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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云2吞海-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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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志兴欲言又止,苦涩地摇头笑了笑,片刻后终究还是没忍住:“话是这么说,但如果早些年就能将这把刀磨好,如果早就能通过纯技术手段与暗网对抗,他们也不会……也不会……”
也不会怎样?
刹那间步重华意识到了老人的想法——也就不用张博明、解千山等人用潜伏卧底的手段跟踪暗网毒品物流,他儿子最终也不会死了!
“……我老了,经常想起以前的事情。”张志兴意识到自己失言,打住了这个话题,然后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才对步重华苦笑道:“步警官贵人事忙,就不留你多坐了。暗网贩毒比常规贩毒更隐蔽、更凶险,你们领导的担忧不无道理,在侦查的过程中要务必小心谨慎哪!”
步重华说:“我明白。但再危险也得有人去做,不是我就是别的警察,危险是避不开的。”
张志兴愣了下。
“怎么?”
老教授目光微微闪动,少顷低声道:“也没什么,只突然想起来,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人……”
步重华反应极快,严正还没来得及开口劝阻,下一秒他已经脱口而出:“上一个跟您说这句话的人是您儿子?”
严正:“步警官!”
从那严厉的尾音来看他大概想把步重华立刻赶出门去,但步重华不为所动望着张志兴:“我认识张博明,十年前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决定把卧底计划继续执行下去的吗?”
张志兴整个人都呆住了:“你……你认识我儿子?”
“步警官!”严正霍然起身低喝:“差不多行了!”
步重华沉声说:“我不仅认识张博明,也认识解千山。我知道他们最后都不太尽如人意,然而总要有人……”
“你从哪里认识我儿子的?你怎么知道他最后不尽如人意的?”张志兴猝然打断步重华:“谁告诉你的?怎么说的?是不是云滇姓冯的那帮人?是不是?”
步重华有点错愕。
严正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他们是不是也告诉你他是自杀,从医院楼上跳下去的对不对?”张志兴脸涨得通红,怒道:“不可能!我告诉你张博明他不可能自杀!我了解我的儿子,他无愧于职责、无愧于良心,他们怎么能到处跟人说他自杀呢?!”
步重华:“倒不是,他们没有……”
步重华意外得说不出话来,随即意识到张志兴不可能因为他一句话被刺激成这样,这是长久压抑却无人倾听的结果。果然下一刻只见张志兴强行翻身坐起,输液架差点哗啦倾倒:“我跟很多人说过,我跟调查组每一个人都说过,他的死因调查就是有问题,这件事背后有很大的疑点!但他们就不肯相信我的话!——来,步警官你评评理,你也认识张博明,你告诉我他是不是会自杀的那种人?你告诉我云滇那帮调查组的鬼话你信不信?”
步重华迎着老人悲愤的质问,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我……”
“好了老师,好了。”严正迅速绕过病床挡住张志兴,同时用眼神示意步重华快走:“我知道,您先躺下,我知道。”
“他们怎么能到处跟人说他自杀呢?这不是在污蔑人吗?步警官你也认识张博明,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张志兴明显陷入了应激状态,情绪激动亢奋得不能自已,逮着步重华就要强迫他同意自己的说法,又转向严正絮絮叨叨地非要他同意,严正只能强行把老人按在病床头上不让他动,又按铃叫护士过来重新扎针,严厉地使眼色催步重华快走。
步重华脑子非常乱,下意识地退后半步,在混乱中突然瞥见一物。
——刚才被顺手放在茶几上的相框。
护士匆匆推门而入,老人的絮叨、严正的安慰、忙乱的脚步响彻病房,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步重华心念一动,无声无息地拿起相框退出门,闪身站在病房外大门边,躲在门里无法看见的角度,迅速扳开了相框背面的可拆卸铁钩。
这张照片上有张志兴的儿子,对老人来说可能意义非凡,他不能随便揣在怀里带走,必须看完立刻送回原处。因此步重华动作非常快,咬牙把四个背钩一一扳开,险些被划到手都没在意,嘎啦一声轻响拆开了多年未曾开过的相框背板,一张老照片忽悠悠飘出,被他眼明手快一把接住——
他的推测没有错。
年轻人迫切想把相框从他手里拿回去,确实是因为照片背面印着每个人的名字,从第一排最中间的张志兴到右手边第三位的年轻人,顺序依次是:
张博明,解行,江停。
第76章
解行; 解千山。
那一转念间步重华想起了很多之前遗漏的细节:吴雩背上的纹身; 随身携带翻阅过无数次的专业书; 对知识难以掩饰的渴求,口口声声精英阶级的酸意和羡慕,墓碑前哽咽的“我跑得很快了”然而“真的来不及”……
十二年枕戈待旦; 边境线生死游走,确实有可能让人产生一种身份混乱的错觉,把当年的天之骄子解行活生生扭曲成底层运毒马仔解千山。但吴雩在烈士陵园以及拳场外车里拒绝他的时候; 那种卑微和自嘲却真的太过分了; 过分到根本不合常理。
他其实没有任何自我贬低的理由,他出身于警界至高学府; 成绩是数一数二的优等生,就算十二年后归来没有评下功勋; 那也只是纸面上少一道文件而已,宋局许局等人对他的照顾和支队上下对他的喜爱不是假的; 甚至一直怀疑他的林炡也不可能有胆子当面跟他呛声,连打黑拳这种违纪的事情都能被宋局胡扯八道为化装潜伏。
他可能会因为应激障碍而备受折磨,但他不该因为别人的情意而感到恐惧。
步重华盯着照片上开怀大笑的少年; 盯着他熠熠生光的眼睛; 无数疑窦升上脑海:是什么让他不能接受我?
那种骨子里的自贬到底来源于哪里?
啪。
相框被人一把按住,步重华一抬眼,只见那年轻人站在他面前,劈手夺走了照片。
“步警官。”他冷冷道,“你的过分程度真是令我叹为观止。”
步重华呼了口气:“我确实没有恶意; 不过给你造成的麻烦非常抱歉,恭州市禁毒第二支队长……江停。”
江停。
吴雩站在相隔半条走廊的拐弯处,没有人能发现他的瞳孔正剧烈颤抖,记忆的碎片当头扑面砸来——
“你看到那个人了吗,跑在队伍最前的?他叫江停。”
“确实挺厉害的,咱们系里稳定前三,偶尔第一,射击枪法巨牛逼!”
“打球也很好!上篮超厉害的!”
……
“明天要用的制服你也不帮我收一下,给你发短信没看见还是怎么着,还得我自己跑回来。”江停在身后走来走去,吴雩躺在上铺,面朝着墙,听见窗外雨线噼啪敲打着水汽氤氲的玻璃,宿舍里弥漫着灰暗潮湿的气味:“哎对了,张博明约你钓鱼你别去啊,上次说好的跟我一块上自习,你那课再不补考试该挂了。……”
如果把吴雩这辈子最不想再见的人排一个列表,江停排不上前三也至少该有前五。
他缩回身体,退到拐角后,感觉心脏嘭!嘭!一下下撞击咽喉,只要开口就有可能从嘴里蹦出来。胸腔痉挛产生的闷痛无时不刻刺激着神经,但他大脑却从未有过的清醒,甚至比当年卧底好几次遇到紧急关头时还要清醒。
他必须立刻离开津海。
已经到了无法继续拖延的地步了。
早在搬进津海居所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所有证件、细软、现金都统一归类摆放,紧急时刻拎包直接走,这是他十年颠沛流离形成的固定生活模式。吴雩脑海中迅速形成一条清晰的路线,上牙深深切进嘴唇内侧,在血锈味中深吸了口气,从墙角中略回过头,最后望向病房门口——
这么多年特种高危工作让他深深知道,在决定离开时心底里任何一丝留恋都会导致前功尽弃的后果,但只有这一次,他没忍住。
步重华站在那里,离他相距不过十米。
但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如此接近了。
那个男人深邃锐利的眼睛和完美的鼻唇线条蜿蜒收进衬衣领口,肩宽、腿长、挺拔好似利剑,用最挑剔的标准来打量都找不出任何缺点,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吴雩的视线从步重华全身仔仔细细地勾勒下去,像是要把这一幕的所有细节,甚至头发扬起的角度和衬衣细微的褶皱都深深烙印在灵魂里;然后他那口炙热腥甜的气终于彻底吐了出来,转身向远处走去。
但就在回头的同时,他眼角突然瞥见什么,动作一凝。
——病房门边是另一道上下楼梯,步重华正面与江停彼此对峙,左侧隔半条走廊是吴雩,右侧对着楼梯口,一道向下而一道向上。
向上那一层楼梯的扶手栏杆后,有个人正站在那里,从吴雩的角度望去只能看见他一双穿着牛仔裤和高帮短靴的脚,小腿以上的部分被楼梯特有的三角空间挡住了;但对方站在那居高临下俯视的话,正好能将病房门口的步重华和江停两人尽收眼底。
是那个摩托车手。
他站在那里干什么?
他在看谁?
吴雩目光微沉,对危险的极端嗅觉霎时通过了每一寸神经——
手机上的两张照片发送成功,摩托车手凝神等待片刻,手机振动起来,果然是那个他早已熟记于心的号码:“喂,银姐?”
“没有更清晰的正面照了吗?”
“没有,”摩托车手穿过两侧病房,低声道:“我跟了他几次都没成功,这个人太警惕了,哪怕在闹市区大马路上十米以内都是极限,他似乎有种躲避任何窥探的本能……”
手机对面传来一声极轻的哼笑,微带讥刺,打断了他。
“……”摩托车手迟疑数秒,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长久以来的疑惑:“银姐,您为什么一定要我把这个人拍下来?”
摩托车手还很年轻,他不像“三七”那家伙,十多年前就开始在东南亚当掮客到处捣腾文物,对道上很多秘辛都打听过一两耳朵。
关于“画师”,他只知道这名卧底当初潜伏在金三角毒枭塞耶那里,最后跟警方里应外合剿灭了整个集团,不仅把银姐的父亲塞耶炸死了,还帮中国边境武警抓住了闻名已久的亚瑟·霍奇森。更多的内幕他只知道这人隐约跟银姐有些感情上的纠葛,还牵涉到银姐当年一个备受重视、非常厉害的手下,但这也是听“三七”说的。
他不理解为什么银姐在动手前,让他磨磨唧唧地跟了画师那么久,难道是女人天性里的嫉妒在作祟?
“没什么原因。”银姐声音慵懒冷淡,说:“你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是我们这辈子都想不到原因的。”
摩托车手噤声没敢追问,他走到走廊楼梯前一顿,视线向下瞥去。
目标就在楼下一层。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人匆忙赶来肿瘤医院是为什么,但隐约感觉到画师的行为有点怪异,似乎隐藏一些很深的秘密。
“银姐,”他向左右扫视一眼,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动手?”
女人在通话对面无声地笑起来,字音里溢出一丝丝狠意:“你要是觉得自己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动手。”
——随时可以动手。
摩托车手神经末梢蹿起一阵血腥的颤栗,轻声说:“好。”
走廊另一端的几个护士结伴进了值班室,护工扶着蹒跚老人,踱步慢慢回了病房。午休时刻住院部安静了很多,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摩托车手挂了电话,按着扶手一步步走下楼,突然视线穿过扶手,瞥见下一级楼梯口站着两个人,不知道正面对面交谈什么,但其中那个较高的明显很眼熟。
咦,他心想,那不是画师身边那个男的,津海市刑侦支队长吗?
他在这里做什么,画师没跟他在一起?
等等,刹那间摩托车手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画师匆匆赶来肿瘤医院,举止行为不同寻常,难道他在跟踪这个姓步的?
满腹疑窦陡然丛生,摩托车手敏感地意识到这中间存在某些蹊跷之处,他定了定神,站在楼梯上层摸出手机,对着步重华连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又放大拍了两张,迅速发给银姐然后清空,又发了一行文字:【查查这个人】。
姓步的无知无觉,根本没发现自己被不远处的镜头偷拍了,与不论如何都拍不到近照的画师产生了鲜明对比。
也难怪,不是所有人都足够成为他对手的。
摩托车手心里一哂,刚收起手机,这时突然听见楼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好意思请问护士,我刚打了个车,司机说南出口接,你们哪边通往南出口?”
“哦,直走到那边电梯往下,拐弯缴费处旁边那个就是。”
画师!
摩托车手视线向上一瞥,闪电般做出权衡,果断贴边上楼,只见吴雩的背影从走廊远端一闪而过,消失在了徐徐关闭的电梯门里。
他要上哪去,回家?
摩托车手没有丝毫迟疑,转身掠过楼梯,避开几个慢吞吞聊天的家属,嘭地推开防火门,大步流星冲进了安全楼道!
一般人不可能从九楼下来而跟电梯同步,但摩托车手对时间卡得非常精确,甚至连这医院电梯每经过一层需要几秒都已经计算好了。空荡荡的楼道中回荡着蹬蹬蹬急促的脚步声,摩托车手风一般冲过扶梯拐弯口,身影在消防柜玻璃上一闪即逝,劲风呼过白墙上蓝色的指示牌——8层。
在监控众多且人多眼杂的公立医院很难动手,但只要出了这里,城市中总有很多摄像头覆盖不到的死角,其中大部分区域都已经如精密地图般印在了他大脑里——
7层,6层,5层。
摩托车手一个急转,靴底与地砖摩擦发出尖锐刺响,与此同时他猝然感觉头顶风声呼啸,阴影从天而降!
——嘭!
说时迟那时快,杀手只来得及飞身跃起,顺楼梯一滚而下,双手咣当撑住墙角,猛一回头:“是你?!”
吴雩落地、起身,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杀手瞬间认了出来,那是自己的手机!
“我还以为你真是我的仰慕者呢,没想到转眼就把目标转向了我们支队长。”吴雩扬手晃了晃手机,语气疲惫而讥诮:“你这样朝三暮四是不对的,小弟弟,男人怎么能这么不专一呢?”
摩托车手转过身,自下而上紧紧盯住了吴雩,慢慢笑了起来。
他年纪不过二十刚出头,面孔天生就像大学男生那样干净阳光,但眼神中却又浮现出职业杀手特有的冷酷和凶狠,反差之大令人不由心底发悚。
“您误会了,前辈。”他就带着这笑容缓缓道,“我对画师的仰慕是不会被任何人转移的,至少在您死前不会,不然我现在就证明给您看看?”
吴雩眉梢微跳,下一秒旋风已至——
杀手闪电跃起,凌空越过八九级台阶,快得仿佛一道弧形残影;半空那一脚发力足有上百公斤,当场把吴雩重重踹上了白墙!
第77章
轰隆!
墙灰阵阵洒落; 吴雩一口血溢出嘴角; 但连哼都没哼一声; 躬身低头避过了杀手迎面而来的第二记鞭腿,头顶墙面唰拉蹭掉了一弧墙皮!
吴雩原本以为这个只会跟踪窥伺的杀手水平相对一般,但一交手便知道自己彻底错了。男性在二十到二十六岁左右到达体能巅峰; 速度、力量、反应都优化到顶点,更可怕的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仅身体素质优越,出手也往死不留余地; 一拳裹着劲风贴太阳穴而过; 哗啦!消防柜面爆裂,吴雩眼下瞬间被碎玻璃飞划出一道血口!
那一拳的力道足以令人脑浆迸裂; 要不是他躲得快估计现在已经横尸当场了。吴雩闪身向楼上连蹿好几级台阶,步伐微带踉跄; 但年轻人转身一踩满地碎玻璃,像鬼魅般紧贴而上:“传说中的画师也不过如此?”
吴雩不答; 刹那间已偏身避过两三次攻击,整个人也在不停往楼上退;杀手速度却比他快,直至退到这一层楼梯顶部拐弯处; 两人已几乎面贴着面; 年轻人一掌探向他咽喉:
“还是说,您就想死在我手上——?!”
电光石火间杀手指尖已触到了吴雩脖颈,但就在同一秒,啪!一声吴雩按住了拐弯处上一级扶栏,借力飞身而起!
呼——
杀手只觉眼前衣角风声呼啸; 吴雩抓住扶栏的手臂撑起全身重量,关节几乎三百六十度拧转;他整个人在半空中旋身越过杀手头顶,紧接着嘭!!
仿佛电影里的特技镜头,没人看得清他的动作和角度。杀手连躲都来不及,被吴雩从身后一脚飞踢,迎面哗啦撞碎了楼道窗玻璃!
这楼层加厚玻璃但凡没那么牢固,现在就已经整块坠下楼,粉碎成千万片了。
杀手耳膜震荡,两眼发黑,再强悍都不由眩晕了半秒。就在那半秒不到的空隙间,吴雩落地箭步上前,杀手只来得及转身抬手格挡,下一秒只觉天旋地转——
吴雩腾起双腿绞缠到他脖颈上,两人同时失去重心,砰然摔地;那一记教科书般又狠又利落的剪刀脚死死缠在杀手咽喉处,颈骨登时发出了清晰的咯咯声!
“年轻人别想太多,不要对画师自作多情。”吴雩喘息着问:“谁派你来的?”
“……”杀手脸涨得通红发紫,既而发青,手臂、大腿肌肉块块虬结,血管青筋暴起,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双手用力抓挠但无济于事,两人同时卧倒在地时的剪刀脚几乎是无法挣脱的。缺氧造成的窒息令他竭力挣扎,脚尖不停向前蹬,恰好蹬到了这一层的安全门,撞击让门板发出一下下“咣!咣!”的声响。
——门外便是病房走廊,是随时都可能有人的!
吴雩眼睛一眯,双脚越发收紧,强迫他整个身体上耸,脚尖便难以再够着那扇门:“到底是谁?”
杀手血红的眼睛瞪着上空,从咽喉处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来:
“你……还记得……阿归吗?”
霎时就像诅咒从虚空中炸开,吴雩瞳孔急速缩紧,力道下意识一松。新鲜空气趁机灌进杀手咽喉,那千分之一秒间他用尽全身力气,“咣当!”重重蹬上安全门!
门外一名护士疑惑地站住,紧接着又是一声:
咣当!!
安全门板微微晃动,吴雩无声地骂了句,用尽全力屈起膝盖,硬生生把杀手的身体往上拖行了好几厘米,小腿重压在对方喉结上,颈骨陡然发出轻微折响!
就在这时,吱呀——
安全门被人从外拉开,吴雩只来得及一抬头,猝不及防撞见了护士瞪圆的双眼。
“啊啊啊——!”尖叫划破住院部大楼:“来人啊——!!”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心理打探当年的事,但人死债消,解行当年的往事早就没有意义了,保密的唯一原因不过是为了考虑生者的心情。”江停冷冷道,“回去吧,步警官,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当年的张博明,我不想再跟你多说一个字了。”
——江停不愧是个厉害角色,他前面所有的连消带打都不算什么,只有最后一句话实在太厉害,让步重华一张口就结结实实顿在了那里。
江停一颔首,拿着相框和照片就要转身回病房,脚步却又突然顿住。
两人仿佛同时听见了什么,步重华敏感地回头向楼道望去,虚空中微弱的音波隐隐震荡空气,蓦然触动了他的耳膜。
“……来人……”“拦住……”“防火门……”
江停眉梢一跳,突然只听步重华吐出两个字:“六楼。”
六楼怎么了?
下一刻躁动传至楼上,只听护士蹬蹬蹬跑上楼梯:“叫保安!快叫保安!”“杀人啦,杀人啦!”
仅仅几天前津海刚出过医闹砍医生的血案,步重华神经猝然一绷,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飞身冲下了楼!
江停涵养再好都不由在心里暗骂了一声,顺手关上张志兴的病房门,刚要下楼却只听裤兜里手机响起,是严峫的专属电话铃。
“江顾问,江支队,江副教授!你特么在哪儿呢?!咱俩说好了你一到津海看完病人立刻跟我会合,你别是中途放我鸽子出轨婚外恋去了吧?!还是在医院里碰上英俊小鲜肉医生了?!我可告诉你我这儿连玫瑰花床都……”
“没看见英俊医生,只看见一个姓步的SB。”江停一边下楼一边对手机迅速道:“总医科肿瘤住院部六楼可能出了点儿事,报警让人过来看看,挂了。”
嘟嘟嘟——
总统套房洒满玫瑰花的大床边,严峫莫名其妙盯着手机:“姓步的SB?”
津海为什么有那么多姓步的煞笔,可见姓步的风水果然……等等对不起姨父,不是说你。
砰!!
防火门被重重砸在墙上,杀手借机掀翻吴雩,就像离弦的箭冲进安全楼道,在尖叫声中向下奔去!
吴雩暗骂一声艹,刚起身就感觉胸肋受伤处剧痛,脚步不由踉跄了一下。
这人是谁派来的?为什么知道阿归的存在?为什么知道自己现在津海?
——不能放他走。那一瞬间吴雩心里闪过炙热清晰的杀念,知道自己今天必须把这个人留下来。
杀手呛咳疾行,又长又陡的安全楼道转眼将至尽头,再下就是负一层停车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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