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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承天价古董店-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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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臂,精准的把他拉住了。
  “师父,如今你看不见,可要小心些。”
  “我没事。”
  李道玄无神的双眼低垂,明善立马放开了他,自顾自玩去了,只听见一声噗嗤的绵软水声,明善钻入了水底,带起的水波晃荡到李道玄的身上,他潜在水中仿佛无处不在的冲撞着李道玄的内心。
  夜里因疲惫睡下时,李道玄又想起了崔璆,他第一次如此频繁的忆起往昔,想到崔璆递给他的那杯酒,斟满的酒液晃晃荡荡,动摇着映下的月色。
  少年最喜欢和他来相聚,对他无比的崇敬,说想要跟着他闲云野鹤去流浪,他过厌了官场满脸堆笑的迎来送往,暗流涌动中刀光剑影,脸上却一个赛一个的和蔼可亲,对于人人都心藏蛇蝎这一点,他懒得看了,对于崔氏一族的命运也没有更多的关心。
  可是他不得不关心,近来他的父亲在给他安排婚事,自然是贵女,他来讨了本道德经,说若是给他一个机会,他宁愿把这些人都杀了。
  但是他不过说说而已,父亲的话重要听,贵女也自然是要娶的。
  他便问他:“道长收徒是什么标准?我可行?便将我带走,为道长洒扫门庭也比这日子快活。”
  这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崔璆爱极了他的淡泊,几次谈及想要他送他一只鹤,好养在庭院中观赏。
  崔璆常来陪他,时常也不过是来吃些茶点,或者去郊外走一走,时间长了也并没有更多的理由,崔璆只是说:“怕你觉得孤单,想来是我多情?”
  李道玄看着他,对于自己是否孤单这个问题不置可否。
  年少离家,在战乱中游历中原,他这样的人实在称不上孤单,至少李道玄是这样认为的。
  至于幼年的时光,因为过去太久了,他也想不起太多的细节,不像崔璆,还怀着不少的少年痛苦。
  他只记得自己是仙家的孩子,他是要成仙的,命判他不是凡俗人,是要远离这无意义的俗世,登上圆满平和仙境的。
  他和这个世间的关系不大,可以说是无根浮萍,所以也从未有过什么落叶归根的想法,有同伴的人落了单才会孤单,他这样天生的独雁,自然不会孤单。
  及至崔璆说喜欢他,崔璆贪爱他的一切,从容貌到他独特的身份。
  李道玄有些可怜他的痴心妄想,却无法渡他,只能尽量和他划清界限,但若对方痴缠上来,李道玄想到过往种种,始终觉得无法拒绝,也总要理睬他。
  这就是人心的无奈了。
  最后崔璆为他入魔,魂魄也被六欲魔灼伤,过往和六欲魔的对抗中,他从未落过下风,六欲魔有欲,他没有,六欲魔总是拿他无可奈何的。
  现在却好像有些颠倒了,他无法抗衡六欲魔了。
  人们寄予厚望,无所不能的李道玄也软弱了,而唯一的转机在他的弟子周伏妖身上。
  伏妖祭剑,将以无畏无欲之心斩六欲魔,李道玄手握伏妖剑,刺穿了崔璆的身体。
  亲手杀了崔璆,将他送进轮回,最后却又将他带回自己的身旁。
  这一生的兜兜转转,全都在这个孩子身上了。
  自己没理由去厌恶他,过往的种种,究竟谁错了是说不清的,想到这里,对于明善的微妙畏惧又转化成了愧疚。
  或许他可以对这个孩子好一点,他不像自己,他是崔璆的转世,崔璆是怕孤独,心思很多的人,他想来也不会差多少。
  “你的道术学得十分好,若是努力,总会有一番作为的。”李道玄想要夸奖明善一句,说到这里李道玄才发现,他并不知道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这个孩子究竟想要什么。
  大徒弟想成仙,二徒弟想避世,顺一想和妻子美满一生,这些徒弟中,只有明善,他缺乏了解到连这样笼统的一个‘想要’都不知道。
  “明善,你修行至今,想要什么呢?”
  “我若是说了,师父给吗?”
  李道玄制止了自己想要回答的念头,心里的疑窦升起来,又确切不了答案,只是一个不安的想法。
  “你想要的,师父不一定给得了,还需你自己去取。”
  “是,明善铭记师父的教诲。”
  现在明善很乖巧,似乎很值得亲近了,李道玄的身边也只有他,无论感情是否亲近,现在他俩都在不可避免的变得亲近起来。
  但他的感觉迟钝到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已经需要明善牵着他为他引路了。
  明善的手很宽阔,温暖,和过往记忆中的少年很不一样,那只手轻轻牵着他,他就跟着慢慢的走,踏入了北邙山的院落。
  里面一片寂静,除了他俩没有其他人,所有弟子都还在外面没有归来。
  这很巧,但还在正常的范围之内,接受明善的细微到无所不至的照顾,慢慢也习惯对方亲密的行为了。
  也习惯了对方的怀抱。
  当对方为他整理头发时,手指刻意的摩挲过他的耳垂和后颈,李道玄才猛然又想起了这个孩子身体里有六欲魔的种子。
  鸟雀落在院落里叽叽喳喳,空气无声的开始焦躁不安。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困兽?还是角斗?
  明善的下巴又抵在了他的肩上,从身后拥住他撒娇:“师父,外面的天气很好,你何时眼睛好了,我们再去采药吧?”
  “这样的事,你一人也能胜任了。”
  “以前是师父保护我,现在换我来保护师父可好?”
  李道玄觉得不适应,他的手还圈在他腰上,内心的不安涌起来:“好了,都这么大了,还离不开师父吗?去做自己的事吧。”
  但更多的时候,李道玄依然觉得煎熬,明善开始对他跃跃欲试,昨日沐浴的时候,他要帮他解开衣衫,靠得十分近,说话的气息落在他耳尖上。
  又或者要喂他吃饭,带他出去散步,他如果觉得疲倦了,明善就开始试图想要抱他。
  明善试图用一切能更亲昵的方式靠近他的身体。
  这不是身为徒弟该有的想法。
  而这座所谓的北邙山,这个安静的院落,在长久的独处中,李道玄也猜测出了,这里不是北邙山,也不是他的府邸。
  

  ☆、第 56 章

  明善已经有了这么强大的道术,能制造出一个足矣蒙骗他的幻境,魔窟中他在妖魔前面表现出来的弱势,也是假的。
  真相像一个引线,点燃之后接连不断的引爆了缀着的一排炮竹。
  明善在外的这四年都做了些什么呢?这就更经不起细想了。
  他回北邙山,妖魔便来了,这个巧合如今李道玄也看懂前因后果了。
  李道玄已经落入了陷阱中回首,发现自己没防备的一步步踏了进来。
  身上的伤一度恶化,肉身受到如此的侵蚀,成仙的根基已经岌岌可危,若不逃脱这样的困境,之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
  而在半夜李道玄差点受了袭击,因为重伤缠身不能反抗,幸好明善及时赶到,将妖魔驱走。
  为了他的安全,明善提出要和他同住。
  便是要同床共枕。
  同床共枕了,便要为他穿衣,李道玄最终还是没忍住,劝他收手。
  明善并不意外:“师父果然早就知道了。”
  “那师父知道我想要什么了吗?”
  “我想要做的事呢?师父想到了吗?”
  “师父是世外人,想来是什么都不懂的,那徒儿便慢慢的告诉师父罢。”
  “师父为什么要给我取名明善?”
  “师父早就知道了我是个坏种,所以要时时提醒我吗?”
  “那师父现在对明善还满意吗?”
  明善冒犯了他,却没有冒犯到底,连续几天都是如此,只是在不停的撩拨他。
  夜色沉沉的席卷意识,炙热在黑暗中点燃起一枚小小火花。
  李道玄的双臂攀上明善的背,终还是选择在炙热的海中抓住这个浮木。
  道长呵……你可知良夜难得?
  事情向来有一就有二,开了先例再想拒绝,勒令对方停下都已经失去威慑力了。
  而一切之后,李道玄反而感到平静,又在某些时候格外觉得痛苦,他不知道自己对这件事到底是怎么看的,似乎也还好,又似乎自己已经被拖下深渊。
  他心里始终还怀有一丝幻想,或许明善会放了他。
  如果不放了他,难道要关着他一辈子吗?
  一百年?还是两百年?
  失了修行,想必也活不了那么久。
  若明善不放他,那……他想要离开,只能杀了明善。
  他想自己是可以等的,他已经杀了崔璆,要他再杀明善,他做不到。
  多年师徒的情谊,他养大的孩子,明善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他亲手把他抱回北邙山那天,他胖乎乎的小手抓着他的发,雪白的掌心那颗红痣那么显眼。
  但他的一生,绝不接受如此的受困。
  往昔年少便有青云志,若还想在寻求大道的路上继续走下去。
  那便……
  舍不得也要舍。
  将小匕首藏在袖中,李道玄紧紧拥住了自己的徒儿,主动亲吻了他,明善在这个吻中尝到了一丝血的味道,是李道玄的舌尖血。
  另外一部分舌尖血沾在了匕首上,从背后刺入他的心脏,离让他肉身陨灭只偏了分毫。
  明善紧紧的抱住了他,低声笑得可怖。
  “你舍不得我。”
  凭什么说他舍不得?他已经亲手把刀刺进了他的身体!他怎么可能舍不得?
  李道玄推开紧紧禁锢自己的怀抱,慌张的后退。
  府邸院落消失,李道玄看不见,只听见明善说后会有期。
  明善看着李道玄,他俩之间,现在只能二活一,但李道玄舍不得他,他也舍不得李道玄。
  其实爱和恨是一样的。
  他爱李道玄,就是要李道玄的命,要是李道玄没命了,他也活不成。
  那也只能后会有期了。
  他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一个水到渠成?若是强扭的瓜,只要愿意给他,不甜也没关系。
  明善走了,李道玄坐在横倒在地的枯树上,失去了想逃的强烈冲动。
  他自由了,从牢笼里逃出来面对这茫然的天空。
  他却什么都看不见,视线还沉湎在那片黑暗中。
  什么是良夜?
  等了片刻,徒弟们没让他失望,立刻察觉到了他在的方向。
  他们到的时候就看见师父孤零零的坐在枯树干上,伶仃的一身薄衫,双眼被锦带蒙着。
  这锦带是浸泡在药水中制成的,或许也不是药,是毒。
  但李道玄忘了取下来。
  他此生从未这样狼狈过,幸好他什么都察觉不到,连自己的狼狈都没发觉。
  回到北邙山的府邸中,这里热闹,有众多弟子环绕,和那座假的北邙山比起来,只是少了一个薛五陵。
  这里的弟子,会真心实意给他疗伤,在他们的拥护下,纵然眼瞎目盲,他也还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天师李道玄。
  他也仿佛清醒了过来,他是李道玄,天师李道玄,衣衫一重重的加身,他的冠冕和道袍记着他的名字。
  天纵奇才的修道者。
  他不是人间的孩子,他一生为大道而来。
  人间无良夜,只有大道的炽烈光芒照耀遍浮生六界。
  他抛却良夜,那孩子抛却了明善这个名字。
  邪魔薛五陵,统御八方恶鬼,与众魔以友相称,倒是突然的声势壮大了起来。
  李道玄的眼睛慢慢好了,修为却再难有长进,而能继承他衣钵的,在众多弟子中,只有两个小弟子,一个是十二徒冯桂雪,一个十三徒魏仙客。
  他俩和他有一样的命格,是有仙缘的。
  李道玄想将身上的职责卸下,将一切交给这两个徒弟,然后避世潜行修行。
  而薛五陵不想成全他,薛五陵成了魔,他又怎么可能眼看着李道玄成仙。
  李道玄避世之后,身边只带了一个誓死要跟随他的徒弟,李道玄如何都撵不走他,无论如何都要跟随着他。
  便是林兰芝。
  恰好,她是女的。
  只李道玄是个男人,而她是个女人这一点,就够戳薛五陵的痛处了。
  那段时间冯桂雪主张降服薛五陵,魏仙客没有意见,自然一切都可以听师兄的。
  赵得升这几位凡尘中打过滚的师兄却是不赞同,在如何对待薛五陵这一点上,他们出现了分歧。
  赵得升自然不敢说,这件事不该他们管,事实上他们管了也不对,不管也不对。
  他不敢说,或许师父喜欢明善。
  当年他和林晓亲眼见过师父和崔璆的事,那时他便在心里隐隐的想,师父倒是颇重视崔公子?
  后来再看师父和明善,一切到底如何早就说不定了。
  赵得升前来拜访的日子,提着两壶竹叶青,他嘴上叫着师父,实际他年纪比李道玄大得多。
  他这个大徒弟,是看着师父长大了。
  他俩之间,说是有几分像老友也是可以的。
  李道玄避世修行,修为却停滞不前他也是知道的。
  庭前流萤闪烁,远处的山模糊成墨色。
  他提了李道玄不敢提的东西:“师父,桂雪要与明善一战,可说到底,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你想明善活?
  还是想他死?
  若真心所愿,他们当徒弟,只当是报恩,也要将明善的命取了。
  李道玄看着远处的夜色,自然的回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情。
  不过也都不足以特意拿出来说,也看不清自己当下那一刻在想什么,只是感慨。
  “崔璆于我是贪爱,六欲魔于我是恶欲,明善的崔璆转世,承继六欲魔的魔气,两者皆有也是寻常事,可他……”
  李道玄轻几近艰难的开口。
  “爱我。”
  赵得升看着师父藏起来的惶然,心里明白了,他是懂人事的人,师父说明善爱他。
  师父懂什么是爱了。
  既然懂了这个东西,就不可能放得下了。
  赵得升懂了,一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沉默的对坐,却听得外面一声响,林兰芝慌乱之下碰倒了廊下的斧头,本是小事,她却不声不响的躲开了。
  她也懂了,懂了便不可说,她只想做一件事,就是杀了薛五陵,她潜心修炼,跟随冯桂雪前往剿魔。
  但最后的结果反了过来,是薛五陵杀了她。
  她跟随师弟气势汹汹送上门,冯桂雪和魏仙客对上薛五陵还算有一战之力,而她自然不能和两位师弟比。
  薛五陵也不可能顾忌同门的情面对她手下留情,她这一去,便不返了。
  众人皆知薛五陵叛出师门和李道玄断绝了师徒关系,李道玄对这个徒弟也是避而不谈。
  他对薛五陵的视而不见,在许多人眼中已经是对薛五陵的纵容,这次薛五陵杀了同出一门的林兰芝。
  众人都在等着看,李道玄会是怎样的反应。
  他这个避世,到底避的是什么,局外人真是半点都摸不透。
  李道玄祭完林兰芝,依然在山中不动。
  外界便流言四起,其中甚嚣尘上的一种便是言说他已经看透红尘,不在意尘世中的生生死死,或是将要修得圆满,要远离此世间的烦恼纷扰了。
  这话是薛五陵最听不得的,若是李道玄圆满了,他如何圆满?
  秋末,李道玄温了一壶酒,不知不觉又看着外面的夜色失神,回过神来酒杯中的酒已经冷了,另斟了一杯看着檐外夜色:“既然来了,躲着做什么。”
  酒液落入杯中的声音响起,薛五陵已经不知不觉出现在了对面,指尖捏着酒杯若有所思,抬眸凝望着过来。
  

  ☆、第 57 章

  世人说李道玄只差半步成仙,亲眼来看却和传闻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进入这里之后,薛五陵就感受到了当初自己留在李道玄身体里的魔气还活着。
  这样的一具肉身,谈什么成仙?
  薛五陵甚至怀疑如果现在他出手,李道玄根本无力抵抗。
  李道玄静默的把酒饮了,看着对面的人,昏暗的月光下能看清他的眉眼。
  “毕竟师出同门,你不该杀兰芝。”
  薛五陵冷笑一声:“师父倒是爱惜弟子。”
  李道玄垂下眼:“这是为师应当做的。”
  面对薛五陵的嘲讽的神色,李道玄说:“我很后悔当年去找了你。”
  很多事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的,本该是一个终结的句点,却成了另一个无休止的开端。
  “听闻你统御的妖魔在蜀地肆虐,你应当知此为大错,却纵容到底,同流合污。”
  这谆谆教导的语气让薛五陵仿佛回到了少年的时代,厌恶的同时心中又升起了炙热的依恋。
  “在师父眼中,我何曾对过?”
  两人彼此相望,分明的善恶,不分明的纠葛。
  “明善。”
  薛五陵打断他的话:“别叫我明善,我是薛五陵。”
  “你是我的徒弟,我希望你能改过自新,及早收手吧。”
  “改过自新?”这四个字传到薛五陵的耳朵里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我有什么资格改过自新?我生来就是六欲魔的延续,你让我改?改天还是换命?”
  天命?这两个字让李道玄的心一颤,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的心脏,但他的神色还保持着平静,只是风轻云淡的把酒杯轻轻放在桌上:“明善,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嘭的一声,李道玄的态度点燃了薛五陵的怒火,两手猛的拍在桌上撑起身体,直视对面的人:“你给我活着的机会了吗?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薛五陵的内心几近愤恨,恨对面这个人脸上的每一分平静,甚至还说出想要他好好活着这样的话,他一个人难道不能好好活着吗?他修行天赋惊人,在外统御妖魔,呼风唤雨无所不能,这个世间没有可以威胁到他的人。
  可面对李道玄,这个无论何时何地都冷漠而高高在上的师父,只要他不认可自己,只要他不用目光注视着自己,薛五陵就觉得自己的生命的力量被抽走了。
  他捧着一块冰,把他奉为自己生命的全部火焰,他活得那么痴狂,也那么痛苦,他的全部都在这里,李道玄还想怎么样?
  “明善。”李道玄又叫了他的名字,薛五陵想要怒吼,让他别再叫明善这个讽刺的名字了,就听见李道玄的声音轻轻的落下。
  “我将要死了。”
  五个字将一切戛然而止。
  他将要死了?
  薛五陵的目光再次打量李道玄,才惊觉不过短短的一年,他的变化悄无声息却无法忽视。
  当年的李道玄是何等的仙风道骨,一袭素白道袍也有谪仙之姿,现在剩下的却只是削瘦和苍白。
  他的确命不久矣了,可是那又如何了?薛五陵突然平静了下来,感到无比的安宁。
  或许他成为鬼,或许他去转世,不管是哪一个可能,至少他是不可能离开自己了。
  只要他还在这个世间,只要这个世间还有他,抱冰的痛苦对他来说就不算什么。
  “师父,若你肉身将亡,便做鬼修也无妨,我有养鬼之术,你我二人自有寻求大道之法,也并不是非要这肉体凡胎才能成事。”
  李道玄终于又叫了他师父,但嘴里吐出的却是这样荒唐的话语,李道玄微微笑了一下,似乎说着这个话的人还是个小孩,咿咿呀呀围绕在他腿边。
  “别说傻话了。”
  薛五陵看着这个笑容,在想这是一个笑还是嘲讽?可他只是看到这个笑心都化了一半,想到师父对他也是动过情的,虽然是身体上的情还是精神上的情多一点没人知道,但终归他是主动回拥过他的。
  他们之间有过一段隐秘又快乐的过往,只这一点也足够他与其他弟子区分开吧?
  他肯定是不同的。
  否则师父怎么会说出想要他活着这样的话。
  薛五陵持住酒壶,在两人的酒杯中斟满这透明的液体:“师父,我的确错了许多,可要说回头,人生难有回头路。”
  李道玄端起酒杯不言不语的饮下,几杯之后身体逐渐有了暖融融的感觉,薛五陵在这不声不响中察觉到几分暧昧的端倪,像摸索到了一端丝线,循序的靠近过去,又斟了一杯酒:“师父何时喜欢上了酒?”
  李道玄的眸中已经有了几分水光潋滟,歪头瞥了他一眼,自嘲的一声嗤笑:“你离开之后。”
  薛五陵牵着那根丝线,在李道玄的目光下,回过神来已经抱住了静默端坐的人,额头贴着他的太阳穴,声音干涩:“我也想你。”
  李道玄抬手,指尖触到薛五陵的脸颊:“傻孩子。”
  之后薛五陵便常来此处,李道玄到底有没有原谅他并不好说,只是目前看着尚且有可乘之机,他自然不会放任机会在眼前白白流逝。
  李道玄把薛五陵的存在看成可有可无,随他来去,只是桂雪避开薛五陵偶尔前来,言说薛五陵在蜀中幻境修建魔宫,他麾下妖魔四处奔波,要在万魂炼狱池旁边建一座养鬼的阴殿,参照旧时阿房宫,薛五陵成了魔,还存着心养鬼,想要把这个鬼供在头顶上。
  他造下的孽日渐深重,若再不收手,不会有好下场,李道玄悉知因果无情,待到果报来时,薛五陵恐将不能承受。
  而这个铸成大错的魔王无论在外面是何等的兴风作浪呼风唤雨,到了这里,也依然只能当一个听话的徒弟。
  这个傻孩子一夜一夜的爬上他的床,李道玄还是在叹。
  傻孩子。
  李道玄闭紧双眼,薛五陵在身后紧紧拥住他,
  初冬,细雪日,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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