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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云2吞海-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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Φ拿C9罚
  严峫:“………………”
  “别人谈恋爱伤自己的肾,你谈恋爱撞你哥的车!” 严峫追在后面怒吼:“畜生!!”


第88章 
  同一时刻; 高速大桥。
  摩托引擎“呜——”一声由远而近; 狂风中只听马仔用缅甸语怒吼:“干什么的?!停下!停下!!”
  玛银站在车头前眯起眼睛; 第一反应是三七这小子疯了,想造反?
  但就在短短半秒间,牧马人飞驰逼近; 车灯交错瞬间她看见驾驶座上那道身影轮廓,瞳孔在眼珠里急速放大——
  砰!两名摩托车手飞撞上地,其中一个距离近的连翻滚都来不及; 就被飞驰的牧马人卷进车底碾成肉酱; 碎骨内脏稀里哗啦铺了一地。
  玛银用尽全身力气怒吼:“杀了他!!”
  尖叫咆哮四下响起,但玛银已经毫不在意了。她旋风般钻进吉普; 手刹一放油门发动,四轮驱动迅速往后倒;在她倒车的两秒间; 吴雩啪地打亮远光灯,强光令第二个马仔眼前一晃丧失反应; 被撞得如炮弹般飞出了大桥,飞驰的摩托车贴地呼呼打旋,一头撞上桥柱; 几秒钟后轰地烧成了火团!
  玛银红唇冰冷一挑; 毫不犹豫把手刹拉到R挡,一脚油门踩到底。
  牧马人是正面冲击吉普车尾,但她丝毫不惧。这辆被改造过的吉普车有着强横霸道的前后保险杠,百公里加速度不到4秒——在两车加起来超过三百公里的恐怖时速下,钢铁猛兽狠狠相撞; 牧马人车头登时完全扭曲!
  轰一声惯性让吴雩向前飞冲,随即被保险带勒住,啪地甩回到驾驶座上。
  如果没有保险带此刻他已经撞碎车前窗,整个人飞出车外了。吴雩把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右脚油门毫不放松,只见他的车头与吉普车尾死死绞紧,金属剧烈摩擦爆发出刺耳的咯咯声,在角力中不断往后退——
  砰砰砰!
  枪声骤然响起,吴雩一瞥后视镜,只见一名摩托车手已经绕到了后面去开枪,后挡风镜哗然粉碎。说时迟那时快,吴雩连头都不回,从杂物匣抽出手枪向后啪!啪!两下点射,子弹旋转冲出暴雨般的玻璃碎片,越过二十余米距离,呼啸贯穿车手前后胸,带起一泼血花!
  车手圆睁双眼,向后仰天倒在了公路上。
  失去控制的摩托车一头冲出大桥,几秒钟后才落地爆炸,火光映亮了大半座桥墩!
  子弹出膛刹那,单手开枪的后坐力让吴雩肩背一震,方向盘再吃不住劲。霎时间他只觉得车头向后一别,顿时知道不好。
  ——玛银紧盯着后视镜,面上闪过狠色。
  牧马人在这数吨级的角力中一溃千里,四个橡胶轮胎同时与地面摩擦、挤压、变形,庞大车身不受控制地失去重心。紧接着车后轮疯狂打滑,被倒车的吉普推得生生向后,车尾加速撞向桥柱!
  这要是撞上,在水泥柱和吉普车的双重挤压中,牧马人几秒内就会整车报废成一团扭曲的生铁,吴雩会被生生卡死在驾驶室里被挤成一团肉泥。
  千钧一发之际吴雩的操作堪称教科书级,手刹换挡、打方向盘、油门刹车交替互踩,一系列动作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在车尾灯逼近水泥柱前一刻,极限操作的牧马人终于跟吉普稍微拉开一丝空隙,借着那稍纵即逝的夹角猛然转向——
  两车剧刮迸发出火星,玛银方向盘当场失控,脸色一变。
  但她现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打滑的吉普整车砸上水泥柱,车尾部陷成深坑,油箱当场挤爆,汽油开闸似的喷了出来!
  “%&#*&!!”
  玛银破口大骂,一拳砸上方向盘,拔出手枪推门而出,一边大步走向牧马人一边——砰!
  车门陷出弹坑。
  砰!
  整块侧视镜消失得无影无踪。
  砰!
  侧车窗应声粉碎,玻璃哗然泼了满地!
  “出来,解千山!”玛银双手持枪指着驾驶车门,怒吼震动荒原四野:“出来见我——!”
  严重变形的驾驶室里,吴雩闭上眼睛呼了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寒光澄澈,折起衬衣袖口,然后拉上口罩另一侧。
  砰地又一声枪响,车前窗在可怕的龟裂纹中碎成千万片,弹壳叮当掉地:“解、千、山——”
  怒吼话音没落,一道身影破窗而出,引擎盖被重重一脚踏得下陷;玛银毫不犹豫扣动扳机,9mm鲁格弹贴着吴雩的脚跟擦过金属,飞擦出一泼火星!
  吴雩看都不看,纵身落地一滚,快得如同鬼魅。枪响就像炸膛,数颗子弹紧贴着他削瘦的脊背打上地面,满地弧形灰烟一路追着他没进桥柱,打得水泥实心柱碎石乱溅,蓦然枪声一停,没子弹了!
  玛银:“艹!”
  千分之一秒内,吴雩从水泥柱后闪身点射,但四十米距离黑夜中,警枪的狙击精度、速度都根本不能与改装过的格洛克手枪相比。两下点射啪啪打空,对面玛银已经助跑跃起,凌空换上弹匣,飞身落于车顶,子弹咔一声上膛,双手瞄准了水泥柱后吴雩的眉心——
  时间被无形之手拉长,一切都好似电影中的慢动作。
  格鲁克击发瞬间,吴雩已然扣下扳机,他仅剩的最后一颗子弹旋转飞向吉普车油箱。
  ——轰!!
  吉普整车爆炸,玛银被气流狠狠掀飞,落地狼狈滚出了十来米,一头撞在桥栏上!
  玛银只觉头一蒙,额头鲜血放闸而出,滚热粘稠的鲜红一下盖住了左眼。
  手枪已经不知道被爆炸掀到哪里了,她大口喘着气,摸索扶着桥栏起身,模糊的右眼看见远处那道身影逆着光,从容不迫将衬衣袖口一道一道卷在手肘上,然后从后腰拔出一弧雪亮短匕,握在手中一步步走来。
  他的身影劲瘦挺拔,十年前那一丝青涩的锋芒毕露已经消失殆尽,变得沉稳、内敛而强大,但那敌意没有变。
  那从当年到现在都无法掩饰的针对和怨恨始终没有变。
  “……来啊,解千山。”玛银把手探向怀里,喘息着笑起来:“为什么不敢坦坦荡荡地来见我?”
  路灯从高处斜斜照在吴雩眉角,映出了口罩上冷淡平静的双眼。
  “你毁了我的家,害死我父亲,还苟延残喘活了十年。利用别人的性命多活十年感觉如何,嗯?”
  吴雩恍若未闻。
  玛银喘息一停,从怀里抽出一把乌黑哑光的三棱刺柄,含着血腥轻轻问:
  “准备好偿还这笔血债了吗?”
  话音未落,她突然箭步而上,力量之猛、速度之快都仿佛刚才的撞击不曾存在。三棱刺凌空撞上匕首刀锋,当当当不知多少声暴雨打梨花的亮响,震得人耳膜发蒙,倏而叮!!一声死死格住匕首,三棱刺在近战中的绝对优势一览无余,然后飞脚把吴雩当胸踹了出去!
  玛银那马丁靴底是带钉的,吴雩从八楼摔下来的胸骨错位根本没有愈合,这一脚当场让他喉头冲出血腥,一下浸透了口罩,倒冲出去数丈后反手将刀尖刺进地面才勉强站住。
  还没等他拔出匕首,玛银凌空已至,足尖倒挂上他脖颈——她身体轻但肌肉结实,爆发力极强,转瞬一记剪刀扫,眼看就要把吴雩当头撂倒!
  以吴雩这种体型面对剪刀脚翻摔,只要一旦沾上地,那是根本没挣脱的。电光石火间他仰面倒卧铁板桥,上身完全后仰与地面平行;这柔术确实已经练到非常精湛的地步了,倒卧至最低点时他后脑勺黑发与地面一碰,劲风贴面而来——
  唰!
  玛银大腿、小腿到皮靴绷成直线,与他鼻梁平行扫过,落地同时三棱刺出手,吴雩连躲都来不及便脸颊一凉,热血随刀锋一溅而起,口罩系带随之断裂。
  玛银冷笑扭头:“让我来看看你这张令人生厌的——”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远方的黑夜、广袤的荒野、断桥尽头的熊熊大火,都在那一瞬间化作微渺光点,风一吹便飘扬散去。
  吴雩侧颊鲜血从半空中缓缓落下,他转过脸无声地张口用缅甸语说了句什么,落在玛银空白的瞳孔里。
  口罩无声落地。
  下一秒,吴雩发力勾脚,膝弯绕颈,凌空飞身十字固;玛银只觉眼前划过闪电,咚一声被他狠摁在地,手腕、手肘、肩膀关节咔!咔!咔!!三声亮响,反关节扭到极限,登时发出惨烈的尖叫!
  “你的家被毁了,那我的家呢?”吴雩喘息着嘶哑道。
  十字固一旦成型就不可能解脱,他双手、上身、腰胯及双腿全部集力在玛银那一条手臂上,玛银整个人被他双膝弯摁在地面,犹如困兽挣扎,除了尖锐的叫喊什么都发不出来。
  “我的家乡没有学校,没有农田,没有医院,甚至没有一条最便宜的能走车的水泥路,祖祖辈辈活着跪在罂粟丛里,死了埋在罂粟园边,我的家乡凭什么被你们毁成那个样子?”
  玛银的手臂一寸一寸、一分一分、然后一厘一厘地接近折断,她发不出声来,只能张着嘴痉挛,感觉到骨骼被活生生挤压直至濒临碎裂。
  “今天这座桥上只能有一个人活着走下去,那个人是我。”吴雩仰卧在地面对夜空,粗喘着说:“因为这世上已经没人在等你了,但还有一个人在等我回家。”
  玛银眼珠急剧放大,她的关节骨终于一折——
  碎骨之痛席卷全身之前,突然!
  砰!
  枪声猝然响起,子弹打在吴雩耳边,是刚才上来就被撞翻但没被碾成肉泥的另一名摩托车手!
  那人可能是因为戴着头盔,落地后没当场摔死,不过饶是如此也昏迷了半天才醒来,正满脸是血地俯在地上抓着枪。眼见一击没打中,他刚要挣扎着再瞄准,但吴雩眼珠一凝,迅速蹬开玛银起身,甩手扔出匕首。
  呼呼打旋的刀锋飞出数十米,摩托车手猛一躲避,刀尖错过咽喉,“当啷!”一声将手枪远远打飞!
  摩托车手也是真的毒贩马仔习性,怒骂一声就踉跄奔去捡枪,趁着这时吴雩疾步退后;但杀红了眼的玛银却不管不顾地起身冲来,情势突变措手不及,吴雩后腰一下抵到桥栏,只见玛银已经正面扑到了眼前!
  一股杀意直冲吴雩心头,他几乎是本能地按住身后桥栏,凌空纵身,双膝一架玛银脖颈,就利用腰腿的力量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只要玛银反应稍微慢点,离地而起的那一刻,自身重量足以让她颈骨喀拉脱臼,所幸在千钧一发间她双手紧抓住了吴雩脚踝。
  最炫目的杂技都无法表现接下来的惊险,他们两人就这样彼此相连接着,以吴雩反抓在栏杆上的双手为支点,凌空飞出三百六十度,双双被抛出了桥外!
  “啊!”
  玛银脚下一空,整个人失重,仅靠死抓着吴雩脚踝才吊在半空中。而吴雩被玛银的离心力加重力一拉,攥着栏杆的手几乎打滑,险些摔下大桥,眼前一黑才咬牙稳住了这危如累卵的平衡。
  “放手啊?”玛银断断续续的冷笑从脚下传来:“放手我们就……一起死……谁也别他妈……”
  吴雩一声不吭,冷汗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汇聚到下巴颏,掉进脚下深不见底的桥墩。
  他手臂肌肉绷紧到了非常可怕的地步,似乎连淡青色的血管都要从白皙的皮肤下爆裂出来,但没有半点放松,还颤抖着往上一挣,想艰难地爬回大桥。
  这时头顶传来粗哑的喘气声,刚才那摩托车手握着枪一步步走来,紧接着就被这场景惊呆了,手足无措道:“……大小姐?!”
  摩托车手大概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种进退维谷的情况,如果他对吴雩开枪,玛银就会跟着从断桥上掉下去,这种高架桥绝对能把人摔得连全尸都捡不起来;但如果他把吴雩拉上来,吴雩的第一个动作肯定是杀了他,毫无疑问!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拉得极其漫长;在这死一样的僵持中,终于从桥下传来粗砺的声音:
  “……你……就算……活成他的样子,也……”
  玛银连出声都很困难了,她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吴雩突然忍无可忍地绞紧双膝暴吼:“住口!”
  咯咯数声从玛银咽喉暴起,她两边颈侧挤得青筋凸出,面孔由红转紫,继而泛出可怖的苍青。
  “……我得活下去,我得活着回去。”吴雩急促战栗着,神经质地喃喃:“我现在有家了……我现在有人在家里等了……”
  他右手向上一挣,身体剧晃,艰难地挪了两厘米。
  “怎么、怎么办?怎么办?……”摩托车手发着抖倒退半步,手足无措用缅甸语念叨着,然后转身就想跑。没两步他突然又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算背主,如果玛银侥幸没死,自己是要被拉出去五马分尸的,索性一股蛮狠直冲五脏六腑,转身颤颤巍巍地用枪瞄准了玛银的头顶。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没办法,本来就没办法……”摩托车手乱七八糟嗫嚅半天,在目光触到玛银那张面孔时又胆怯了,哆哆嗦嗦地将枪口转向吴雩:“我是被逼的,我没有办法……”
  吴雩瞳孔一点一点压紧成针,只见对方闭上眼睛,把枪口指向自己攥着桥栏的手,就要按下扳机——
  此时枪声在黑夜中炸响。
  子弹从摩托车手太阳穴左侧没入,贯穿颅脑,从右侧炸出,尸体摇晃两下颓然倒地,流出满地脑浆。
  同一秒钟引擎轰鸣逼近,银色大G化作雪亮的闪电破开夜空,吴雩猝然睁大了眼睛——是步重华!
  步重华猛刹、倒车,咕叽一声毫不留情把摩托车手的尸体卷进了车底,然后飞身下车奔上前,只瞥了下面的玛银一眼,啪地紧紧攥住吴雩手腕:“上来!”
  “……”死里逃生的吴雩像是整个人木了一样,呆呆地抬头仰望他,却没有任何配合发力上来的迹象。
  步重华怒吼:“你给我上来!!”
  夜风卷过高架桥,带着断桥尽头大火燃烧吉普车的噼啪,以及更远处的警笛鸣响,一股脑冲向广袤的荒原。
  吴雩眼珠微微颤动,近乎贪婪地描画着步重华那张燃烧着怒火的、冷峻的面孔,然后突然低下头,手臂因为发力而急剧颤栗,一阵阵濒死的呻吟从他脚下传来——是玛银。
  步重华闪电般明白过来。
  他不是不肯上来,而是要确保先绞死玛银!
  这大桥只要一松手掉下去绝对摔死,而他就宁愿冒着摔死的危险,也不愿让玛银落到警方手里!
  “……吴雩,你抬头看着我,你听我说。”步重华紧紧抓着吴雩的手,感觉汗液摩擦正让皮肤一点点打滑往下坠,“你先上来,之后的事情我们再解决,现在不是……吴雩!你他妈抬起头来看我!”
  吴雩咬着牙摇头,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与鲜血混在一起,一滴滴掉进脚下不见底的深渊。
  短短几秒仿佛像几个世纪那样漫长,终于头顶步重华强压暴怒的喘息一平,好似火山被更强大更可怕的力量生生压回地底:“吴雩,你看着我。”
  然后他从侧腰拔出枪,对准玛银的头,那瞬间玛银目眦尽裂,嘴里无声地用缅甸语喃喃了几个字——
  步重华眼底冷静如同冰霜,决然扣下扳机。
  砰一声巨响,鲜血混合脑浆炸开,吴雩双膝下意识一松,缺了大半个头的尸身如同断线风筝一样掉下了大桥!
  “……”
  吴雩颤抖着抬头,只见步重华收起枪,居高临下道:“记着,这是我第一次为你杀人。”


第89章 
  “报告廖副报告廖副; 我们马上就要到新乡断桥口了!市委市局跟当地县政府已经一一通知到位; 宁河县医院已经派出急救车; 救火车也在赶去的路上,预计再过十分钟我们就能抵达现场……”
  警笛顺着高速公路飞驰,步话机里传来警员急促的声音; 但廖刚置若罔闻,从刚才到现在第十八次拨出了步重华带着的那个手机号,内心几乎已经要绝望了。
  嘟嘟嘟——
  与此同时; 高速公路大桥。
  步重华一使力; 吴雩整个人翻过桥栏摔倒在地,剧喘着抬起头望向他。但步重华没反应; 面沉如水地垂着视线,一手抓在吴雩手臂上一手接了蓝牙耳机中的来电:“喂; 廖刚?”
  “太好了步队你终于接电话了!那边情况怎么样?消防车急救车正在赶去的路上,我们还有十分钟就能……”
  “知道了。步重华沉声打断他; 抬头向四周逡巡一圈,将熊熊燃烧的车架和毒贩马仔的尸体都收进眼底,说:“吴雩受伤很重; 急救车来不及; 我先送他去宁河县医院,其他事回头再说吧。”
  “可是……”
  步重华没再听下去,维持着那个半跪在地的姿势摁断通话,转向吴雩。
  吴雩已经撑不起全身重量了,大半个人都靠在桥栏边; 蜷缩在血泥斑驳的柏油路面上。这样看上去他人显得很清瘦,衬衣上沾满了血迹和泥灰,鲜血从乌黑的鬓角一滴滴划过脸颊,掉在惨不忍睹的白色衣领里。
  他就这么怔怔望着步重华,干涸的嘴唇张了张,像是想亲吻他又不敢。
  步重华仿佛没看见这个细微的小动作,一字一顿问:“阿归是谁?”
  在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吴雩面上血色尽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半晌才嗫嚅出一个字:
  “你……”
  “从这里开到宁河县医院最快四十分钟,你可以选择在这四十分钟内构思一篇说辞来应付我,或者也可以什么都不说,四十分钟之后独自一人去面对津海市局和公安部。”
  步重华俯在吴雩耳边,每一个字都冰冷而清晰:
  “如果他们决定放弃你,那么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亲手送你回云滇。”
  “吴雩,你自己选。”
  吴雩微微睁大眼眶,混合着血迹的泪水在眼角凝固,映出远方旷野中隐约交错的红蓝警灯。不知过了多久,风中终于渗出他哽咽的声音:“……我不想回云滇……”
  那尾音嘶哑到极致,恍惚带着难以言喻的哀鸣。
  他深深低下头,就像伤痕累累的雏鸟竭尽全力缩进羽翼中,盲目寻求那一丝并不存在的庇护,但除了牵动伤口引发更剧烈的疼痛之外别无所得。电流一样的颤栗覆盖了他全身,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他好像才意识到今天再也没有回避的余地了,终于从胸腔中榨出了最后一丁点勇气,绝望地问:
  “……你可以再亲我一下吗?”
  “只要你再亲我一下,一下我就告诉你,我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步重华那只手终于抬了起来。
  他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因为近距离开枪杀人即便对步重华来说也是巨大的心理冲击,尽管这不是他平生第一次行使合法击毙权,尽管玛银是个持枪袭警、恶贯满盈的毒贩。下一刻,吴雩感觉自己脸颊被炙热的掌心贴住了,他们就这样坐在烈火与硝烟中,彼此互相靠近,迎面吻上了对方冰凉的嘴唇。
  呼地一声夜风变大了,将滚滚黑烟卷上天际,消弭在无边无际的旷野上空。
  “……对不起我骗了你,阿归是我的恩人。”
  吴雩低下头去用力搓了把脸,半晌才抬起通红的眼睛。他嗓子里仿佛堵住了酸热的硬块,每个字都压抑到变了调的地步:
  “十年前在中缅边境良吉山,他为救我炸了红山刑房,把自己也埋葬在了地道里,但我却没法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
  “因为他是毒贩的人。”
  尽管步重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实际听到的时候心头还是重重地突了一下——毒贩。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大二那年实习,跟禁毒队实施抓捕任务。”吴雩嘶哑道:“第一次见面他就救了我的命。”
  ——烈焰噼啪燃烧,仿佛一曲悠长而悲凉的挽歌,呼啸掠过千山万水,穿过远处无声鸣响的警笛。
  无人得知的往事,青葱隐秘的岁月,渐渐湮没在了急促闪烁的红蓝光芒里。
  呜哩呜哩呜哩——
  一辆辆警车包围KTV,步话机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怒吼:“报告指挥中心报告指挥中心,行动情报泄露,必须立刻提前抓捕!”“交易双方发现我们了!A5组向第三据点包抄!”“不好,两名卖家冲破包围圈正向消防通道逃跑!!”
  年轻的解行蹲在消防楼道外,紧紧握着手里那把只有一颗子弹的五四式,没人能听见他一声比一声更加清晰、更加颤栗的喘息;就在这时楼道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道晃动的人影先后狂奔出来,是目标毒贩!
  “站——唔!”
  警告尚未出口便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力道堵了回去。解行只觉有人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让他连挣扎都来不及便被硬生生拖进树丛,无数细小枝叶哗啦挡在眼前:“不许动,别出声。”
  那声音出乎意料很轻,更轻的是咽喉间那片剃须刀锋,正闪烁着锋利细微的寒光,反射出解行下颔缓缓滑落的一丝冷汗。
  “你想死吗,小警察。”那人就这么俯在他耳边,带着微不可闻的讥诮:“那两人满裤兜的手雷没看见?”
  解行双眼蓦然睁大,眼睁睁目送那两名毒贩迅速隐没在黑暗的后巷里,然后猝然向后肘击挣脱,猛一回头——
  昏暗中的不速之客倒退半步,两人彼此对视,他看见了一双年轻沉静的眼睛。
  那是解行第一次遇到阿归,但也只是遇到而已,因为紧接着对方就迅速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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