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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飞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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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擎感觉到副驾驶座上的乔伯翎竟下意识打了个寒颤,额际滚下滴滴冷汗。
“先生?!”他降低车速,探手过去握住他指尖的冰凉,拖过来按在自己的腿上。
乔伯翎在抖。手抖,身抖,声音也发抖。
可他不安又执拗地说:“阿擎,我不想同你分手!”
周擎眼望着前方障目的重重雨帘,沉定地笑了:“我听先生的。”
高耸的公寓楼于叫嚣的雷雨中巍然矗立在地上,便如其中人的意志坚不可摧,难以撼动。
也许是雨将世间洗得冷了,也许只是空调恣意挥霍电力,他们像两枚久冻麻木的幽魂迫不及待汲取生命的温暖,自痛烈的吻开始,纠缠扭打,彼此吮噬,褪尽了躯体上所有的遮蔽,像婴儿临世的那一刻,回归了最原始的坦荡荡。
周擎太高了,不得不屈跪在床头来就乔伯翎的唇柔。
他肩也宽得难以完全环搂,只能让乔伯翎笨拙地抓着扣着,在汗腻的湿滑中烙上他的指痕。
绞扭在一起的舌蓦地分开,周擎意犹未尽地仰着脸,舌尖依依不舍地在唇外搜索,迷离的神情中透露出点滴茫然。
他以为那掠夺式的爱要就此结束了,内心正失落,恍惚一抹炽热顺着喉结滑了下去,直落胸前的膻中,随后缓缓游向了左乳。
【以下画面有爱观瞻,哔——】
雷声催他悍,雨点助急流,似扛下天劫的千刀万剐凭他一己来渡,一呼痛一呼快,摆脱禁忌登峰造极,我成魔你成佛,搅乱了纲常,搅出个天翻地覆,地狱作乐乡。
乐乡啊,只许你与我共往!
十指扣住了誓咒,眉睫再落吻,断定这不悔的纠缠是前世的缘起今生来寻,便许你长相守,盖印认契,不再人海徘徊,孤身求索。
雕翎长困,始得擎风,于飞呀!
第13章 十三、出走
大清早接到唐映山的电话,乔伯翎尚沉浸于数小时前的恩爱交欢,一室靡靡绯绯的残留,呼吸里仍带着欲念的温痕,意识混沌。却兜头一盆冰水浇下,惊醒后乱了心窍,竟直接从床头滚跌在地毯上。
乔繆熙丢了。
确切说,她跑了,匿了,离家出走。
能被发动的人都自发出去寻找,当然最急切最用心的总是乔伯翎、周擎和唐映山。机场、火车站、长途客运,分头去寻,但都扑空。乔繆熙身上应该只有一张身份证,这是经唐映山一再确认的。她没有带行李没有护照,随身只得一只时尚小挎包,塞下手机和卡包,连现金都寥寥无几,除了回外省的学校,她不太可能出城。
大家都更愿意相信乔繆熙只是生气了出外寻地方发泄。可最好的闺蜜说不知,最热络的玩伴也否认,这任性的小女子果真敢于斩断留在世上的一切牵绊联系,独自躲藏。分散出去的人将能想到的场所一一走过,有的人留下蹲守,有的人继续在偌大的城市里游走找寻。每一次电话响起,每一个信息提示音,最后都伴随莫大的失望,没有,没有,依旧没有,总是没有。
自烈日暴晒走至残阳夕照,整整一天乔伯翎都在街头辗转,身上的衣衫汗湿几重,一直没有干过。午后落下了一场骤来骤去的强对流雷雨,他没有避雨,牵念着同样未曾带伞的妹妹,目光于路边来去的出租车上逡巡,盼着她干干爽爽地停留在顶上有檐的一隅,没有遭了这无可预料的倾淋。
路边商铺下急急寻庇护的人们全都不可思议地望住这名落魄的痴人,就好像观摩某种出奇的行为艺术。看他被瓢泼的雨水浇得面无血色,看他隔着防水套一次次歇斯底里地按开手机锁屏,看见他接起了电话机械地翕动双唇,随后继续独自在雨里跋涉向前。他们觉得他疯了,更觉得他死了,灵魂出窍,肉体残存,不过是徒具人形的行尸走肉。
直到又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冒雨而来。他身形宛如移动的屏障,在雨幕中悍然撞出一条生路抵达男子跟前,张开怀抱只将这一人收拢,妥帖守护。
雨停了,人去远,故事不在,悱恻不在,蓦觉好不真实。
夜幕堪堪垂挂时,乔伯翎终于见到了乔繆熙。
在警署里。
乔繆熙酣醉方驰,一身酒气未散,闷声不响坐在特辟的醒酒室里,神情间毫无愧意,甚还有些赌气。
“她在游艺城打了一上午电玩,喝了至少一打啤酒,晃进地铁站把人家的自动贩卖机给踹倒了。带回警署的车上就睡着了,手机没有设指纹识别,密码锁打不开,所以只好等她清醒些再想办法通知亲属。”
赶赴的路上,乔伯翎已经在电话里听唐映山把情况都复述了一遍,算打过预防针。然而当真亲眼目睹乔繆熙狼狈的形容,想到这是自己悉心呵护了十五年的宝贝妹妹,他还是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心头猛地一窒,几乎落下泪来。
乔繆熙则不愿看他,固执地撇过脸去,说:“我不跟这个人走,我不认识他。”
不跟哥哥走,还能向谁去?
乔繆熙想的不是唐映山,乔伯翎只想到唐映山。
可警察说,乔繆熙已经先将唐映山断然剔除了。她是成年人,可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想为自己负责,不再仰赖他人。
“我们都是他人了?”乔伯翎满面倦容,背微微佝偻,似恨不能就地而卧,话音亦是喑哑,“今天不认识我,以后也不想认了,是吗?”
乔繆熙后槽牙紧,违心地敌对:“离经叛道的不是我,执迷不悟的不是我,无视亲情的更不是我,我想要回我哥,不是偷偷养相公的伪君子。”
砰——
乔伯翎手掌在桌案上重重拍下,头颅低垂,散乱的额发半遮了眉眼,颤声说:“密码是你捡到罐头的那天。以后,你没有哥哥,我也没有妹妹了。”
掌心拂开,其下是一枚有些老旧的□□。乔繆熙认得,好早好早以前,哥哥给她看过的,说那里头每一分都属于她,存住了她的未来,也存住父母的命与愿。
乔繆熙自长凳上霍然站起,指点着桌上的卡片,气急败坏。
“拿回去!我养得活自己,学费我挣得到,这种钱你留着吧!我不要!”
乔伯翎肩头狠狠晃了下,心中恶寒:“这种钱?”
乔繆熙自知失言,仍逞强道:“那场火,你比我更清楚是怎么回事。你不说,总有人说,我全都知道的。”
那场火,吞噬乔氏夫妇性命的火灾事故,经过了诸方调查和聆讯,终于排除了人为的故意,得到了保额赔付。而流言揣测头几年甚嚣尘上时,乔伯翎从未动摇过。如今渐渐无人提起,那便是假的,编的,无稽的,何需再论?乔伯翎想不到乔繆熙早就知悉,更想不到她居然全盘信了。
举起的手没有落在女子错愕面容上,仅是自残式地砸向静置的□□。
“无论你相信怎样的故事,无论他们真的做过或者没做过,记住乔繆熙,他们没有对不起你,从来没有。所有人都可以因为质疑而谴责甚至唾骂他们,我不可以,你也不可以!”
即便前一日嫌隙陡生,为情据理力争的乔伯翎亦不曾对妹妹高过声,更遑论疾言厉色地喝斥她。乔繆熙忍不住红了眼眶,有畏惧,也因为心头瞬息浮起的悔恨,却依旧封锁牙关不肯低头服软。她固执坚持是哥哥错在先,逼得自己一错再错,她回不了头。
乔伯翎亦不必她回头。
他退了,放弃了,转身而去。像从此断绝六亲,孑然一身。
直到乔伯翎踉踉跄跄走出警署大门投入外头的夜色里,唐映山才晃过神急急追出去。转出围墙刚想出声挽留,蓦见前头街灯光晕下已有人久候。乔伯翎走过去,什么都无需说,强弩之末般瘫靠在周擎肩头,两手死死抓住他胳膊,浑身都在打颤。
周擎小心翼翼地拥住他,同时察觉了不远处投来的目光。他抬眸望过去,默默地与唐映山颔首致意。
唐映山合了合眼,仰头苦笑,一手比划着指指乔伯翎又指指周擎,另手点点自己心口,再指向警署里头。周擎会意,点了下头,揽着乔伯翎就此别过。唐映山则返回去,陪伴哭湿了脸颊的乔繆熙。
本以为冲突再烈,气头上的情绪爆发固然决绝,到底血缘难断,兄妹二人经过一夜冷静,总该是有转圜的。
料不到,翌日又生变故。这次换乔伯翎的境况令人堪忧。睡得不够加之暑中疲惫,又淋过雨,再摧心伤情地吵了一场,是夜返回公寓其人就一病不起,烧得进了急诊留观。观察一夜后转入住院部单间,复昏睡一天才恢复意识,到第三天了,能坐起来自己端着碗吃一点邱阿姨精心熬制的清粥,顺便跟小助理开个简短的电话会议。
对此,周擎自然是多番劝阻,甚而摆出色厉内荏的强硬,也都无用。邱阿姨借机揶揄他,块头再大顶啥用,终究是个绣花枕头,外强中干。
周擎是无谓这些调笑的。不仅是性情中一贯的温良随和,更因为重新开始跟人打诨说戏话的邱阿姨,便是身体力行地表达她原谅了接受了,日子还能回复往昔,实在难得,何其感恩?
两人都以为一番风波历过生活正开始归于平静,前途尚艰难,但也许可以携手共同闯一闯。就连乔繆熙都别扭地赶来探望,一如电影剧情套路演绎的否极泰来后的happy ending ,让乔伯翎心生了温暖的畅想。
奈何乔繆熙只是来为父母罹难一事上的出言不逊而致歉,她依旧倔强地拒绝承认周擎对乔伯翎的感情,断他别有筹谋,疑他居心叵测。言语间来来回回,最终归结到了“钱”字上。
乔繆熙指责周擎:“他凭什么证明自己不是图财?你又凭什么信他不是逢场作戏?真心是什么?有防伪标识吗?”
其时,周擎回避在走廊上,想体贴地留兄妹俩独处好好解开心结。屋内的争执他并不能字字分明地听见,但大抵猜得到内容。邻着门扇靠站墙边,面上自持,内心里则掩不住的失落。
俄而,乔伯翎的话音模模糊糊传出来。周擎同样没有听得真切,不能知晓乔伯翎冷然地反问:“如果阿擎是可以轻易被人包养的,那我是什么?恣意挥霍金钱,淫/贱/滥/交的花花公子?猥琐下流的无耻恶棍?”
乔繆熙顿时哑然。
乔伯翎捏了捏眼角眉心,喟然道:“谢谢乔小姐对鄙人的评价!不过我始终认为一段感情真也好假也好,假如一开始就投入了猜忌,又何必开始?假如连感情也要步步为营,那我不如一辈子跟生意结为连理。但显然,我不喜欢这样的假如。你尽可以非议我的人品,但也仅止于是对我。请不要侮辱我的爱人!”
又一次的不欢而散,话更绝,心已坚,兄妹相阋,背道而驰,越离越远了。
第14章 十四、小丑
乔伯翎输了,一败涂地,心神俱丧。涣散的瞳眸似盲,没有焦距,看不到也听不见乔繆熙的嘶喊咒骂。
那一个滑稽装扮的熊猫人显然对丧失了斗志的手下败将全无兴趣,连炫耀胜利的宣言都懒得多表几句,亦不顾地上意识不明的手下,径直过去解了乔繆熙身上的束缚,想要将她带离。
然而面对包裹在毛巾卷里的枪/口,乔繆熙意外抛弃了所有的惧怕,发了狠,要与眼前这人鱼死网破。
小女子合身扑到毛绒绒的布偶套装上用力将他撞翻在地,随后手锤脚踢,也穷凶极恶地张嘴撕咬,徒然地对绑匪施加自以为最严重的攻击。她伤心地哭泣,跨座在偶人肚子上口齿不清地骂:“凶手,杀人犯,王八蛋,畜生!你畜生不如!为什么要打死周擎?你怎么可以杀了他?把他还给我们啊!坏蛋,你去偿命,去阎王爷那里把他换回来。你去死去死去死啊啊啊——”
熊猫偶人却没有死。不会死。也不还手防御,莫名其妙地仰躺在地上任打任骂,俄而竟咯咯痴笑起来。
笑声更激怒了乔繆熙,她摸索到头套下的脖颈,开始用双手掐他的咽喉。又怯懦于亲手杀人取命的恐怖,哆哆嗦嗦力有不逮,便一手卡住绑匪咽喉,另手胡乱去扯他的头套。
只是真面目揭开,直惊得小女子肝胆俱裂,一声惨叫翻倒在地。
她抖着唇摇着头挪动双脚直向后蹭,不肯置信。
地上的人摘下了变声耳麦随手掼到远处,兀自疯疯癫癫地笑,汗流浃背,泪流满面。
“咔、咔——嗬——”乔繆熙窒息般结舌了许久,终于倒吸口凉气,再垂死般吼了出来,“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为什么不惜双手染血?为什么,你是唐映山?
唐映山慢吞吞坐起来,宛若老者迟暮,此身已不堪岁月重负。
“因为我想你跟我走,完完全全地,只属于我。”他笨拙地侧翻过身,手脚并用向着乔伯翎爬过去,最终停在周擎身前,毫无戒心地把枪搁在了地上。穿着厚重的绒毛套装令他做任何事都十分吃力,半身越过周擎够到乔伯翎,花了足有三分钟才为他的手脚都松了绑,最后瘫坐下来气喘吁吁,不想再动。
乔伯翎也没有动,依旧失神地歪躺在周擎身边,眼角淌泪,唇畔带血。
“你看看我这人得是多废物!就连演个罪犯也能前功尽弃,最后真成罪犯了。是不是很可笑?”唐映山拾起脚边的枪捧在手里摩挲,情绪古怪,自言自语絮絮叨叨。
“原本我只想,如果你选丫丫,周擎应该会识趣自己滚蛋;如果你选周擎,那我就有足够的理由和立场把丫丫带走,从此跟乔家跟你斩断一切联系,只做我一个人的小姑娘。可是你不选。你偏偏不选!为什么不选,啊?伯翎,你为什么不跟着我的剧本走?为什么想要两全?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能冷静分析我逻辑上的漏洞?你为什么不去继续读你的书当一个科学家,把丫丫丢给我?你这么伟大叫我怎么赶得上?我要怎么做才能把你从丫丫眼里抹掉,哪怕就一天一小会儿,能多看见我一些,能喜欢我?”
唐映山掩面啜泣,但听起来又好像是桀桀的怪笑,仿佛陡生了复数的人格,一人神魔。
他放下泪水沾湿的双手,仰面向上宛似忏罪祈恕,对着看不见的神灵坦白。
“我不知道几时开始起心思就变了,不再跟过去一样追着嚷着要认妹妹。那时候多干净,大家都是独生子女,就你能有妹妹,我说好兄弟裤子可以分一半,妹妹也得分我一半。你还踹了我。
“叔叔阿姨开玩笑要认我当干/儿子,丫丫就名正言顺是我妹妹了。我没有敬过茶拜过礼,可嘴里头一直叫干/爹/干/妈,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没人信我了?我天天说年年说,要娶丫丫当新娘子,从来没人骂我,你也不骂我,大家都只是笑,好像我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我跟丫丫求过很多次婚,把我妈留给我的土了吧唧的金戒指往她手指上套,她都拒绝了。她拒绝我,还要怪我不正经戏弄她。就连她都不信。可我没有开玩笑,我想娶丫丫,只想娶她对她好,只想跟她过一辈子。”
唐映山突然回头看了眼坐在地上泣不成声的乔繆熙,惨然一笑。
“你骂我有病,我也觉得自己有病。我想变得正常,不要总想着你,别跟个小丑一样装疯卖傻自欺欺人。我去看医生了,真的看了!他说我没病,不是心理/变/态者更不是恋/童/癖,不用太自我谴责,开些药吃就好了。可没病为什么要吃药?所以我还是有病,我不正常,我该、该……”他蓦地泄了精神,眸色混沌,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枪,转手放在了周擎胸口,“该死了呀!”
乔繆熙呼吸猛地抽顿,惊慌失措地看见他拉过兄长的手按在枪柄上,又强迫他握紧举起,枪口抵住自己的眉心。
“不,别,等等,哥……”
乔伯翎的手掉了下来,喉间逸出□□般的叹息。
“我知道你是真心的!”一直枯木无魂样僵卧着的人终于机械麻木地坐了起来,眼中依旧是一片填不满的空虚,浑似个活死人。他转动晦暗的瞳仁看向挚友,眉目间浮现怜悯。
“阿姨发现了你抽屉里的药,偷偷拿来问我。我也问过吕医生,是他给你介绍的心理诊所。你吃的是抗抑郁的药,可以缓解你的焦虑,但不能摧毁一个人真实的情感。喜欢丫丫不是你臆想出来的幻觉,你心里头其实很清楚这是事实,你要否定的根本不是自己有病,你恰恰想要阻止自己喜欢丫丫。你巴不得自己有病,巴不得被人为隔离,巴不得为她死。”
唐映山背脊一凛,狠狠打了个哆嗦。
乔伯翎则拨转视线,看向一旁深受打击的乔繆熙。
“映山呐,映山,有件事你一直误会了!丫丫也没有特殊的情感取向。她对我的确有心理上的过度依赖,但这跟男女之间的感情完全无关。反对我和阿擎,同她讨厌之前那些别人介绍过来的女孩子一样,仅仅是觉得他们不配。她心里,世上最完美的女人是妈妈,我该娶一个和妈妈一样好的女人,善良勤劳不贪财,真心爱我。她只是不相信阿擎会对我真心,而不是嫉妒阿擎抢走了我。对吧,丫丫?”
乔繆熙的眼泪滚滚滑落,点头又摇头,形容惨淡。
乔伯翎复望着唐映山,泪干了,哭不出来。
“那年丫丫太小了,不能完全理解更不愿意接受爸妈已经不在了。她迫切想要填补心理上的空缺,理所当然把我替换成了爸爸,邱阿姨就像妈妈,你则成了我。但后来她捡回了罐头,位置多出来了。你知道罐头代表谁吗?”
唐映山受了催眠一般,顺着乔伯翎的话摇了摇头。
“那代表她自己,是可以陪在哥哥身边的丫丫。而原来的丫丫要撤出这个已经填满的家,去别人家里了。去谁那里呢?”他问唐映山,更问乔繆熙,“丫丫,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这个蠢货你也喜欢他?你都舍不得去留学了,还想换专业去念动物行为学。映山怕年龄差委屈了你,你又怕什么?怕世俗的眼光非议他?”
枪口抬了起来,贴着皮肤抵在唐映山前额正中。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抵命吧!我的阿擎不在了,你也不必去唐家,我们还是一家人。”
唐映山好看地笑了,如释重负。
乔繆熙尖声惨呼,扑上前来。
第15章 十五、天堂
枪声到底没有响起。
乔繆熙死死扑在唐映山背上将他按倒,哭肿的眼蹭着他汗水淋漓的发丝,恨他,也爱他。
“我知道杀人偿命,他该死,我更该死。哥,别打他!让他去接受审判,让法律定他死罪。你不要,别——”她稍稍侧过脸来,斜向上望着兄长,哀哀祈求,“别因为我们的错误,把自己变成凶手。”
乔伯翎双目呆然,讷讷地说:“警察来了,记者也会来,所有人都会知道。”
乔繆熙不在乎:“让他们知道,知道周擎为爱舍命,知道山哥哥是傻瓜,知道我是怎样玩弄他人感情把他逼上绝路的。今天这里发生的事都因我而起,我应该接受舆论的谴责。如果法律不能给我惩罚,就让道德审判我,哥你好好的,看我遭报应!”
无神的瞳仁缓缓拨过来,依旧麻木失焦,像看着也像愣着,却蓦地,扯动嘴角古怪地笑了下。
“谁遭报应,阿擎都不会回来了。好好地,呵,有什么好?他不在,有什么好?”
话未终声哽咽,调转枪口抵住了额角,决绝向死。
乔繆熙撇下唐映山,不顾一切去抢夺乔伯翎手上的枪支。两个心力交瘁的人,一双心意难遂的兄妹,早已是强弩之末,无力地纠缠着又摔倒,谁都无法将谁说服,谁也不敢放手。
唐映山狼狈滚过去,裹着宽大厚重的玩偶套装泰山压顶般将两兄妹统统镇在身下。须臾争夺见了分晓,唐映山晃晃悠悠站起,手中提溜着枪,踉跄跌退。
可他已无退路,便只笑:“冤有头,债有主。”
他是头,是主,是最该偿还这笔恩怨情仇的始作俑者,徒留此身,何堪用?
乔繆熙爬不动了,匍匐在地用尽全身气力挪不过一指的距离,哭得声绝气短,痛不欲生。
却出乎预料骤来一击,自背后囫囵大掌径直将唐映山拨到地上,枪自然也被缴了。
乔繆熙错愕地盯住那一个最初的绑匪大汉,蓦然间竟忘了怕。
“操!”大汉抚着后脖颈咒骂一声,随后解开了包裹枪膛的毛巾卷,“就算是麻醉□□,抵着脑门儿打也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小子真疯假疯?”
经他一提,再看那危险武器,即便外行人也能分辨它同□□的外观差别。枪膛更细更长,没有弹夹。
而显然,大汉对科普枪械知识没有兴趣,并且显得焦急,单膝跪在周擎身侧,神情凝重。
“你他妈最大剂量全推上啦!统共给你两支,你是打定主意给自己留一发好上路是吧?”大汉嘴上骂骂咧咧,手里头动作麻利,自裤子后袋摸出只烟盒大小的黑色小匣子,按开弹锁,取一支针剂小心地自周擎颈侧推了进去。
从听见周擎中的只是麻醉弹,乔伯翎整个人就呈现出一种反常的安静,两眼直勾勾望住周擎的脸,双掌将他手牢牢包住,反复揉搓。他想起来去探了探周擎的心跳和脉搏,相信这人果然是活着的。只是心搏得很慢很慢,呼吸微弱几不可查。
“这玩意儿棕熊都能麻老实喽!何况是个人。苏醒剂主要是稳定心率和血压,清醒时间则因人而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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