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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契合[ABO]-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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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什么操作?
何岸咬紧了一口白牙,将身份证推回去,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不。”
郑飞鸾问:“为什么不?”
他问得云淡风轻,但那种压迫的气场又回来了。
何岸于是抬高了下巴,一字一字清晰又坚决地说:“因为我不愿意让你住,因为青果客栈不欢迎你。”
郑飞鸾低头笑了笑:“这不是一个合格的理由。”
“客栈归我管,我说不欢迎,就是不欢迎。”
何岸握紧了拳头。
“不,我的意思是:对于OTA平台的违约判决来说,这不是一个合格的理由。”郑飞鸾看着他,镇定自若地解释。
“你……”
何岸的面色霎时白了一分。
郑飞鸾道:“我是一个资深的酒店业从业者,你能看到的所有OTA平台都是我的合作方。关于违约赔付条款,每一条我都可以倒背如流。可以肯定的是,客栈基本上没有挑选客人的权利,尤其是在客人并无过错的前提下。如果单方面撕毁合同,依据实际情况,需要赔付交易金额一至三倍的罚款——容我提醒一句,我支付的不是订金,是全款。”
全款,三倍,算下来足有三十万。就算把青果客栈未来几年的利润都赔进去,也填不满这个深坑!
柜台底下,何岸用力攥住了抽屉把手,肩膀止不住颤栗起来——
郑飞鸾,你还是人吗?
明面上甜言蜜语,暗地里却布下阴险的圈套,见我不肯跟你回家,就拿戴逍的客栈威胁我,想把我平静的生活付之一炬!
你还有哪怕一点点良心吗?
郑飞鸾没察觉他的愤怒,仍在说话:“……别忘了,我背后有一个专业的律师团队,他们打了十几年旅店业官司,处理这种标准的单方面违约驾轻就熟。我相信,只要我开口,他们不光可以为我拿到一笔赔款,还可以争取更多……”
啪!
响亮干脆的一巴掌。
郑飞鸾措手不及间歪了头,左脸火辣辣烧了起来。
他捂住脸,惊愕地转过头去——只见一大把五彩缤纷的棒棒糖雨点般迎面飞来,连筐带盖,噼里啪啦砸了他一脸。
“你给我滚!”
伴随着一声尖利的斥骂,何岸一改往日温顺的Omega形象,抄起柜台上的千佛手花盆就冲了出去。
程修叫了声“卧槽”,闪开半个身位。下一秒,手中也多了一根结实的花羽鸡毛掸子。
“何岸,你别这样,你等等……”
郑飞鸾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是真正意义上的养尊处优,从没挨过揍。他穷尽了想象力也料不到何岸会跟他动真格的,又不敢抵抗,怕出手过重弄伤了自家Omega,只好到处逃窜,倨傲的精英气质全散了架。
Omega追,Alpha躲,Beta趁乱补几掸子。
空中鸡毛飞舞,地上全是棒棒糖。
客厅里一片狼藉。
“何岸!”
郑飞鸾逮住机会,终于把人推进墙壁与柜台的夹角里,握住了他挥舞的手腕。
何岸受制于人,努力挣扎了几次,到底力量悬殊,敌不过Alpha天生异于常人的可怕体格,被卡在角落动弹不得。
他不甘心,仰着头,胸膛剧烈起伏着,愤怒地瞪着郑飞鸾。
Omega的眼眸是潮湿的,情绪在里头波涛翻涌,满到快要溢出来。过去的日子它从未那么鲜活过,映着一点光,像一簇揉碎了的亮玻璃,尖锐地扎在Alpha心上。
很疼。
疼得足以让人清醒。
直到这一秒郑飞鸾才彻底清醒过来,甩了甩脑袋,怎么都不相信刚才那个盛气凌人的、谈论着赔偿与律师的人是自己。
他太想留在何岸身边了,而这又实在太不容易——被拒绝了那么多次,连通融的可能性都已经不存在。于是,他只能习惯性地使用高压手段,那是他作为Alpha一直以来最舒服、最自如的状态,战无不胜。
但他忘记了,何岸不是他的竞争对手,而是他的Omega。
蠢透了。
面前的每一条路,无论险径、窄道或通途,都被他亲手堵死了。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对不起……”
??郑飞鸾轻轻摸着何岸的脸,一遍一遍地道歉:“我的本意不是为了威胁,也不是为了勒索,不是那样的……我只想留下来,住在这家你亲自打理的小客栈里……何岸,刚才那些话我全部收回,你忘了它们,都忘掉,我重新对你说一遍,好不好?”
何岸咬着牙,一声不吭,就那么清明而含恨地望着他,眼底蓄起了一汪水。
郑飞鸾的心口越来越烫。
“你想把这家小客栈经营好,当成一份自己的事业,对吗?我可以帮你。别的我也许不擅长,但酒店业我做了十二年,该懂的我都懂。你让我住在这儿,以后有不明白的就问我,要是遇上了麻烦,再复杂我也会替你解决。”
“我不要。”
何岸摇了摇头。
“那……我请我最优秀的管理层来教你。他们每一个都是业务出身,比渊大的老师懂得更透彻。他们会教你怎么把基础服务做到尽善尽美,把附加服务做到与众不同,还会教你开源节流,在残酷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你从前没学到的课,今后都可以补上。”
“我也不要。”
何岸依然摇头。
曾经温柔可人的Omega,现在生了两片坚硬的蚌壳,睡在泥沙粗砺的海床上,固执地闭壳自保,不肯松开一丝缝隙。
郑飞鸾没有办法了。
“那么,如果……”他低下头,恳求地看着何岸,“如果我被久盛开除了,无家可归,你愿意给我一个栖身的地方吗?”
第四十三章
何岸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我不愿意。”
“什……什么?”
郑飞鸾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何岸于是把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重复了一遍:“我不愿意。”
郑飞鸾顿时就一口气噎在了那里。
怎么会呢?
他的何岸是多么善良热忱的一个Omega,心软起来还有点犯傻,怎么会见人落难而不救?郑飞鸾甚至以为无论之前失败了多少次,这么一示弱,也总该成功了。
他只当何岸不信他说的,急忙掏出了手机。
久盛的CEO变更不是小新闻,一输关键词,跳出来上百篇新闻报道,图文并茂,浅论深析,清一色出自正规的商业媒体。
他想这总能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了,便将手机拿给何岸看。谁知何岸只是古怪地笑了笑:“你觉得我很好骗吗?”
“这些……这些都是真的。”
“我不是指久盛的事,你当然不至于撒这种一戳就穿的谎,我指的是——无家可归这件事。”
何岸按住他的手机,一把推了回去:“你有存款,有在渊江的房产和投资,你还姓郑,谁都艳羡你的社会地位。说真的,你现在拥有的东西,已经比许多人几辈子加起来还要多了,就算一直不工作,也沦落不到无家可归的地步吧?”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你真的什么都没了,总还有十二年的酒店业经验。杂志上都说你是渊江商界的传奇,在久盛,你是郑少爷,离开久盛,你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职业经理人。我想,只要你愿意,应该会有很多人排着队请你出山的。”
“我……”
郑飞鸾被驳得无言以对。
身后“噗哧”一声笑,他扭头看去,只见程修努力憋着笑,朝他露出了满怀同情的神色,那意思明显是:对不起啊,郑总,何岸真没你想的那么笨。
郑飞鸾胸闷气短,又转头看向何岸。
Omega比他矮一头,与他对视时需要微微仰起下巴,但那一点身高劣势没能削弱Omega的气场,反倒是郑飞鸾自己,似乎才成了矮一头的那个。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包围了他。
是啊。
威胁、利诱、示弱……这些通通都没用。
他的Omega生了一双清明的眼睛,从前爱情云遮雾罩,他才总是被无条件信任着,现在爱情散了,一束审视的强光直直打到他身上,拙劣的谎言便顷刻暴露无遗。
趁他这一恍神的功夫,何岸猛地推开他,窄腰一扭,从两人之间的狭缝中闪了出来。
程修反应也快,迅速将人扯到身后,自己大步挡在前头,双手高高举起鸡毛掸子,居然还是一个标准的高尔夫挥杆动作。
“郑、郑总,您看都这样了,能不能麻烦您挪、挪个步……”
掸子一歪,抖着毛指向了客栈小院。
这就是撵人的意思了。
郑飞鸾望着面若冰霜、不为所动的何岸,终于相信对方是铁了心要和他割裂关系,再怎么交涉下去都不可能松口了。
节节败退,到此为止。
“好,我知道了。”他一步一步朝后退去,对何岸说道,“你,还有铃兰,你们……保重。”
庭中一树金桂,枝叶叠翠,花簇明黄。
郑飞鸾拉着行李箱从树下经过,正巧遇着风起,衬衣上落了一肩碎香。
他停下脚步,环顾了一周:折廊、木梁、秋千、花荫……幽宁雅致的一间小客栈,偏僻而不破陋,冷清而不敷衍,位置上多多少少有些不足,却被珍爱它的主人用心维护着。有幸住在这里的人,想必会获得一段美好的回忆。
但他必须离开了。
该谈的都已经谈过,他发自肺腑地忏悔了,也使了不太光彩的伎俩,无一起效。
他当然可以继续纠缠下去——作为一个以手腕强硬著称的Alpha,他有足够的能力逼何岸就范。心再狠一点,甚至可以把人活生生绑回渊江去做逆向置换术,做完了,何岸又会化作一丛无骨菟丝,像从前一样爱他,缠络他,再也不会言辞尖锐地说“不愿意”。
可这有什么意义?
除了一个挖空了灵魂的伴侣,他什么也得不到,包括那个他寻觅已久的答案:他心里那一枚尺标,始终在爱情与理智之间不安地拉锯,游弋迄今,也还未找到正确的刻度。
郑飞鸾提着行李箱走出了青果客栈,站在门口的石桥上给俞乐打了个电话,要她订一张下午飞渊江的机票。
俞乐职位没变,还是久盛CEO的私人助理,换了个通情达理的好上司以后,她的工作效率突飞猛进。不过今天公司临时出了状况,她忙得不可开交,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前任上司的这一通电话也算凑巧,卡着十几通电话的间隙插了进来。
郑飞鸾一句话吩咐完,正准备挂机,俞乐一声高喊把他拉了回来:“等、等一下!”
“怎么了?”
俞乐急匆匆道:“郑总,您今天恐怕是回不来了。三刻钟以前,渊江的四个机场全关了,说是最早也得明天出了太阳才能开。”
“为什么?”郑飞鸾问。
“今晚渊江要刮一场暴风雪,从傍晚开始刮一整夜,所有起降航班都临时取消了。”
郑飞鸾面色一沉:“多大的暴风雪?没有一家能飞的吗?”
“没有,一家都没有。”俞乐那边也愁得不行,工作记事本上全是刚画上去的叉,“这次是紧急红色预警,气象局刚发布的,据说积雪有二十厘米厚,能见度为零。不光渊江,连周边城市的机场都关门了。我这儿还有十几项行程要改呢,明天的会议全得推迟,郑总……就是您哥哥,他现在也挺犯愁的。”
“行,我懂了,你先忙吧。”
屋漏偏逢连夜雨,郑飞鸾不得不接受“无机可飞”的现实,挂掉了电话。
他又核实了一遍最新的航班信息,果然,但凡起降一方有“渊江”的,航班状态一律变成了鲜红的“取消”。
渊江今冬极寒,落雪也比往年频密一些,不过大多阵势温柔,鲜少席卷烈风而来,对飞机起降的影响一直不大,像这么猛烈的封城暴雪还是头一遭。
真是祸不单行。
郑飞鸾扶着桥栏,搭在行李箱拉杆上的那只手不由紧了紧。
看样子,还得想办法凑合一晚。
他收好手机,拖着行李箱往对岸走去。走到桥头时,脚步似乎像被什么力量拉扯着,稍稍一顿,下意识就回头望了一眼。
红灯笼,碧藤枝。
隔着一绫青川,在浅木色的牌匾底下,何岸正踏着半尺高的门槛望着他,臂弯上挂了一只空篮子,看着像是打算出门去。
Omega眼神沉静,没有露出讶异的神色。郑飞鸾便知道,刚才他说的话何岸都听见了。
那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极其强烈的直觉——
他能留下来了。
“一天,就一天。不,就一晚上,天亮我就走,可以吗?”他抓住最后一次机会讨价还价。
“……暴风雪?”
“对。”
郑飞鸾松开行李箱,穿过石桥来到何岸面前,把那一屏幕鲜红的航班状态拿给他看:“傍晚有场暴风雪,红色预警,要持续一整夜,全市的航班都取消了。”
何岸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手机,一页一页慢慢往下拉。
醒目、整齐划一的大红色,十几家航空公司,百余架飞机,果真没有一架正常起降。
郑飞鸾趁热打铁:“渊江的雪……你也是知道的,一下起来就收不住,有时候下狠了,大白天都看不清路。今晚红色预警,还不知道要弄成什么样子。何岸,我真的走不了了,我订的那间房要是没别人住,能不能让我……”
他尽力恳求着:“将就一晚。”
“……”
何岸盯着屏幕,默不作声。
“就一晚,真的,就一晚。我保证什么都不做,天亮就走,一天也不多留。”这是天赐的机会,郑飞鸾好不容易才抓在手里,如何肯轻易松口。
“何岸,求你了……”
他深深望着何岸,期盼对方能在对他的厌恶中生起一丝恻隐之心。
渊江的暴风雪,是一种足以令人恐惧的天气。
何岸怎么会不记得?
狂风尖啸,大雪雱霏。他一个人住在冰窖似的出租屋里,听着外头彻夜不歇的巨大风鸣,一颗心整夜整夜地悬着,手指一靠近窗户缝,就被冻得几乎丧失了知觉。一夜风雪肆虐过去,天亮起来,沿街到处都是倾倒的树木、吹飞的招牌、垮塌的棚屋……
算了。
做人不必赶尽杀绝。
出于私因,他不能容忍郑飞鸾长住,但出于道义,他可以留郑飞鸾住一晚。
有戴逍和程修在,应该不会出事的。
何岸最终还是心软了,轻声道:“就一晚。”
郑飞鸾欣喜万分,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那目光太灼热,何岸被盯得浑身不舒坦,说:“别这样看我,我不是准你久留的意思。等雪停了,你得马上把钥匙还给我,回渊江去。”
“我知道。”郑飞鸾笑起来,“总比一晚也没得住好。”
何岸还是不放心,想了想,跟他约法三章:“在客栈里,你不可以摆少爷架子。”
“保证不会。”
“也不可以离铃兰太近。”
“好。”
“我们这儿住的不少都是Omega,你得把信息素收起来,不能打扰他们。”
对于这个要求,郑飞鸾答应得相当自然:“我已经有Omega了,心无二志,从一而终,下半辈子都不准备猎艳了,你尽管放心。”
“……”
何岸嗓子眼一噎,突然有些后悔——程修不在,戴逍也不在,他一个人面对郑飞鸾,好像又被绕进了狡猾的圈套里。
“那……你先进来吧,办一下入住。”
他不自在地转过身,轻轻跳下门槛,提着篮子往庭院里走。郑飞鸾立刻跟了上去,连留在桥那头的行李箱都没顾得及拿。
从小客厅出来时,郑飞鸾手里多了一枚钥匙:亮银色,挂着一只青苹果钥匙扣,图案和客栈招牌上的Logo一样,柄儿弯弯的,非常可爱。
翻过来一瞧,钥匙扣上还贴心地写了房间号。
207。
他忍不住就蹙了一下眉头。
房间号与钥匙不分离,低级错误。
职业敏感性让郑飞鸾对从入住到退房的一切细节都持挑剔态度,就算在落昙镇,这习惯也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他想回头找何岸谈一谈,转念一想,凭他那点儿快要败光的好感度,刚拿到钥匙就给人上课,只怕没进门就得被撵出去。
还是先放一放吧。
他提着箱子上了二楼,房间在右手边第二间。
打开门,屋子被收拾得窗明几净,布置是原木主题色,茶具、枕垫、被褥摆得整整齐齐,与装饰画风格相映。阳光从朝南的一扇落地窗照进来,抬头就望得见花枝、流云、飞雁飒踏。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便签纸。
郑飞鸾弯腰拿起,看到了一笔漂亮的字:
欢迎来到青果,谢谢您在落昙镇的百家客栈中选择了我们。我们招待过许多短期客人,但您是我们的第一位长期客人,希望接下来的这一年,青果能带给您家一样的温暖。如有需求,还请不吝告知。
落款处画了一幅简笔画,是只懒惰的胖猫,署名六百六。
这笔迹……
郑飞鸾想起了那些被丢弃在出租屋的旧杂志。
是何岸的笔迹。
他低头看着便签纸,把上面的话读了一遍又一遍,越读,眼神越软,最后情不自禁笑了出来,几乎觉得每个字都是何岸写给他的情书了。
他忽然又想到什么,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屋子——
蓝底白花的毛巾、灰色针织的拖鞋、从庭院里剪下的枝条插成的花束……这些小东西,也都是何岸打理的吧?是不是连他睡觉的床,也被何岸的一双手抚摸过?
从前郑飞鸾极度在意标准化的客房流程,笃信只有同质、稳定、可重复的服务才能最高效地提升品质,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觉得,唯有这样独一无二的客房,才能把何岸为他做的凸显出来——与别人不同,所以珍贵。
郑飞鸾打开卡夹,将便签纸小心收进了里层。
他坐在床畔,查了查天气预报。
暴风雪只过境一夜,明天早晨,渊江就会迎来一个艳阳天,这意味着他不可能在青果客栈久留。
他只有一晚。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第四十四章
在远离城市的小镇上,连时光都走得比平常慢——文青的旅游札记上常这么写。
郑飞鸾觉得这简直一派胡言。
他中午入住,还想着等会儿有个漫长的下午,可以与何岸开心见诚地谈一谈,最好再拣些记忆中甜蜜的片段修补修补感情。一转眼暮色四合了,连句像样的话也没搭上,倒是先后和程修、戴逍打过了招呼。
程修见到他,跟逃课的学生半路撞见教导主任差不多,那一脸浓云密布的丧气藏都藏不住——他们之间,上司与下属的关系是解除了,可郑飞鸾长期树立下来的威严尚在,说不怕,纯属自欺欺人。
程修硬着头皮问了声好,嘴角夸张地向两边咧到底,笑容生硬,脑门上仿佛用正楷题了一行:烧香拜佛,求您快走。
戴逍则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郑飞鸾遇见他的时候他刚从外面回来,捞着一辆自行车跨进门,整个人大概是被谁惹急了,浇了滚油似的一点即炸。听程修说郑飞鸾要住这儿,直接把车“哐当”往地上一撂:“搬走!”
郑飞鸾是什么地位的Alpha?他三十年没被人当面驳过脸,听见“搬走”两字,脸色当场就黑得不能看了。
“戴、戴逍啊,那啥……”
程修夹在两枚炸弹中间,试图先拆掉一枚相对容易的。
戴逍赏了他一记冷眼。
程修拆弹失败,在心里狠狠骂了句“白痴”,脚底抹油,一溜烟儿逃离了战场。
然而刚浓起来的火药味很快又散去了,郑飞鸾按下怒意,平和地向戴逍解释了来龙去脉,说渊江大雪封城,自己迫不得已才在这儿暂住一晚,并且只住一晚。戴逍思虑再三,勉强同意,但仍旧没给什么好脸色。
郑飞鸾低头笑了笑,半句话不多说,转身上楼去了。
Alpha之间的关系向来敏感,类似雄狮,领地感极强,一旦互相犯扰就容易起冲突。郑飞鸾入侵了戴逍的地界,而戴逍入侵了郑飞鸾与何岸的感情,按理说,郑飞鸾应该是更愤怒的那一方,但无可奈何的,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同样是更需忍耐的那一方。
从前他凡事不甘落人下风,现在念一念何岸,竟也能破天荒地忍下敌意与挑衅了。
西楼片月,星斗挂檐。
入了夜,住客们陆续返回休息,一楼的客厅随之热闹起来,亮了灯,开了电视,隔一会儿就爆发出一阵欢笑声。郑飞鸾站在二楼走廊往下看,墙壁上五光十色,不断变幻,大约在播综艺节目。
何岸的房间漆黑一片,说明人也在客厅。
该去叨扰吗?
还是干脆去隔河的酒吧买一场醉,睡到天明,就此作罢?
郑飞鸾的手搭在栏杆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良久,他走下楼梯,穿过庭院中央那棵桂树投下的阴影,踏进了客厅。
他一进去,所有人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沙发上坐着六七张生面孔,年轻,朝气蓬勃,不用问就知道是上午那群追星的小姑娘,大多是Beta,但见到他这个陌生Alpha,还是露出了羞涩的表情。
何岸果然也在,只不过没坐沙发,而是以一个略显怪异的姿势待在角落里——单膝跪地,双手抬起,朝门口的方向松松地展开,唇角噙着格外温柔的笑,像是等着拥抱什么。
程修也以同样的姿势蹲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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