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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声音有毒-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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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初建时,便是任北洵在这儿守着,时不时回来瞧两眼,见无事才去云游上几天。
  他不缺香火钱也懒得伺候信徒,一个星期中四五天都闭门不在。
  久而久之,这处的道观也就无人问津被人遗忘了,规模又小,香火又少,观内的一切都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腐朽。
  任北洵也懒得装修收拾,横竖三清还好好地立在大殿中,道教讲究“自然”,他也就顺应了这个自然。
  任北洵在灯泡下支了张桌子,摆了坛黄酒跟两个粗瓷碗,伴着比古时烛火亮不了多少的灯光,颇有点儿想跟裴琰穿越一下的意思。
  他提着坛口给两个碗里都满上了酒,跟裴琰一人一碗举着干杯,俩人力道都大,没控制住,“哗啦”一声碰得撒了一桌子的酒。
  任北洵哈哈大笑着闷口干了,将碗放在桌上又倒上了,叹了口气,这才看着裴琰颇有几分感慨地说:“他不如以前那般。。。。。。那般通透,无畏了。”
  裴琰没他那么豪迈,生怕喝快了流下些染了衬衫西装不好洗,他酒喝到一半,闻言放下酒碗看他,却又见任北洵“哼哧”一声笑了笑,释然道:“不过这样也挺好,不要那么聪明,不要那么勇敢,日子总会好过上许多,就像我这样,一晃千余年也就过去了。”
  “我也变了,你也变了,他自然更应该变。”裴琰把剩下的半碗酒喝完,说,“横竖你我里面外面都没变,只有他变了。”
  任北洵应了一声,顿了片刻又猛地饮完了一碗酒,沉声说:“对不起,当年要不是我——”
  “沧澜,不关你的事儿,往事都别提了,一切错处都在我。”裴琰给他俩将空的酒碗都倒满,主动跟任北洵碰了碰,道,“任沧澜!喝酒!”
  *****
  傅云舟是让电话振动给振醒的,他茫然地睁眼掏手机,见梁导给他发了短信,让他今天照常上班。
  他回了句“好的”,这才发现已经快八点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抱着被子,揉着发顶转头四顾,这才反应过来他昨天居然在道观里睡着了,他吸了吸鼻子,觉得鼻头前还缭绕着一股子的香火味儿。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印象中任北洵给他把前二十年后二十年都详细解读了解读后,他心下一松就打了个哈欠,然后。。。。。。难道就直接睡过去了?
  这也太心宽了。。。。。。
  傅云舟揉了揉后脖颈,道观里的枕头有点儿高,他差点儿就给睡落枕了。他低头在床下找鞋没找到,这才发现他居然还是穿着鞋睡的。。。。。。
  看来。。。。。。是任北洵把他塞进被窝的。。。。。。裴琰不会这么不走心。。。。。。任道长也真不讲究。。。。。。
  对了,裴琰呢?傅云舟撩开被子下床,还不忘回身把被子叠了,被褥抻平,这才出门到处去找裴琰。
  外面的阳光正好,今年秋天没怎么下雨,早上起来总是能看见太阳。
  傅云舟伸了个懒腰,顺着走道往后走,挨个敲了敲后面屋子的门,结果不只裴琰,连任北洵也没在。
  傅云舟一头雾水,只得又往回走,从正殿出去,又往偏室找了过去,终于在厨房中一次性找到了两个人。
  裴琰跟任北洵一人趴在桌子的一头睡得正死,一张坑坑洼洼的方木桌上蹲了四五个空酒坛,厨房里的灯都没关,酒气冲天,显然是这俩半夜就喝死了过去。
  “这么睡也不怕感冒啊。”傅云舟忍不住蹙眉,他走到裴琰身旁抬手轻轻拍了拍他肩头,低声唤道,“裴琰,裴琰?”
  裴琰一动不动,睡他对面的任沧澜却猛地打了个抖,坐了起来,他两手扶着额头缓了半晌,这才眼皮一颤睁眼,对着傅云舟笑着道:“早啊。”
  “道长早。”傅云舟跟他打了招呼,又继续低头唤裴琰。
  “别叫他了,你叫不醒的,一大半的酒都让他喝了,醉了吧。”任北洵打了个哈欠,他起身去灶台上找了壶凉开水对着茶壶嘴喝了口,这才又转回身对傅云舟道,“咱俩把他抬回后面让他继续睡吧。”
  傅云舟应了声,跟任北洵一左一右将裴琰架了起来拖着往外出,裴琰眼睛都没睁,当真是醉得厉害,临到门口他脚被门框绊了一下,竟然鼻头一皱吃痛地哼了一声,含糊地低声呢喃道:“清江,我没醉。”
  傅云舟正侧身将他的脚往外拉,注意力都集中在裴琰脚上,也没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傅云舟茫然地眨了眨眼,低头凑近他脸道:“你再说一遍?”
  “他说‘乱讲,我没醉’。”耳尖的任北洵不只替裴琰重复了,还帮他遮掩道,“喝醉的人一般都说自己没醉。”
  傅云舟闻言笑了,点了点头,跟任北洵艰难地把裴琰一步一踉跄地给架回了后面,将裴琰抬上了傅云舟睡过的那张床。
  傅云舟仔细地给裴琰脱了鞋,又脱了西装外套,又给他把领带跟领口的扣子解了,把他的手机也从裤子口袋中掏了出来,这才跟任北洵一起出去,给他关上了门。
  “我这处可没早饭,你想吃什么?我去买。”任北洵站在走道上抻了抻胳膊,也不见外地对傅云舟道,“裴琰可有得睡呢。”
  傅云舟笑着摇头,把裴琰的手机递给任北洵,说:“谢谢道长,我现在得去上班了,就快迟到了。裴琰的手机给你,麻烦道长你帮他看着吧。他这周休假,如果老板不打电话来就不叫他了,让他睡。”
  任北洵接过裴琰的手机,在手心里握了握,悠悠闲闲地看着他笑:“那走吧,我送你出去。”
  “不敢麻烦道长了,”傅云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指挠着后脑勺,说,“我自己走就成。”
  “你一个人恐怕是走不出这里的,前面那处不比你小时候,现在坍塌得厉害,路不太好找。”任北洵拿手机当扇子在耳边扇了扇风,说完正经的,就开始说不正经的冲傅云舟促狭道,“你要是出事,裴琰得把我大卸八块。”
  傅云舟闻言,笑中带着一丝不太容易分辨的苦涩,他低声说:“我们一起长大的,感情好。”
  “是啊,”任北洵两手抄在宽大的袖口中,转身话里有话地道,“感情真好。”
  *****
  任北洵把傅云舟送上街道,看着他拦了辆的士上车,这才转身回去。
  傅云舟走到半路又接到了潘绍的电话,潘绍说张坤也没什么大事,可以出院了,他脑震荡不严重,回去躺躺休息就成。
  傅云舟这下彻底放了心。
  广播电视大楼附近的电缆还是没有修好,不过大楼的发电机已经可以正常工作、保证楼内供电了。
  傅云舟跟梁导在录音棚前随意交谈了两句,就进了录音棚。等他进去才发现,他今天没有胖大海水喝了。
  傅云舟照常还是往窗外裴琰通常站着等他的位置瞟了一眼,这才低头翻开剧本折页的地方,等到指示灯变色,录入了第一句音频——
  “对温钰来说,他那一刻的心情,当真是应了一句古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部分又要来啦~我依然是存稿君~现在时间是2017年2月9日18:34


第25章 第七日(古)
  “这是哪儿来的?”温钰帮晏清江牵着他身边的那头毛皮又灰又土,眼神还傻不拉几的矮脚毛驴,好奇地偏头问他,“你买的?”
  那毛驴嘴巴一动一动,时不时呲出一口大牙。
  晏清江从族里出来时,恐怕也是得了经验丰富的莫长老再三叮嘱的,他闻言又小心又谨慎地回温钰,抬眸紧盯着他双眼,吐字异常得慢,生怕说错话似的:“离家时,莫叔给了我一袋银钱,我一路走的山路、吃的野果,直到寒云山下,才上了官道,路上见有人卖它,想着若是走得快些,便也能早些见到你,就买下了它。”
  他睫毛一眨一眨,眉目间带着些许雀跃,像是个刚脱出牢笼的鸟,独自飞过半个天空,见着旧友就忍不住亲近,急着找同伴诉说心中喜悦。
  晏清江脱下一身后巫族的长袍,竟像是褪下了一层降仙峰上的冰雪,跟换了个人一样,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也越发似个少年人。
  温钰眼瞅着他这副模样,半颗被无常世事敲打出的铁石心肠登时就融化了。
  “花了多少钱?”温钰嗓音又轻又沉,眉眼弯得柔和,他站在晏清江身侧,偏头凝在他脸上,眼珠一错不错。
  初到京城的晏清江微微带着点儿紧张,他常年独自一人守着神树,守出了沉在骨子里的淡远与孤高,他面对这谷外的俗世红尘,压着一腔的恐惧,丝毫不愿透露出一丝一毫的战战兢兢,故作坚强的小模样,倒当真是惹人心疼得紧。
  他抿着唇在慢慢回想,温钰也不催他,伸手摸了摸那毛驴的头顶,发觉驴子身上竟然十分得干净,想必晏清江也是爱洁之人,一路上不忘替它收拾打理。
  “十两银子。”晏清江抬眼觑他,带着些微懊恼地抬指比了比,“我知道有点儿多。”
  “没有,”不待他话音落下,温钰下意识就抢答道,“是这个价。”
  晏清江目光澄澈地盯着温钰瞧了半晌,瞧得温钰都生出了些许不自在,他这才神色怏怏地垂头,盯紧自己就快磨出个破洞的鞋尖,低声说道:“你骗人,我买贵了对不对?被骗了?”
  温钰好心安慰他,却让他直白的一句“你骗人”给说得一怔,他倒是不觉被冒犯,只觉晏清江果然单纯如白纸,入世对他来说等同浸入染缸。
  “外面的人都不诚实,我一路被骗了许多次,防不胜防。”晏清江委屈地道,愁眉苦脸地简单抱怨了句,“没有家里的人好。”
  “我没骗你,”温钰闻言笑了两声,他极力将自己与”外面的人”撇开关系,柔声自然而然地牵着驴子往前走,低声给他解释道,“若是卖你驴子的人家,一年到头给它喂的皆是与主人家一样的吃食,养它三年如养一孩童,日日倾注心血与它,将它视为心尖尖上那一点肉。那你说,它在主人家心里,可值十两银子?而主人将其心头肉卖与你,可是卖得贵了?”
  他边信口瞎扯边将那头“值十两”的傻驴子往台阶上拉,岂料那驴子站在阶下就是不肯迈步,温钰在西山时也只曾驾着驴车骑过马与村长到山下的集市以物易物,驴的性情他并不熟悉。
  他又嘘又牵,又拉又拽,那矮脚驴就是止步台阶下不前。
  晏清江正全神贯注地在思考温钰的歪理言论,也未注意到他与那驴子间的一番角力,等他成功被温钰绕进了他的谬论中,释然抬头,只见温钰正大汗淋淋地牵着他的驴子站在府门前的台阶上,冲他疲累地挥了挥胳臂道:“过来!”
  晏清江低头盯着脚下,一步一抬,稳稳当当地走上去,温钰等他上来,忍不住手抹了把额头,问道:“你这头驴叫什么名儿?”
  晏清江意外地一顿,抿了抿唇,似乎难以启齿,他掀了掀眼皮,尴尬地低声回道:“我不大会起名字,所以——就叫它十两。”
  温钰:“?!!”
  “噗!”温钰瞠目结舌只在一瞬,反应过来登时抚掌大笑,“好名!当真好名!”
  他在自家门前笑得开怀,惹得晏清江红了脸,也惊得府内一众没见过温钰笑脸的下人闻声迅速跑了出来。
  “大人,”管家从人群中走出,他立在门内,守礼地对温钰躬身作揖,又转身面向晏清江道,“这位是——?”
  “这位是我去年在外游历时,于苇州结识的一位隐士。”温钰将手中的缰绳随意递给了一位下人,那人一躬身,拽着十两就往府门中进,十两在他手上却比在温钰手上要乖顺得多,温钰诧异地眼瞅着十两尾巴一甩一甩就跟着下人走了,气得简直胸口疼。
  他偏头回视管家,拉着晏清江的胳膊顿了顿,给他迅速编造了个假身份,对管家介绍道:“这位公子姓晏名青,上日下安的晏,青色的青,自幼随父于寒云山中隐居修行。”
  他这温宅连府带人都是贺珉之送的,他在府中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隔日贺珉之就能知晓得一清二楚,更别提此时还来了这么一位大活人。他得给晏清江找个妥帖的身份,找个就算查遍地籍户籍黄册查不出却也能说得过去的身份。
  大抵天下修士皆爱住在无人之境,当风餐露宿于一种修行。
  北地多山,山脉延绵直至苇州。晏清江自望日山起,一路攀爬山道,行迹便不可考。说他是从寒云山上下来的,外人看来,倒也说得通。
  苇州寒云山离任沧澜的北洵江距离颇近,越过寒云山便是北洵江,那山与降仙峰又大为相似:山高入云,山顶终年覆雪,人烟罕至,山下却风景秀美,树木林立。
  山中有一年迈忠仆与少年公子避世修行,却不料修行不当横死家中,还是温钰路过替他二人收的尸。那二人将死之际留书,只道若是当真有有缘人来此,便将他俩一把火化了,撒与山涧间吧,也算是彻底“尘归尘,土归土”。
  听闻温钰这样说,管家倒是深信不疑,晏清江气质出尘,本就不似红尘中人,年纪瞧着又小,与宫中那位任沧澜一眼粗略瞧去,倒是真有七分相似。
  他面色如常地冲晏清江拱手作揖,晏清江被改了名为“晏青”,也不争辩,穿着那身粗布麻衣也端端正正地冲他回礼。
  “晏公子,”管家躬身探手道,“您里面请。”
  他在前面引路,晏清江礼貌而疏离地跟他道了谢,跟温钰一同往府中走去。
  京城此时也入了春,连带着温钰府中也是一片花红柳绿,生机勃勃,屋檐廊下还有鸟儿做的窝,满园叽叽喳喳好不热闹的。
  晏清江压着情绪,板着张脸左右四顾,想仰头细瞧那雕梁画栋,却又不敢做出一副什么都没见过的新奇表情,只微微抿着唇间或掀掀眼皮瞟一眼。
  他就像是个觊觎胡萝卜的兔子,见着什么都好奇,比之在后巫族时生动活泼上不少。
  他跟着温钰上了回廊,廊下种着的一排桃树都开了花,三三两两挨在一起,层层叠叠、热热闹闹地团成了一簇簇粉嫩嫩的花球,微风拂过,朵朵桃花都似在枝头欢快地跳起了舞,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这与。。。。。。这与你送我的。。。。。。长得不大一样。。。。。。”晏清江偏头细瞧了瞧那桃花树,谨慎地问温钰,他们身后不远不近缀着的两名仆从,让他微微有些不自在,“我的那个颜色比这个艳。”
  “你送你的那是绛桃,这个是千瓣桃红,品种不同。”温钰闻言拉着晏清江的袖口让他往回廊边上走了走,他抬手拽住伸进廊内的一根花枝,拉近了让晏清江凑近了仔细瞧,“千瓣桃红多为三轮花瓣,花丝粉红。”
  晏清江认真地听他解释,点了点头,抬眼又想问他什么,嘴唇一动却闭上了,温钰见状侧脸垂眸,对着后面垂手立着的仆从交代道:“你们去将我院中那间窗前种有梨树的卧房收拾出来给客人暂住,再备上些点心吃食与洗澡水。”
  那两位仆从得了嘱咐,恭敬地行礼称是,越过两人径直去了。温钰这才又转头柔声问晏清江:“你适才想问我些什么?”
  “没想问什么。。。。。。”晏清江见人走了,这才抿了抿唇解释,话也多了,“莫叔说我什么都不懂,让我见了你后都听你的,少问也少说。他还说,你现在是个大官,一言一行总有人看
  着,京里不比族。。。。。。家中,不能叫我连累你。”
  温钰闻言一怔,意外地笑了声:“莫叔倒是突然间就明白事理了?教训起你来头头是道。”
  晏清江眉眼一弯也跟着他笑了,笑容干净,和煦温暖,一笑起来也比之前不知暖了多少。
  温钰凝着他的眉眼,等他笑完这才又道:“所以,我适才说你唤为‘晏青’,你也便认了。”
  “嗯,”晏清江表情闲适轻松,“名字而已,你既那么叫总有你的道理。”
  他说完又理所当然地重复道:“莫叔让我听你的。”
  这么一个单纯孩子,勿怪莫中天一再如此叮嘱,温钰心说恐怕这是后巫族通病,他只不过与他们相处不过数日,那炮仗脾气的长老明里死命怼他,暗里却也对他如此信任。
  “莫叔。。。。。。怎么突然让你出来了?你不是还得继续守着——”温钰话说得含糊,点到为止,就算身侧已无其他人,他因着族内的规矩也不能在外言说太多。
  “这话我在外面不能说,”出乎温钰意料,晏清江也道,“关于家里的事情,我都不能说。”
  温钰点了点头,笑着道:“那我带你去休息,待会儿等你起来,还能看到我妹妹喂鸡。”
  “鸡?妹妹?”晏清江转身跟着他继续走那条长长的回廊,新奇地重复道。
  “对,我妹妹还会酿酒,桃花酒。”温钰抄着两手顺着回廊一侧往前走,任凭探入廊内的桃花枝桠从他肩头轻轻擦过,嘚瑟地炫耀道。
  晏清江跟在他身后差点儿被弹回来的枝条抽了脸,他手忙脚乱地推开枝桠,简直吃了一路的惊:“桃花——酒?”
  四下无人,他也再不掩饰自己的孤陋寡闻,想到什么便问什么,温钰忍俊不禁,终是站在回廊的尽头哈哈大笑。
  *****
  晏清江去屋中洗了澡,换去那身在路上购置的粗布麻衣,改穿温钰给他找出来的一身新衣。
  晏清江从未穿过京中这种一层叠着一层的衣裳,他天生半仙之体不畏寒暑,后巫族中又是四季温暖如春,他常年身着白袍青衫于神树上盘腿打坐,对外界一无所知。
  他将温钰送他的香囊从旧衣袋里取出,指腹摩挲了摩挲上面绣的花样,又将其往新衣中藏去,他出了后巫便舍不得系在腰上了。
  他在房中拉着衣裳带子揪来扯去,待他穿好衣裳,一个时辰已是过了,温钰就跟两位下人一并等在门外也不催他,见他披散着一头湿发开门出来,温钰便让人进屋将澡盆抬走。
  “你先别出来,外面风凉,我给你把头发擦干。”温钰等人走了,又拽着他重新回屋,将他按在窗前,取了条巾帕给他擦头发。
  他少时就是这样将温沁如照顾长大的,那时的温沁如也是晏清江这副模样,眼神澄澈干净,一笑间稚气尽显,像是这俗世赠与他的宝贝。
  晏清江任他摆弄,也不言语,一双眼只盯着窗前那株梨花树。
  “我离家时,你送我的。。。。。。梨花都落了。。。。。。”晏清江让温钰揉搓得一头乌黑长发凌乱,从那模糊不清的铜镜中看去,就像是个冤死的鬼魂,他也不介意,仰了头对温钰说道,“它谢得最早。”
  “你用。。。。。。”温钰一顿,低头跟他打哑谜似地对话道,“你定是未用正常法子养它,梨花花期虽短,开花却迟于桃花。”
  “我想早些看到它们的样子,”晏清江缓缓道,“嗯,有些急。”
  他话总是说得又慢又谨慎,温钰有心想问他是怎么出的谷,却知问了他也答不得,便做了罢,只专心给他打理头发。
  晏清江的头发又柔又亮,温钰正在给他束发,手一顿忽然道:“你先休息吧,起来我再给你戴。”
  “不用,”晏清江起身,两步紧走出门,站在门外转头对一脸茫然的温钰,期待地道,“你妹妹开始喂鸡了吗?”
  温钰:“。。。。。。”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全文存,一个是怕忙学业断更,一个是怕题材冷我纠结数据(然而事实当真如此,或许也有我写得不好的缘故),然而我突然就体会出存全文的快乐了,那就是在往后台存稿的时候,倍儿爽!


第26章 第七日(古)
  温钰闻言简直啼笑皆非,他只好将晏清江带出房门,出了院落到另一处的花园前。
  温沁如果然已经端着碗小米在栅栏里喂鸡,她穿着身素色的衣裳,侧脸在晨曦中愈发显得温婉可人,一群半大的鸡仔围在她脚边啄着地上的米粒,叽叽咋咋好不热闹。
  晏清江站在栅栏外,眼睫一眨不眨地凝着那群吃完了米就仰头扑腾翅膀求喂食的小黄毛,嘴角下意识就抿出了笑。
  “进去看看?”温钰抬手拉门栓,偏头招呼他进来,晏清江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跟在他身后,生怕惊动那一群小鸡。
  温钰好笑地瞧着他,正想让他放轻松,温沁如闻声转头,她诧异地一眼瞧见晏清江,怔了一怔,这才转头看向自家兄长。
  “这位是我在外游历时,认识的隐士晏青晏——公子。”晏清江的年纪足以让温沁如称他一声晏爷爷,但他一张少年脸比任沧澜还显嫩,倒是与温沁如一般大,温钰顿了一顿后,复又笑着给他俩互相介绍,“这位就是我妹子,温沁如。”
  “温姑娘。”晏清江躬身向温沁如端端正正地作揖,与她隔着段不小的距离,模样守礼谨慎又疏离,嗓音也压得低沉,与他少年般的容貌一点儿不符。
  温沁如也矮身回礼,照着兄长的指示,唤了他一声“晏公子”。
  温钰本就不是个爱交友的性子,在西山时,他就整日一人来去,与十里八乡都交好,又与十里八乡都不亲,来了京城后,又闭门谢客了一年,唯一称得上一句相熟的,也就一个任沧澜,这还是任沧澜死命巴着他倒贴来的结果。
  这回有客临门,还是这么一位气质脱俗的在外偶遇的少年隐士,温沁如眸光不由就往晏清江脸上转去。
  晏清江跟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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