」
　　——「别抓他……池航……你们放开他！别抓他去实验室！」
　　——「小谲救我——啊啊啊——我的眼睛！！！」
　　他后来才知道，最开始GKH的毒性并不强，单纯注入不会使生命机体直接变异，而是通过后期的一系列实验，不断进化变异，才有了现在感染即死的毒性。被抓去的三百多号人里，本就是为了开发生化武器而存在。如果说，脖子上的那一针是拉开整场阴谋的序幕，那么，后期的一系列人体试验，才是噩梦的开始。
　　后来，铁塔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被强行注射病毒。产生变异的，就把他们囚禁起来，进行下一轮实验；没变异的，也分情况，有的当场射杀，有的要放生了一段时间后再抓回去观察，做第二轮实验。
　　这个过程就叫“人体实验室”。
　　直到南市全面沦陷之后，政府才查出来这个病毒培养皿。当时死了很多人，也抓了很多人，最后还是无济于事，南市政府依然控制不了病情，搞到最后，还是得把这里隔离起来。因为躲在背后操纵的那个人，根本没有被抓到！
　　那个人很厉害，手腕很强硬，把网撒得够大够广，法律制度那一套对他毫无约束力，几乎可以做到只手遮天的地步，如果没有一定的地位和财力，是不可能布下一个那么大的局的。虽然苏池航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白凌！
　　只是白凌没想到，苏池航也不是什么善茬，还让他抓住策反的机会，带一群不伦不类的怪物搞起对抗，逼得他寸步难行，若从一开始白凌能猜到，他必定会后悔死吧。
　　“我杀了翟星辰的父亲。”率先打破沉默气氛的是云谲，说出这句话时，他枯瘦的手抓了抓洁白的被单。
　　“嗯？”苏池航心里咯噔一跳，回过神来，觉得哪里不对：“他不是孤儿么？”
　　“是，他妈早逝，他父亲在翟星辰九岁时去世了。”云谲的声音很轻，“就是我当杀手的那段时间，之后过了三年，我误打误撞认识了他，才收养的他。”
　　“不可能吧。”
　　苏池航狐疑地挑了挑眉：“七年前，也就是你做杀手那会儿，你和翟星辰理应不认识才对。他老家在N市，我当时查他户口时看过，咱们在南市最南边，他在最北边。退一步讲，即使你真杀了他爸，过了这么多年，他又怎会忽然怀疑起来？”
　　“我接过一个任务，目标叫翟启明，我杀的就是他。当时他儿子在房间睡觉，估计是翟启明知道当天会被暗杀，所以他给星辰灌了药，藏在柜子里。后来……我吸了他的血，白凌的人刚好追过来，我就跑了，没看星辰长什么样子。”
　　是巧合么？
　　苏池航觉得很震惊，但更令他好奇的，却是另外一回事，“那小子心思挺单纯的，怎么会发现这件事？”
　　云谲摇头：“不知道，他撬过保险箱，里面有我签署过的文件。”
　　“搞毛啊，他没理由心血来潮去撬你保险箱吧，多闲得慌！”
　　苏池航思忖了一会，像拼拼图一样，把巧合的部分衔接在一起。如果单看其中一处，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一旦连起来看，才会发现里面的每个环节都是绝对契合的。
　　“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周鸣让他做的。”男人分析起来，“我前天才知道，那家伙和你家小孩关系很好，他现在又是抓捕你的重案组组组长，出了名的眼底容不了沙子，不管是无心还是有意，一旦让他知道翟星辰的身份，他肯定要想办法戳穿你。”
　　苏池航继续讲：“近日我收到可靠消息，猎人公会那边收了一个很强的年轻人，没通过什么培训就直接晋升中阶，枪法极其狠准，现在由秦川亲自带着，听说推荐人就是周鸣。你说，是熟人的可能性大么？”
　　“嗯……”
　　“嗯——？就一个语气词？！”
　　云谲的反应比想象中冷淡，他把没多少血色的脸偏过墙去，双眸同样没有太多灵动的色彩：“池航，你信报应么。”
　　“呵，脑子烧坏了吧宝贝儿。”苏池航挑起眉，本想调侃两句，却因瞄到对方瘦削的肩胛骨，愣是把话憋了回去：“当然不信，因为白凌没死，而我也还活着。”
　　他用食指点住自己的胸口，“不要胡思乱想，我们手上的血腥比你多得多，该得报应的人，一时半会也轮不到你。”
　　“不，报应来了。”云谲稍微抬起眼睛：“其实谁揭穿的都一样，周鸣或者别的陌生人，又有什么差别？是事实，我也承认——他喜欢做猎人，便去做吧，那是他的自由，我再也没有权利干涉什么。”
　　男人仰起头，望了望老旧得掉漆的天花板。“只不过有时会想，如果我能变回正常人，仅仅是能够接触阳光这点也好，那么星辰去过的地方，我就能亲眼去看一看。什么学校的体育馆，后山波的矢车菊，还有打呼噜的班主任，和他……打球的样子。”
　　云谲的眼睛含着一丝空洞，仿佛映着一棵死而未僵的枯树，散发出旁人无法体会的寂寞感：“他说过的，我都记得，如果可以……我也想去看看。”
　　“宝贝儿，你越来越让我——”苏池航轻轻搓着十指，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云谲的性格多年没变，依旧待事冷漠，特立独行，内心却因为翟星辰走得更远。苏池航不得不承认，也许在不经意间，云谲已经和当初的自己离得越来越远，这让他很惊慌，也很不舒服。
　　还没待苏池航想明白，云谲突然开口问他：“你还没有说清楚，人体实验室和他当猎人有什么关系。”
　　苏池航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毕竟，云谲已经脱离了那个你争我斗的世界很久，自己也在尽全力地保护他，不让白凌的人抓到。但以云谲的脾气，如果翟星辰落难，他肯定会不顾一切找白凌算账。
　　不过——苏池航想，与其让他单枪匹马、没有意义地胡闹一通，还不如让他给自己打头炮。反正推翻以白凌为首的猎人公会，已经是非打不可的一战了。这个城市的原貌，被外界的舆论所遮掩，外面的人生活在安静祥和里，根本不知道这里有多残忍。
　　他需要打这一仗，并且非赢不可，只有这么大闹一场，中央政府才会把目光投向这里，让外面的人睁大眼睛看看，他们谈虎色变的吸血鬼，是多么高傲而不可撼动。
　　未来还很长，等到那天，城市的壁垒被炮火打开，迎接他们的，就该是比光明更让人觊觎的东西。
　　不仅苏池航这么想，南市发展成现在各据一半的光景，显然不是白凌要的，因为白凌清楚，凭借现在的猎人部队，很快会压不住吸血鬼的火速蔓延。所以苏池航推测，不用他先跳动，那家伙下一步肯定要实施大规模的镇压。不然他收了翟星辰，也没有意义了。
　　“白凌肯定已经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了。收他，不就是想作为战斗力和人质么。”
　　云谲被苏池航的话吊得七上八下，很不耐烦：“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