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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钢琴协奏曲-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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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海鸥一惊,回过神来。纳兰锦又道:“下午的这个时候最容易犯困,快喝口热茶醒醒神吧。”她说完便将那汝瓷杯往前推了推,然后将余下的茶水全都倒进了谭硕的大茶碗里。
“你这是在浇花吗?”谭硕问。
“世上有什么花能与谭老板媲美,”纳兰锦乐道,“我只是觉得两个多月不见,谭老板又圆润了一些,多喝点茶有助于减脂瘦身。”
“我圆润吗?”谭硕问秦海鸥。
秦海鸥愣住。
“他不觉得,”谭硕对纳兰锦道,“我也不觉得。二比一,你说的不算数。”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来,从谭硕的体重聊到纳兰锦与柳阳这两个多月以来结伴旅行的见闻,天南地北,妙语连珠,活像说相声。但纳兰锦一直没有忽略秦海鸥的表情。每当秦海鸥显得有些出神或是又心事重重的时候,她就会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引到他的身上来逗他说话。她人长得娇小秀美,嗓音柔和悦耳,说笑时眼神灵动,再加上分寸把握得当,秦海鸥屡次被她打断沉郁的思绪,被她逼迫得不能不开口说话,却都无法对她产生反感。到了后来,反倒是秦海鸥和她聊得多了一些,而谭硕在一旁喝茶吃茶点,渐渐地懒于开口了。
有了这样一个人在眼前,秦海鸥觉得下午的时间过得比自己独处时快了许多。三人在店里不知不觉坐到天色将暗,然后谭硕提出不如一起去龙哥饭馆吃晚饭。小黑见到他们很高兴,忙里偷闲陪他们吃了几口,又给他们拿来不少时令水果。待三人终于从龙哥饭馆出来,就连谭硕也觉得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三人在饭馆门口道了别,谭硕和秦海鸥便沿着石板路慢慢往回走。
这时天已全黑了,古镇的屋瓦连成黑沉沉的一片,上空悬着钻石般的星子,底下覆着疏疏密密的灯火。两人安静地走在路上,谭硕不说话,秦海鸥便也不开口,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现在他的情绪已经平稳了很多,尽管心中仍然痛苦失落,但至少他已找回了对自身的控制,不会再频频神思不属。他开始尝试重新思考今天上午发生的事,那时柳阳的存在的确引发了他的抵触,但那是他的问题,并非柳阳的错。他的心理反应变得更加严重,可是他对钢琴的渴望却从不曾像这样强烈而清晰。他不愿意就这样放弃钢琴,也不甘心就这样被钢琴放弃。他的心里越是矛盾,这种不甘就越深切。他必须做点什么——无论什么,哪怕是再次经历那样的挫败感也好,他不能容忍钢琴退出自己的生活,这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事。
他沉浸在这样的思绪中,双腿只管随着身边的人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忽听谭硕道了句“早点睡”,然后就见他一边伸手在裤兜里掏着什么,一边转身往路边去了。
秦海鸥站住脚,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谭硕的米粉店前。谭硕的裤兜里叮铃作响,想必是正在掏家门钥匙。
秦海鸥心头一热,一股暖流涌上来,将其余纷杂的念头统统压下。他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谭硕在这半天的时间里为他做了什么。在他心灰意冷浑浑噩噩的时候,是谭硕用一颗石子把他打醒,然后不由分说把他带到纳兰锦的小店,让他在此后的时间里一直有人陪伴。难以想象如果不是这样,而是他把自己关在客栈的房间里,现在的他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虽然这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他的问题,但对他的帮助却是实实在在的。谭硕为了做这件事,甚至把店都关了,现在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连句道谢也不图,掏出钥匙就要去开米粉店的后门。秦海鸥见他这样,忙抢上一步将他叫住了,可叫住之后又觉得一句“谢谢”根本不足以表达自己的谢意,一时半张着嘴愣在那里,样子看上去就有点傻。
谭硕维持着钥匙插在锁孔里的姿势有些茫然地等着秦海鸥开口,可等了半晌也不见对方有反应,仔细看看秦海鸥的表情,突然明白过来,嘴巴一咧:“呵呵,年轻人!”说完把锁一拧,推门进去了。
秦海鸥看着那扇门在夜色中合上,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向客栈走去。
第十一章
秦海鸥离开咖啡店后,柳阳思考了很久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最后她将责任全部归咎在了自己身上。
柳阳觉得自己终究还是太唐突了。在秦海鸥眼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乐迷,秦海鸥对她的了解仅限于一个名字和几句自我介绍,可她提出的要求却远不止签名或是握手那样简单,秦海鸥会觉得为难也在情理之中。
她推测像秦海鸥这种级别的钢琴家,恐怕对待每一次演奏都非常谨慎,公开演出前的精心准备自不必说,即使在较为私人的场合,他可能也不会随意弹奏。更何况这里是一个咖啡馆,以秦海鸥的身份和身价,他怎么可能会习惯在这样的环境中弹琴呢?虽然他已经退出了公众的视野,但关于他的猜测却一直没有停止,万一他在咖啡店弹琴的事被传了出去,又不知会被媒体炒成什么样子。因此秦海鸥在最后一刻突然改变主意,柳阳认为这其实是非常容易理解的。
她想来想去,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太过冒失,不太可能有别的原因。她同时也感到有些难过,因为秦海鸥的举动很明确地表现出对她的不信任。如果秦海鸥真的担心这件事被外界知道,当时的咖啡店里又没有别人,那么他所防备的人就只可能是柳阳自己。
柳阳想着这些,心里既懊悔又沮丧。她很想弥补这个错误,于是当天就和店里的伙计将那台钢琴搬去了院中另一个独立的房间。可是做完这件事后她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找到机会向秦海鸥解释——她真的不是有意要引起他的不快。
她抱着一线希望,又打心底里觉得这希望渺茫,如此闷闷不乐地过了一天,却没想到就在第二天的早上,她竟然又见到了秦海鸥。
咖啡店临街的窗下种着一些栀子,柳阳吃过早饭便拿着剪刀和小铲出来想将它们打理一下,可一抬眼却看见秦海鸥站在小西桥上,正望着桥下的水流出神。
柳阳吃了一惊,又十分欣喜,正想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秦海鸥已经转头看向咖啡店,似是犹豫了片刻,然后下了桥向她走来。
柳阳的脑中一瞬间涌出好几种开场白,但秦海鸥很快就来到了她的面前,她只好选择最容易的一种:“早上好……”
“你好。”秦海鸥说,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剪子和小铲上。
“我出来剪剪花。”柳阳说。秦海鸥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她仍然摸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但那些复杂的表情很快又被犹豫的神色取代了,他点点头,说道:“你忙吧,我就不打扰——”
“没关系!”柳阳抢道。这一瞬间的直觉告诉她秦海鸥并不是偶然路过小西桥的。他是来找她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显得非常迟疑,甚至流露出了临阵退缩的意思。柳阳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景发生,她刚刚还在为昨天的事发愁,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了,她几乎是本能地打断了秦海鸥的话,同时侧身让出店门:“进来坐吧。”
秦海鸥看了看她,果然没有拒绝,默然走入店中。柳阳紧随他进了店,放下手里的工具,正打算问他喝点什么,却发现秦海鸥站在门里一动不动,两眼直直地盯住先前放置着钢琴,现在却空落落的那一方墙角,脸色非常难看。
“我把钢琴搬到别的房间了,”柳阳急忙解释,自刚才开始秦海鸥的一连串表现太出乎她的意料,她来不及细想,先前在心中模拟了无数遍的道歉和解释便源源不断地脱口而出,“昨天是我太唐突,我不该让你在店里演奏的,是我考虑不周……”
秦海鸥回头看着她,脸色缓和了许多:“这不怪你。”
“我很抱歉……”柳阳还在说着。
“不是你的错。”秦海鸥的语气重了一些。
柳阳一怔,终于意识到秦海鸥并非是在敷衍自己,而是认真地否定了自己道歉的必要性。她心头一松,虽然不知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却仍觉得感动,胸中便又有了一些勇气。两人沉默了片刻,柳阳想起秦海鸥刚才望着那墙角的眼神,试探着问:“钢琴就放在隔壁……你要不要去看看?”
秦海鸥又向那墙角望了一眼,迟疑了很长时间才开口道:“好。”
他们两人穿过咖啡店来到后院。这时店里的伙计还没有上工,院子里面安安静静的,当中是一片清芳的花草,左右各有一间独立的小屋,右边的屋子紧挨着邻家的房舍,左边的屋子却与邻居有一巷之隔。柳阳领着秦海鸥来到左边的屋前,将门推开,屋里的陈设十分简单,钢琴就放在靠近墙的位置,琴凳上还有一摞尚未收起的乐谱。
柳阳看看秦海鸥,小心斟酌着字句:“这台琴虽然不是很好,但这镇上也找不出别的钢琴了。如果你……你想练琴,可以随时过来,这里很安静,我保证不会有人进来打扰。”
她说完便忐忑地等待秦海鸥的反应。秦海鸥望着那钢琴,凝视良久,轻声问道:“我想现在弹一下,可以吗?”
柳阳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强抑住心中的喜悦,尽量平静地点头:“当然可以!”
“谢谢。”秦海鸥礼貌地说着,可身体却没有动。
柳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眼下她非常希望自己能留在这里,但她也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能否有机会获得秦海鸥的信任,首先取决于她此刻做出的选择。
“我去剪花。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去前面找我。”
她笑了笑,退到屋外,替秦海鸥带上了门。
这个房间很小,只有一扇朝向后院的窗户,已被半透明的窗帘遮住,房门刚一关上,房间内就暗了下来。秦海鸥在这昏暗中静立片刻,抬手开了灯。他慢慢地走向那台钢琴,来到它面前坐下,然后将右手放在琴盖上,过了很久,终于将琴盖掀了起来。
直到这时,秦海鸥才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不是在做梦。昨天他下定决心要再做尝试,可今早走到小西桥上时却又产生了怯懦。他想见到钢琴,却又怕见到钢琴,可当他发现咖啡厅里的钢琴不见了,那一瞬间心中涌起的失望失落令他自己也感到震惊。
现在,这个小小的封闭的空间内只剩下了他和钢琴。他如同面对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感到熟悉又陌生。他的目光沿着黑白相间的键盘仔仔细细地打量,八十八个琴键没有一个与他记忆中的不同,可他又像是在重新认识它们,就好像回到了刚开始学琴的那些日子,他在启蒙老师的引导下将这些琴键与它们的音名、唱名逐一对上。
他在这静默中将琴键来来回回地看了足有五分钟,然后将手放了上去,轻轻地按下一个音。
钢琴发出轻柔的“咚”的一声,转瞬又归于寂静。但这声音并未在秦海鸥的脑中停止。他感到一丝颤栗从指尖上传来,传入他心底深处,宛如触电一般,令他的神魂也为之颤抖。那余音在他脑中回荡,究竟是从钢琴发出的,还是从他心中发出的,那都不重要。他终于能再次触摸钢琴,再次听到它的声音,再次感受它。哪怕接下来等待着他的依然是令人痛苦的结果,都无法抵消此时此刻他心中的感动与满足。
他的手指按住琴键没有松开,尽管那声音已经消失了,他却良久不能动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压抑着的情感突然迸发,冲撞着他的身心,令他不知该从何开始。身边的琴凳上放着一些乐谱,似乎是柳阳平常弹的,他随手拿起一册来摆在谱架上,才发现这是一本车尔尼299钢琴练习曲。
这套练习曲对于普通的学琴者来说,是一套中等难度的练习曲。但是对秦海鸥来说,就算是比这难上几倍的曲子,他也可以不需要思考就在看到乐谱的同时将它们准确地弹奏出来。他漫无目的地将这本练习曲翻到其中的一页,目光只是往谱子上的音符扫了一眼,双手便下意识地开始了动作。当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时,他已经快弹到第三行了。
秦海鸥的双手停了下来。他不敢相信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指尖下的和弦很快消失,让刚才的感觉突然变得不真实。他望着那页乐谱怔了好一会儿,又将手指挪回第一小节的音上,从头开始弹。这套练习曲他年幼时也曾弹过,那时他的进度很快,还来不及留下印象便已经换了更高级的练习曲。但这一次他弹得非常慢,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心情,将琴键一个一个地敲击下去,仿佛这是他第一次学习这些曲子,仿佛他还是那个幼小无知的孩童,用他稚嫩的手指去触摸这些琴键,等待着那神圣的殿堂为他敞开大门。
泪水从秦海鸥的眼中流了出来。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意识到钢琴对于自己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它并不是他展现才华的一种工具,也不仅仅是他所擅长的一项技能。早在他不曾觉察的时候,它就已经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成为他热情的源泉和灵魂的归属。他是如此深爱着它,在与它分开的日子里,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情意是如此深重。
现在他终于能再弹琴,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令他不能自已。他的泪水不断涌出来,模糊了视线,让他看不清乐谱。但他不在乎。他不在乎自己弹得是否正确,也不在乎自己究竟弹到了哪里。这一刻他所有的心神都专注于弹琴所带给他的激越而美好的感受中,仿佛此外的一切都是多余,任何顾虑都已变得不再重要。
他反复地弹着对他而言毫无难度的乐曲,却希望自己能一直这样弹奏下去,永远不要停止。
第十二章
柳阳回到咖啡店的门外修剪栀子,但她的注意力无法集中在手里的活计上。她时刻留意着琴房那边的动静,却什么也没听见。她觉得非常奇怪,忍不住放下剪子来到后院,却不敢靠得太近,只好往那关着的房门看上几眼,便又回去干活。如此反复了两次,终于听到隐隐有琴声响了起来。
柳阳心情激动,立刻搬了一个凳子到后院的屋檐下,打算在这里偷偷地欣赏。可是她才把凳子放好,就已经听出秦海鸥弹的竟然是自己平时弹的那套车尔尼练习曲。她大吃一惊,又凝神听了一会儿,确实是车尔尼299。她知道人们在练琴时都会先弹一些开手练习,就好像体育课前的热身运动一样,秦海鸥这样的钢琴家也不例外。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秦海鸥竟会把车尔尼练习曲当做开手练习。她平时弹这些练习曲时只觉得十分枯燥,往往弹不了多久便想换一些更好听的曲子来弹,这时听见秦海鸥这么弹,立刻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应该对这套练习曲更重视一点。
她本以为秦海鸥弹足了开手练习之后就会换一批更难的曲目来弹,可秦海鸥不仅没有更换曲目,就连开手练习也没有变换更多的花样,只是将那套车尔尼练习曲一首接一首地弹奏下去。他弹得并不快,却非常精准流畅,毫无凝滞,力度上也做了相应的处理,令柳阳不由回想起自己刚开始学习这些曲子时,一点一点慢吞吞地识谱和结结巴巴地练习的情景。这种翻开谱子就能弹得如教学CD一般标准的能力是她根本不敢想象的,但她也知道这是二十年如一日刻苦练习才能获得的成果。她一边暗自奇怪着秦海鸥为什么只弹车尔尼,一边又在心中感慨万千,自己的事一件也没做完。这样大约过了一个多钟头,琴声停了下来。又过了几分钟,秦海鸥回到了咖啡店里。
柳阳仔细看了看秦海鸥的神色。秦海鸥看上去似乎比早上刚来的时候放松了不少,但不知为什么眼角有点泛红。柳阳正想问问他关于车尔尼练习曲的事,却听他道:“我该回去了。”
“噢……”说不失望是骗人的,但柳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挽留自己的偶像。
“谢谢你,”这时秦海鸥又说,“真的非常感谢。”
柳阳一时愣住。秦海鸥这话说得太恳切了,但柳阳觉得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秦海鸥不过是在这里弹了一会儿琴而已,若真要算起来,好像还是她这个乐迷占的便宜更多。
“不必客气!”她忙说道。
秦海鸥迟疑了一下,问:“我明天……可不可以再过来弹琴?”
“好啊!”惊喜来得太突然,柳阳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秦海鸥露出了一点笑容。他似乎有些高兴,却又不愿表露太多,点点头道:“谢谢,那我先走了。”
柳阳看着他走出咖啡店,被喜悦冲昏的头脑这才渐渐清醒过来。
明天秦海鸥会到她这里来弹琴,她刚才是不是听错了?如果她没有听错,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秦海鸥也会经常来这里弹琴?她昨天刚把钢琴搬进那个房间,还没来得及仔细打理,谱子也堆放得乱七八糟,再加上她先前外出旅游,算一算这钢琴已有好几个月没有维护过,秦海鸥会不会觉得这台琴的音不够准?她是不是应该马上请一位调音师过来把这台琴好好地调一遍?……
她的脑子转瞬被这些念头挤满,开店的准备工作也顾不上做,立刻拿起手机安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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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海鸥走出咖啡店,走上小西桥。这时外面阳光灿烂,两岸的柳叶被照得发亮,溪水更是亮闪闪如水晶一般。他站在桥上往下看,突然想起了谭硕讲出来骗他的那个跳河的故事,不由笑了起来。
就在昨天的这个时候,他的身心仿佛都冷透了,与此刻的心情相比便如地狱与天堂的差别。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在人前公开地演奏,对于这一点,他的心中仍感到十分畏惧,但是现在他更想抛下这些负担,因为他无法抛下钢琴,钢琴也还没有将他抛下。就算从今往后他都不能再登台,就算他只能弹给自己听,他也要继续弹下去,一直弹到他再也弹不动了为止。
他想着这些,便觉浑身都轻松起来,古镇的景物映入眼中,也比从前更加赏心悦目。他过了桥,沿着溪边步履轻快地走了一段,又在镇上兜兜转转地打发了一个钟头,回到米粉店所在的小街时,正巧碰上谭硕在卸门板。
他昨天路过米粉店时魂不守舍,今天却是清醒得很,大老远就注意到谭硕正在开店。他心中感激谭硕,却不知如何答谢他,这时见他正在劳动,立刻加快脚步走上前去,打了声招呼便将手搭上一块门板。
谭硕见秦海鸥来了,又看见他的举动,脸上的惊诧犹如看到太阳打西边出来,张嘴便问:“你要干啥?”
“帮你搬。”秦海鸥说着,臂上使力,那块门板被他拽得向旁磨动了一截,却没能脱落出来。谭硕顾不上惊诧了,连忙指挥:“不是这样,下面要抬起来一点!”
秦海鸥照他说的做,终于把这门板卸了下来。谭硕打量他片刻,没再说什么,转头继续干活。
两人很快把门板卸完,谭硕便向灶台走去,秦海鸥跟在他后面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谭硕脚下一顿,转身又看看他,然后将一张抹布塞到他手里:“擦桌子。”
秦海鸥应了一声,拿着抹布就擦起条桌来。
这时候谭硕特别想冲到外面看一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真的打西边出来的。但他忍住了这冲动,一边拿眼角余光瞟着秦海鸥的动作,一边心不在焉地准备着今天要用的食材。他本以为秦海鸥擦完桌子总该会罢手了,却不料秦海鸥也来到灶台边上,看看他说:“我来帮你切菜吧。”
谭硕闻言手腕一抖,险些就把自己的指头剁在菜板上。
“你会切吗?”想起上次秦海鸥帮厨时的情景,谭硕觉得有点头疼,但这不是当下的重点。谭硕已经猜到了秦海鸥为什么会如此主动地要求帮忙,但他认为这完全没有必要。这不仅是因为他从没想过让秦海鸥感激自己,更是因为以秦海鸥对厨房的了解,事情很可能会被他越帮越忙。
但是秦海鸥认真地说:“我可以学。”
谭硕瞪了他半晌,终于决定由他去弄。他放下菜刀退到一旁,指着那些还未切开的卤豆干说:“那你切吧!切这些东西不需要技术,熟能生巧而已,懂不懂?”
秦海鸥点点头,抓起菜刀慢慢地切起来。
谭硕看了他一会儿,又说:“明天我的伙计就回来了。你玩你的,不用过来帮我。”
秦海鸥从菜板上方抬起头来看看他,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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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谭硕那么说了,秦海鸥还是对自己的作息进行了调整。现在他每天晨起跑步,吃过早饭后便到柳岸弹琴,临近中午时回到米粉店帮厨,午饭后照例是午睡和看书,晚饭前后又会去米粉店里看看,天黑后再到镇上溜达一圈,然后回客栈早早休息。
米粉店的伙计是个叫阿毛的瘦小子,手脚麻利头脑灵活,起初对秦海鸥的意见很大。秦海鸥在米粉店帮厨不满一周,就打碎了三个碗,调坏了两锅汤,端错米粉无数。阿毛十分悲愤,便去找谭硕告状,但他很快就发现谭硕对这个人的容忍度似乎很高,听他历数秦海鸥的“罪状”后连眉头也不皱一下,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阿毛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情不是告状就可以解决的,只好耐着性子去教。所幸秦海鸥学得非常用心,作为一个学生,他的学习态度实在令阿毛半分毛病也挑不出来,因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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