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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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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疏问:“这什么?”
傅时遇道:“没吃晚饭就当晚饭,吃了晚饭就当夜宵。”
程疏打开,里面摆放着各式精致的小点心,有些惊讶:“你还有这手艺?”
傅时遇咳了一声:“暂时没有……家里的阿姨做的,顺手带了几个过来。”
程疏合上盖子,一手拉起傅时遇要往楼里走,傅时遇却原地不动,程疏皱眉,问:“怎么了?”
傅时遇看着他,轻声说道:“先不上去,等你吃完,我领你去看个东西。”
程疏沉默了几秒,说道:“傅时遇,关于那件事,我……”
“先别说。”傅时遇打断他,“等回来再跟我说。”
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廊顶的藤蔓攀爬得茂密,垂下几根扫在程疏后背上,傅时遇帮他撩开,静静看着程疏吃东西,嘴角含着浅淡的笑意。
程疏问:“看我干什么?”
明明挺温情的氛围,他一开口就立马将其破坏,声音冷淡又别扭。
傅时遇忍不住笑,说道:“喜欢吗?”
程疏将剩了最后一口的红豆糕塞傅时遇嘴里,拿纸巾擦手,有些敷衍地说道:“挺好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糕点是挺好吃的,但程疏被傅时遇吊着胃口,根本没闲心来细细品味,只能模糊地尝出个还行的味儿。
傅时遇突然伸手,有些小心地碰了碰他的脸,他的神色显得有些紧张,程疏愣了下,伸手抓住傅时遇的手,声音也放轻了:“傅时遇。”
傅时遇回神,将那点微妙的紧张抹去,笑着站起来:“走。”
罕有人迹的河岸边芦苇丛生,茂密地遮盖住水的边痕,傅时遇牵着程疏慢悠悠地走,风吹水流声隐约可闻,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周围一片昏暗,除了不远处一排树上荧荧亮光之外也再无其他光。
程疏看到远处几个黑影悄悄遁走,傅时遇偏头看他:“让路宥他们几个帮我在这守着,虽然平时没什么人来,万一运气背点儿被人好奇拿走就不太好了。”
程疏嗯了一声,没再多问,手却握紧了傅时遇的手。
随着距离的缩短,模糊成一片的光团逐渐清晰地显出线条。傅时遇松开程疏,走到第一棵树下,荧光照亮他的脸,映入他的眼瞳,程疏眼也不错地看着,移不开视线。
傅时遇轻声开口:“我十八岁那年高考完之后出了国,过渡得还算顺利,我哥也在那边,也有不少朋友。但第一年的时候,我没多少出去玩的兴致,过得挺规矩,也没多少可说的。”
随着他的话,程疏的视线落在树干挂的板子上,夜光笔画出流畅又简单的线条,一个卡通小人仰头看着高大的古堡教学楼。傅时遇牵着程疏走到下一棵树前,小人坐在课桌前,脑袋左边是一堆金融符号,右边是天体物理。
“十九岁那年我辅修了物理,上课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你。我那时候想,也许你也正在某一地方的课堂上和我听着一样的东西。其实在这之前,我已经很少想起你了,只有在那短暂的一个多小时里才会放纵自己肆无忌惮地猜想。”
他们走到第三棵树前,木板上正下着纷纷扬扬的雪。“二十岁那年的冬天伦敦下了特别大的雪,我那段时间迷上摄影,拿着相机在街头每天闲逛,最终选出一张最满意的雪景图,印成了明信片,寄到了国内,上面写的你的名字,但模糊了地址。”
程疏一声不吭地跟着傅时遇往前走,下一张图上面多了一个人,只是没有勾勒五官,是一片空白,两个小人的手牵在一起,很是暧昧。
程疏被傅时遇握在掌心的手动了一下,被傅时遇紧紧抓住:“二十一岁那年我谈了我人生中第二个男朋友,没有很认真,但也不是在玩闹。我们在一起了差不多一年,感情还行,后来他毕业回国,我继续留在英国,和平分手。”
第五张图上小人躺在病床上苦着一张脸,腿被高高吊起,看起来伤得不轻。
“二十二岁那年我玩得比较疯,单身一人没什么牵挂,每天跟个傻子似的玩起来不要命,不过这伤倒不是飙车造成的,不然能被路宥他们嘲到七八十岁。经历了一场普通的车祸,命大保住一条命,福也大没缺胳膊少腿,就是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算是过去这三十多年受的最严重的一次伤。”
第六张图上小人摇头晃脑,脑袋边上围了一圈“意识流”“存在主义”“解构”等词语,密密麻麻的。傅时遇笑道:“可能是因为跟死亡近距离接触了那么一下,之后又在病床上躺得太无聊,催生了一点人生思考,对文学感兴趣起来,硕士的时候索性转到了文学方向,跟着一个挺有名的汉学家做研究。但是兴趣是一回事,真研究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第一年还挺辛苦,看文献看得多次差点掀桌。”
第七张图片上是一辆汽车,立在悬崖之上,对面是滚滚而下的大瀑布。傅时遇说道:“埋在书海里了一年多,有点想明白了,二十四岁那年一个人去了南美旅行,按着《春光乍泄》中何宝荣和黎耀辉的路线,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滞留了一段时间,然后去看了伊瓜苏大瀑布。其实那时候我对‘不如我们从头来过’这样的话很嗤之以鼻,却又着了迷似的想去看看。”
第八张图上小人站在书架前,手中拿着一本物理书。“二十五岁那年我回国的时候,在家偶然翻书架,发现了一点很久远的东西。物理课本的第七十九页,留着一点你当年随手乱画的猪头。那天,我将书柜里的课本都拿出来,坐在地板上挨个儿翻了一遍,暗自揣度着每一个线条和文字是不是和你有关。那是许多年后我再一次想起你,但是那时候我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翻过之后我将那些书又重新放了回去,之后很多年再也没碰过。”
第九张只有小人的背影,头顶上悬着一把尖刀。“二十六岁那年不太好,短短的半年之内,我的姥爷和姥姥相继离世,两人走时一个七十九一个八十一,算是长寿,但这种事情,再圆满生者也会觉得意难平。我没在国内待太久就回了英国,准备我的毕业论文,那时候我虽然已经知道人心险恶,却对人性的下限还没了解透彻,以至于被我的同门兼舍友直接剽窃了所有研究成果迅速发表。说起来还得感谢他作案时离我毕业还有大半年,紧赶慢赶还能换个选题。我打了他个四分之一死,傅时彰不乐意,又亲自动手将他揍了个半死。”
傅时遇伸手摸了摸木板上的笔触,在指尖留下一抹浅淡的亮光,小人坐在飞机上,透过舷窗看向下面,整个泽城的版图若隐若现。“二十七岁那年我回国,进入泽大文学院,当了一个小讲师。我从家里搬出来,自己买了一栋小公寓,这时候觉得年纪确实是大了,玩得收敛了,也开始养生了,每天去教课,日子过得很规律,本来只是好奇试一试这个职业和生活,结果发现还挺喜欢,所以短时间内不打算换。”
第十一张图上小人正在龇牙咧嘴凶神恶煞地蹂躏手中的玫瑰花,傅时遇笑着点了点:“感情上的常胜将军二十八岁遭遇滑铁卢,顾念那孙子死乞白赖追求我,我看他长得也还行,就答应着试试,结果百天纪念刚过,我才知道这他妈是个有主的,幸亏我这年纪大了开始热衷吃素,然后将那孙子打包扔给了他哥,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反正顾念一个星期没出门,一直到现在都恨我恨得咬牙切齿。”
程疏反问道:“吃素?”
傅时遇立马摇头:“荤素是个圈,一天换一遍,我现在就爱荤的,大鱼大肉的那种,圈也锁死了,不能换了啊。”
程疏笑了一下,没跟他瞎扯,主动拉着傅时遇往下一棵树前走,看着上面复杂交错的线条。傅时遇道:“二十九岁一年都很平稳,形成了很规律的生物钟和日常,比三点一线要丰富一点。”
程疏看着那密密麻麻几十条线:“是挺丰富,你这规律日常将整个泽城都囊括了吧?”
“还行。”傅时遇一边笑一边甩锅,“其实大多数时候我不怎么喜欢出去浪,都是路宥那孙子,单身狗一个还爱四处撒野,我是被逼良为娼不得已天天城南城北地逛。”
最后一张图上,小人身上缠着几条线,他在缓步往前走,而画面的另一边缘,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程疏抿唇看着,他知道这是他自己。
傅时遇从后面趴在他肩上:“走过了漫长的十多年,终于走到了三十岁。这一年,周围人介绍对象的热情高涨,尤以我妈为甚,男孩女孩换着来。事业上倒也还行,评上了副教授,但这些事情都不算重要。重要的是,三十岁那一年,我又遇到我十七岁时喜欢的男孩。不过,那时候我们离得还很远,我只来得及看了他一眼,也并不愉快,那是一个开端。”
傅时遇带着程疏继续往前走,程疏这才发现下一棵树上还有一个板子,只不过上面没有画东西。
“今年我三十一岁,我很感谢你在我身边。”傅时遇看着程疏,轻声说道,“我没有听你的话,自私地去了解了一些事情,作为补偿,我将我的这些年都送给你。”
程疏许久没说话,等终于压下鼻腔的酸涩,开口却是:“一天画那么多,你手还没废啊?”
傅时遇失笑,对他的倔劲儿没一点办法:“放心吧,开荤绝对没问题。”
程疏撇过头去,听声音冷酷又无情:“别耍流氓。”
傅时遇笑着抱住他,脸颊蹭到程疏的耳朵,发现那里热烫得厉害。两人的胸膛贴在一起,傅时遇听着两人的心跳,喉间突然泛上压抑了一整天的哽咽。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不想让我觉得那些事中我也有责任,不想让我为当初的不作为后悔。”
“那本来就跟你没关系……”
“就这一会儿。”傅时遇打断他,“让我生自己的气一小会儿。”
傅时遇其实有很多想说的。他知道程疏的独立,知道程疏从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可想对程疏好从来都是傅时遇自己的事情。
程疏没能保送和傅时遇的关系的确不大,只是傅时遇想,如果当初他愿意帮帮程疏,如果当初程疏拿到了那个保送名额,他也许就不会经历后来的那些疼痛和绝望,他会考上一直向往的那所顶尖大学,而不是现在连进个项目组都要受到第一学历限制。
可是傅时遇没有,他冷眼看着别人欺负程疏。傅时遇没办法去想这个。
傅时遇终究没说太多。
第二十六章
程疏和傅时遇并肩坐在旁边的草地上,看着夜色中点点荧光,河边的风带着水的气息,混着草木香扑面而来。
程疏轻声开口:“我妈是在我八岁那年去世的,我跟我爸两个人过了两年,十岁的时候他娶了现在的妻子。”
“那个人也带着一个小男孩,比我小五岁,第一天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跟在我爸后面喊爸,我却再被训斥对着那女人都开不了口。”
“后来,我开始听到一些传言,说程冲就是我爸亲生的,其实不需要别人说,随着程冲长大,他的模样越来越随程毅,谁都能看出来他俩的关系。”
程冲的存在尖锐地提醒着程疏他父亲的不忠诚,他无法自控地想,在他妈妈病重的那些日子里,也许屋外的那三个人都在欢欣雀跃,盼着她早死。
他开始对程冲母子产生恨意,包括程毅。但他什么都没表现出来,那个时候,他在家中已经完全成为一个多余者了,他没有立场也得不到宠爱供他发泄不满。表面上看是两个陌生人进入了他的家,实际上却是他最后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程疏庆幸他还可以好好学习,通过高考走出去逃离这里。可到他初三快考高中的那年,程冲的妈妈越来越多地提到上学没用,字里字外都是想让他辍学。
幸亏程毅不是很在意,只说程疏愿意读书就让他读,反正他年年都能拿到奖学金,也花不了家里多少钱。前几次的时候,程冲的妈妈听到程毅这样说还会很快地止住话头,后来,见程毅并不生气,便说得愈发多起来。
那时候的程疏每天都在害怕,他年龄还小,没有彻底逃脱一个家庭的资本和勇气。好好学习逃离这里的期望和下一天可能就没法再上学的恐惧掺杂在一起,让他越来越自闭,只拼了命一般地学习。
他太想离开了,也太害怕不能离开了。就像当年他写在小纸片上又擦掉的那句话,“高考是你唯一的出路”,对其他同学而言可能不过一句夸大的危言耸听的劝诫,对程疏而言却是现实。高考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绳索。
他死死抓着那条绳索,一切不可控的因素都让他恐慌,包括当时和傅时遇的关系。
看到旁边傅时遇担心的眼神,程疏笑了一下,将那些可说可不说的委屈掩去了。那些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想通过袒露旧年伤口来让傅时遇心疼。
但他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傅时遇自己出去折腾了一天就这样了,再去打探不知道得成什么样。
“至于程冲这个人,我从来没见过像他那样的小孩。那时候你问我为什么不要松饼,”程疏轻声道,“我曾经捡回家去一条受伤的流浪狗,很小,也是黄色的,额头上还有一道白,我给它取名叫二郎神。”
“你知道它是怎么死的吗?”程疏垂下眼,“被程冲用小马扎夹死的。我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敢往家里带活物了。”
傅时遇喉咙里像是梗着东西,伸手用力地抓住了程疏的手,说道:“之后我们就养狗,你想养几条就几条。”
程疏笑了一会儿,说道:“他也不是专针对我,有一次跟他妈妈吵架,差点没把他妈勒死,那时候他也才十一二岁。”
程疏叹了口气:“反正差不多就这样,也没多少可说的。”
傅时遇有些艰难地说道:“那时候我去找你,曾经见过程冲……”
那是他离程疏的生活最近的时候,在许多年前,他曾茫然无知地和程疏所承受的一切擦肩而过。
“傅时遇,”程疏喊他的名字,“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难受的,我只是觉得,你自己去听别人添油加醋地说,肯定又要乱想,不如我直接告诉你。”
“我不希望你觉得我可怜,或者为了我承受那些不好的情绪。我不想看见那个。”
傅时遇突然倾身抱住程疏,将脸埋在程疏的肩膀上,闷声道:“那你在心里数一百个数,数完了我就好了。”
程疏今晚异常乖巧,闻言顺从地抱住傅时遇,让他将头埋在自己肩上。他并没有按傅时遇的幼稚提议去数数,暖风柔柔地吹着脸,和傅时遇身上好闻的气息掺杂在一块儿,程疏笑着偏头和傅时遇的头靠在一起,看向不远处树上的亮光。
“傅时遇,”程疏说,“该是我感谢你。”
傅时遇在他脖颈里蹭了蹭,摸索着抓住程疏的另一只手放在胸口,轻声道:“我在来之前回了一趟家……”
程疏的心跳猛地剧烈起来,傅时遇眼眶发热,亲了亲程疏的手,说道:“你什么时候有空跟我回家去见一见咱爸妈?”
程疏细微地颤抖起来,他突然将手从傅时遇手里扯出来,盖在了眼睛上。
程疏的声音也在发颤,轻声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傅时遇将程疏压在柔软的草地上,轻柔地吻他的嘴唇,然后将他的手扯开,亲吻他发红的眼角。
傅时遇说:“想哭就哭吧。”
程疏倔得不行:“你才想哭。”
“是,”傅时遇一点儿也不要面子,“我是爱哭鬼,你没看见,我在家哭得可惨了,冰敷了一小时才好意思出门见人。”
程疏笑出来,借着掩饰擦了一把眼睛。
程疏看向寥远的天空,深黑的夜幕之上点点星子闪烁,傅时遇也随着他看向星空。
“大约五十亿年后,太阳会变成红巨星,地球也会随之消亡,万事万物都会归于虚无,人类短暂的生命更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可我却觉得,”傅时遇轻声说道,“将我这须臾一瞬的生命,全用来爱你,是再浪漫不过的一件事。”
程疏:“说人话。”
傅时遇委屈巴巴地往他怀里蹭:“就是我喜欢你,我爱你。”
程疏用手指揉搓着傅时遇的头发,拽了一把,没正面回应,说道:“走了。”
傅时遇站起来,打身上沾染的草屑,程疏已经走到了树前面,从树上往下摘板子。傅时遇凑上去明知故问:“摘下来干嘛啊?”
程疏瞥他一眼,想呛他说“卖废品”,话到嘴边上又咽了回去,顺着傅时遇的期待说道:“存起来。”
傅时遇乐得不行,亦步亦趋地跟在程疏后面将他摘下的板子接过来。到最后一个空白的板子的时候,程疏突然顿住了动作,傅时遇奇怪地问:“怎么了?”
还没等程疏回答傅时遇便亲眼看到了答案,板子并非空白,翻过来的一面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两个小人,正嘴对着嘴玩亲亲,其中一个除了因为绘画技术限制丑了点,其他倒还正常,另一个则除了丑,还被画上狗尾巴,欢快得摇出了虚影,旁边一条线牵出去,连着仨字儿——“傅时遇”。
“操!”傅时遇恶狠狠地骂道,“我弄不死他丫的。”
傅时遇本来是打算这一年过去之后和程疏一块画的,被路宥顾念等人搅了局,气得不轻。程疏却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脑袋之间的那颗歪七扭八的心,摸了摸小人后面的狗尾巴,说道:“狗尾巴画得还挺传神。”
“不能看了!”傅时遇一把夺过去,“回去我给你画个新的。”
程疏笑道:“我觉得挺好的。”
傅时遇将一摞板子扔进车后座,气了半天,又忍不住问道:“你真的喜欢啊?”
程疏点头,傅时遇纠结半天,还是决定牺牲自己成全程疏:“你喜欢就留着。”
程疏忍不住笑出声,扭头看向窗外,傅时遇怒道:“你诓我!”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钟,傅时遇昨晚就没怎么睡觉,挨了床就困得差点直接撅过去。
程疏踢他:“你还去不去洗澡?”
傅时遇时刻不忘耍流氓:“鸳鸯浴就洗。”
程疏懒得理他,转身自己去了浴室,回来的时候傅时遇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程疏静静地看了他半晌,灯光笼罩下眉眼温柔。
等程疏放轻动作上了床,傅时遇立马迷迷糊糊地抱上来,程疏忍不住道:“还真是狗了,鼻子那么灵?”
他任由傅时遇搂着,伸手关了灯。傅时遇哼了一声,伸长胳膊将程疏往怀里抱了抱,迷糊道:“过两天把我的朋友介绍给你可以吗?”
傅时遇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清醒了一瞬:“你还没说什么时候跟我回家呢?”
程疏没吭声,任由傅时遇自说自话:“我妈会很喜欢你的……我爸也会……”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没一会儿就彻底地沉沉睡过去。
程疏抓着傅时遇搂在他腰间的手臂,沉默地看着窗外的夜色,再过两三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第二十七章
傅时遇第二天给傅时彰打了个电话,傅时彰四个月没进家,猜傅时遇仍像玩似的,开口就问有什么事。
傅时遇不乐意:“没事儿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傅时彰道:“你没事打电话来跟我交流兄弟感情,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傅时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抖落掉了直奔主题,将程冲的事儿说了,让傅时彰找几个人盯他几天,看这小子老实了没有。
傅时彰问:“只盯不打?”
“别那么暴力,”傅时遇正经道,“我们又不是什么道上的人,成天打打杀杀的,多难听。”
傅时彰懒得理他,这就要挂电话,傅时遇哎了两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家?”
傅时彰没忍住笑了:“想我了?”
“嗯,想你了。”傅时遇敷衍道,“想看你能被吴伶俐女士揍成什么**样了。”
傅时彰罕见地没怼他,只说道:“下个月回去。”
傅时遇的心噗通落下来,掩饰般地揉了下鼻子,嗯了一声。傅时彰低低地笑了两声,说道:“挂了。”
“等等。”傅时遇喊道。
傅时彰好脾气维持三秒立马烟消云散,不耐烦道:“还有什么事?”
“程冲,”傅时遇道,“要不还是打他一顿吧。”
傅时彰直接挂了电话。
学期走到末尾,各课程都逐渐进入复习周,傅时遇和程疏都闲了一些,很少去学校了,泽大文学院却在这时发生了一件挺大的事儿,博士生胡新向学校实名举报自己的导师翟峰。
二月份的时候,胡新将自己的博士论文成稿拿给翟峰看,希望翟峰这位现代语言文字领域的专家能给他提出意见。翟峰在看过之后,竟提出要给胡新换个选题,将他自己手头上做了一半的选题给胡新,以此来换胡新的论文。被胡新拒绝之后,翟峰虽然不高兴,却也没过多纠缠,只是之后对其论文的指导十分不冷不淡,任其自生自灭。
胡新虽然心里也有点微词,但并没想太多,谁知四月末博士毕业答辩,信心满满的胡新被判了不及格,要延期毕业,翟峰则直接表示要他换到其他导师门下。
胡新一直对自己的答辩成绩感到怀疑,多方打探,发现当初正是答辩主席翟峰给他判了不及格。胡新激愤之下,写了一封举报信,洋洋洒洒将事情的经过全部披露,又牵扯出翟峰平日里的各种恶行。
这封信的内容第二天就被翟峰知道了,翟峰发了很大的火,说全是污蔑,胡新一个未毕业的学生势力完全没办法和翟峰抗衡,但他的举报撕开了风平浪静的一角。
傅时遇到院办,还没进楼就看到院办门口石椅上坐着的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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